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短信的屏幕光在黑暗里晃了一下，陳默的手指攥緊了手機(jī)，指節(jié)泛白。他抬頭看向12棟頂層，窗簾縫隙里沒有一絲光亮，像一張緊閉的嘴，吞掉了所有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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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diǎn)的風(fēng)帶著濕氣，吹得小區(qū)里的樹枝沙沙響，陳默騎著三輪車?yán)@到12棟后側(cè)的消防通道——這里沒有監(jiān)控，只有一盞昏黃的路燈，燈泡接觸不良，忽明忽暗。他記得昨晚老趙說“看到高明扛著大箱子出小區(qū)”，而消防通道是除了正門之外，唯一能運(yùn)走大件物品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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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還留著前兩天下雨的水洼，陳默蹲下來，借著路燈的光仔細(xì)看。水洼邊緣有幾道模糊的車輪印，不是電動車的，也不是汽車的，更像是……小推車的輪子壓出來的。他順著車輪印往前走，走到消防通道的拐角處，車輪印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幾枚凌亂的腳印，其中一枚腳印的邊緣，沾著一點(diǎn)褐色的東西——和他前晚在高明家客廳看到的皮鞋上的泥土，顏色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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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拿出手機(jī)，打開手電筒，在腳印周圍照了照。突然，他的目光停在消防栓的縫隙里——那里卡著一撮長發(fā)，黑色的，很長，像是女人的頭發(fā)，發(fā)梢還沾著一點(diǎn)白色的皮屑，和高明袖口上的那點(diǎn)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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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鑷子（平時用來拆快遞包裝的）小心地把頭發(fā)夾出來，放進(jìn)證物袋（之前幫警方做證人時，他們給的備用袋）里。剛收好證物袋，身后突然傳來腳步聲，陳默猛地回頭，看到一個穿著保潔服的女人，手里拿著拖把，站在不遠(yuǎn)處，眼神里滿是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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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是誰？在這里做什么？”女人的聲音發(fā)顫，拖把桿握得很緊，像是在防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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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認(rèn)出她——是負(fù)責(zé)12棟頂層保潔的劉嬸，前幾次送快遞時，他見過她在樓道里打掃衛(wèi)生。“我是快遞員，來找點(diǎn)東西。”陳默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和，“劉嬸，你怎么這么晚還在打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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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嬸的臉色更白了，眼神躲閃著，不敢看陳默手里的證物袋：“我……我加班，早點(diǎn)打掃完早點(diǎn)走。”她說著，就要轉(zhuǎn)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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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嬸，你是不是在頂層看到了什么？”陳默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精準(zhǔn)地戳中了劉嬸的軟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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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嬸的身體僵住了，拖把“啪”地掉在地上。她轉(zhuǎn)過身，雙手抱住頭，肩膀不停顫抖：“我……我不敢說，他會殺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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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誰？高明嗎？”陳默往前走了一步，盡量靠近她，卻又保持著安全距離，“你看到他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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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嬸抬起頭，臉上滿是淚水：“那天我打掃頂層樓道，路過周瑾家門口時，聽見里面有爭吵聲，好像在說……離婚、財產(chǎn)什么的。我不敢聽，就躲到消防栓后面，結(jié)果不小心碰掉了旁邊的垃圾桶。”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我看到高明從屋里出來，手里拿著一個空藥瓶，扔在消防栓后面，然后他瞪了我一眼，說‘不該看的別多看，不然有你好果子吃’……我后來撿那個藥瓶看了一眼，上面寫著‘肌肉松弛劑’，和他辦公室抽屜里的藥瓶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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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的心沉了下去。肌肉松弛劑——如果周瑾被注射了這種藥，就會失去反抗能力，這也能解釋為什么現(xiàn)場沒有打斗痕跡。“那個藥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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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扔了，扔在小區(qū)后門的垃圾桶里了。”劉嬸的聲音帶著悔恨，“我怕他找我麻煩，就趕緊扔了，現(xiàn)在想想，我應(yīng)該留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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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嬸，你別害怕。”陳默從口袋里拿出一張紙，寫下自己的手機(jī)號，“如果高明找你麻煩，你就給我打電話。而且，你看到的這些，對警察很重要，只有把真相說出來，周瑾才能安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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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嬸接過紙條，手指顫抖著把紙條放進(jìn)兜里。她看了眼12棟頂層的窗戶，又看了看陳默，像是下定了決心：“我……我明天就去警察局作證。還有，我昨天在高明的車?yán)铮吹揭粋€黑色的大袋子，里面好像裝著什么硬東西，碰一下會響，像是……金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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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點(diǎn)了點(diǎn)頭，讓劉嬸先離開。他蹲在消防栓旁邊，又仔細(xì)檢查了一遍——在消防栓的底部，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被踩扁的塑料瓶，瓶身上印著“消毒水”的字樣，瓶蓋上還留著一枚模糊的指紋。他把消毒水瓶也放進(jìn)證物袋里，心里有了一個初步的猜測：高明很可能是用肌肉松弛劑控制了周瑾，然后用某種方式殺了她，再用消毒水清理現(xiàn)場，最后用小推車把作案工具運(yùn)出小區(q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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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還有一個疑問沒解開——密室是怎么制造的？周瑾的臥室門是從內(nèi)部反鎖的，窗戶也沒有被破壞的痕跡，高明是怎么在殺了周瑾之后，從里面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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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站起身，抬頭看向12棟頂層的陽臺。突然，他注意到陽臺外側(cè)有一道細(xì)微的金屬痕跡，像是……檢修梯的軌道。他想起高明是建筑公司老板，而觀瀾府的建筑設(shè)計圖，就是他公司做的——會不會，他在設(shè)計時，特意在陽臺外側(cè)預(yù)留了一道隱藏的檢修梯，只有他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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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確認(rèn)這個猜測，陳默決定冒險一次。他繞到12棟的正門，假裝是送快遞的，走進(jìn)樓道。電梯里只有他一個人，他按下了11樓的按鈕——12棟頂層是12樓，11樓和12樓之間有一個設(shè)備間，或許能看到12樓陽臺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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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11樓，陳默找到設(shè)備間的門，發(fā)現(xiàn)門沒有鎖（物業(yè)為了方便檢修，通常不會鎖設(shè)備間的門）。他推開門，里面堆滿了雜物，灰塵很厚。他走到窗戶邊，推開窗戶，探頭往上看——果然，12樓陽臺的外側(cè)，有一道隱藏的檢修梯，用和墻體顏色一樣的金屬制成，如果不仔細(xì)看，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檢修梯的底部，還掛著一根細(xì)魚線，像是不小心被勾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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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的心里豁然開朗。高明應(yīng)該是從檢修梯爬到12樓陽臺，進(jìn)入臥室殺了周瑾，然后從內(nèi)部反鎖臥室門，再通過檢修梯爬下來，回到自己的房間，這樣就制造了“密室”的假象。而那根細(xì)魚線，很可能是他作案時不小心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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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準(zhǔn)備離開設(shè)備間時，口袋里的手機(jī)突然震動了一下——是一條新的匿名短信，發(fā)件人還是昨晚那個號碼，內(nèi)容只有一句話：“你找到的東西，不夠讓他定罪。想知道真相，今晚三點(diǎn)，來12棟頂層的樓梯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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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盯著短信，眉頭皺了起來。這個發(fā)件人是誰？是在幫他，還是在設(shè)陷阱？如果是陷阱，為什么要告訴他“不夠定罪”？如果是幫他，又為什么要選在深夜的樓梯間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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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眼手表，現(xiàn)在是凌晨四點(diǎn)半，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十個小時。他把證物袋收好，走出設(shè)備間，輕輕帶上房門。電梯下行時，他看著電梯門里自己的倒影，突然覺得背后發(fā)涼——那個發(fā)件人，似乎比他更了解這個案件的細(xì)節(jié)，甚至……比他更了解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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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陳默把證物袋里的東西倒在桌上：一撮長發(fā)、一個消毒水瓶、一張劉嬸寫的證詞（他剛才讓劉嬸寫下來的）。他拿出放大鏡，仔細(xì)看消毒水瓶上的指紋——指紋雖然模糊，但能看出是右手食指的指紋，和他前晚看到的高明簽字時用的手指，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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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看了看那撮長發(fā)，發(fā)梢的皮屑很明顯，像是從頭皮上直接脫落的，可能是在掙扎時被扯下來的。如果能把這些證據(jù)交給警方，或許能讓高明接受調(diào)查，但確實(shí)像短信里說的，“不夠定罪”——沒有直接證據(jù)證明高明殺了周瑾，也沒有證據(jù)證明他使用了肌肉松弛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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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今晚的見面，他必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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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點(diǎn)，陳默提前來到觀瀾府，躲在小區(qū)的綠化帶里。他看到高明的車開進(jìn)小區(qū)，停在地下車庫門口。高明從車?yán)锵聛?，手里拿著一個黑色的袋子，走進(jìn)了樓道。陳默注意到，他的右手食指上貼著一塊創(chuàng)可貼，像是在掩蓋什么——難道是消毒水瓶上的指紋，被他發(fā)現(xià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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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凌晨三點(diǎn)很快就到了。陳默從綠化帶里出來，輕手輕腳地走進(jìn)12棟的樓道，按下了通往頂層的電梯。電梯里的燈很亮，照得他的影子在墻上晃來晃去，像是有另一個人在跟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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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12樓，樓梯間的門虛掩著，里面一片漆黑，只有門縫里透出一點(diǎn)微弱的光。陳默深吸一口氣，推開門走了進(jìn)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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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了?！币粋€低沉的聲音從黑暗里傳來，不是高明的聲音，也不是劉嬸或老趙的聲音，而是一個陌生的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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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拿出手機(jī)，打開手電筒，照向聲音的來源——一個穿著黑色風(fēng)衣的男人，背對著他，站在樓梯間的窗戶邊，手里拿著一個黑色的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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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為什么要幫我？”陳默問道，警惕地看著男人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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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慢慢轉(zhuǎn)過身，臉上戴著一個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眼神冰冷得像刀：“我不是幫你，我是在幫周瑾?！彼咽掷锏暮凶舆f給陳默，“這里面，有你想要的證據(j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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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接過盒子，打開一看，里面是一個U盤和一張照片。照片上，是高明和一個陌生女人的親密照，背景是在一家酒店的房間里。U盤的標(biāo)簽上，寫著“錄音”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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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么？”陳默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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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明不僅想殺了周瑾，還想把她的財產(chǎn)轉(zhuǎn)移給這個女人?！蹦腥说穆曇魩е唤z憤怒，“這個U盤里，是高明和這個女人的通話錄音，他在錄音里說，要‘讓周瑾永遠(yuǎn)消失’，還說‘密室的設(shè)計很完美，沒人會發(fā)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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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的心里一陣激動——有了這個錄音，再加上之前的證據(jù)，就能定高明的罪了。“你怎么會有這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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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沒有回答，而是轉(zhuǎn)身看向窗戶：“高明很快就會來了，他發(fā)現(xiàn)我偷了這些東西，一定會來搶。你趕緊把證據(jù)交給警方，別在這里停留?！彼f著，就要推開窗戶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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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陳默叫住他，“你到底是誰？和周瑾是什么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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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身體頓了一下，聲音低沉地說：“我是她的弟弟，周宇。”說完，他縱身一躍，從窗戶跳了下去——陳默沖到窗邊，只看到一個黑影消失在黑暗里，樓下傳來一聲輕微的落地聲，然后就沒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