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的呼吸聲粗重如破舊的風箱。沈硯將月瑤護在身后,手電筒的光束刺破黑暗,照亮了對方手中的東西 —— 一把閃著寒光的柴刀。
“老陳?” 沈硯愣住了。管家的藏青色馬褂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平日里佝僂的腰背挺得筆直,臉上溝壑縱橫的皺紋里寫滿了瘋狂。
“沈先生,你不該來的?!?老陳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這是顧家的家事,外人管不得?!?柴刀在他手中微微顫抖,刀刃上還沾著些木屑。
“是你殺了顧先生?” 沈硯的銅尺緊握在手中,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他注意到老陳的袖口沾著些深綠色的粉末,和顧墨琛指甲縫里的一模一樣。
老陳突然怪笑起來,笑聲在狹小的閣樓里回蕩,驚起無數(shù)灰塵?!皻⑺??我伺候了他四十年,怎么舍得殺他?” 他的眼神變得渾濁,“是他自己找死!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去碰那些不干凈的東西!”
沈硯的目光掃過滿地的桐油桶:“你一直在閣樓煉制桐油?” 他突然想起什么,“顧先生發(fā)現(xiàn)了?”
“他不僅發(fā)現(xiàn)了,還想報官!” 老陳的情緒激動起來,柴刀在空中揮舞,“那些古幣是他逼我做的!他說只要做成了,就能賺一大筆錢,讓我后半輩子衣食無憂!可他騙我,他早就把真幣換成了贗品,還想把所有罪責都推到我身上!”
沈硯突然明白過來。那些散落的贗品古幣、閣樓里的桐油、老陳袖口的鉤吻粉末,還有失蹤的銅鏡…… 線索像散落的珠子,終于被一根無形的線串聯(lián)起來?!澳阌脭嗄c草毒殺了他,然后偽造現(xiàn)場,把嫌疑引到別人身上。” 他緩緩后退,將月瑤推向閣樓深處,“銅鏡是你拿走的,因為上面有你做假幣的證據(jù)?”
老陳的臉在手電筒的光線下忽明忽暗,像廟里猙獰的面具?!澳敲骁R子是顧家的傳家寶,背面刻著藏寶圖?!?他的聲音壓低,帶著一絲貪婪,“顧墨琛找到了寶藏,卻不肯分我一份。他說我只是個下人,不配擁有那些寶貝?!?/p>
“咚 ——”
樓下的座鐘又響了,這次的鐘聲格外沉悶,像是從地底傳來。老陳的臉色突然變得驚恐:“時間到了…… 它要來了……” 他揮舞著柴刀沖向沈硯,“你們都得死!給顧家陪葬!”
沈硯拉著月瑤向閣樓深處跑去,身后傳來柴刀劈砍木板的聲音。黑暗中,他撞到了一個木箱,里面的東西散落一地 —— 全是些銹跡斑斑的青銅器,在月光下泛著幽綠的光。
“這些是……” 沈硯撿起一件爵杯,銅尺在杯口輕輕一刮,露出里面的金色。
“是真的青銅器?!?月瑤的聲音帶著哭腔,“爺爺說這些是顧家真正的寶藏,是太爺爺從宮里帶出來的。”
沈硯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他突然明白顧墨琛臨死前為什么要寫下 “滿月交割”,為什么老陳說他碰了不干凈的東西。那些所謂的贗品古幣根本不是重點,真正的秘密藏在這些青銅器里。
老陳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沈硯環(huán)顧四周,目光落在墻角的一個通風口上?!案襾恚 ?他拉著月瑤鉆了進去,身后傳來老陳憤怒的咆哮。
通風口狹窄而黑暗,只能容一個人匍匐前進。沈硯在前,月瑤在后,兩人在黑暗中艱難地爬行??諝庵袕浡覊m和霉味,耳邊是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和遠處隱約的鐘聲。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終于出現(xiàn)一絲光亮。沈硯爬出通風口,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站在祖堂的橫梁上。月光從窗欞照進來,照亮了下方蓋著白布的尸體,也照亮了站在條案旁的一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