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兢兢業(yè)業(yè)爬上主管位置，我告訴自己：絕不允許我的團隊中有職場霸凌的存在。
十年隱忍，我太懂那種苦。剛進公司的小何，像極了當初單純笨拙的我。我對他多番照顧，
寄予厚望。他卻處處違逆我的意思……我怒火中燒，開始刻意刁難，
各種“鍛煉”……他低頭、哀求，我卻從中嘗到了權力的滋味——欲罷不能。直到那天，
他告訴我，他殺過人……1、我叫沈喬，三十二歲。今天，是我正式晉升部門主管的日子。
下班后，部門里幾個關系近的同事，硬是在寫字樓附近那家清吧包了個場子，
說要給我慶祝慶祝。燈光柔暖，音樂喧囂，同事們善意的哄笑和祝福聲浪一樣涌過來。
我笑著，應和著，觥籌交錯間，這十年的不易，一一在我眼前浮現(xiàn)。某個項目關鍵節(jié)點上，
主管輕飄飄一句“再改改方向”，就讓我熬了三個通宵的心血瞬間化為泡影。
茶水間里無意聽到的，關于我“能力不足，全靠死熬”的輕蔑點評……明明該屬于我的功勞，
被輕描淡寫地安在別人頭上時，
笑容的窒息感……那些被有意無意的刁難、被踩在腳下的尊嚴、被無聲吞噬的委屈……好在，
終于熬過來了。雖然步履維艱，但我終于走到了今天。目光緩緩掃過眼前一張張熟悉的臉，
有的真心祝賀，有的帶著探究。喧囂的背景音似乎淡去了，
我清晰的聽見自己心里的聲音：絕不允許我的團隊中有職場霸凌的存在！……夜已深，
該散了。我有些微醺，同事們七嘴八舌地叮囑著，
最終目光落在角落里安靜的身影上：“小何！你住得近，路也順，辛苦你送沈姐回去，
務必送到家門口?。 北稽c名的青年立刻站起來，沒有絲毫猶豫，聲音清亮：“好，沈姐，
交給我?！彼褪呛伪?，二十五歲，入職剛滿兩個月的新人。燈光下，
他皮膚有種近乎透明的白皙，五官清秀得近乎文弱，總是微微低著頭。
他不像其他人會圍著領導說漂亮話，甚至顯得有些木訥，但交到他手上的事，
總能完成得干凈利落。看著他，就像看見十年前——那個初入職場，滿腔熱忱又笨拙拘謹，
只會埋頭苦干、不懂圓滑世故的自己。心底某個柔軟的地方被輕輕觸動，
一股憐惜的情緒悄然滋生。城市的霓虹在深夜的街道上流淌，晚風帶著涼意。我腳步虛浮，
深一腳淺一腳。何彬始終禮貌的保持著半步的距離，走在我外側，身體微微朝我這邊傾斜。
他時刻注意著我的狀態(tài)，一見我打晃兒，就趕緊伸手扶我一把，等我重新站穩(wěn)，
那手便立刻松開。真是個實心眼的老實孩子。我心中對他越發(fā)滿意?！@天，
總公司領導蒞臨我們分公司進行視察，預計下午三點開會指導我們工作。兩天前，
分公司王總就囑咐我，一定做好會務保障。我也十分重視，
提前再三交代了負責會務工作的老李。下午三點，我親自引路，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
胸有成竹地推開會議室的大門——迎接我們的，卻是一片黑暗和冷清。
沒有提前調試好的話筒、投影儀，沒有備好的茶水，沒有擺好的座牌……王總腳步頓住，
神色瞬間陰沉了下去。最后，領導們被迫擠在王總的辦公室里，
總公司領導象征性地“指導”了幾句，宣布散會。散會后，我不出所料的被單獨留了下來。
“沈喬！” 王總的聲音壓得很低，“你一向穩(wěn)重，是我看好的人！今天怎么回事？！嗯？
這就是你給我的‘放心’？！丟人！丟的是整個分公司的臉！丟的是我的臉！
” 他的指關節(jié)重重敲在桌面上。我垂著頭，感覺臉頰火辣辣的，喉嚨發(fā)緊，
只能連連保證：“對不起王總！是我的疏忽！絕對不會有下次！”2、回到部門，
里面一片死寂，人人都埋著頭，不敢和我對視。我壓下情緒，
問負責會議籌備的老李：“老李，昨天我是不是親自跟你交代的，今天下午三點，
王總的重要會議，會務保障是重中之重？嗯？”“是是是！沈主管！您交代了！可，
可……”老李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臉上堆著討好的笑容，他搓著手，最后一指何彬，
“您不知道啊，我今兒實在太忙了！上午那個難纏的客戶，追著我要方案，電話都快打爆了！
手頭還有上個項目的結算單壓著……實在是忙不過來?。∥摇⑽疫@不是想著，
會務的事兒說大不大，但瑣碎，就……就臨時交代給小何去辦了！年輕人嘛，
多鍛煉鍛煉總是好的……”被點名的何彬猛地抬起頭，瞪大了眼睛，
不可思議的看向老李：“李哥！您……您怎么能這么說！您沒交代我……”“嘿！
小何不是我說你啊……”老李大聲打斷何彬，“你這話說的可就不地道了！
我一大清早是不是在工位邊上跟你說的？你不會忘了吧？現(xiàn)在捅了大簍子，
還想把屎盆子往我頭上扣？年紀輕輕的，學點好！別光想著推卸責任！
”何彬被這劈頭蓋臉的指責砸懵了，身體微微發(fā)著抖。他看著老李那張義正辭嚴的臉，
又看看周圍同事或漠然、或看戲的眼神，張了張嘴，
最終沒有再辯駁……看著何彬百口莫辯的樣子，我有些嘆息。“小何，來下我辦公室。
”我扔下這句話，冷冷的瞥了老李一眼，帶著何彬進了我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隔絕了同事們或好奇或幸災樂禍的眼神。何彬手腳拘謹?shù)恼驹谖肄k公桌前，
像是準備好了接受我的責罵。我卻緩和了神色，給他倒了杯水：“小何，坐吧。
”他有些無措的看著我，依然站著，不敢落座。“你是個老實孩子，姐知道不關你的事，
不會怪你?！蔽椅⑿χf，把水遞到他手里，“老李是個老油子，
我心里清楚這件事是怎么回事?！焙伪蝮@訝的看著我，我繼續(xù)說道：“職場上啊，就是這樣。
你是新人，難免受些委屈，你也別往心里去。吃一塹長一智嘛，姐也是這樣過來的。
”聽著我的柔聲安慰，何彬一個一米八的大男人竟然紅了眼眶：“沈姐，謝謝您！我聽說了，
您被王總狠批了一頓……我以為您會……會……您對我太好了！謝謝您！
”我笑了笑：“你別有心理負擔，我自己的責任我自己擔。王總那邊我會和他說清楚。
你年紀輕，正是干事業(yè)的時候！盡管放手去做，姐看好你！”……這場會議風波后，
何彬對我多了幾分親近和信賴。交代給他的方案，無論多棘手，他從不推諉。
團隊加班趕項目，何彬總是默默地堅持到最后。偶爾，我的辦公桌上會多出一份簡單的早餐，
有時是兩個還熱乎的包子，有時是一杯溫熱的豆?jié){。旁邊有時會貼著一張小小的便利貼，
寫著“謝謝姐”?？粗孔緟s真誠的表達著感謝，作為前輩，
我確實發(fā)自內(nèi)心地想要好好帶他。安排他對接客戶時，
多方提點——“這個客戶的資料別只看表面，”我把一份標注得密密麻麻的舊檔案推過去，
指尖點在頁邊的批注上，“他三年前換過對接人，在意流程合規(guī)性超過價格，
你下午對接時先提上次項目的驗收報告，他會放松警惕?！焙伪蛄⒖痰皖^記筆記，
抬頭時滿眼的笑意：“好的姐，我記下來了，等我把思路理清楚，能再跟您簡單匯報一下嗎？
看看有沒有遺漏的地方？”“當然可以，”我笑著鼓勵道，“去吧，好好準備，別有壓力。
”……3、就這樣，在我的帶領下，我們部門運轉得越發(fā)順暢、高效。
業(yè)績報表上的曲線昂揚向上。季度總結會上，王總帶頭鼓了掌：“沈喬團隊，干得漂亮！
這就是專業(yè)和凝聚力！”毫無疑問，我們獲得了“季度最佳團隊”的稱號和獎勵。
整個部門里洋溢著一種輕松而熱烈的氛圍。這一刻，十年的隱忍與奮斗，
似乎都得到了加倍的報償。我不再是那個需要小心翼翼、仰人鼻息的小職員，
我是能掌控方向、帶領團隊打勝仗的“沈主管”。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大學時代的老同學發(fā)來的消息：“沈大主管，聽說你們部門最近風頭無兩??！恭喜恭喜！
啥時候有空聚聚？給我們這些還在掙扎的傳授點真經(jīng)？
”我笑著回復了一個“好說好說”的表情包，放下手機，目光再次掃過忙碌而有序的辦公室。
一種前所未有的志得意滿感，充盈著我的四肢百骸。未來，一片光明?！伪蚯诿恪⒓氈?，
交辦的任務總能按時完成。不知不覺間，他已成為我工作中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我也越來越習慣他的言聽計從。這天，何彬將他負責的一個項目方案初稿放在我桌上。
我仔細翻閱，整體思路清晰，看得出他下了功夫。但翻到核心的推廣策略部分時，
我習慣性地拿起紅筆，圈出幾處，語氣篤定：“小何，這里，
用戶畫像的優(yōu)先級排序可以再調整一下，把‘價格敏感度’往上提。還有這個渠道組合，
線下活動的預算占比偏高，現(xiàn)在流量大頭在線上，得壓一壓，加到短視頻投放上。
”我像往常一樣指點著何彬?？沙龊跻饬系氖牵伪驔]有像往常那樣立刻點頭應允。
他微微蹙起了眉頭，身體稍稍前傾，指著方案上被我圈出的地方：“姐，關于這個，
我做過詳細的數(shù)據(jù)交叉分析。我們這次的目標新品，定位是輕奢體驗，
主打的是‘品質感’和‘服務差異化’?！畠r格敏感度’高的用戶，
可能不是我們的核心轉化目標……”他語速不快，但邏輯清晰，條理分明地闡述著他的觀點。
我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聽著他滔滔不絕地反駁，我心里很不舒服：你才工作多久？
接觸過幾個大項目？我摸爬滾打十年積累的經(jīng)驗和判斷，會不如你一個毛頭小子？
但看著何彬認真的臉龐，想想他這幾個月的努力，我強壓住心頭升起的那絲被冒犯的不快，
耐心和他解釋：“小何，你的分析有道理。但你剛來，
對公司整體的資源調配、渠道的歷史轉化數(shù)據(jù)，還有客戶群體的深層認知，都還沒完全吃透。
市場不是只看數(shù)據(jù)模型的，經(jīng)驗也很重要。聽我的，這樣改，
風險更可控……”一番“苦口婆心”之后，何彬沉默了。最終，他抿了抿嘴，
低聲道：“好吧，姐，我明白了。我按您的意思改?！蔽覞M意的點點頭?！?、臨近下班，
一陣頭痛襲來，攪得我眼前發(fā)花。大約是感冒了。習慣性地，
我抬頭看向何彬的工位——他正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小何！” 我揚聲叫住他，
語氣里帶著理所當然，“我頭疼得厲害，今天開不了車了。你開我的車，順路送我回去一下。
”以往這種時候，他會立刻放下手頭的事，忙不迭地應聲“好的姐，馬上！”，
甚至還會關心地問一句“要不要買點藥”。但這一次，何彬的動作頓住了。他轉過身，
一臉為難的和我說：“姐，實在對不起！今天……今天家里有點急事，我必須馬上趕回去。
真的沒辦法送您了。下次，下次我一定送您！”說完，甚至沒等我做出任何反應，
就匆匆拎起包走了。辦公室里瞬間安靜下來。我的怒火“騰”地一下直沖頭頂！急事？
他一個單身漢，家里能有什么火燒眉毛的急事？！這小子就是翅膀硬了，不聽話了！
方案上跟我頂嘴，現(xiàn)在連這點舉手之勞都不愿意幫了？
忘了是誰在你被老李甩鍋的時候護著你了？忘了是誰手把手教你、給你機會了？
我沈喬是這么容易被敷衍的嗎？！……第二天，我把何彬叫進辦公室，
從抽屜里拿出一摞票據(jù)扔到他面前?！澳闵现芴峤坏牟盥觅M報銷單，貼票不規(guī)范，
流程也有問題，財務退回來了。重新走流程，所有票據(jù)重新整理，嚴格按照規(guī)定粘貼，
下班前，放到我桌上。”何彬抬起頭，驚愕的看著我。那份報銷單，
是他跟著我去鄰市調研時產(chǎn)生的，票務瑣碎，貼票方式明明和以前一樣，
財務也從沒說過不行。這些，我都心知肚明。但我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眼神里沒有一絲可以商量的余地。最終，何彬低下頭：“……知道了，沈姐。
”看著他這副逆來順受，不敢反駁的樣子，我心中竟升起一種奇異的滿足感。就這樣，
每當我工作遇到瓶頸、心情莫名煩躁時，何彬就成了我的“出氣筒”。
“這么重要的會你竟然遲到？！什么？沒人通知你？！怎么可能？！不要推卸責任！
”“小何，保潔阿姨請假，這周走廊和廁所的衛(wèi)生由你負責。
”接到那些時間緊、任務重的“緊急任務”時，何彬更是成了我的不二之選。
“這些歷史檔案，客戶臨時需要電子化查詢。很急，今天下班前，必須全部錄入系統(tǒng)，
核對無誤后發(fā)我審核?！薄斑@里，格式不對。重做！還有，客戶那邊又提了新要求，
這份方案的核心邏輯全部需要推翻重來。今晚，不管你弄到幾點，凌晨三點前，
我要看到全新的、符合客戶所有要求的方案初稿，放在我郵箱里?！薄翱朔幌?。年輕人，
這點困難都克服不了？當初你加班到凌晨的勁頭呢？”何彬的處境，
在團隊里成了心照不宣的秘密。起初還有人私下同情，試圖和他搭話，
但在我持續(xù)不斷的“特殊關照”下，那些微弱的善意迅速消散了。午餐時，
他總是一個人坐在角落，對著餐盤默默吞咽。他比剛進公司時更加沉默了……而我，
則越來越沉溺于這種說一不二的快感之中。……就這樣，時間緩緩流逝，大約過了半年。
一個尋常的周一早上，我習慣性地掃視著格子間，何彬的工位竟然空著！他竟敢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