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時后。
林晚站在醫(yī)學(xué)院那棟守衛(wèi)森嚴、充滿消毒水和高科技冰冷氣息的獨立研究大樓前。通過層層刷卡和安保確認,她終于被允許進入頂樓。
走廊寂靜無聲,光滑如鏡的地面倒映著頂燈冰冷的光,只有她一個人的腳步聲輕輕回蕩。
A01實驗室的金屬大門緊閉著。
她剛走到門前,門禁系統(tǒng)發(fā)出輕微的“嘀”聲,厚重的門自動向兩側(cè)滑開。
實驗室內(nèi)部的景象映入眼簾——巨大的環(huán)形空間,擺放著各種精密的、叫不出名字的儀器,屏幕閃爍著她看不懂的數(shù)據(jù)流。一切都整潔、冰冷、高效,毫無人情味。
而就在這片充滿未來科技感的冰冷空間中央,一個穿著熨帖白大褂的身影背對著她,正站在一臺復(fù)雜的顯微觀測設(shè)備前。
他身姿挺拔如松,肩背線條流暢而蘊含著某種沉穩(wěn)的力量。僅僅是一個背影,就散發(fā)出一種生人勿近的強大氣場和令人屏息的學(xué)術(shù)威嚴。
聽到開門聲,他并沒有立刻回頭,而是從容不迫地完成了手頭最后一個操作步驟,這才緩緩轉(zhuǎn)過身。
金絲邊眼鏡后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器,冰冷、銳利、毫無情緒,瞬間落在林晚身上。
林晚的心臟,在這一刻,猛地漏跳了一拍。
眼前的男人,俊美得近乎不真實,五官深邃如刻,皮膚是久不見陽光的冷白。但他周身散發(fā)出的氣息,卻比實驗室的低溫更冷,那是一種徹底摒棄了情感、只剩下絕對理性和智慧的極致冷漠。
他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便向下,落在了她手中提著的那個特制玉盒上。
“東西?!彼_口,聲音和電話里一樣,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直奔主題,沒有任何寒暄或客套。
林晚走上前,將玉盒放在旁邊一張無菌操作臺上,打開。
那株通體深紫、須發(fā)完整、仿佛還縈繞著雪山寒氣和淡淡光華的紫髓參,靜靜地呈現(xiàn)在冰冷的燈光下。
沈聿白的目光驟然凝??!
他上前一步,戴上無菌手套,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株紫髓參,借助旁邊的儀器仔細觀察、檢測。他的動作專業(yè)、快速、一絲不茍,眼神專注得可怕,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他和他手中的樣本。
林晚安靜地站在一旁,沒有打擾。她能清晰地看到,在他檢測的過程中,他那永遠冰封般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絲極細微的變化——那是極度專注下,一種接近于“狂熱”的科研光芒,在他眼底一閃而過。
就是這種光芒…
和她記憶中,那個隔著玻璃容器凝視她“遺體”的男人,眼底那種偏執(zhí)到瘋魔的光芒,隱隱重疊。
過了足足十分鐘,沈聿白才停下了所有動作。他緩緩抬起頭,再次將目光投向林晚。
這一次,那冰冷的審視中,多了一絲極其罕見的、名為“探究”的情緒。
“完美活性,年份只多不少?!彼粗?,聲音依舊平穩(wěn),但細聽之下,似乎有那么一絲極其微弱的、被強行壓制住的波動,“你怎么找到的?誰告訴你的需求?”
林晚迎著他能洞穿人心的目光,早已準備好了說辭,語氣平靜:“偶然所得。至于怎么知道您需要它…沈教授,您的研究項目雖然不是人盡皆知,但學(xué)術(shù)界總有些風(fēng)聲。而我,恰好消息比較靈通,也恰好,運氣不錯。”
沈聿白鏡片后的眼睛微微瞇起,顯然并不完全相信這番說辭,但他沒有追問。對于他而言,結(jié)果遠比過程重要。
“開價?!彼院喴赓W。
“我不要錢?!绷滞頁u頭。
沈聿白終于微微蹙起了眉,這是見面以來他第一個明顯的表情變化,代表著意外和更深的審視:“那你想要什么?”
林晚深吸一口氣,直視著他冰冷的目光,說出了她早已準備好的條件:
“我希望能得到您的私人指導(dǎo),進入您的實驗室學(xué)習(xí),哪怕是作為一個編外的、打雜的助手。并且,我希望擁有您的一個承諾——在必要時,您需要站在我這邊,為我提供一次絕對的庇護?!?/p>
這個要求,顯然遠遠超出了沈聿白的預(yù)料。
私人指導(dǎo)?進入實驗室?庇護?
他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女孩。年輕,太過年輕。漂亮,但眼神卻有著與年齡不符的冷靜和…一種他看不懂的深邃。她身上沒有普通學(xué)生見到他時的敬畏或崇拜,反而有一種…平視的,甚至帶著某種隱秘審視的態(tài)度。
這絕不是一個普通的、運氣好的女孩。
“理由。”他吐出兩個字。
“我對您的研究很感興趣。并且,我預(yù)感我未來可能會遇到一些…麻煩?!绷滞砘卮鸬冒胝姘爰?,語氣誠懇,“我需要一個足夠強大的保障。而作為回報,除了這株紫髓參,我或許…還能為您找到其他您需要的東西?!?/p>
最后這句話,精準地命中了沈聿白的核心需求。
他的研究卡脖子卡就卡在這些幾乎絕跡的稀有樣本上。一個能精準找到紫髓參的人,其價值,遠非金錢可以衡量。
實驗室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只有儀器運轉(zhuǎn)的輕微嗡鳴聲。
沈聿白的目光像手術(shù)刀一樣,一寸寸地剖析著林晚,權(quán)衡著利弊。
良久,他終于再次開口,聲音冷冽如初:
“可以。但在這里,一切我說了算。遵守我的規(guī)矩,打擾我的研究,立刻離開?!?/p>
“沒問題?!绷滞砗敛华q豫地答應(yīng),心中一塊巨石落地。
“明天早上八點,準時到這里?!鄙蝽舶渍f完,便重新轉(zhuǎn)過身,將全部注意力再次投入那株紫髓參上,仿佛她已經(jīng)不存在。
逐客令下得毫不委婉。
林晚識趣地轉(zhuǎn)身離開。
當她走出實驗室冰冷的大門,重回外面的走廊時,一種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情緒才緩緩涌上心頭。
她成功了。她踏出了最關(guān)鍵的一步,走到了這個前世謎團中心的男人身邊。
可是…
為什么靠近之后,那種莫名的熟悉感和心悸感,反而越來越強烈?
沈聿白…
我們之前,到底發(fā)生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