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碗底最后一點稀粥被舔干凈時，喉嚨里的干澀才稍微緩解。林越放下碗，指尖蹭過桌面裂口里的黑垢 —— 那是經(jīng)年累月積下的油污與灰塵，像給這張木桌鍍了層暗沉的殼，也像給這個家的 “貧窮” 刻下的印記。
他剛想起身把碗送到樓下，眼角余光里突然掠過一抹淡紅。
不是煤油燈昏黃光線里的錯覺，也不是窗外透進來的朝霞?xì)堄?—— 那抹淡紅穩(wěn)穩(wěn)地懸在視野下方，像用朱砂在視網(wǎng)膜上描了道痕，隨著他的視線移動而移動，卻始終固定在同一個位置。
林越猛地眨了眨眼，又伸手揉了揉眼瞼。指尖劃過眼皮的觸感真實而粗糙，可那抹淡紅不僅沒消失，反而漸漸凝練成了一行清晰的小字，連每個筆畫的頓挫都看得分明：
力量：0.31 敏捷：0.22 體質(zhì)：0.27 精神：0.32 源能：0%
心臟驟然縮緊，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穿越前熬夜看小說的記憶突然涌上來 —— 那些主角覺醒 “系統(tǒng)面板” 的情節(jié)，竟和眼前的景象重疊得絲毫不差。他試著轉(zhuǎn)動眼球，視線掃過墻角堆著的木箱、窗紙上的破洞、墻上泛黃的報紙，那行淡紅符號始終牢牢釘在視野下方，像貼了層透明的紅膜，連字跡的粗細(xì)都沒變化。
“力量 0.31……” 林越攥緊拳頭，能清晰感覺到手臂肌肉的微弱收縮 —— 這具身體的力氣，連提起桌上這只缺角的陶碗都要稍用力氣，和這個數(shù)值倒是完全匹配。他又踮了踮腳，感受著腿部肌肉的無力感，再看 “敏捷 0.22”，忽然明白這行符號的含義：它在量化這具身體的所有基礎(chǔ)屬性，而最后那個 “源能：0%”，恐怕就是提升這些屬性的關(guān)鍵。
可 “源能” 該怎么來？
他的目光落在了床頭那枚舊懷表上。黃銅表殼被磨得發(fā)亮，表鏈斷了一截，用細(xì)鐵絲擰了個結(jié)勉強接在一起 —— 這是原主父親隆巴爾的東西，記憶里，父親說過，這是他年輕時在碼頭扛大包，攢了三個月工錢才買下的，算是家里唯一 “能拿出手” 的物件。
鬼使神差地，林越伸出手，指尖輕輕碰到了懷表的外殼。
冰涼的金屬觸感剛傳來，視野里的淡紅符號突然跳動了一下！
源能：1%
力量：0.32
變化快得像閃電，卻被他死死捕捉到。林越猛地收回手，再看符號 —— 源能又落回 0%，可力量那欄的數(shù)字，卻穩(wěn)穩(wěn)停在了 0.32，比剛才多了 0.01。
“是這懷表！” 他的呼吸瞬間急促起來，指尖甚至有點發(fā)顫。他再次伸手握住懷表，這一次，視線死死盯著那行符號：源能從 0% 慢慢爬升到 1%，力量在 0.32 的位置微微閃爍，卻沒再繼續(xù)增長。他試著加大握力，甚至輕輕晃動懷表，源能依舊停在 1%，像被無形的線拴住了上限。
松開手，源能緩緩回落至 0%，只有力量的提升被徹底保留下來。林越捏了捏胳膊，能隱約感覺到一絲微弱的變化 —— 不是錯覺，是真真切切的力氣增長，哪怕只有 0.01，也比昨天 “艾倫” 連馬步都扎不穩(wěn)的狀態(tài)強了點。
“每個能提供源能的東西，含量都是有限的。” 他迅速冷靜下來，指尖摩挲著懷表上的紋路，“而且源能只能暫時停留，離開接觸物就會消失，只有用源能提升的屬性，才會真正固化。”
為了驗證猜想，他起身走到墻角的木箱邊。箱子里堆著原主的幾件舊衣服，領(lǐng)口和袖口都磨出了毛邊，還有一本封面掉了皮的《聯(lián)邦基礎(chǔ)識字課本》。林越先拿起課本，粗糙的紙頁蹭過指尖 —— 視野里的源能毫無動靜。他又摸向衣服胸前縫著的銅紐扣，冰涼的金屬觸感剛傳來，源能終于又跳了下，變成 0.5%，敏捷也微漲到 0.23。
“果然！只有特定的東西能提供源能，而且不同東西的‘源能含量’還不一樣。” 林越放下衣服，心里的激動慢慢沉淀下來。這不是虛無縹緲的幻覺，是能實實在在改變自己的依仗 —— 在這個貴族踩著貧民、蒸汽轟鳴卻照不進底層的世界，這或許是他唯一能擺脫 “螻蟻命運” 的機會。
可這份激動沒持續(xù)多久，就被現(xiàn)實的冷水澆了下去。
樓下突然傳來母親貝妮拉的聲音，帶著點匆忙的焦慮：“艾倫！你爸的工牌找著沒？再找不到他要遲到了！” 緊接著是父親隆巴爾的咳嗽聲，還有木梯吱呀作響的動靜 —— 父母要去橡膠廠上早班了，遲到會被扣半天工錢，那可是家里三天的伙食費。
林越趕緊把懷表塞回床頭，用舊衣服蓋住。他走到門邊，輕輕拉開一條縫往下看：母親正蹲在灶臺邊翻找，頭發(fā)上還沾著點面粉 —— 早上為了省煤，她是用余溫烤的黑面包。父親站在門口，手里攥著磨破邊的帽子，臉上滿是疲憊，眼窩深陷，那是常年在橡膠廠吸入煤煙留下的痕跡。
“找到了！在灶臺下壓著呢！” 母親舉起一枚銅制的工牌，上面刻著 “亞路聯(lián)邦橡膠廠” 的字樣，還有父親的名字 “隆巴爾”。父親接過工牌，匆匆跟母親說了句 “晚上早點關(guān)門，別等我”，就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走了出去，腳步聲很快消失在巷子里 —— 橡膠廠在城郊，他得走一個小時才能到。
母親站在門口望了會兒，才轉(zhuǎn)身往樓上走。林越趕緊退回房間，裝作剛整理好衣服的樣子，把那本《聯(lián)邦基礎(chǔ)識字課本》攤在腿上。
“艾倫，感覺怎么樣？還燒不燒？” 母親走進來，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指尖帶著常年干活的薄繭，卻很溫暖?！耙沁€難受，今天就別去武館了，在家歇著，媽中午給你留粥。”
林越心里一動。記憶里，“艾倫” 前段時間報名了白云武館的學(xué)徒班，想練點力氣以后好找活干，可因為體質(zhì)弱，每次扎馬步都堅持不了十分鐘，還總被師兄嘲笑 “豆芽菜”。
“我沒事，媽，今天能去。” 他搖搖頭，盡量模仿原主的語氣，聲音還有點沙啞，“我想多練練，以后說不定能幫爸扛點東西?！?/p>
母親嘆了口氣，沒再多說，只是從口袋里摸出幾枚皺巴巴的銅幣，放在桌上：“這是今天的午飯錢，省著點花。武館那邊要是有人欺負(fù)你，別硬扛，回來跟媽說，媽去跟教習(xí)評理?！?/p>
看著那幾枚邊緣磨得發(fā)亮的銅幣，林越的喉嚨又有點發(fā)緊。他知道，這幾枚錢，是母親從菜錢里省出來的 —— 家里每天買土豆都只敢買發(fā)芽的，因為能便宜一半。
“我知道了，媽?！?他把銅幣小心地收進懷里，指尖碰到溫?zé)岬慕饘?，忽然想起視野里的淡紅符號 —— 要是讓父母知道他有這種 “異?！?，會是什么反應(yīng)？是驚喜？還是恐懼？
在這個連 “識字” 都算是特權(quán)的貧民區(qū)，異于常人的能力從來不是福氣。他想起記憶里的一件事：去年巷尾有個叫湯姆的少年，因為 “能扛動比自己重兩倍的麻袋”，被貴族的衛(wèi)隊抓走，再也沒回來 —— 后來才知道，是被送去貴族的私人礦場當(dāng)苦力了。
“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林越在心里默念。他走到窗邊，輕輕掀開油紙的破洞往外看：巷子里滿是低矮的木屋，屋頂?shù)臒焽杳爸跓?，幾個穿著破舊衣服的孩子正追逐打鬧，手里攥著撿來的煤渣玩 “過家家”。遠(yuǎn)處傳來蒸汽火車的鳴笛聲，還有橡膠廠的汽笛聲 —— 這個世界，處處都是生存的壓力，暴露自己的特殊，只會招來滅頂之災(zāi)。
他攥緊懷里的銅幣，又回頭看了眼床頭的懷表。視野里的淡紅符號依舊清晰，像是在提醒他：想要保護自己、保護這個家，就得先悄悄變強，等有了足夠的自保之力，再談其他。
“先從攢源能開始?！?林越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里的雜念。他把懷表放進貼身的口袋，又拿起桌上的《聯(lián)邦基礎(chǔ)識字課本》—— 雖然課本不能提供源能，但多認(rèn)點字，總能多了解這個世界一點，說不定以后還能從古籍里找到更多 “能提供源能的東西”。
樓下傳來母親收拾碗筷的動靜，還有鄰居可蒂尼夫人打招呼的聲音：“貝妮拉，今天去不去市場？土豆降價了！” 母親笑著應(yīng)了聲，腳步聲漸漸遠(yuǎn)去。林越坐在床邊，指尖劃過課本上的文字，視野里的淡紅符號靜靜躺著，像一顆埋在泥土里的種子 —— 在這個蒸汽轟鳴的陌生世界，它將是他唯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