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進英國公府的那夜，紅燭燃得噼啪響，我卻只覺渾身發(fā)冷。
我叫唐晚晚，是爹托了三姑六婆的關(guān)系，才送進府當?shù)谄邆€小妾的。來之前娘拉著我的手哭，說國公府富貴是富貴，可聽說那位裴炎公爺，自十五歲成年起，府里納了六個妾，竟沒一個人懷上過孩子，連他的手都沒被碰過幾次。“晚晚，你性子軟，進去了別爭，安安穩(wěn)穩(wěn)混口飯吃就好。”
可我哪能真的 “安穩(wěn)”。送我進院子的婆子眼神里帶著幾分同情，又有幾分看好戲的意味：“唐姑娘，您這‘晚晴院’，前兒個住的是五姑娘，才住了三個月就被送回娘家了，您…… 多當心些。”
我攥著衣角點點頭，看著婆子轉(zhuǎn)身離去，院門外很快傳來其他院子里丫鬟的說笑聲，那聲音飄得老遠，卻沒半分暖意。燭火搖曳間，我坐在鋪著大紅錦緞的床邊，等了一個時辰，才聽見腳步聲。
進來的男人穿著玄色常服，身姿挺拔如松，眉眼生得極好，只是下頜線繃得緊，眼神里沒半分新郎官的喜悅，反倒帶著幾分疏離的冷淡。他是裴炎，英國公府的當家人，也是我名義上的夫君。
我趕緊起身行禮，聲音細得像蚊子哼：“公爺。”
他沒叫我起來，只站在離我三步遠的地方，目光掃過我的臉，又移到桌上的合巹酒，沉默了片刻才開口，聲音低沉：“你先歇著吧，我還有公務(wù)?！?/p>
我愣在原地，沒反應(yīng)過來。不是說納妾是為了子嗣嗎？怎么他連靠近都不愿意？直到他轉(zhuǎn)身走出院子，院門 “吱呀” 一聲關(guān)上，我才緩緩坐下，看著桌上的酒盞里映出自己茫然的臉。
這國公府，好像比娘說的還要古怪。他為什么不碰我？是我哪里不好，還是…… 他真的像府里私下傳的那樣，有什么隱疾？這個念頭剛冒出來，我就趕緊掐滅了 —— 這話要是被人聽見，我十條命都不夠賠。
可那夜之后，裴炎竟又召了我三次。每次都是在晚晴院，他要么坐在桌邊看公文，要么就和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問我家里的事，問我在府里住得慣不慣，卻始終沒碰過我一根手指。
更怪的是，其他幾位姨娘看我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三姨娘李氏那天在花園里遇見我，故意撞了我一下，還陰陽怪氣地說：“喲，這不是晚晚妹妹嗎？瞧著面色紅潤，想來公爺常去你院子里吧？只是妹妹可得懂事些，別占著公爺不放，府里還等著抱小主子呢?！?/p>
我被她撞得踉蹌了一下，手里的帕子掉在地上，眼眶瞬間紅了。我想反駁，說公爺根本沒碰我，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 說了誰會信？只會讓人覺得我是欲擒故縱。
那天晚上，裴炎又來晚晴院了。他看到我眼睛紅紅的，皺了皺眉：“誰欺負你了？”
我搖搖頭，把帕子攥在手里：“沒有，公爺，我就是風(fēng)吹著眼睛了。”
他沒再追問，只是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的月亮，沉默了很久才說：“以后在府里，要是有人欺負你，就告訴我?！?/p>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股暖流，淌進我心里?？晌腋苫罅?—— 他既然對我這么溫和，為什么又不愿意碰我？他到底藏著什么秘密？這英國公府的水，好像比我想象中還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