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婆婆最喜歡牡丹?？蛷d里掛著一幅牡丹圖。說是名家畫的。天天擦。不讓碰。
婆婆常說：“牡丹富貴?？粗褪嫣??！?/p>
林晚捏著針。針尖亮亮的。
她深吸一口氣。開始繡。
第一針扎下去。針尖刺進布面。
突然。她手指一疼。像被針扎了一樣。
她愣了下。看看手指。好好的。沒破。
又繡第二針。
這次更疼。像針扎進肉里。她忍不住縮了下手。
奇怪。明明扎的是布。
她繼續(xù)繡。第三針。第四針。
每扎一針。她就疼一下。針尖好像扎在她身上。
慢慢地。她眼前有點花。
好像看到什么。
婆婆的臉。冷冷的。手里拿著針。
女兒在哭。小聲地哭。
“哭什么哭。”婆婆說。“再哭扎你?！?/p>
針尖亮亮的。對著女兒的小胳膊。
林晚手一抖。針扎歪了。
她喘口氣。額頭上冒出冷汗。
她看看手里的繡品。才繡了幾片葉子。
她咬咬牙。又拿起針。
繼續(xù)繡。
一針。兩針。三針。
疼。越來越疼。
眼前畫面更清楚了。
婆婆抓著女兒的手。針尖扎進指尖。
女兒哇哇大哭。
“讓你亂摸?！逼牌耪f。“我的花瓶也是你能碰的？”
針尖又扎下去。冒出血珠。
林晚手疼得厲害。像針扎在她指尖。
她不停手。繼續(xù)繡。
牡丹花瓣。一瓣。兩瓣。
針扎下去。她渾身一顫。
看到婆婆擰女兒的耳朵。擰得通紅。
“叫你不聽話?！?/p>
針扎下去?？吹狡牌庞冕樤畠旱耐取Ｒ驗榕畠耗蜓澴恿?。
“丟人東西?！?/p>
一針一針。林晚繡得慢。疼得厲害。
她額頭全是汗。手抖得不行。
但不停。
繡到花蕊了。最細的地方。
針尖刺下去。
突然。她看到最后那個畫面。
女兒躺在床上。小臉通紅。閉著眼。
婆婆站在床邊。手里拿著針。
“發(fā)燒？扎一針就好。”
針尖對著女兒的人中。扎下去。
女兒猛地一抽。沒聲了。
林晚大叫一聲。針掉在地上。
她趴在桌上。喘氣。渾身發(fā)抖。
好半天才緩過來。
她低頭看那繡品。
一朵牡丹繡成了。鮮紅鮮紅的。像血。
她摸摸那紅色。濕濕的。真是血。
她的手指不知什么時候破了。血染紅了繡線。
白布上。紅花綠葉。看著挺好看。
她慢慢卷起繡品。用布包好。放進抽屜最里面。
然后站起來。腿有點軟。
她走到衛(wèi)生間。洗了把臉。
鏡子里的人臉色蒼白。眼睛通紅。
她摸摸自己的臉。冷的。
第二天早上。電話響了。
周偉接的?！笆裁?？住院了？”
林晚在廚房煎雞蛋。手頓了下。
周偉掛電話。走過來?！皨屪≡毫?。說渾身疼。查不出原因。”
林晚把雞蛋盛到盤子里?！霸趺戳?？”
“不知道。昨晚開始疼。送去醫(yī)院。檢查半天。啥也沒查出來。”周偉皺眉。“疼得直叫喚。”
林晚點點頭。“哦?！?/p>
她繼續(xù)煎第二個雞蛋。
周偉看她一眼?！澳悴蝗タ纯矗俊?/p>
“去。”林晚說?！俺酝昃腿??！?/p>
醫(yī)院里。婆婆躺在病床上。哼哼唧唧。
“疼死我了?！彼啊！皽喩矶继邸Ｏ襻樤粯?。”
醫(yī)生站在床邊。一臉無奈?！皺z查都做了。沒問題啊?！?/p>
“沒問題我能疼這樣？”婆婆罵?！澳銈兪裁雌漆t(yī)院?！?/p>
周偉上前?！皨尅e急。再查查?！?/p>
婆婆看到林晚?！澳銇砹??！?/p>
林晚走過去?！皨尅Ｄ奶?？”
“哪都疼?！逼牌耪f?！案觳病Ｍ?。手指頭。像針扎似的?！?/p>
林晚伸手。輕輕碰碰婆婆的胳膊。
婆婆猛地縮回去。“別碰！疼！”
林晚收回手?！澳窃趺崔k。”
醫(yī)生搖搖頭。“開點止疼藥吧。觀察觀察。”
婆婆罵罵咧咧。周偉只好陪著笑。
林晚站在一邊。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周偉去拿藥。
病房里就剩林晚和婆婆。
婆婆哼哼著?！罢媸且姽砹??！?/p>
林晚走到窗邊?？粗饷妗?/p>
天陰陰的。要下雨。
婆婆突然說：“昨晚我夢見你女兒了。”
林晚身子一僵。
“那小丫頭片子?！逼牌耪f?！皩χ倚ΑＰΦ梦野l(fā)毛。”
林晚沒回頭。
“還拿針扎我?！逼牌庞终f?！昂摺Ｋ懒硕疾话采??！?/p>
林晚手指捏緊。
周偉回來了?！八幠脕砹恕！?/p>
婆婆吃了藥。慢慢睡了。
周偉和林晚走出醫(yī)院。
“奇怪。”周偉說?！皨屍綍r身體挺好的?！?/p>
林晚沒說話。
“醫(yī)院也說沒事?！敝軅ケг埂！笆遣皇钦`診啊?！?/p>
林晚抬頭。天開始下雨了。
細雨綿綿。落在臉上。涼涼的。
她想起女兒喜歡踩水坑?？┛┬Α?/p>
現(xiàn)在沒了。
她摸摸口袋。里面有個小布包。是那個繡品。
手指碰到的地方。有點濕。有點硬。
是血干了吧。
她輕輕摸著。嘴角慢慢彎起來。
笑了。冷冷的。
雨下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