我盯著手機屏幕，眼睛都快瞪出來了。“林深放棄了MIT的全獎offer。
”這條消息在我們高中群里炸開了鍋。短短五分鐘，刷了99+條消息。我手指發(fā)抖，
點開和林深的聊天窗口。最后一條消息還停留在一周前，他說“等我從招生辦回來，
有重要的事和你說”。當時我以為他要和我分享被MIT錄取的喜悅。
誰想到是這個“重要的事”。我直接一個電話撥過去。鈴聲響了三下，那邊接了起來。
“林深你瘋了嗎？”我沒等他開口，劈頭就問。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
然后傳來他帶著笑意的聲音。“周小雨，這就是你打招呼的方式？”我氣得差點把手機摔了。
“別給我打哈哈！MIT全獎??！你從高一就開始準備的夢想！說放棄就放棄？
”“我有我的理由?！彼穆曇暨€是很平靜?！笆裁蠢碛赡鼙热IT還重要？
”我簡直想穿過電話敲開他腦袋看看里面裝了什么。他又沉默了一會兒?！耙娒嬲f吧，
電話里說不清楚?！蔽覀兗s在校門口的奶茶店。那是我們高中三年常去的地方。我趕到時，
林深已經坐在老位置了。他面前放著兩杯奶茶，一杯是給我的珍珠奶茶，三分糖，多加珍珠。
他記得我的口味。我氣呼呼地坐下，直接進入正題?！罢f吧，什么天大的理由？
”林深推了推眼鏡。他有個小動作，一緊張就會推眼鏡。我太了解他了?！拔也檫^了，
國內A大的人工智能實驗室最近有很多突破性進展。
錢教授的研究方向正是我感興趣的...”我打斷他。“少來這套。錢教授是很牛，
但能比MIT還牛？你當我三歲小孩？”林深不說話了，低頭攪動著奶茶里的冰塊。
我盯著他看了好久，突然一個可怕的念頭冒出來?！傲稚睿?/p>
你該不會是因為...”他猛地抬頭，眼神有點慌亂。我心跳加速，不敢把話說完。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林深這種從小到大都是別人家孩子的人，怎么可能做這種傻事？“是因為你嗎？
”他終于開口，聲音很輕。我手里的奶茶差點打翻。“開什么玩笑！”我聲音一下子拔高了，
引得旁邊桌的人看過來。我趕緊壓低聲音，“林深我告訴你，這個鍋我可不背！
你自己的決定別扯上我！”他看著我，眼神復雜?！叭绻艺f，就是因為你呢？
”我徹底懵了。我和林深從高一就是同桌。他是年級第一，我是中等偏下。
按理說我們不該有交集，但命運就是這么奇妙。記得高一開學第一天，我慌慌張張跑進教室，
差點遲到。教室里就剩兩個空位，我隨便選了一個坐下。過了一會兒，
一個清瘦的男生在我旁邊坐下，那就是林深。一開始我覺得這人特裝。永遠坐得筆直，
永遠在刷題，永遠不參加閑聊。我試著和他搭話，他只會“嗯”、“哦”、“好的”。
轉機發(fā)生在一次數學課上。老師點名讓我回答問題，我完全沒聽講，站在那里支支吾吾。
就在老師要發(fā)火時，林深輕輕推過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解題步驟。我照著一念，
居然蒙混過關了。下課后我向他道謝，他居然臉紅了，說“不客氣”。從那以后，
我經常找他問問題。他從不拒絕，總是耐心講解。漸漸地，我們成了朋友。
我發(fā)現林深并不像表面那么高冷。他只是不太會表達，一緊張就推眼鏡，
吃到好吃的眼睛會發(fā)亮，看到可愛的小動物會走不動路。高二分科，我選了文，他選了理。
不再是同桌，但我們的友誼沒斷。他依然幫我補習數學，我則幫他修改語文作文。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沒有林深，我可能連大學都考不上。而現在，這個人告訴我，
他為了我放棄了MIT。“你解釋清楚，什么叫為了我？”我盯著林深，心跳得厲害。
林深深吸一口氣?！爸苄∮辏蚁矚g你三年了?！蔽沂掷锏哪滩璞瓘氐状蚍?。
褐色的液體在桌上蔓延，像我現在一團亂麻的心情?！澳?..你沒事吧？
”我手忙腳亂地拿紙巾擦桌子，避開他的目光?！敖裉觳皇怯奕斯?jié)，別開這種玩笑。
”“不是玩笑?！绷稚畎醋∥艺诓磷雷拥氖帧Ｋ闹讣夂軟?，我的臉卻燙得厲害。
我猛地抽回手。“林深，就因為我沒你聰明，你就覺得我好騙是嗎？你是什么人我還不清楚？
你會為了感情放棄前途？騙鬼呢！”他是林深啊。那個目標明確，
永遠知道自己要什么的林深。高一就說要考MIT，三年來看似和我一起玩，
實際上從未放松過學習。這樣的人，會為了一段甚至沒開始的感情放棄夢想？
“我知道這聽起來很離譜?！绷稚畹穆曇舻土讼氯?，“但我查過了，
A大AI實驗室真的很好。而且...”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詞?！岸沂裁?？
”我追問?！岸夷憧忌狭薆師大，就在A大對面?！彼f得很快，幾乎是一口氣說完的。
我愣住了。是的，我高考超常發(fā)揮，居然踩線進了B師大中文系。
而B師大和A大就隔一條街。所以林深的意思是，他為了能和我離得近，放棄了MIT？
我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傲稚睿悻F在立刻給招生辦打電話，說你改變主意了，
offer你還要?！蔽冶M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堅決。他搖搖頭。“已經拒絕了。
”“那就再申請！解釋說你當時腦子進水了！”我急得口不擇言。他居然笑了?！爸苄∮?，
你這是在罵我嗎？”我氣得想打人?！拔液苷J真！你不能這樣！要是你以后后悔了，
怪我怎么辦？我擔不起這個責任！”“我不會后悔?！彼f得很篤定?！澳銜?！
”我?guī)缀跏窃诤鹆?，“等你看到以前不如你的同學都去了更好的地方，
等你發(fā)現A大其實沒那么好，你就會后悔！然后你就會怪我！說都是因為我！”我說著說著，
聲音開始發(fā)抖。不知道為什么，特別想哭。林深沉默了。他看著我，眼神很深。過了一會兒，
他說：“周小雨，你太高估自己了。我不是那種會被感情沖昏頭腦的人?！蔽毅蹲 ?/p>
“我選擇A大，是因為他們的AI實驗室有一個項目我非常感興趣。
錢教授的研究方向比MIT的更適合我。而且...”他推了推眼鏡，
“而且我拿到了A大的特殊人才計劃，待遇不比MIT差。”我眨眨眼，一時沒反應過來。
“所以...你不是為了我？”我小聲問?！安煌耆恰！绷稚钭旖俏⑽⑸蠐P，
“但離你近是個不錯的附加福利?！蔽议L舒一口氣，整個人癱在椅子上。
“嚇死我了...你早說?。偛盼也铧c以為你要毀了自己的人生！”“如果我說，
有一小部分原因確實是因為你呢？”他忽然又認真起來。我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什么意思？”林深轉動著手中的奶茶杯?！爸苄∮?，我喜歡你是真的。
但我不可能單純?yōu)榱烁星榉艞壡巴?。那樣既對不起我自己，也對不起你?！彼ｎD了一下。
“我選擇A大，是因為它確實是個好選擇。但同時，能離你近一點，我很開心。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八?..”他看著我，眼神期待又緊張，“你怎么想？
”我張了張嘴，又閉上。大腦一片空白。我喜歡林深嗎？當然喜歡。
但那是對于好朋友的喜歡，對于恩人的感激。
至于男女之間的喜歡...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林深是學神，是注定要翱翔九天的人。
而我，只是個普通的女孩，能考上師范大學已經是祖墳冒青煙了。
我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傲稚?，”我艱難地開口，“我覺得你應該再考慮考慮。
MIT是你的夢想...”“人會長大，夢想也會變?！彼驍辔?，
“現在的我覺得A大是更好的選擇?！蔽疫€想說什么，他卻站了起來?！安挥矛F在回答我。
”他說，“我們有整個暑假，你可以慢慢想。但無論你的答案是什么，
都不會改變我去A大的決定?！彼Y完賬，向我點點頭，然后離開了。我獨自坐在奶茶店里，
心情復雜。接下來的幾天，我一直在想這件事。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林深說他選擇A大是理性決策，但我查了一下，A大的AI實驗室雖然不錯，
但和MIT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什么“錢教授的研究方向更適合”，聽起來就很牽強。
我決定找林深的好友張浩問問。張浩和林深從初中就是好朋友，應該知道內情。電話接通后，
我委婉地問起林深放棄MIT的事。張浩在電話那頭嘆了口氣?！靶∮辏揖椭滥銜枴?/p>
林深不讓我說，但我覺得你有權知道真相?！蔽业男囊怀??！笆裁凑嫦?？
”“林深的媽媽三個月前確診了癌癥。”張浩的聲音很低，“雖然是早期，預后不錯，
但需要長期治療和陪伴。他如果去了美國，根本照顧不到。”我愣住了。原來是這樣。
根本不是因為我，也不是因為A大有多好。是因為他媽媽生病了。“他為什么不說實話？
”我感到喉嚨發(fā)緊?！傲稚钭宰鹦膹?，你懂的。他不希望別人同情他，
更不想讓任何人覺得他是因為家庭原因放棄MIT。”張浩頓了頓，“特別是你。
他可能想在你面前保持完美形象吧?！睊斓綦娫捄螅易诖采习l(fā)了很久的呆。
林深的爸爸很早就過世了，是他媽媽一個人把他拉扯大的。我知道他們母子感情很深。
這么大的事，他居然一個人扛著，還編出那么個理由來騙我。我心里五味雜陳。第二天，
我去了林深家。我提著一袋水果，假裝是普通拜訪。林深的媽媽開的門。她臉色有些蒼白，
但精神看起來不錯?！靶∮陙砝?？深深在房間里呢?！绷謰寢専崆榈匕盐矣M門。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阿姨，您身體還好嗎？”林媽媽愣了一下，隨即笑了。
“挺好的呀？怎么了？”看來林深沒告訴媽媽他已經知道病情的事。
我趕緊岔開話題：“沒事沒事，就是看您好像瘦了點?！薄皽p肥呢。”林媽媽笑瞇瞇地說，
“快去深深房間吧，他念叨你好幾天了?！蔽仪瞄_林深的房門。他正坐在書桌前看書，
見到我有些驚訝?！澳阍趺磥砹耍俊薄皝砜纯茨惆?，不行嗎？”我把水果放在他桌上，
“阿姨看起來氣色不錯?！绷稚铧c點頭?！班牛罱阱憻捝眢w，瘦了不少。
”我們聊了些無關緊要的事。我?guī)状蜗胩崞鹚麐寢屔〉氖?，但看他一副不想談的樣子?/p>
只好作罷。臨走時，林深送我到小區(qū)門口?！爸苄∮?，”他突然叫住我，
“那天我問你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蔽抑浪傅氖鞘裁?。喜歡還是不喜歡。
我看著他的眼睛。那雙總是冷靜理性的眼睛此刻帶著一絲緊張?！傲稚睿蔽逸p聲說，
“我知道阿姨生病的事了。”他的表情瞬間僵住了?！皬埡聘嬖V你的？”他的聲音冷了下來。
我點點頭?！澳銥槭裁床徽f實話？這不是什么丟人的事?！彼D過身去，不看我。
“我不需要同情，特別是你的?！薄斑@不是同情！”我繞到他面前，“這是關心！
我們不是朋友嗎？朋友之間不應該互相支持嗎？”林深沉默了。過了一會兒，
他說：“所以呢？你現在知道了，然后怎么辦？可憐我？勸我別放棄MIT？
告訴我媽媽的治療更重要？”我一時間語塞。他苦笑一下?！翱窗?，
這就是為什么我不想告訴任何人。每個人都會覺得我做了愚蠢的決定，
每個人都會來勸我改變主意。但這是我的人生，我的選擇。”“我不是來勸你的?！蔽艺f，
“我只是覺得...你不應該一個人承擔這些。”他看著我，眼神稍微柔和了一些。
“周小雨，我媽媽的治療需要很多錢。MIT的全獎只包學費和生活費，不包家人的醫(yī)療費。
而A大的特殊人才計劃有一筆可觀的安家費，還能參與一些有報酬的項目?！彼钗豢跉?，
“這才是真實的原因。理性，務實，符合我一貫的風格，不是嗎？”我怔怔地看著他。
原來如此。不只是為了陪伴媽媽，還因為經濟原因?！八?，別再把我想得太偉大了。
”他自嘲地笑笑，“我不是為了你，也不是純粹為了媽媽。我只是做了一個現實的選擇。
”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突然上前一步抱住了他。林深整個人僵住了?！澳愀陕?？
”他的聲音有點發(fā)抖?！安还苣闶且驗槭裁丛蜃龅臎Q定，”我把臉埋在他胸口，悶悶地說，
“我都覺得你很了不起。”他身體慢慢放松下來，手臂輕輕環(huán)住我。
我們就這么在小區(qū)門口抱了一會兒。路過的大媽投來好奇的目光，但我們誰都沒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