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神秘紙條晚自習(xí)的教室安靜得只剩下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
和頭頂日光燈管輕微的嗡鳴。林薇揉了下發(fā)酸的眼睛，
數(shù)學(xué)卷子最后一道壓軸題像一團纏在一起的亂麻，解了半小時，毫無頭緒。
窗外的玉蘭樹被夜風(fēng)吹得搖晃，投在窗玻璃上的影子張牙舞爪。一張折疊成小方塊的紙條，
從天而降，精準地落在她攤開的練習(xí)冊上。動作很輕，卻像一塊石頭砸進死水。林薇一愣，
下意識地抬頭。前桌的周宇脊背挺直，還在奮筆疾書，右手邊的周婷戴著耳機，
指尖隨著音樂節(jié)奏輕輕點著桌面，隔了一條過道的陳浩腦袋一點一點，
顯然正在跟瞌睡蟲搏斗。沒人看她。仿佛這紙條是憑空變出來的。她心臟莫名快跳了兩下，
手指有些遲疑地捻起那個小方塊。普通的橫格作業(yè)紙，展開，
上面只有一行打印出來的宋體字：「小心你身邊的人?！箾]頭沒尾。像一句惡作劇，
又像一句讖語?！笆裁礀|西？”同桌張曉萌湊過來，嘴里還叼著半塊餅干，聲音含混不清。
林薇下意識地把紙條一攥，塞進筆袋夾層：“沒什么，一道題的解法和答案，隔壁班傳來的。
”“哦，哪題？給我看看？”張曉萌眼睛一亮，伸手就要翻她筆袋。林薇一把按住：“錯的，
沒用。”她語氣有點急，說完才覺得不妥，又放緩聲音補充，“亂寫的，會帶偏思路。
”張曉萌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撇撇嘴，沒再堅持，轉(zhuǎn)頭又去攻克她的英語完形填空了。
林薇卻再也靜不下心。那行打印的字像烙鐵一樣燙在她腦子里。小心誰？為什么小心？
誰傳來的？她再次抬頭，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過教室里的每一張臉。
周宇和周婷是班里公認的“金童玉女”，雖然老師家長明令禁止，
但兩人那種若有似無的親近感，大家都心照不宣。陳浩是體育特長生，大大咧咧，
好像永遠沒煩惱。張曉萌咋咋呼呼，是她關(guān)系最好的朋友。每一個人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每一個人，似乎又都隔著一層看不透的霧。下課鈴響得突兀，教室里瞬間活了過來，
桌椅拖拉聲、說笑聲、收拾書本的碰撞聲混成一片。“薇薇，走啊，小賣部，餓死了！
”張曉萌挽住她的胳膊，力道很大，幾乎拖著她往外走。林薇被她拽著，
混在涌出教室的人流里。經(jīng)過講臺時，她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帐幨幍淖簧?，
周宇還坐著，眉頭微蹙，似乎在思考難題。周婷站在他旁邊，小聲說著什么，
手指輕輕點在他的卷子上。陳浩已經(jīng)蹦起來，勾著另一個男生的脖子，
吵嚷著要去操場搶籃球場。一切都和過去的每一個晚自習(xí)下課一樣。
除了她筆袋里那張來歷不明的紙條。2 謠言起第二天，謠言像南城春天潮濕的風(fēng)，
無聲無息地就鉆遍了校園的每一個角落。源頭不明，內(nèi)容卻驚心：有人說，
看見周婷深夜從班主任的單身公寓里出來。有人說，周宇那次物理競賽拿省一等獎，
是因為他爸提前搞到了題目。更離譜的是，有人說陳浩根本不是靠體育加分進來的，
他家里給學(xué)校捐了一棟實驗樓。課間休息，
八卦中心的女生長吁短嘆：“真沒想到周婷是那種人……”“周宇也太假清高了吧？
”“怪不得陳浩訓(xùn)練老是偷懶，原來是有恃無恐啊！”林薇坐在座位上，
手里拿著一本英語書，半天沒翻一頁。那些話語碎片一樣往她耳朵里鉆。
她看見周婷從外面走進來，原本圍在一起說笑的幾個女生瞬間散開，交換著意味深長的眼神，
周婷的腳步頓了一下，低著頭快步走回自己的座位。周宇面無表情，只是刷題的速度更快了，
筆尖幾乎要戳破紙背。陳浩沒心沒肺地笑著，但勾著朋友脖子的手臂，顯得有些僵硬。
她下意識地摸向筆袋，那張紙條硬硬的邊角硌著她的指尖?！感⌒哪闵磉叺娜??！?/p>
是誰在散播這些？傳紙條的人嗎？目的是什么？下午最后一節(jié)是體育課，自由活動。
林薇借口肚子不舒服，提前回了教室。教室里空無一人，夕陽的光斜照進來，
把桌椅拉出長長的影子，空氣里浮動著細小的塵埃。她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周宇的座位旁。
他的課桌收拾得很整齊，一摞教材，一個筆袋。她心跳得厲害，像做賊一樣，
飛快地拉開筆袋的拉鏈。幾支筆，一塊橡皮，尺規(guī)。沒有打印紙，沒有可疑的東西。
她松了口氣，隨即又覺得自己可笑又可怕。她在干什么？正準備離開，目光掃過周婷的座位。
一本攤開的粉色筆記本，頁角被風(fēng)吹得微微卷起。她認得那是周婷的日記本，
周婷偶爾會在上面寫寫畫畫。腳步像被釘住。一個瘋狂的念頭攫住了她。
會不會……和周宇有關(guān)？那些謠言里，關(guān)于周婷的那一條，最是齷齪不堪。理智告訴她快走，
但手卻不受控制地伸了過去。指尖碰到紙頁的瞬間，走廊外突然傳來腳步聲和說笑！
林薇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縮回手，心臟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她慌忙退回自己的座位，
抓起一本練習(xí)冊胡亂翻看，手指都在抖。進來的是兩個女生，看到她在，打了聲招呼，
拿了忘在教室的水杯又出去了。林薇趴在桌子上，后背一層冷汗。她剛剛想干什么？
偷看別人的日記？那個扔紙條的人，到底是想提醒她，
還是想把她也變成和他一樣躲在暗處、窺探懷疑的人？放學(xué)鈴響，大家收拾書包，
吵吵嚷嚷地準備離開。“林薇，”周宇突然走過來，站在她桌旁，聲音不高，
“你今天體育課，是不是回過教室？”林薇心里咯噔一下，強裝鎮(zhèn)定地抬頭：“是啊，
我不太舒服，回來拿了杯熱水。怎么了？”她看向周宇，他臉上沒什么表情，但眼神很深，
像結(jié)冰的湖面。周宇沉默地看了她幾秒，最后只是搖了搖頭：“沒什么?！彼f完轉(zhuǎn)身就走。
周婷等在教室門口，看著他，兩人對視一眼，一起走了。林薇站在原地，
只覺得周宇最后那一眼，冷得讓她心驚。她是不是被發(fā)現(xiàn)了？
或者說……他是不是也收到了什么？關(guān)于她的？第二天，林薇頂著兩個黑眼圈走進教室。
前一晚她幾乎沒睡，腦子里反復(fù)回放著周宇那個冰冷的眼神，還有那張打印紙條上的字。
教室里氣氛微妙。昨天還喧囂沸騰的謠言，今天似乎沉潛了下去，但水面之下，暗流涌動。
沒人再公開談?wù)?，但交換的眼神里，多了許多心照不宣的揣測和疏離。周婷的座位空著。
早讀課快結(jié)束時，她才匆匆進來，臉色蒼白，眼皮有些腫，徑直走到座位坐下，
全程沒有看任何人。周宇比平時更沉默，周身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氣場。
陳浩訓(xùn)練時似乎格外賣力，砰砰的運球聲像是帶著火氣。張曉萌湊過來，壓低聲音：“哎，
聽說周婷早上被班主任叫去辦公室談話了，回來眼睛就紅紅的?！绷洲毙睦镆痪o，沒說話。
“還有周宇，好像也挨批了，競賽的事情……”張曉萌繼續(xù)播報著她的“情報”?！皠e說了。
”林薇打斷她，聲音有些干澀。張曉萌愣了一下，詫異地看著她：“你怎么了？怪怪的。
”林薇低下頭，假裝整理書本：“沒什么，快考試了，有點煩?！彼芨杏X到，
那道無形的裂痕，正以那張紙條為起點，在她和周圍的人之間悄然蔓延。那個躲在暗處的人，
目的似乎正在達成。3 暗影追蹤一整天，林薇都心神不寧。她試圖觀察每一個人，
試圖找出蛛絲馬跡，但一無所獲。每個人似乎都藏著心事，每個人又都看起來一如既往。
直到下午放學(xué)。她磨磨蹭蹭地收拾著書包，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起身離開。經(jīng)過布告欄時，
她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心臟驟然停跳了一拍。布告欄玻璃窗的角落里，
又貼著一張小小的、裁剪整齊的打印紙。和昨晚那張一模一樣的大小，一樣的宋體字。
「想知道是誰？放學(xué)后，舊美術(shù)教室見?！寡恨Z的一下沖上頭頂，又迅速褪去，
留下手腳冰涼的麻痹感。舊美術(shù)教室在學(xué)校最西邊，靠近廢棄的體育器材倉庫，
平時根本沒人去。去，還是不去？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繞住心臟。但這可能是一個機會，
一個揪出那個陰暗窺伺者的機會。也可能是一個更深的陷阱。她站在原地，
掙扎了足足一分鐘。夕陽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在空蕩的走廊上，形單影只。最終，
她咬了咬牙，轉(zhuǎn)身朝著西邊的樓梯走去。越是靠近舊美術(shù)教室，周遭就越是安靜。
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顯得格外響亮，甚至有些駭人。西邊的教室大多空置，
窗玻璃灰蒙蒙的，映不出人影。舊美術(shù)教室的門虛掩著，里面沒有開燈，昏暗一片。
林薇的手心全是汗。她深吸一口氣，猛地推開了門。吱呀——老舊的合頁發(fā)出刺耳的聲響。
教室里空無一人。只有幾排蒙著灰的畫架，散落的靜物模型，
空氣里彌漫著灰塵和顏料干涸的味道。夕陽從高大的窗戶斜射進來，
在地上投下幾塊昏黃的光斑，光線中塵埃飛舞。她走進去，心臟在胸腔里擂鼓?！坝腥藛?？
”她試探著問，聲音在空曠的教室里顯得微弱而顫抖。沒有人回答。
她的目光掃過那些靜物模型——斷裂的石膏像，褪色的陶罐，它們沉默地立在陰影里，
像一群冷漠的旁觀者。她走到教室中央，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這時，
她注意到靠窗的一個畫架上，似乎夾著什么。不是打印紙。是一張照片。她的腳步頓住了，
一股寒意從腳底竄起。她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挪過去，仿佛靠近的不是一個畫架，
而是一個隨時會爆炸的炸彈。走到近前，看清了那張照片。照片拍的是昨天體育課，
她獨自返回空無一人的教室時的背影。拍攝角度是從教室后門的窗戶偷拍的，
清晰地捕捉到她正站在周宇的課桌旁，手似乎正要伸向他的筆袋。
下面還有一行打印的小字：「你以為，只有我在看著嗎？」林薇的呼吸驟然停止，
血液仿佛瞬間凍結(jié)。不是提醒。從來都不是。是威脅。是操縱。那個扔紙條的人，從一開始，
就在看著她?？粗驗槟菑埣垪l而疑神疑鬼，看著她被恐懼驅(qū)使，
看著她差點做出不可挽回的事——偷看周婷的日記，翻動周宇的筆袋。
對方把她每一步的反應(yīng)都算得清清楚楚，像個擺弄提線木偶的幕后黑手。而她，
正一步步按照對方寫好的劇本在走。巨大的恐懼和被窺視的惡心感攫住了她。
她猛地后退一步，后背撞上一個冰冷的畫架，畫架搖晃著發(fā)出哐當一聲響，
在死寂的教室里格外驚心。她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猛地回頭。門口，不知何時，
悄無聲息地站著一個人影。逆著光，看不清臉。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和被夕陽拉得長長的、扭曲的影子，正投在她的腳下。林薇的心臟猛地收縮，
幾乎要跳出喉嚨。她僵在原地，血液倒流般的冰冷瞬間席卷全身。逆光中，
那個人影向前邁了一步。昏黃的光線勾勒出熟悉的輪廓——略微自然卷的短發(fā)，
總是帶著點滿不在乎神氣的肩膀。“陳浩？”林薇的聲音干澀得幾乎認不出是自己的。
陳浩完全走進了教室，臉上沒什么表情，不再是平時那副大大咧咧的模樣。
他手里把玩著一個黑色的、小巧的數(shù)碼相機?！皣樀搅?？”他扯了扯嘴角，
但那算不上一個笑容。林薇的目光死死釘在那個相機上。就是這個東西，
拍下了她在周宇桌旁的照片?！啊悄悖磕切┘垪l……謠言……都是你？”她無法理解。
陳浩？
那個訓(xùn)練累了會直接躺在操場塑膠跑道上、會因為贏了場籃球賽就嗷嗷叫著重整旗鼓的陳浩？
他為什么要做這種事？陳浩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晃了晃手里的相機：“拍得不錯吧？
角度抓得挺好?！薄盀槭裁?？”林薇的聲音顫抖著，混雜著恐懼和憤怒，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我們……我們不是同學(xué)嗎？”“同學(xué)？”陳浩嗤笑一聲，
那笑聲在空曠的教室里顯得格外刺耳，“林薇，你眼里真的有‘同學(xué)’嗎？
”他往前走了一步，林薇下意識地后退，小腿撞到身后的畫架，又是一陣令人心悸的搖晃。
“你，周宇，周婷，還有張曉萌那個跟屁蟲，”陳浩的語氣平鋪直敘，
卻帶著一種冰冷的嘲諷，“你們幾個，不就是個小圈子嗎？成績好，長得人模人樣，
老師喜歡，將來不是清華就是北大，最次也是個985。你們眼里看得見誰？
”林薇張了張嘴，想反駁，卻發(fā)現(xiàn)喉嚨被堵住了。她從未從這個角度想過?！拔夷?？
體育特長生？頭腦簡單，四肢發(fā)達？靠著家里捐樓才能跟你們坐在一個教室？
”陳浩的眼神冷了下去，“周宇那次物理競賽，他爸是不是搞了題我不知道，但我知道，
為了那破競賽，教練給我加練到半夜，第二天文化課測試我差點睡著，
被班主任當著全班面罵‘拖后腿的’。”“還有周婷，她跟班主任有沒有事關(guān)我屁事？
但上次市里選拔賽，就因為她要去參加什么英語演講排練，班主任一句話，
就把我們訓(xùn)練用的體育館鑰匙給她了，我們?nèi)犎嗽谕饷娓傻攘艘粋€小時！
”他的聲音并不激動，甚至有些過于平靜，但每一句話都像冰冷的石子，砸在林薇心上。
“至于你，林薇，”陳浩看著她，眼神里有一種讓她心驚的洞察，“你最無辜，最清高，
是吧？但你心里呢？你看得起周婷那種小心翼翼討好所有人的樣子嗎？
你看得起張曉萌那種沒腦子的跟班嗎？你看得起我這種‘差生’嗎？
你甚至……看得起周宇嗎？你不過是因為他成績好，長得還不錯，
覺得他配得上和你站在一起而已?！薄澳悴皇且埠闷鎲?？不是也懷疑嗎？一張破紙條，
就能讓你去翻別人的東西?！彼e起相機，“你看，你也沒自己想的那么光明正大。
”林薇臉色煞白，嘴唇顫抖著，卻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陳浩的話像一面扭曲卻又映照出部分真實的鏡子，讓她無處遁形。
她一直以為自己只是安靜地待在自己的世界里，從未主動傷害過誰，卻從未意識到，
這種無意識的忽視和界限感，本身就可能是一種傷人的冷漠?！八浴憔蜕⒉ツ切┲{言？
就為了……報復(fù)？”她艱難地開口?！皥髲?fù)？”陳浩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詞，
“沒那么復(fù)雜。就是覺得沒勁?？粗銈円粋€個光鮮亮麗、其實底下也一樣猜疑、一樣難堪，
挺有意思的。”他頓了頓，目光落在那個相機上，語氣變得有些奇異：“而且，
你不覺得……這樣觀察別人，挺上癮的嗎？”林薇感到一陣惡寒。這不是她認識的陳浩。
或者說，她從未真正認識過陳浩。“你到底想怎么樣？”她問，聲音里帶著一絲絕望。
陳浩看著她，忽然又露出了那種近乎詭異的、懶洋洋的笑容：“不想怎么樣。
游戲才剛剛開始呢，林薇同學(xué)?！彼瘟嘶蜗鄼C：“這張底片，你說，
我要是‘不小心’流出去了，會怎么樣？周宇會怎么想你這個‘好同學(xué)’？
大家會怎么看你這個‘人淡如菊’的學(xué)霸？”林薇渾身冰冷。就在這時，
教室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有張曉萌那極具辨識度的、咋咋呼呼的聲音：“薇薇？
林薇？你在這兒嗎？老班讓你去辦公室一趟！”陳浩臉色微變，迅速將相機揣進兜里，
看了林薇一眼，那眼神復(fù)雜難辨，帶著警告，還有一絲未盡興的玩味。他猛地轉(zhuǎn)身，
從教室另一頭的后門閃了出去，身影迅速消失在昏暗的走廊里。吱呀一聲，
前門被推開張曉萌探進頭來，一臉疑惑：“薇薇？你真在這兒啊？干嘛呢？
這地方灰這么大……哎，你臉色怎么這么白？不舒服嗎？”林薇站在原地，
看著張曉萌毫無心機的臉，又望向陳浩消失的那扇空門，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跳動，
余悸未消，卻又有一種更深的、冰冷的寒意滲透開來。游戲才剛剛開始。
陳浩的話像毒蛇一樣纏繞在她耳邊。而她，已經(jīng)被迫站在了舞臺中央，聚光燈打下，
照出的卻是她從未想過會暴露在人前的陰影。4 信任危機辦公室的日光燈慘白，
照得班主任李老師的臉色也有些發(fā)青。她推了推眼鏡，看著面前并排站著的三個人——林薇，
周宇，還有眼睛依舊紅腫的周婷。空氣凝滯得讓人喘不過氣?！敖心銈儊?，是什么事，
心里大概都有數(shù)。”李老師的聲音不高，卻帶著沉甸甸的壓力，“最近班上有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
傳得很不像話！”她的目光銳利地掃過周婷和周宇：“影響到學(xué)習(xí)，影響到同學(xué)團結(jié)，
更影響到你們個人的名譽！學(xué)校是學(xué)習(xí)的地方，不是搬弄是非的菜市場！
”周婷的眼淚又開始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死死咬著下唇。周宇垂著眼，下頜線繃得很緊，
一言不發(fā)。林薇的心懸在半空，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她害怕下一秒老師就會轉(zhuǎn)向她，
問及那張照片，問及她為什么會在體育課偷偷返回教室，靠近周宇的課桌。
李老師的目光果然落在了她臉上。林薇的心跳驟停?！傲洲保崩罾蠋煹恼Z氣稍微緩和了些，
帶著一種近乎失望的探究，“你平時是最讓人省心的，成績好，也穩(wěn)重。周婷和周宇這件事，
你聽說什么沒有？或者……有沒有察覺到什么不尋常的地方？
”每一個字都像錘子砸在林薇的神經(jīng)上。她幾乎能感覺到陳浩那雙在暗處窺伺的眼睛，
和他口袋里那個相機的冰冷觸感。說出來嗎？把陳浩供出來？說出紙條，說出舊美術(shù)教室，
說出那張照片？可證據(jù)呢？空口無憑。陳浩完全可以否認。
而那照片一旦流出……她不敢想象后果。更重要的是，陳浩那些話，像一根根刺扎在她心里。
她真的全然無辜嗎？那種置身事外、甚至潛意識里的優(yōu)越感，
是不是也是助長這種惡意的土壤？短暫的、令人窒息的沉默。林薇抬起頭，迎上老師的目光，
聲音有些發(fā)虛，但努力維持著平穩(wěn)：“李老師，我……我沒太關(guān)注這些。最近都在復(fù)習(xí)，
沒聽到什么具體的?！彼荛_了老師的問題核心。李老師盯著她看了幾秒，
那眼神似乎能穿透皮囊，看到里面的掙扎和隱瞞。最終，她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帶著疲憊。
“行了，都回去吧。謠言止于智者。管好自己，專心學(xué)習(xí)，別整天想些有的沒的。
”她揮揮手，像是耗盡了力氣，“尤其是你們倆，”她看向周宇和周婷，“身正不怕影子斜，
越是這種時候，越要拿出成績來證明自己?；厝グ??！弊叱鲛k公室，
傍晚的風(fēng)帶著涼意吹在臉上，林薇卻覺得憋悶得厲害。三個人沉默地走在走廊里，
影子被夕陽拉長，交錯在一起，又迅速分開，顯得疏離又詭異?？斓浇淌议T口時，
周宇突然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他看著林薇，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冰冷，
而是一種復(fù)雜的、帶著審視和一絲極淡困惑的探究。“林薇，”他開口，聲音有些啞，
“體育課那天，你回過教室？”該來的還是來了。林薇的心臟猛地一縮。他果然察覺了。
或者……他聽到了什么風(fēng)聲？周婷也停下腳步，看看周宇，又看看林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