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急。
豆大的雨點劈頭蓋臉砸下來，澆得李峰渾身濕透。
他一步一步，走回了那個冰冷的家。
鐵門咣當推開，屋里卻是一片熱鬧。
桌上擺滿了剩下的酒席，空氣里彌漫著酒肉的味道。
弟弟李明輝正和朋友吹牛，大聲嚷嚷。
“結婚就該這樣，彩禮體面，排場風光！”
“多虧了爸媽，給我湊齊了錢！”
說到這，他眼神得意洋洋。
李峰站在門口，滿身雨水，冷冷盯著他們。
李明輝一愣，隨即笑道：“二哥，你怎么這副樣子？不會被林琳甩了吧？”
朋友們哄笑一片。
李峰拳頭攥得死緊，指節(jié)咯咯作響。
母親張?zhí)m芳見狀，皺著眉埋怨：“峰子，你怎么這樣子？今天不是大喜的日子嗎？你回來添什么亂！”
“媽！”李峰聲音低沉，帶著怒火。
“那錢是我五年攢下來的，你們憑什么動？！”
話音一落，全屋安靜了一瞬。
隨即，父親李建國重重拍桌子。
“你別在這丟人現(xiàn)眼！”
“錢在家里放著，本來就是家里的！你弟結婚，你出點彩禮怎么了？你個做哥哥的，沒點自覺？”
李峰冷笑：“自覺？這些年我出的錢還少嗎？”
“大學學費，是我打工貼補自己?！?/p>
“你們要買家電，我一個月工資全給你們?！?/p>
“現(xiàn)在連我結婚的錢，你們都能挪走！你們把我當兒子了嗎？”
李建國臉色鐵青，指著李峰鼻子吼：“你個不孝子！我們養(yǎng)你這么多年，就這態(tài)度？”
張?zhí)m芳跟著哭腔喊：“我容易嗎我？三個兒子都要養(yǎng)，錢從天上掉的嗎？你弟要結婚，你就不能犧牲一下？”
“犧牲？”李峰眼神猩紅，聲音沙啞。
“為什么犧牲的永遠是我？”
“我不如哥哥，就因為我不是長子？”
“我不如弟弟，就因為我不是老幺？”
“你們眼里，什么時候把我當過人？”
話落，屋里一片死寂。
李明輝不耐煩地擺手：“二哥，你別鬧了。結婚的錢已經用了，反正你也結不了婚?！?/p>
“再說了，你一個老二，天生就該讓著我和大哥?！?/p>
“爸媽也說了，你命就是這樣！”
李峰渾身發(fā)抖，胸口像要炸開。
他死死盯著弟弟，聲音低沉得像從地獄里爬出來。
“你再說一遍。”
李明輝絲毫不怵，仰著頭囂張：“怎么？我說錯了嗎？你就是個老二，沒地位，沒用”
啪！
李峰一巴掌狠狠抽在他臉上。
清脆的聲音，震得屋里人全都一愣。
李明輝被打得歪倒在椅子上，半邊臉瞬間紅腫。
他捂著臉，尖叫：“爸！媽！他打我！”
張?zhí)m芳撲上來，指著李峰大喊：“李峰！你瘋了？你怎么敢打你弟？！”
李建國更是勃然大怒，抓起桌上的酒瓶狠狠摔碎。
“畜生！你還敢動手？你要造反嗎？！”
李峰眼睛通紅，怒火翻滾：“我受夠了！”
“這么多年，我做牛做馬，換來什么？！”
“你們眼里只有大哥和弟弟，我就是個被隨便榨干的廢物！”
“既然如此，那從今天開始，我不再是你們的兒子！”
他一字一句，聲音震耳欲聾。
屋子里，氣氛凝固到極點。
李嘉豪這時才慢悠悠走出來，臉上帶著冷笑。
“大哥，你冷靜點。”
“爸媽做得沒錯，家里資源有限，總得分個輕重緩急?！?/p>
“你要是真孝順，就該把錢拿出來，別惹爸媽生氣?！?/p>
李峰猛地盯住他，目光如刀。
“大哥，你少裝好人！”
“這么多年，你在爸媽面前說過一句幫我的話嗎？”
“每次我受委屈，你不都是在旁邊添油加醋？”
李嘉豪臉色一僵，隨即冷笑：“你這是遷怒。怪不得林琳看不上你，一個男人連家里都處理不好，還談什么娶媳婦？”
“閉嘴！”李峰怒吼。
怒火噴涌而出，他再也壓不住胸口的郁結。
父親李建國怒不可遏，抄起桌上的煙灰缸就要砸他。
“你敢對你大哥吼？！反了天了！”
李峰猛地抓住煙灰缸，狠狠摔在地上。
砰！瓷片四濺。
“我李峰記住了！”
“這個家，從來沒把我當兒子！”
“既然如此，我從今天開始，再也不進這個門！”
說完，他轉身大步走向門口。
張?zhí)m芳尖聲大喊：“李峰，你敢踏出這個門，就別再回來！”
李峰停下腳步，回頭望了一眼。
雨水順著他的發(fā)絲滴落，眼神冰冷如鐵。
“好?！?/p>
“從今往后，就當我死了?！?/p>
砰！
大門被他狠狠甩上。
震得整個屋子都在顫抖。
屋里，張?zhí)m芳哭天喊地。
李建國臉色鐵青，怒罵：“逆子！這是逆子！”
而李峰，獨自站在雨幕里，心徹底涼透。
這一刻，他終于明白。
自己和這個家，再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