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的異色霜降已過,秋意徹底沉入了都市的脈絡(luò)。夜晚的鎏金巷,
像一條被遺棄的華麗緞帶,蜿蜒在城市的喧囂之中。巷如其名,兩側(cè)店鋪流光溢彩,
招牌霓虹爭奇斗艷,燈光潑灑在濕漉漉的青磚上,折射出破碎而迷離的光暈,
仿佛每一寸空氣都浸透了物欲與甜膩。然而,就在這感官的盛宴之中,
街尾卻突兀地存在著一片寂靜的“真空地帶”——曇華記。路過行色匆匆的人們,
很少會特意向它投去一瞥。即使目光偶然掃過,也會迅速移開,
仿佛那深沉的昏暗帶著某種不祥的吸力,令人本能地回避。關(guān)于它,
巷子里流傳著一些零碎且模糊的傳聞。新來的商戶好奇打聽,
常能得到幾個版本的說法:有人信誓旦旦地說,店主是個穿著舊式旗袍、神色冷漠的寡婦,
守著亡夫留下的產(chǎn)業(yè),拒不接受任何收購邀約;也有附近中學(xué)幾個膽大包天的學(xué)生,
曾在深夜的真心話大冒險里賭咒發(fā)誓,說他們透過那臟污的櫥窗縫隙,
窺見店內(nèi)有一抹窈窕纖細(xì)、穿著艷麗旗袍的身影幽幽飄過,足不點地,如鬼似魅。此刻,
“曇華記”店內(nèi)光線確實昏暗異常。
僅有的光源來自酸枝木桌上一盞小小的、帶有綠色琉璃燈罩的臺燈,
以及貨架深處幾盞長明不滅的小燈,它們共同編織出一張朦朧的光網(wǎng),
勉強驅(qū)散了最深沉的黑暗,卻讓更多的角落沉浸在更濃重的陰影里。
邵夫人依舊守在酸枝木桌旁。她似乎永遠(yuǎn)在那里,像是店鋪里一件最沉靜、最精美的陳設(shè)。
身上那件墨綠色暗紋旗袍,滾著極細(xì)的銀邊,在昏黃的光線下,暗紋如水波般隱隱流動。
她面前放著一套素雅的白瓷茶具,壺嘴正裊裊溢出細(xì)微的白汽,茶湯清亮,
映著一點昏黃的燈影。可她并未品嘗,只是用纖長的手指松松地圈著溫?zé)岬牟璞?/p>
目光投向窗外。但那目光并非在真正“觀看”窗外那川流不息、喧鬧歡騰的人群。
她的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古井,所有的光影、色彩、喧囂投射進(jìn)去,
都驚不起一絲漣漪,只余下絕對的幽靜與淡漠。她仿佛在看,又仿佛透過這一切,
看向了某個更遙遠(yuǎn)、更虛無的維度。時間在這里仿佛失去了流速的概念。
不知過了多久那扇斑駁的木門被一股小心翼翼的力量緩緩?fù)崎_了一條足夠一人通過的縫隙。
“吱呀——”一聲輕響,在這絕對寂靜的空間里顯得格外清晰。
邵夫人握著茶杯的手指幾不可察地微微一動。她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zhuǎn)過頭,
目光從窗外那片虛無的喧囂,移向了門口的不速之客。她的動作優(yōu)雅而沉穩(wěn),沒有一絲驚詫,
仿佛早已預(yù)料到會有人在此刻推開這扇門。站在門口的是一個穿著藍(lán)白校服的女孩。
她身形臃腫,圓圓的臉龐上還保留著幾處青春痘痕,鼻尖被冷風(fēng)吹得有些發(fā)紅,
幾縷頭簾油膩膩貼在額前。她站在門口低著頭不語,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勇氣才跨過這道門檻,
卻又在瞬間被店內(nèi)的昏暗與寂靜震懾住了,不知所措。她聲音卻細(xì)若蚊吟,
帶著明顯的怯懦和顫抖:“您好,我來買東西?!鄙鄯蛉瞬]有回答她,
只是抬手示意女孩坐下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女孩猶豫了一下,像是怕驚擾了什么。
她挪動腳步,小心翼翼地走過來,木質(zhì)地板發(fā)出極其輕微的“嘎吱”聲。她幾乎是踮著腳尖,
慢慢地、試探性地在那把看起來同樣年歲久遠(yuǎn)的椅子上坐下。
“吱呀——”椅子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女孩的身體瞬間僵住,連呼吸都屏住了。
邵夫人仿佛沒有聽到,她端起白瓷茶杯,遞到唇邊,極輕地抿了一口。溫?zé)岬牟铚珴欉^唇瓣,
一縷清雅的茶香在空氣中稍稍彌漫開來,沖淡了些許陳腐之氣?!班牛阆胍裁??
”邵夫人開口。她的聲音不高、語調(diào)平和,帶著一種撫平人心的靜謐魔力,
讓周遭令人不安的寂靜都似乎變得可以忍受起來?!拔沂恰歉舯诘谌咧械膶W(xué)生。
”她先自報了家門,聲音依舊很小,帶著學(xué)生氣的拘謹(jǐn),
“我……我聽一些同學(xué)私下里說……您這兒有能幫人解決煩惱的東西……所以,
我想來問問……”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后幾個字幾乎含在嘴里。邵夫人沒有說話,
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用那種能逼瘋?cè)说哪托暮统聊却?/p>
“我……我想要一個等讓我快速瘦下來的東西!”這句話幾乎是喊出來的,
帶著豁出去的哭腔,打破了店內(nèi)死寂的魔咒。眼淚開始大顆大顆地滾落,
砸在她深色的校服褲子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濕痕。好一會過去,她吸著鼻子,
聲音哽咽得厲害,繼續(xù)訴說:“我喜歡上一個男生,他陽光帥氣,
我們班的女生有一半都喜歡他。那天我終于鼓足勇氣向他表白,
可他卻……他卻看著我說:‘我怎么這么倒霉啊,居然被一頭豬惦記上了!
’他還說:‘你真該照照鏡子,你也配喜歡我!
’”“我知道我很胖……我知道的……”范婉婉的眼淚流得更兇,
聲音里充滿了無助的自我厭棄,“我曾經(jīng)嘗試過很多種減肥方法,
可是……我不知道為什么就是瘦不下來……”她泣不成聲,肩膀劇烈地顫抖著,
將積壓已久的自卑、暗戀的苦澀、被羞辱的疼痛,
毫無保留地在這片昏暗的、陌生的空間里徹底釋放。邵夫人始終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
沒有安慰,也沒有流露出任何同情或者鄙夷的情緒。她只是聽著,眼神深邃如同古井,
只是在極深處,掠過一絲極其微不可察的復(fù)雜光芒,那光芒里或許有一絲憐憫,一絲了然,
甚至還有一絲……疲憊?是對類似訴求的司空見慣?無人得知。等到范婉婉的哭聲漸漸低落,
只剩下壓抑的抽噎時,邵夫人緩緩地、優(yōu)雅地站起身。
墨綠色旗袍的下擺隨著她的動作蕩開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她并未看向范婉婉,
而是轉(zhuǎn)身走向那一排排被陰影籠罩的貨架之間。范婉婉淚眼朦朧地抬起頭,
目光追隨著那個窈窕而神秘的背影。她看著邵夫人手指偶爾掠過某些物品,最終,
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停了下來,蹲下身來從一堆看似雜亂的舊物中摸索出一個盒子。
邵夫人回到桌前,將盒子輕輕放在了范婉婉面前的桌面上,打開盒子,
里面是一只看似古樸的茶盞。盞身不大,恰好可握于掌心,胎體較厚,
顏色是一種沉郁的、近乎于鐵銹的暗紅色。它的釉面極為奇特,并非光滑平整,
而是布滿了細(xì)密而錯綜復(fù)雜的紋路,像是窯火中自然形成的開片,
又像是熾熱巖漿流動凝固后的痕跡,更像是燃燒殆盡的灰燼被永恒地封存于其上。
“這是一只可以讓你瘦下來的柴燒建盞。從明早開始,每天用它喝一杯水,
這樣你每天能掉秤一斤?!狈锻裢衩偷氐纱罅搜劬?,淚水還掛在睫毛上。
她難以置信地看看那只建盞,又抬頭看看邵夫人平靜無波的臉?!罢妗娴膯??
”她的聲音因為震驚而結(jié)巴,“只要……只要用它喝水?不用節(jié)食?不用運動?
每天……就能瘦一斤?”這聽起來像是天方夜譚,是絕望中滋生出的最虛幻的美夢!
如果說話的人不是眼前這個氣質(zhì)神秘、令人不自覺信服的邵夫人,
她一定會認(rèn)為這是最惡劣的玩笑?!班拧!鄙鄯蛉祟h首,眼神卻驟然變得嚴(yán)肅起來,
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凜冽之意,讓范婉婉心頭莫名一緊?!暗牵?/p>
”邵夫人加重了語氣,“我有兩個條件。你必須嚴(yán)格遵守?!狈锻裢窳⒖套绷松眢w,
緊張地吞咽了一下,全神貫注地聽著?!暗谝唬刻熘缓纫槐?,且中間不能間斷。第二,
等你的體重達(dá)到預(yù)期,你必須親自將這只建盞送回來,完整地、無損地交還到我手上。
絕對、絕對不能讓它受到任何損壞。如果它破損……”邵夫人頓了頓,聲音壓低,
卻更加清晰,“那么,使用它的人后果不堪設(shè)想。
”范婉婉被邵夫人話語中那股不容置疑的、近乎詛咒般的嚴(yán)肅所震懾,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
但變瘦的渴望、對賀鑫華(暗戀對象)的執(zhí)念、以及連日來所受的委屈,
瞬間壓倒了一切疑慮和恐懼?!拔夷茏龅?!我一定能做到!我一定會像愛護(hù)眼睛一樣愛護(hù)它!
”她幾乎是在發(fā)誓,眼神灼灼,充滿了破釜沉舟的決心。邵夫人凝視了她片刻,
似乎是在確認(rèn)她的決心,又似乎是在做最后的衡量?!八F(xiàn)在是你的了?!鄙鄯蛉丝粗?/p>
目光深沉,“記住你的承諾。”“那么,我該怎么支付這杯子的費用?
”范婉婉四處搜尋一圈,沒有看到付款二維碼?!班拧悻F(xiàn)在還是學(xué)生,
那就……”邵夫人思索著,眼睛盯著那只建盞,“在你用它的這段時間里,
每周兩次來我店里幫工。你也看到了,架子上的灰塵也確實該有人打掃。”“好的好的,
沒問題,我會盡心盡力的!”范婉婉幾乎是顫抖著伸出手,
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捧起了那只建盞。盞身觸手并非想象中的冰冷,
反而帶著一種溫潤的、奇特的涼意,仿佛有生命般,隱隱與她的體溫相呼應(yīng)。
那鐵銹紅的釉面在她手中,似乎流轉(zhuǎn)過一絲微弱的光華。沉甸甸的份量,不僅在于器物本身,
更在于它所承載的那個不可思議的承諾和沉重的警告。她將建盞緊緊護(hù)在胸前,
像是抱住了全世界唯一的希望。她站起身,對著邵夫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聲音因激動而哽咽:“謝謝您!真的太謝謝您了!”然后,她不再停留,抱著建盞,
像是怕對方反悔一般,匆匆忙忙地轉(zhuǎn)身,幾乎是跑著離開了“曇華記”。
斑駁的木門在她身后沉重地合上,隔絕了內(nèi)外兩個世界。店內(nèi)重新恢復(fù)了令人窒息的寂靜。
邵夫人沒有動。她緩緩端起桌上那杯早已溫涼的茶,遞到唇邊,卻沒有喝。
目光再次投向窗外,范婉婉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霓虹閃爍、人流如織的街道盡頭。
邵夫人的唇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極淡、極淡,卻含義不明的弧度。
她的目光掠過窗外繁華的街景,投向更遙遠(yuǎn)的夜空深處,眼神依舊平靜如古井深潭。
血盞的魔力范婉婉懷揣著那個裝有建盞的盒子,一路小跑回家。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不是因為奔跑,而是因為一種近乎爆炸的狂喜和難以置信的希冀。她緊緊捂著書包,
仿佛里面裝的不是一只茶盞,而是一顆極易破碎的、卻能改變她命運的神奇寶石。回到家,
她沖進(jìn)自己的房間,反鎖上門,背靠著門板大口喘氣。平靜了好一會兒,她才顫抖著手,
極其小心地取出那只鐵銹紅柴燒建盞。在自家明亮的燈光下,這只建盞更顯奇特。
那鐵銹紅的釉色深沉得仿佛能將光線都吸進(jìn)去,
表面那些蜿蜒的紋路在燈下呈現(xiàn)出一種立體的、流動般的美感,細(xì)看之下,
竟覺得那些紋路仿佛在極其緩慢地自行蠕動,如同有生命的血脈。她晃了晃頭,
甩開這荒謬的錯覺,心中只剩下虔誠的激動。她按照邵夫人的囑咐,
認(rèn)真地用清水將建盞內(nèi)外沖洗干凈——動作輕柔得如同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寶。然后,
她接了一杯普通的白開水,小心翼翼地注入建盞中。水面平靜,映照著天花板的燈光,
看不出任何異樣。她深吸一口氣,雙手捧起建盞,如同進(jìn)行某種神圣的儀式,
將盞中之水一飲而盡。水,就是普通的白開水味道,清冽,沒有任何特別之處。喝下去之后,
身體也沒有立刻產(chǎn)生任何奇特的感覺。一絲微小的疑慮剛剛萌芽,就被她強行壓了下去。
邵夫人那樣的人,怎么會騙她呢?那樣一間神秘的店,那樣一個氣質(zhì)非凡的女人……最終,
她選擇相信。這一夜,范婉婉幾乎徹夜未眠。她將建盞放在床頭柜上,睜著眼睛看著它,
在黑暗中勾勒著自己變瘦后、賀鑫華對她驚艷傾心的畫面,心中充滿了甜蜜的焦灼。
直到天快亮?xí)r,她才迷迷糊糊睡去。第二天清晨,鬧鐘還沒響,范婉婉就猛地驚醒過來。
她心跳如鼓,幾乎是撲到體重秤上,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顫抖著踩了上去。
數(shù)字飛快地跳動,最終定格。比昨天,整整少了一斤!“啊——!”范婉婉捂住嘴,
發(fā)出一聲短促而興奮的尖叫,激動得在體重秤上跳了一下,又趕緊下來,生怕踩壞了秤!
真的!竟然是真的!不是夢!那個邵夫人沒有騙她!雖然只是一斤,
對于她龐大的基數(shù)來說微不足道,但這無疑是黑暗中的第一道曙光,
是絕望沙漠中的第一滴甘泉!這證明那條神奇的道路是存在的,并且她已經(jīng)踏了上去!
狂喜瞬間淹沒了她。她抱著體重秤,傻笑了好久。從這一天起,
范婉婉的生活有了一個雷打不動的核心儀式——每天用那只神奇的建盞喝一杯水。
她選擇在每天晚上臨睡前進(jìn)行,將這視為一天結(jié)束的神圣總結(jié)和對第二天美好期待的開啟。
她依舊小心翼翼,將建盞藏在自己書桌帶鎖的抽屜里,每次取放都輕拿輕放,
周圍墊上柔軟的絨布。這是她一個人的秘密,是她通往新世界的唯一門票,
絕不能有任何閃失。奇跡在持續(xù)發(fā)生。每一天,只要她用過建盞喝下水,第二天早上稱重,
體重秤上的數(shù)字必然會比前一天減少一斤,精確無比,從無例外。她的體重,
以前所未有的、近乎恐怖的速度持續(xù)下降。
200斤…195斤…190斤…185斤…每一天,都能看到新的變化。每一天,
都像是在拆開一份送給自己的珍貴禮物。變化不僅僅是數(shù)字上的。
她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原本圓潤得幾乎沒有弧度的下巴,
開始顯露出清晰的輪廓。粗壯的脖頸變得纖細(xì),鎖骨的線條也逐漸清晰可見。腰身開始顯現(xiàn),
原本繃得緊緊的校服褲子,漸漸變得寬松,需要時不時地提一下。就連她粗壯的手臂和大腿,
也都肉眼可見地細(xì)了一圈。周圍的人們,終于開始注意到了這種變化。
最先發(fā)現(xiàn)的是同班的女生。課間休息時,開始有人好奇地打量她,竊竊私語?!鞍?,
你們發(fā)現(xiàn)沒,范婉婉好像瘦了好多?”“真的耶!臉都小了一圈!她怎么瘦的?
”“是不是生病了?臉色好像有點蒼白…”“說不定是吃了什么特效減肥藥?
”偶爾會有女生按捺不住好奇,湊過來問她:“婉婉,你最近瘦了好多啊,有什么秘訣嗎?
”范婉婉總是低下頭,含糊其辭地應(yīng)付過去:“沒…沒什么,就是最近沒什么胃口,
吃得少……”她緊緊守護(hù)著建盞的秘密,這是她和“曇華記”之間的契約,
更是她全部的希望所在。雖然疑惑,但變瘦帶來的好處是實實在在的,
她能明顯感覺到周邊人對她態(tài)度上的轉(zhuǎn)變。
以前因為她肥胖而對她愛答不理、甚至偶爾會取笑她的同學(xué),開始有人主動和她說話,
問她借筆記,約她一起去小賣部。甚至有一次體育課自由活動,
有幾個女生居然主動邀請她一起打羽毛球。這種突如其來的、微小的善意,
是范婉婉過去幾年里幾乎從未體驗過的。她受寵若驚,心中那份因變瘦而生的喜悅,
也變得更加真實和具體。她開始嘗試著抬起頭走路,
雖然面對賀鑫華時依舊會心跳加速、臉頰發(fā)燙,不敢直視,但心底那份自卑的堅冰,
似乎在悄然融化。她照鏡子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鏡子里的那個女孩,
正在一天天褪去臃腫的外殼,顯露出清秀的眉眼和逐漸精致的五官。自信如同初生的藤蔓,
沿著她日益苗條的軀干,一點點悄然攀爬生長。她所有的動力,
依舊來自于那個名字——賀鑫華。她想象著自己瘦到100斤的那一天,會是何等光景?
他一定會大吃一驚吧?一定會用那種欣賞的、甚至愛慕的眼神看著她吧?
一定會為當(dāng)初在天臺說過的那些傷人的話而感到后悔吧?這個念頭支撐著她,
讓她每一天都充滿期待。時間在期盼中飛快流逝。建盞的魔力持續(xù)發(fā)揮著作用。
體重秤上的數(shù)字持續(xù)下降,
170斤…160斤…150斤…140斤…她的變化越來越驚人。
曾經(jīng)被肥肉淹沒的五官徹底清晰起來,大眼睛,翹鼻子,小巧的嘴巴,
組合成一張相當(dāng)漂亮的臉蛋。身材變得勻稱,甚至開始有了纖細(xì)的腰線和修長的腿部線條。
她不再是那個默默無聞、被人忽視甚至取笑的“胖妞范婉婉”,
她成了同學(xué)們口中“那個突然變瘦變漂亮的女孩子”。她享受著這種變化,
沉醉在這種前所未有的關(guān)注之中。但內(nèi)心深處,
始終有一個聲音在提醒她:這一次他一定能夠接受自己!終于,在一個月后的某個清晨。
范婉婉再次站上體重秤。數(shù)字快速跳轉(zhuǎn),最終穩(wěn)定下來。100斤!整整100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