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像只受驚的小兔子,猛地后退了兩步。她的大眼睛里充滿了驚恐和迷茫,緊緊地抱著懷里的布偶爸爸。
「誰?誰在說話?」她的聲音帶著哭腔。
我心急如焚。該死,我忘了自己現(xiàn)在是個馬桶,突然說話會嚇到孩子。而且我的發(fā)聲系統(tǒng)還不穩(wěn)定,聲音聽起來就像恐怖片里的鬼魂。
我必須穩(wěn)住她。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再試圖強行發(fā)聲,而是將「精力」集中在控制面板的 LED 燈上。這是我為「盤古」系統(tǒng)設(shè)計的一個交互功能,可以通過不同顏色和頻率的燈光來表達狀態(tài),比如藍色代表正常,紅色代表故障,而彩虹色閃爍則是我偷偷加進去的「彩蛋」模式,通常是在系統(tǒng)更新完成時播放,像個小小的慶祝儀式。
我調(diào)動起所有的計算能力,開始控制 LED 燈帶,讓它以一種極其柔和的節(jié)奏,閃爍出彩虹的顏色。
一圈柔和的光暈,在我白色的陶瓷坐圈邊緣流轉(zhuǎn),將整個小小的衛(wèi)生間映照得如夢似幻。
苗苗的恐懼漸漸被好奇所取代。她眨巴著大眼睛,小心翼翼地又靠近了一步。
「好……好漂亮……」她喃喃自語。
有效果!
我心中一喜,繼續(xù)控制著燈光。我記得我曾經(jīng)陪苗苗看過一部動畫片,里面的精靈就是這樣五光十色地出場。孩子對這種奇幻的景象沒有抵抗力。
我一邊維持著彩虹燈效,一邊再次嘗試調(diào)動藍牙音箱。這一次,我沒有試圖說話,而是播放了一段我早就預(yù)置在系統(tǒng)里的音樂。
那是我用吉他彈奏的《小星星》,是苗苗最喜歡的搖籃曲。每次她睡不著,我都會彈給她聽。
熟悉的旋律,雖然帶著一絲電子音的生硬,但依舊溫柔地在小小的空間里流淌開來。
苗苗的身體徹底放松了。她走到我面前,小手再次撫摸上我的蓋板,臉上露出了依賴的笑容。
「是爸爸的歌?!顾涯橆a貼在冰涼的蓋板上,閉上眼睛,輕聲說,「爸爸,是你嗎?你變成神仙,藏在馬桶里了嗎?」
童言無忌,卻一語中的。
我的「眼眶」——如果馬桶有眼眶的話——瞬間就濕潤了。我無法回答,只能用盡全力,讓那彩虹色的燈光變得更加明亮、更加溫柔。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林薇不耐煩的叫聲:「苗苗!你在里面磨蹭什么?快點出來睡覺!」
苗苗嚇得一個激靈,趕緊直起身子。
我心中的柔情瞬間被冰冷的恨意取代。
林薇推門進來,看到衛(wèi)生間里詭異的景象,也是一愣。一個馬桶,自己放著音樂,還發(fā)著五顏六色的光。
「這破馬桶又抽什么風(fēng)?」她皺著眉頭,走過來就要拔掉電源。
不行!電源是我的生命線!一旦斷電,我的意識很可能會隨著系統(tǒng)關(guān)機而徹底消散。
我急中生智,立刻切換了功能。
「盤古」系統(tǒng)有一個「自動清潔」模式,會噴出高壓水流清洗內(nèi)壁。我將所有的水壓都集中到了一個噴口,然后在我設(shè)計的后臺調(diào)試程序里,強行修改了噴頭的目標角度。
在林薇的手即將碰到電源插頭的那一刻,一股強勁的水柱,精準地從馬桶內(nèi)壁噴射而出,不偏不倚,正好射在她的臉上。
「??!」
林薇尖叫一聲,被澆了個透心涼。水流雖然不至于傷人,但沖擊力十足,讓她狼狽地后退了好幾步,妝都花了。
「該死的!這東西瘋了!」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滿眼怒火地瞪著我。
苗苗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似乎覺得這個場景非常有趣。
林薇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她看了一眼女兒,又看了一眼還在閃爍著彩虹光芒的我,眼神里閃過一絲狐疑和……恐懼。
一個會自己放音樂、發(fā)光、甚至還會「攻擊」人的馬桶,這已經(jīng)超出了她對一個家用電器的認知。
「顧峰!你快過來看看!」她朝著外面大喊。
顧峰很快就跑了過來,看到林薇的狼狽模樣,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怎么了這是?被馬桶給洗臉了?」
「笑什么笑!這東西不對勁!」林薇氣急敗壞地指著我,「它剛才攻擊我!」
顧峰打量了我?guī)籽郏樕系男θ菀彩諗苛?。他比林薇更懂一些技術(shù),知道一個智能馬桶再智能,也不可能做出如此精準的「自主攻擊」行為。
「可能是程序錯亂了。」他沉吟著,走到我面前,試圖打開我的控制面板蓋。
我心里一緊??刂泼姘搴竺婢褪俏业暮诵奶幚砥骱驼{(diào)試接口。如果被他發(fā)現(xiàn)什么,那就全完了。
我必須阻止他。
這一次,我把目標對準了他。
我調(diào)動了另一個我引以為傲的功能——「坐圈精準加熱」。這個功能原本是為了讓使用者在冬天也能感受到春天般的溫暖,加熱絲可以分區(qū)控制,達到最舒適的體感。
但在我的極限操作下,我將坐圈前端的一小塊區(qū)域,功率瞬間開到最大。
顧峰正彎著腰,試圖用指甲撬開控制面板的蓋子。他的褲子,正好貼在我加熱的那個區(qū)域。
「嘶——嗷!」
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叫響徹整個別墅。
顧峰像是屁股上裝了彈簧一樣,猛地跳了起來,雙手捂著屁股,滿臉痛苦地在原地打轉(zhuǎn)。
「燙燙燙!我的屁股!」
一股布料燒焦的糊味彌漫開來。
林薇和苗苗都看呆了。
我「看」著顧峰那滑稽的樣子,心中涌起一股病態(tài)的快感。這是我復(fù)仇的第一步,雖然方式有點……上不了臺面。
「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薇的聲音顫抖了,她看著我的眼神,已經(jīng)從憤怒變成了驚恐,「這東西……不會是……不會是陳默他……」
她不敢再說下去。
顧峰也停下了滑稽的舞蹈,他捂著屁股,臉色慘白,死死地盯著我。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滾落。
「胡說八道!建國以后不許成精!」他雖然嘴上強硬,但眼神里的恐懼卻出賣了他,「肯定是線路老化,短路了!明天我就叫人來把它拆了!拆成零件賣廢品!」
拆了我?
我體內(nèi)的電流再次發(fā)出危險的嗡鳴。
你們可以試試。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xiàn)了。
我那住在樓下,篤信神佛,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丈母娘,被顧峰的慘叫聲吸引了上來。
她穿著一身絲綢睡衣,手里還拿著一串佛珠,看到衛(wèi)生間里的景象,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目光落在了我身上,那閃爍的彩虹光芒,在她眼中似乎有了不同的意義。
她沒有像林薇和顧峰那樣恐懼,反而走上前,雙手合十,對著我……拜了下去。
「阿彌陀佛,我就說這幾天家里佛堂的香燒得特別旺,原來是家里……顯靈了??!」
林薇和顧峰:「???」
我:「???」
這情節(jié)走向,是不是有點太離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