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拉回，見微立刻去浴室沖了個澡。
去醫(yī)院的路上，她找了家銀行ATM機仔細核對金額，屏幕上顯示的數(shù)字比預想的多出三十萬。
睫毛輕顫，她還是把大部分錢匯去了醫(yī)院賬戶，自己只留下必要的生活費。
和傅聿珩在一起之后，她是第一次，他……好像也是吧。
他有權有勢，能救外婆的命，相貌和身材也都出眾，是個不錯的工具人。
用她學過的法律知識來界定，這段關系清晰明了：就是你情我愿的包養(yǎng)。
不觸犯法律，至多背上一點道德瑕疵。
但這瑕疵跟外婆活下去相比，也無足輕重。
有一次，傅聿珩故意沒做措施，情動時咬著她耳垂低喘，說不如就生一個，直接帶球畢業(yè)。
她垂下眼不說話，溫順地偎著他，事后卻默默吞下了藥片。
兩個人，本就是一個圖錢，一個圖色，還是算清楚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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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醫(yī)院時已近九點。
林見微拎著溫熱的粥和一袋日用品，走廊很靜，只剩下家屬的呼吸聲。
病房是傅聿珩安排的雙人間，擁擠卻已是最好的選擇。
外婆躺在最里面的床上，合眼睡著，手背上還扎著點滴。
護工孫紅正靠在床邊刷手機，一見她來，慌忙站起身：
“小微，這么晚你還趕來了？”
見微忙做了個噓的手勢，可聲音還是驚動了淺睡的老人。
外婆眼皮動了動，啞聲喚：“小微啊……”
她立即俯身握住她干瘦的手：“我在。”
“你怎么……又來了……”
林婆婆喘著氣，胸腔起伏得厲害。
“回家……我們不治了……婆婆不能拖累你……”
話音未落，就是一陣咳嗽。
每一聲都砸在見微心上。
她鼻尖一酸，卻強行揚起嘴角：
“別說傻話，很快就好了。等我答辯完，我們就去滇州，您不是總說想看看那里的云和水？”
她輕聲描繪著，指尖輕輕捋過外婆花白的發(fā)絲。
老人漸漸被她的話語撫慰，再度陷入昏沉的睡眠。
見微用袖口匆匆按了按眼角，轉向孫姨：“今天周醫(yī)生來過嗎？”
“早上查房來了，后來就沒見著。”
“我去找他。點滴快完了，您幫我注意著?！?/p>
孫紅嗯了一聲，心想：多好一個姑娘……
主治醫(yī)師辦公室的門虛掩著，透出燈光。
林見微輕輕敲了敲門，里面?zhèn)鱽砬辶恋囊宦暎?/p>
“請進?！?/p>
周敘白架著一副金絲眼鏡，正埋頭研究病例，抬頭見是她，便放下了筆：
“正想著有幾天沒見你了，畢業(yè)的事忙完了？”
“論文寫完了，在準備答辯?！?/p>
她將溫熱的粥推過去，“導師是馮游教授，可不敢馬虎?！?/p>
周敘白是馮游好友，他笑了笑，起身為她接了杯水。
目光掠過她微紅的眼角，他聲音放輕： “剛哭過？馮老師那邊需不需要我?guī)湍阏f一聲？”
她搖搖頭：“是外婆……她剛才又說不想治了。”
“這是重癥患者的常見心理，你們家屬要多鼓勵?！?/p>
“肝源……還是沒消息嗎？”
周敘白沉默片刻：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肝源確實需要等待和運氣。有任何進展，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p>
話音未落，一陣突兀的手機鈴聲打破了辦公室的寧靜。
見微抱歉地笑了笑，拿出手機，屏幕上來電顯示的名字讓她瞳孔微微一縮：傅聿珩。
她下意識地側過身，壓低聲音：“喂？”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隨即響起男人說不清道不明的冷淡嗓音，比平時更沉幾分：
“在哪兒？”
“在醫(yī)院，看我外婆?！?/p>
她如實回答，手心有些冒汗。
“病房？”
“……嗯。”
“轉頭?！?/p>
這兩個字像帶著冰碴，砸得見微心頭一悸，她猛地轉身看向門外。
只見傅聿珩就站在辦公室外的走廊陰影里，身形挺拔，周身氣壓低的駭人。
不知他在這里站了多久，手機還貼在耳邊。
一雙黑眸穿透門縫，緊緊鎖著她，里面翻涌著她看不懂的暗沉情緒。
這么晚了，他怎么會來這兒？
見微的心猛地一沉，隨即一股莫名的煩躁涌上心頭，他又在不分青紅皂白的監(jiān)視她。
電話里，他的聲音再次響起，語氣漫不經心的，每個字卻又淬著冷意：
“看來林小姐的選修課，是上到人民醫(yī)院來了？”
對面的周敘白也察覺到了異常，順著她的眼神看向門外。
見微迅速掛斷電話，倉促說了句：“周醫(yī)生，不好意思，我有點急事?！?/p>
走到他面前站定，她的聲音有些干澀：
“你……怎么來了？”
傅聿珩沒回答，視線越過她，瞥了一眼辦公室里的周敘白，而后又漠然地收回目光。
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力道不重，“是我不該來？壞了你的……好事？”
她惱怒地偏頭甩開他的手：“傅聿珩，你胡說什么！那是我外婆的主治醫(yī)生！”
“主治醫(yī)生？”
“需要靠那么近？需要三更半夜在辦公室里談心？”
“我只是來問外婆的病情！”
她壓低了聲音，不想打擾其他人休息。
“問病情問到……需要加主任醫(yī)生微信，他怎么那么關心的你的學業(yè)？”
見微愣住了，他怎么會知道？
周醫(yī)生確實問過幾次關于畢業(yè)的事兒，但是絕沒有像他說的那么曖昧。
這種被審問的感覺讓她極其不適。
“那是我的私事，與你無關。”
“與我無關？”
傅聿珩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幾乎將她完全籠罩：
“林見微！你似乎忘了你是誰的人。你的一切，都與我有關?！?/p>
她被迫后退一步，脊背抵在了冰涼的墻壁上，無路可退。
“我是你的情人，不是你的奴隸！”
她咬著牙，努力維持著聲音的平穩(wěn)：
“我有詢問病情的自由，也有決定和誰聯(lián)系的自由?！?/p>
“自由？”
他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
“用我的錢，住我安排的病房，求我找的專家會診，然后來跟我談自由？
林見微，你律師證還沒拿到手，倒是學會又當又立了？”
是啊，她有什么資格跟他面前談自由？
她的自由，早就在一張張銀行卡里明碼標價了。
等她畢業(yè)找到工作，外婆治療結束，才有資本徹底離開他。
巨大的無力和酸澀猛地涌上鼻腔，見微飛快低下頭，死死咬住口腔內側的軟肉。
沉默片刻，傅聿珩不再逼問，只是抬手，用指節(jié)粗暴地擦過她眼下那點濕意。
“少擺出這副樣子。專家會診安排在周五上午九點，準時到。”
“……謝謝。”
他皺了皺眉，似乎極其不喜歡她公事公辦的語氣，比談崩了十個億的案子還要心煩。
隨即轉移了話題，“吃飯了沒？”
她偏過頭：“吃了。”
“嘴硬?！?/p>
“看來周醫(yī)生沒那么體貼，連頓飯都想不到請你。”
說完，不等她反駁，他直接抓住她的手腕：
“走了?！?/p>
“去哪？我外婆還在……”
“有護工看著，死不了。”
“……”
他說話總這樣直接殘忍。
看她沉默，傅聿珩又放緩了語氣：
“吃飯。我可不想下次抱你的時候，硌到的全是骨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