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手機屏幕的光幽幽地打在林薇臉上，映出一絲強撐的興奮和底下藏不住的疲憊。
她對著夾在自拍桿上的手機鏡頭，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活力四射：“家人們看這里！
傳說中的‘鬼樓之王’——清河市中心醫(yī)院舊病棟！今晚，你們的主播薇薇安，
就帶大家深入虎穴，一探究竟！”彈幕稀稀拉拉地飄過。 【薇薇安？好久沒看到你直播了，
還以為你退網(wǎng)了。】 【這地方陰氣好重的樣子，主播小心點。
】 【又是這種嘩眾取寵的直播，沒意思?！?【禮物走一波，
主播敢不敢進那個傳說中的404病房？】看到最后那條彈幕，林薇心頭一緊，
但臉上笑容更盛：“謝謝老板的火箭！404是吧？安排！今晚你們想看哪兒，咱就探哪兒！
不過探完之后，各位哥哥姐姐們記得點個關(guān)注，卡個粉絲牌??！”她一邊說著，
一邊將鏡頭轉(zhuǎn)向那棟黑黢黢的建筑物。月光下，廢棄的醫(yī)院大樓像一頭沉默的巨獸匍匐著，
墻皮大面積脫落，窗戶大多破碎，黑洞洞的窗口仿佛無數(shù)只眼睛，冷漠地注視著不速之客。
夜風(fēng)吹過空蕩的走廊和房間，發(fā)出嗚嗚的怪響，像是低泣，又像是冷笑。
耳機里傳來小舟壓低的聲音，帶著明顯的焦急：“薇薇，算了吧！我查了資料，
這地方邪門得很，不止一個人在這里出過事！咱們回去吧，流量沒了可以再想辦法，
命只有一條??！
”林薇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里那幾乎不會響起的、顯示著可憐巴巴在線人數(shù)的備用機，
牙一咬，對著麥克風(fēng)，也是對著小舟說：“怕什么？咱們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都是自己嚇自己！家人們，禮物刷起來，給我壯壯膽，咱們這就進去！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推開那扇銹跡斑斑、早已失效的柵欄門，
發(fā)出“吱呀”一聲刺耳的摩擦聲，在萬籟俱寂的夜里傳得老遠。彈幕短暫地活躍了一下。
【臥槽，這音效！】 【開場即高能？】 【主播勇氣可嘉！】走進大樓內(nèi)部，
一股混合著灰塵、霉菌和某種難以言喻的腐敗氣味的空氣撲面而來，嗆得林薇咳嗽了兩聲。
手電光柱在黑暗中掃過，照亮了滿地狼藉：翻倒的廢棄病床、散落的紙張、破碎的玻璃藥瓶，
墻壁上布滿了不明所以的涂鴉和深色的污漬。“家人們看，
這里應(yīng)該是以前的大廳……現(xiàn)在真是破敗得可以了?！绷洲北M量讓語氣保持輕松，
但腳步卻放得很輕，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灰塵上，發(fā)出窸窣的聲響，
在這過分安靜的環(huán)境里顯得格外清晰。她按照直播前計劃的路線，一邊走一邊介紹，
時不時被突然竄出的野貓或是風(fēng)吹動門窗的聲音嚇一跳，
引來彈幕一陣【哈哈哈】和【主播慫了】的調(diào)侃?；恿克坪跽娴谋绕綍r多了一點，
但離她期望的“爆火”還差得遠?？謶趾褪豢椩谝黄?，
讓她心里那股不服輸?shù)膭艃河置傲松蟻?。不知不覺，她走到了三樓。走廊盡頭的那間病房，
門牌雖然蒙塵銹蝕，但依稀還能辨認出“404”的字樣。關(guān)于這間病房的傳聞是最多的，
什么午夜哭聲、無影病人、治死人的名醫(yī)……網(wǎng)絡(luò)上傳得神乎其神。
彈幕又開始刷屏【404！】【進去！】【不敢了吧？】。
小舟的聲音在耳機里變得尖銳：“薇薇！別進去！我查到的那些意外，
好多都跟這間病房有關(guān)！真的邪門！快回來！
”林薇看著手機屏幕上那些起哄的彈幕和零星的小禮物，心臟砰砰直跳。
她知道小舟說的是對的，但一種破罐破摔的沖動攫住了她——都走到這兒了，不搞點大新聞，
怎么對得起自己冒的風(fēng)險？“家人們，禮物刷起來！關(guān)注點一點！接下來，
就是今晚的重頭戲——404禁區(qū)挑戰(zhàn)！”她心一橫，伸手推開了404病房的門。
門軸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極不情愿地被打開。病房內(nèi)的空氣似乎比外面更加陰冷潮濕，
帶著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和……鐵銹味？手電光掃過，病房不大，布局和其他房間差不多，
但更加凌亂。一張病床歪倒在墻角，床單污穢不堪，床頭柜翻倒在地，各種雜物散落一地。
但吸引林薇注意力的，是靠墻的那個廢棄的器械推車，
車上放著一些生銹的、形狀古怪的金屬器械。而在推車下層，半露出一本硬皮的本子，
看起來像是一本……病歷？彈幕沸騰了。 【病歷！看看！
】 【是不是當年那個誰誰的病歷？】 【主播快拿起來看看！
】小舟幾乎是在哀求：“別碰東西！薇薇！千萬別碰！尤其是里面的東西！
”林薇此刻已經(jīng)被一種莫名的興奮和賭徒心態(tài)支配。她想著：“大不了就是一本破本子，
能怎么樣？越是禁止，觀眾越愛看！”她一邊對著鏡頭說：“好，
讓咱們看看這塵封的記錄到底寫了什么……”一邊伸出手，抓住了那本病歷的硬殼。
就在她的手指接觸到病歷本的瞬間——“啪！
”頭頂最后一盞勉強工作的應(yīng)急燈猛地閃爍了幾下，徹底熄滅！
整個房間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啊！”林薇嚇得驚叫一聲，手電筒差點脫手。
幾乎在同一時間，手機直播畫面開始劇烈地抖動、閃爍，滿屏的雪花點夾雜著扭曲的影像，
信號斷斷續(xù)續(xù)?！荆?？？】 【什么情況？】 【設(shè)備故障？】 【臥槽！
我剛好像看到有個白影子在后面！】 【特效吧？演得挺真】直播間彈幕瘋狂滾動，
但林薇已經(jīng)顧不上了。因為一股難以形容的、冰冷的寒意猛地包裹了她，那不是普通的寒冷，
而是一種滲入骨髓、凍結(jié)靈魂的陰冷。她全身的汗毛瞬間豎起，
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幾乎停止跳動。更可怕的是，她聽到了一種聲音。
不是通過耳朵，更像是直接在她腦海里響起。
像是有無數(shù)人在極度的痛苦中哀嚎、哭泣、尖叫，
又夾雜著一種冰冷的、充滿無盡怨毒的……笑聲。手電筒的光柱瘋狂亂晃，在墻壁上掃過。
就在那光影交錯的一剎那，林薇的眼角余光似乎瞥見——那歪倒的病床上，
仿佛憑空多了一個模糊的、人形的凹陷！“誰？！誰在那兒？！”她聲音發(fā)顫，
幾乎帶上了哭腔。沒有人回答。只有那腦海中的哀嚎和冷笑聲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響，
幾乎要撕裂她的神經(jīng)。冰冷的觸感突然纏上她的腳踝，像是一只無形的手，
猛地將她往后一拽！“啊——！”林薇徹底失去平衡，驚叫著重重摔倒在地，
手機和手電筒都脫手飛了出去，撞在墻上，屏幕瞬間碎裂，手電筒滾了幾下，光柱斜斜向上，
照亮了天花板上一大片深色的、干涸的、像是潑濺上去的污漬。直播斷了。
最后的畫面定格在林薇慘白的、寫滿驚恐的臉，
和屏幕上瞬間爆出的、密密麻麻幾乎遮住一切的【臥槽?。?！】彈幕上。黑暗。
徹底的黑暗和死寂。只有她粗重、驚恐的喘息聲，和自己瘋狂的心跳聲。
還有……那揮之不去的、縈繞在腦海深處的冰冷怨毒。手電筒的光線微弱地支撐著一點視野，
林薇連滾帶爬地想去撿手機，卻發(fā)現(xiàn)手機屏幕漆黑，無論怎么按都無法開機，
仿佛它的生命力也在剛才那一刻被徹底抽干。恐懼像冰冷的潮水，淹沒了她。她后悔了。
她真的后悔了。她不該來的，更不該碰那本破病歷！“小舟……小舟你還在嗎？小舟！
”她帶著哭腔對著耳機呼喊，但耳機里只有一片死寂的忙音。她和外界的聯(lián)系，徹底斷了。
她掙扎著想爬起來往門口跑，卻發(fā)現(xiàn)那扇她剛剛進來的門，不知道什么時候，
竟然無聲無息地關(guān)上了！她撲過去，瘋狂地擰動門把手，紋絲不動！
就像從外面被焊死了一樣！“開門！開門?。》盼页鋈?！”她用力拍打著門板，
聲音在空蕩的病房里回蕩，卻得不到任何回應(yīng)。絕望開始蔓延。就在這時，
那股冰冷的感覺再次襲來，這一次，更加清晰，更加具象。她猛地回頭。借著手電筒余光，
她似乎看到那片天花板上的深色污漬，正在緩緩擴大，顏色變得越發(fā)暗沉，
仿佛有新鮮的血液正從混凝土里滲透出來。一個模糊的、扭曲的、無法分辨男女的黑色人影，
緩緩地、緩緩地從那片污漬正中“浮”了出來，倒掛在天花板上，
長長的、如同黑色煙霧構(gòu)成的“手臂”垂落下來，幾乎要碰到她的頭頂。沒有面孔，
沒有五官。只有一種純粹的、令人窒息的惡意和冰冷。林薇的尖叫卡在喉嚨里，
渾身血液都凍僵了，連呼吸都忘了。那黑影“看”著她。然后，
一段破碎、雜亂、充斥著巨大痛苦和憤怒的“意念”，
…他……要找到他……揭露……” “……幫……我……”劇烈的疼痛伴隨著這些信息涌入，
林薇抱住頭，痛苦地蜷縮起來，冷汗瞬間浸透了她的后背。等到那陣劇烈的沖擊稍緩，
她顫抖著、一點點地抬起頭。天花板上的黑影依舊倒懸在那里，但似乎凝實了一點。
而更讓她毛骨悚然的是，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左眼，視線開始變得奇怪。
看東西像是蒙上了一層暗紅色的濾鏡，而且視野中的景物開始扭曲、重疊，
帶著詭異笑容的男人的臉；一個冰冷的、閃著寒光的手術(shù)器械……這些畫面不受控制地涌入，
伴隨著強烈的眩暈和惡心感。她猛地意識到——這似乎不是她看到的！
是那個東西……是它在通過她的眼睛看！或者說，它在把自己“看”到的東西，強塞給她！
它把她當成了它的“眼睛”！冰冷的恐懼再次升級。她不僅被困在這里，
和一個可怕的怨靈共處一室，甚至還被它強行“綁定”了！
“……找……”怨靈的意念再次傳來，這一次，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和催促。同時，
林薇的左眼視線不受控制地轉(zhuǎn)向了掉落在地上的那本硬皮病歷。
2.左眼像是被無形的線牽著，死死盯著地上那本硬殼病歷。
右眼看到的還是布滿灰塵的地面，左眼卻仿佛透過封皮，
看到了更多混亂、扭曲的暗紅影像——掙扎的手臂、無影燈刺目的光、金屬碰撞的刺耳尖響。
“……看……”怨靈的意念如同冰錐，再次鑿進林薇的腦海，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焦躁和命令。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太陽穴突突地跳著疼。林薇趴在地上，
渾身抖得像是秋風(fēng)里的落葉。逃？往哪兒逃？門打不開，手機壞了，
唯一的亮光是那支滾到墻角、光線歪斜的手電筒。更重要的是，她能感覺到，
那股冰冷的意志就盤踞在她周圍，無處不在。她毫不懷疑，
只要自己表現(xiàn)出絲毫反抗或逃離的意圖，下一秒可能就會發(fā)生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求生欲壓過了純粹的恐懼。她顫抖著，一點點伸出手，指尖碰到那本病歷冰冷的硬殼時，
又是一陣刺骨的寒意順著胳膊竄上來，激起一層雞皮疙瘩。
“……快……”腦海里的聲音催促著，帶著一種積壓了太久歲月的痛苦和急切。她咬緊牙關(guān)，
撿起病歷本，拍掉上面的灰塵。封面上沒有任何名字，只有一個模糊的、褪色的編號痕跡。
借著遠處手電筒微弱的光，她艱難地翻開第一頁。紙張泛黃發(fā)脆，
字跡是那種老式的藍色鋼筆字，有些已經(jīng)暈開模糊。記錄的都是些常規(guī)信息，
體溫、脈搏、用藥……看起來就是一份普通的住院記錄。病人姓名一欄寫著“趙小蘭”，
入院原因是“急性闌尾炎術(shù)后觀察”。就這？林薇心里剛升起一絲疑惑，
左眼突然傳來一陣劇痛，像是被針扎了一下！“呃！”她悶哼一聲，捂住左眼。與此同時，
右眼看到的病歷紙上，那些工整的字跡突然像是活了過來一樣，開始扭曲、變形、重組！
墨跡滲透紙張，在新的位置勾勒出截然不同的內(nèi)容！“趙小蘭”的名字模糊下去，
另一個更加潦草、仿佛帶著強烈情緒寫下的名字浮現(xiàn)出來——“蘇曉”。而診斷和記錄欄里，
“急性闌尾炎”的字樣被瘋狂生長的、暗紅色的、如同血絲般的筆跡覆蓋、涂抹，
最終變成了觸目驚心的兩個字——“實驗”！這兩個字寫得極大，力透紙背，
帶著一種瘋狂的執(zhí)念和沖天的怨氣，幾乎要破紙而出！林薇倒抽一口冷氣，手一抖，
病歷本差點再次脫手?；糜X？還是……這才是被掩蓋的真相？她猛地抬頭，看向天花板。
那個倒懸的黑色人影似乎清晰了一點點，周圍繚繞的黑霧緩慢翻滾，
那股冰冷的怨毒情緒更加濃烈地傳遞過來，幾乎讓她無法呼吸。
“……蘇……曉……”她無意識地念出這個名字。轟！仿佛打開了某個開關(guān)！
更多雜亂無章的影像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通過那只不受控制的左眼，瘋狂涌入她的大腦！
——一個穿著藍白色病號服的年輕女孩，瘦弱，臉色蒼白，但眼睛很亮，對著窗外曬太陽，
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溫暖，希望） ——幾個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人圍著她，
眼神冷漠，拿著奇怪的儀器在她身上比劃。（冰冷，不安） ——女孩被強行按在手術(shù)床上，
驚恐地掙扎，嘴巴被捂住，發(fā)出絕望的嗚咽。（恐懼，窒息） ——無影燈亮得刺眼，
金屬器械碰撞發(fā)出清脆卻令人齒冷的聲音。（劇痛，
撕裂） ——一張男人的臉出現(xiàn)在視野上方，戴著手術(shù)帽和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
那雙眼睛……冷靜、銳利，甚至帶著一絲……狂熱？（仇恨！刻骨的仇恨！
） ——最后是永恒的黑暗，和無邊無際、永不消散的痛苦與憤怒?！鞍 ?/p>
”林薇抱住頭，發(fā)出痛苦的呻吟，這些強行灌入的感官信息幾乎要擠爆她的腦袋。
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來，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那一刻，
她真切地感受到了那個叫蘇曉的女孩所承受的極致痛苦和絕望。那不是故事，
那是真實發(fā)生過的慘??！怨靈的意念也變得更加激動，
她腦海里呼嘯：“……痛……好痛……找到他……揭露他……名字……他的名字……”名字？
那個醫(yī)生的名字？林薇強忍著劇烈的頭痛和惡心，顫抖著手指，繼續(xù)往后翻動病歷。
后面的紙張更加混亂，涂改更多，那些暗紅色的、怨念化成的筆跡隨處可見，
指控著當年的罪惡。終于，在最后一頁，簽署手術(shù)同意書和負責(zé)醫(yī)生簽字的地方，
她看到了一個被多次涂抹、但又頑強地一次次重新浮現(xiàn)出來的簽名。字跡潦草，
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冷漠?！案摺?。只有一個姓。
后面的名字被濃重的墨團和暗紅色的血絲死死覆蓋，無論如何也看不清。
“……高……”林薇念出聲。腦海中的怨念風(fēng)暴驟然停歇了一瞬，
隨即變得更加集中、更加尖銳，全部指向了這個姓氏。確認了！這就是它要找的仇人之一！
“……找到……所有……”怨靈的意念傳遞出新的信息，不再是單純的痛苦咆哮，
多了明確的指向性，“……記錄……不止我一個……證據(jù)……”它要的不是簡單的復(fù)仇，
它要真相大白！它要所有被掩蓋的罪惡暴露在陽光之下！它要那個被稱為“高醫(yī)生”的人，
付出代價！而林薇，這個意外闖入的過氣網(wǎng)紅，成了它唯一能借助的“工具”。
就在這時——砰！砰！砰！沉重的敲擊聲突然從病房門外傳來！林薇嚇得魂飛魄散，
猛地抬頭看向門口，心臟幾乎跳出嗓子眼！是幻覺？還是……那個“高醫(yī)生”的人來了？
或者是醫(yī)院其他的……東西？“……不是……他……”怨靈的意念傳來，
帶著一絲警惕和審視，但并沒有極度危險的示警。敲擊聲停了下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壓得極低、帶著哭腔和無比焦急的熟悉聲音：“薇薇！
薇薇你是不是在里面？！你回答我?。∧銊e嚇我！”是小舟！她竟然沒跑！她找進來了！
一股巨大的暖流和希望瞬間沖垮了林薇強撐的防線，眼淚流得更兇了。
她連滾帶爬地撲到門邊，帶著哭音壓低聲音回應(yīng)：“小舟！小舟我在這里！門打不開！
我被關(guān)在里面了！”“謝天謝地！你還活著！”門外的聲音明顯松了口氣，隨即又帶上哭音，
“我剛看到你直播斷了，最后那個畫面嚇死我了！我打你電話關(guān)機，報警信號又不好，
他們說這種地方經(jīng)常沒信號，
找找……我、我我就壯著膽子找進來了……這地方太嚇人了……”小舟一邊哆哆嗦嗦地說著，
一邊嘗試擰動門把手：“真的鎖死了！好像是從里面卡住了？你試試能不能拉開什么卡榫？
”里面卡住？林薇心里一寒，剛才她檢查的時候，門內(nèi)側(cè)根本沒有插銷或者能卡住的東西！
是它……是那個怨靈不想讓她離開！仿佛為了印證她的猜想，
左眼的視線再次不受控制地轉(zhuǎn)動，冰冷地掃過病房內(nèi)部，最后落在那本掉落在地的病歷上。
味：“……證據(jù)……帶走……不能……留下……”它要她帶著這本染滿怨念的病歷離開這里，
去繼續(xù)追查！“小舟……”林薇的聲音發(fā)顫，充滿了絕望和掙扎，
“門……門可能不是普通的鎖……”她的話音未落，病房內(nèi)的溫度驟然又降了幾度！
天花板上，那倒懸的黑色人影周圍的黑霧開始劇烈翻涌，
一股強大而無形的力量猛地撞向病房門！“哐當?。?！”一聲巨響，整扇門劇烈震動，
門框上的灰塵簌簌落下。門外的尖叫聲差點刺破林薇的耳膜：“啊——！什么聲音？！薇薇！
里面怎么了？！”“……開……”怨靈的意念冰冷而簡短。緊接著，
又是第二下、第三下無形的撞擊！“哐！哐！”那扇原本紋絲不動的門，
門鎖處發(fā)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咔嚓！”最后一聲脆響，像是有什么東西徹底斷裂了。
門，緩緩地、帶著某種不情愿的滯澀感，向內(nèi)打開了一條縫隙。門外，小舟舉著手機手電筒，
臉嚇得慘白如紙，眼淚糊了滿臉，驚魂未定地看著門內(nèi)同樣面無人色、抖如篩糠的林薇。
冰冷的空氣順著門縫對流，吹得林薇一個哆嗦?！啊摺蹦X海里的聲音命令道，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虛弱，顯然剛才的舉動消耗不小。林薇看著門外近在咫尺的自由，
又感受到身后那如芒在背的冰冷注視。她猛地彎腰，一把抓起地上那本沉重的病歷本，
緊緊抱在懷里，然后跌跌撞撞地沖出了404病房！小舟一把拉住她冰涼的手，
聲音還在抖：“快走！這地方我一分鐘都待不下去了！”兩人也顧不上多說，攙扶著彼此，
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沿著來時的路狂奔。手電光柱在黑暗的走廊里瘋狂晃動，
腳步聲在空蕩的建筑里激起重重回音，仿佛有無數(shù)東西在身后追趕。直到?jīng)_出醫(yī)院大樓，
重新呼吸到室外冰冷的、卻不再帶有腐朽氣息的空氣，兩人都腿一軟，差點癱坐在地上，
只剩下大口大口的喘息?！皣?、嚇死我了……”小舟拍著胸口，驚魂未定，
看著林薇懷里那本硬殼子舊本子，“這、這是什么？你從里面拿出來的？
”林薇低頭看著懷里的病歷本，感覺它像一塊冰，不僅凍手，還散發(fā)著不祥的氣息。
她沒有回答，只是下意識地把它抱得更緊。左眼那暗紅色的扭曲視野漸漸褪去，
頭痛和惡心感也緩和了不少，但一種更深沉的、仿佛烙印在靈魂里的冰冷和恐懼，
卻揮之不去。她回頭望了一眼那棟黑黢黢的廢棄醫(yī)院，黑洞洞的窗口如同沉默的巨口。
她知道，事情遠遠沒有結(jié)束。那個叫蘇曉的怨靈，只是暫時放她出來。她成了它的“眼睛”，
它的“手”。替它尋找真相，揭露罪惡的旅程，才剛剛開始。而第一個線索，
就是那個只有一個姓氏的——“高醫(yī)生”。3.冰冷的夜風(fēng)一吹，林薇猛地打了個寒顫，
不是因為這天氣，而是懷里那本病歷散發(fā)出的、絲絲縷縷鉆進骨頭縫里的陰寒。
小舟拉著她的胳膊，聲音還在發(fā)飄，帶著劫后余生的哭腔：“走，快走！先離開這兒再說！
我的車就停在前面巷口！”兩人幾乎是互相攙扶著，跌跌撞撞地跑過荒草齊膝的院子，
沖出銹蝕的柵欄門，一頭扎進醫(yī)院外圍更深的黑暗里。
路燈昏暗的光線勉強照亮坑洼不平的路面，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軟又飄，
心臟咚咚咚地擂著胸腔，快要跳出來。直到坐進小舟那輛破舊的小轎車里，
“砰”地一聲關(guān)上車門，按下中控鎖，兩人不約而同地長長吁出一口氣，
仿佛才重新奪回了呼吸的權(quán)利。車內(nèi)狹小的空間和引擎啟動的低鳴帶來了一絲微弱的安全感。
小舟雙手緊緊抓著方向盤，指節(jié)都發(fā)白了，卻沒立刻踩油門。她轉(zhuǎn)過頭，
看著副駕駛上面無人色、死死抱著那本硬殼病歷的林薇，嘴唇哆嗦了幾下，
才艱難地問出口：“薇薇……剛才……剛才那里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那門……是怎么開的？”她清楚地記得，
那扇門像是被一股看不見的巨力從里面硬生生撞開的！那絕不是林薇能做到的！
林薇緩緩抬起頭，眼神里還殘留著未散的驚恐，
以及一種小舟從未見過的、深沉的疲憊和……一絲詭異的空洞。
她的左眼眼角微微抽動了一下?！笆恰撬绷洲钡穆曇舾蓾硢。裆凹埬Σ?，
“它放我們出來的?！薄八?？它是誰？！”小舟的聲音猛地拔高，又趕緊壓下去，
緊張地四下張望，仿佛怕被什么聽見。林薇沒直接回答，
只是將懷里的病歷本稍稍遞過去一點，指尖冰涼：“是因為這個。它要我把這個帶出來。
”小舟的目光落在那本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舊本子上，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縮回視線，
連連搖頭：“不不不！你快扔了它！這東西邪門！從那種地方拿出來的能有什么好東西！
趕緊扔了！”她說著，甚至伸手想去搶過來扔出窗外。“不行！”林薇猛地將病歷抱回懷里，
動作快得近乎本能，語氣帶著一種自己都未察覺的堅決，“不能扔！”小舟的手僵在半空，
驚愕地看著她：“薇薇？你瘋了？你知不知道剛才多危險？我們差點就死在里面了！
就是因為這破本子！”“我知道危險！”林薇的聲音也激動起來，
帶著后怕和崩潰邊緣的哭音，“但我不能扔！它……它看著呢！它不會讓我扔的！”“它？
它到底是誰？！”小舟快被這種模糊的指代逼瘋了。林薇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
眼里充滿了絕望和一種認命般的痛苦：“是一個……怨靈。一個叫蘇曉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