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敲響聶旌房門的時候，她顯然很意外。
“有事？”她扶著門框，眼神里帶著戒備和不解。
“看你像個活體雕塑一樣僵在那，怕你明天直接硬在椅子上，我這房子還得降價處理?！蔽一瘟嘶问掷锏臇|西，“售后服務(wù)，免費的。”
她這才看清我手里拿的是一套小巧的銀針，還有一個裝著棕色藥油的瓶子。
她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你到底是誰？”
“你房東，一個略懂歧途的無業(yè)游民。”我懶得跟她解釋，直接繞過她走進(jìn)房間，“趴床上，衣服撩起來?！?/p>
“你……”她臉上瞬間結(jié)了一層冰，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個變態(tài)。
我翻了個白眼：“大姐，我對你這種渾身長滿刺的仙人掌不感興趣。你這肩頸問題再不處理，離面癱就不遠(yuǎn)了。到時候你公司股價跌了，別賴我這房子風(fēng)水不好。”
或許是“面癱”兩個字戳中了她的痛點，又或許是我坦然得沒有一絲邪念的眼神，她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走到了床邊，趴了下去。
她很僵硬，像一塊鐵板。
“放松點，我又不會吃了你?！蔽覕Q開藥油瓶，倒了一些在手心搓熱。
藥油是我二爺?shù)莫毤颐胤剑瑤е还傻牟菟幭?。我將溫?zé)岬氖终聘采纤o繃的后頸，她整個人猛地一顫。
“別動?！蔽页谅曊f，手指開始順著她的頸椎，一寸一寸地往下按壓。
她的皮膚很細(xì)膩，但皮下的肌肉卻硬得像石頭。尤其是在肩胛骨附近，筋結(jié)錯綜復(fù)雜，一碰就疼。
“嘶……”她倒吸一口涼氣。
“忍著點，痛則不通，通則不痛?！蔽沂稚霞恿肆Φ?，精準(zhǔn)地找到了幾個關(guān)鍵的穴位，用指節(jié)深壓、揉捏。
起初，她還繃著身體，一聲不吭地硬抗。但隨著藥油的滲透和手法的深入，她緊繃的肌肉漸漸開始放松，呼吸也變得平緩起來。
房間里很安靜，只有我們兩人淺淺的呼吸聲。
她的后頸很漂亮，線條優(yōu)美，皮膚白皙得在燈光下近乎透明。我能感覺到她溫?zé)岬捏w溫透過我的指尖傳來。
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微妙。
為了打破這尷尬，我沒話找話：“你這是職業(yè)病，坐太久了。以后每一小時起來活動一下?！?/p>
“嗯?！彼龔暮韲道锇l(fā)出一聲輕哼，帶著一絲疲憊的鼻音，聽起來不像平時那么鋒利，反而有點……軟。
“還有，別總皺著眉，容易長皺紋。你們做化妝品的，不都最在乎這個嗎？”我繼續(xù)叨叨。
“你怎么知道我是做化妝品的？”她突然問，聲音有些悶。
我手上動作一頓。
糟了，說漏嘴了。之前看她丟掉的快遞盒上，印著她公司的logo。
“猜的。你身上有股……嗯，高級香水的味道，不是我們這種凡人消費得起的。”我面不改色地胡扯。
她沒再追問，似乎是接受了這個說法。
一套推拿做下來，大概花了半個多小時。我收回手的時候，她的整個后背都微微發(fā)紅，那是氣血活絡(luò)開的表現(xiàn)。
“好了，今晚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起來會有點酸痛，正?，F(xiàn)象?！蔽覝?zhǔn)備收拾東西走人。
“等等。”她撐著床坐起來，轉(zhuǎn)過身。
她原本一絲不茍的盤發(fā)有些散亂，幾縷發(fā)絲垂在臉頰邊，臉上因為氣血上涌，泛著一層淡淡的紅暈?；蛟S是剛剛放松下來的緣故，她眼神里的鋒芒褪去了不少，看起來柔和了許多。
“謝……”她似乎想說什么，但又覺得別扭，最后只吐出一個字：“錢?！?/p>
“什么錢？”
“推拿的費用?！彼槐菊?jīng)地說，“我從不欠人情?！?/p>
我被她這副公事公辦的樣子給逗樂了。
“都說了免費售后服務(wù)。你要是實在過意不去，就把欠我那一百多家政費給免了?！?/p>
她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我會這么說，耳根處的紅色又深了一分。
“那不一樣?！彼龍猿值?。
“有什么不一樣的？反正都是錢?！蔽覕[擺手，懶得跟她掰扯，“趕緊睡吧，明天別頂著個黑眼圈，影響我這房子的市容。”
說完，我拿著東西就溜了。
回到自己房間，我還能聞到指尖殘留的藥草香和……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馨香。
我甩了甩頭，想把那奇怪的感覺甩出去。
一個渾身是刺的女魔頭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
然而第二天早上，我打開門，發(fā)現(xiàn)門口的地板上放著一個紙袋。
里面是一份熱氣騰騰的早餐，三明治和熱牛奶，旁邊還用便簽紙壓著一張嶄新的一百元現(xiàn)金。
便簽紙上是她鋒利的字跡：
“費用。兩清?！?/p>
我拿起那一百塊，又看了看手里的早餐。
這女人，還真是……犟得可愛。
我不知道的是，在我關(guān)上門后，對面的房門悄悄打開了一條縫。聶旌看著我拿走了早餐和錢，臉上露出了一個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極其細(xì)微的笑容。
但很快，那笑容就消失了。她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查得怎么樣了？”她的聲音恢復(fù)了往日的冰冷，“一個叫衛(wèi)燃的房東，我要他所有的資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