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流產(chǎn)那天,他在陪女秘書過生日。七年情深,換來一句“別鬧,我很忙”和一萬塊轉(zhuǎn)賬。
我沉默地簽了離婚協(xié)議,徹底消失。三年后,我的公司上市發(fā)布會現(xiàn)場,他紅著眼闖進來,
當眾求我回頭。我輕笑:“陳總,貴公司的并購案,還沒讓你學會‘后悔’兩個字怎么寫嗎?
”---1電話響了十二聲才接通,像一場漫長的凌遲。那邊背景音嘈雜喧鬧,
歡快的生日歌旋律刺耳地鉆進我的耳朵,還有一個嬌滴滴、帶著討好意味的女聲在說“陳總,
快許愿呀~”。我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小腹傳來一陣陣被掏空后又狠狠絞緊的劇痛,
冰冷的麻藥余威和熱辣的痛感交織,讓我忍不住蜷縮。醫(yī)院的消毒水味道無孔不入,
嗆得人喉嚨發(fā)緊,連呼吸都帶著一股絕望的鐵銹味。“喂?”他的聲音終于傳來,
卻裹挾著不耐煩的喧囂尾音,遙遠得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怎么了?我這邊正忙著呢。
”我張了張嘴,喉嚨干澀得像是被砂紙磨過,嘗試了好幾次,
才擠出一點微弱的氣音:“陳默……”“信號不好?聽不清。沒事我先掛了,曉薇今天生日,
大家都等著我切蛋糕呢?!彼恼Z氣急促,背景里傳來一陣哄笑和起哄聲?!瓣惸?/p>
”我猛地吸了一口氣,那口氣帶著胸腔深處的疼,用盡了全身殘存的力氣,
“我……剛從手術室出來。”“什么手術?你又怎么了?”他的聲音遠了些,
似乎是用手捂住了話筒,對旁邊的人敷衍地說,“……沒事兒,你們先玩,我接個電話。
”接著聲音又重新清晰起來,語氣里的煩躁幾乎要凝成實質(zhì)穿透聽筒,“林晚,
我現(xiàn)在真的走不開,這個項目對曉薇很重要,她剛立了功,
大家都看著……”我的心一點點沉下去,沉進一片冰封的海,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
冰冷的器械探入身體最深處的觸感仿佛還在,麻醉過后是尖銳而真實的疼,但哪一種疼,
都比不上他此刻話語里的漠然?!昂⒆記]了。”我打斷他,聲音出奇地平靜,
平靜得像是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那邊驟然一靜。
只有那喧鬧的背景音還在不合時宜地繼續(xù),像一場為我而奏的、拙劣又殘忍的默劇配樂。
幾秒后,他的聲音重新響起,
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和更多的、急于擺脫麻煩的敷衍:“……怎么這么不小心。
好了好了,別胡思亂想。養(yǎng)好身體最重要。我晚點……等我這邊結束了就回去看你。
”“醫(yī)生說是胚胎本身質(zhì)量不好,屬于自然淘汰……”“知道了知道了,
”他再次急促地打斷我,仿佛多聽一秒都是浪費,“我這邊真有事,推不開。這樣,
我先給你轉(zhuǎn)點錢,你想買什么補品就買,別省著。掛了啊?!彪娫挶桓纱嗬涞貟鞌?。
冰冷的忙音“嘟嘟嘟”地敲打著我的耳膜,每一聲都敲在心口最嫩的地方。幾乎同時,
手機屏幕亮了起來,微弱的光在慘白的病房里有些刺眼。
銀行入賬通知:¥10,000.00。備注信息空蕩蕩的,和他此刻給我的感覺一樣,
一片虛無。鬼使神差地,我點開了微信。幾乎就在下一秒,
一條新提示跳出來——共同好友點贊了趙曉薇剛發(fā)的朋友圈。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
我點了進去?!局x謝陳總準備的驚喜生日宴!
今年的愿望是……希望一直能陪在陳總身邊呀~[愛心][愛心][蛋糕]】配圖是九宮格。
正中間最醒目那張照片,是陳默穿著我去年生日時送他的那件昂貴灰色襯衫,微微彎腰,
側臉溫柔專注,笑著幫趙曉薇點燃蛋糕上的蠟燭。那眼神里的笑意,
是我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在他臉上見過的專注和溫和。下面共同好友的評論炸開了鍋?!巴郏?/p>
陳總大手筆!這地方難訂得很!
”“曉薇心想事成哦~[/壞笑]”“郎才女貌[羨慕]”我盯著那張照片,看了很久很久。
屏幕的光冷冰冰地照著我毫無血色的臉,眼睛又干又澀,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原來極致的絕望,是哭不出來的。七年前,他在潮濕悶熱的地下通道里抱著吉他,
對著寥寥幾個行人,卻只看著我一個人唱《理想三旬》,窮得只剩下一腔熱血和愛我的真心。
我陪他住過夏天漏雨、冬天灌風的地下室,啃過三天白饅頭就老干媽,
在他每一個熬夜畫圖改方案的凌晨,用小電鍋給他煮泡面,總要臥上一個金黃的荷包蛋。
三年前他雄心勃勃開始創(chuàng)業(yè),我毫不猶豫辭掉了那份前景不錯的穩(wěn)定工作,
一頭扎進他那間只有三個工位的小公司,幫他打理一切。
從記賬報稅、跑腿打雜、陪客戶喝酒喝到胃出血,再到回家給他洗襪子熨襯衫。
所有認識我們的人都說,我是他陳默最好的賢內(nèi)助,是上天賜給他的福氣,沒有我,
他走不到今天。一年前,公司終于走上正軌,規(guī)模擴大,他越來越忙,應酬越來越多,
身上的香水味也越來越雜。我一個人去做的婚檢,一個人聽著胎心激動落淚,
一個人規(guī)劃著兒童房要怎么布置,甚至一個人去看育兒書籍。我總告訴自己,
他是在為我們的未來奮斗,再忍忍,等一切再好一點……直到此刻,
冰冷的轉(zhuǎn)賬記錄和那張刺眼到灼痛的照片,像兩記精準而狠辣的耳光,
串聯(lián)起所有被忽略的細節(jié),狠狠把我扇醒。原來不是忙。只是那個需要他“忙”的對象,
不再是我了。我慢慢地、慢慢地坐起身,動作因疼痛而遲緩,卻異常堅定。我伸手,
毫不猶豫地拔掉了手背上的針頭,鮮紅的血珠瞬間冒了出來,沿著手背滑落,
我用指腹狠狠擦去,留下一道淺淡的血痕。然后,我在通訊錄里緩慢地向下滑動,
撥通了一個三年沒打的號碼。電話很快被接通,那邊傳來專業(yè)沉穩(wěn)的聲音:“您好,
這里是李成律師事務所。”“李律師,”我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冷靜得連自己都陌生,
“你好,我是林晚。我想委托你,幫我擬一份離婚協(xié)議書?!?離婚協(xié)議寄到他公司那天,
他破天荒地提前回了家,比往常早了整整三個小時。我已經(jīng)把我的東西收拾得差不多了,
其實也沒多少。這棟兩百平的大平層,裝修奢華,視野極佳,是他成功后的標志之一。
但這里屬于我的痕跡少得可憐,就像一個長期租住的酒店客房。我的所有物品,
只裝了兩個大號行李箱和一個紙箱。他沖進門,甚至沒換鞋,
直接把那份牛皮紙袋裝著的協(xié)議摔在光可鑒人的黑胡桃木茶幾上,發(fā)出“啪”的一聲重響。
他眼底是紅的,不知道是連軸轉(zhuǎn)的疲憊,還是被這紙協(xié)議氣的?!傲滞砟闼麐屖裁匆馑??!
”他喘著粗氣,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困獸,領帶被他扯得歪到一邊,
“就因為我那天沒及時去醫(yī)院,你就要離婚?至于嗎?!我說了我在忙正事!
談的是幾百萬的單子!”我沒看他,繼續(xù)彎腰把書架最上層那幾本舊書抽出來,
小心地拂去灰塵,放進腳邊的紙箱里。那還是我們剛戀愛時,窮卻快樂,
周末最喜歡一起泡舊書攤,淘來的寶貝?!昂⒆記]了我就不難過嗎?但那是個意外!
我們能怎么辦?日子就不過了?”他幾步?jīng)_過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嚇人,
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林晚,你別無理取鬧行不行?適可而止!
”我輕輕地、卻異常堅定地掙開他的手。他的觸碰讓我胃里一陣翻涌。我抬起頭,
平靜地看著他,看著這個我愛了七年,如今卻陌生得可怕的男人。他的憤怒在我的平靜面前,
像是一拳打在了厚重柔軟的棉花墻上,所有的力道被無聲吸收,
只顯得他自己的失控格外可笑和徒勞。“陳默,我們之間的問題,不是從那天開始的。
你比我清楚?!蔽抑噶酥覆鑾咨系膮f(xié)議,語氣淡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字我已經(jīng)簽好了。
財產(chǎn)分割很簡單,我只要了我們婚后共同存款的一半。公司股份、房子、車子,
都是你的婚前財產(chǎn),我沒興趣,也沒想過要。”他像是第一次真正認識我一樣,
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和一種被冒犯的驚愕:“你……你來真的?林晚,你腦子清醒嗎?
離了我,你怎么活?你和社會脫節(jié)多少年了?你以為錢那么好賺?外面什么世道你不知道?
”這話真耳熟。大概全世界被圈養(yǎng)過又試圖逃離的女人,都聽過類似的話。
我甚至極輕地笑了一下,帶著無盡的嘲諷,不知是對他,
還是對過去那個傻傻的自己:“不勞陳總費心?!彼樕F青,死死盯著我,
試圖從我臉上找到一絲一毫賭氣、脆弱、或者猶豫的痕跡。
他大概習慣了只要他發(fā)火、他質(zhì)問,我就會妥協(xié)、退讓、自我檢討。但他失敗了。
我的臉上只有一片沉寂的漠然。最終,他嗤笑一聲,
那笑聲里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被挫敗感激起的輕蔑:“行,林晚,你真有骨氣。
我等著看你后悔的那天。你別回來求我!”他抓起筆,幾乎是用戳的,
在協(xié)議上簽下了他的名字,筆尖鋒利,幾乎要劃破紙背。我拿起屬于我的那份協(xié)議,
最后看了一眼這個我們曾經(jīng)稱之為“家”的地方,這里有過短暫的溫暖,
但更多的是后期無盡的等待、猜疑和冰冷。然后,我拉過那兩個行李箱和一個紙箱,
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門。我沒告訴他,早在半年前,察覺到他越來越不對勁時,
我就已經(jīng)開始用業(yè)余時間悄悄學習新的設計軟件,接一些零散的私活,
攢下了一筆不算多但足以支撐我過渡的積蓄。也沒告訴他,我卡里分到的那筆共同存款,
足夠我在另一個城市付個小公寓的首付,安穩(wěn)地開始新生活。更沒告訴他,流產(chǎn)手術前一周,
我因為孕吐提前回家,就親眼看見過他的車停在趙曉薇家樓下,整整一夜。那天晚上,
我在小區(qū)對面的便利店里,坐了一夜,流干了最后一滴為他流的眼淚。有些傷口,
不需要撕開給別人看祈求憐憫。腐爛的肉,只有自己狠心挖掉,才有長出新肉的可能。
當天晚上,我登上了去深圳的飛機。手機關機前,
我把他以及他那個圈子里所有相關的聯(lián)系方式,拉黑得干干凈凈,刪得一絲不留。
3深圳的快節(jié)奏和撲面而來的鮮活氣息,像一劑強心針,注入了我?guī)缀蹩菸纳?/p>
閨蜜宋薇把我從機場接回她家,二話不說收留了我,
又把我塞進了她那個雖然小但充滿活力的設計工作室。一切從頭開始,
我從最基礎的設計助理崗位重新做起,拿比應屆生還低的薪水,
卻比二十歲時更拼更豁得出去。白天跟著團隊跑現(xiàn)場、做設計、碰方案,
晚上報線上課程學管理、學最新的渲染技術,常常拉著宋薇分析行業(yè)案例到凌晨兩三點。
身體很累,但心臟卻被填得滿滿的,充斥著一種久違的、掌控自己人生的踏實感。
不再需要等誰回家,不再需要猜忌他身上的香水味來源,
不再需要委屈求全地討好他的客戶和股東太太們。宋薇替我罵過陳默無數(shù)次,罵他狼心狗肺,
罵他眼瞎心盲。我只安靜地聽著,不再流淚,也不再評論,仿佛那只是一個與我無關的故事。
所有的情緒,早在那個冰冷的病房里,被那通電話和一萬塊錢徹底凍結、蒸發(fā)。半年后,
我憑借一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緊急方案,幫工作室意外拿下了一個至關重要的轉(zhuǎn)型大單。
慶功宴上,宋薇喝高了,抱著我又哭又笑:“晚晚,你他媽終于活回來了!
你不知道你剛來的時候,像個一碰就碎的瓷娃娃,眼睛里一點光都沒有,嚇死我了!
我真怕你想不開……”我回抱她,眼睛有點酸,但更多的是釋然和感激?!爸x謝你,薇薇。
”沒有她,我或許不會這么快走出那片陰影。那天之后,宋薇力排眾議,
硬是把工作室最重要的項目總監(jiān)職位交給了我。日子忙碌而充實,像上了發(fā)條一樣飛速向前。
期間偶爾會從一些不可避免的共同朋友那里,聽到一點關于陳默的零碎消息。聽說他找過我,
發(fā)現(xiàn)我把他所有聯(lián)系方式都拉黑刪除后,在他公司大發(fā)雷霆,摔了杯子。
聽說他對前來勸和的共同朋友說,我只是鬧脾氣,作天作地,等錢花完了,吃夠了苦頭,
遲早會回去求他。聽說,他和趙曉薇似乎真的半公開地在一起了,出席一些場合時,
趙曉薇已經(jīng)以“陳太太”自居。我聽了,心里泛不起半點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