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易是被窗外清脆的鳥鳴喚醒的。
他舒展了一下身子，四肢百骸都透著一股被暖流浸潤過的舒泰，昨日的疲憊與寒意蕩然無存。
高易下意識的摸向枕邊，那半瓶發(fā)膠正靜靜的躺在一旁，瓶身泛起的粉色微光似乎比昨夜更濃郁了。
“你醒啦？”青禾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她提著一只盛滿草藥的竹籃，臉上帶著幾分歉意，“我一早去尋師傅，想讓她老人家?guī)湍銣y靈根，可師傅云游未歸?！?/p>
“不過別擔心，我?guī)闳ド虼蠓蚰莾海∷仁情T中最好的藥師，也會測靈根，我們外門弟子初來時都是找他。而且……我聽師姐們說，沈大夫?qū)Ω鞣N稀奇古怪的靈根最有研究了！”
“謝謝青禾...青禾妹子！”高易連忙起身，對著屋里那面并不清晰的銅鏡開始整理儀容。
作為鎏金時代的銷冠，時刻保持容貌儀態(tài)處于最佳狀態(tài)，是一個男模的職業(yè)修養(yǎng)。
他先是仔細地將幾縷不聽話的頭發(fā)撫平，隨后拿起發(fā)膠瓶，小心地噴了幾下，用指尖抓出完美的紋理。
“修仙界的空氣果然格外清新，剛醒來這么一會兒，我就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备咭卓粗忝赖纳酱?，發(fā)出感慨，“可惜沒有空調(diào)WIFI，不然住在山里可真不錯！”
青禾笑笑，雖然聽不懂高易在說些什么，但覺得高易十分可愛，比那些榆木腦袋的師兄弟有趣多了。
兩人再次踏上那條窄窄的石板路，向山林深處走去。
晨霧繚繞，沾濕了高易的西裝袖口，帶來絲絲涼意。
放在口袋里的發(fā)膠瓶，微微發(fā)燙，像一塊小小的暖玉，正貪婪地吸收著這霧氣中充沛的草木靈氣。
“青禾，沈大夫測靈根……具體是怎么測的？會不會很疼？”高易心里有些打鼓。
“不疼的！”青禾的腳步很輕快，“你只需將手指放在測靈盤上就行?！?/p>
“沈大夫可厲害了，他能從人的氣色和樣貌看出靈根的端倪。去年有個師兄測出火靈根，沈大夫就說他‘眉骨高聳，自帶火相’，后來修行起來果然事半功倍！”
說話間，前方一片茂密的竹林豁然開朗，一間雅致的竹屋靜立于林邊。
木門上懸著一串曬干的艾草，風一吹，便帶著清苦的藥香與竹葉的清香一同飄散開來。
高易的心不由得懸了起來。
萬一測出來是個不入流的靈根，別說回去了，恐怕連在這個世界立足都難。
高易這孩子從小就普通，除了生得高些，長得帥些，運氣好些，女人緣多一些，其他地方毫無建樹，沒有任何成就。
可以說徹徹底底，完完全全是一個普通人。
“沈大夫，弟子青禾有事求見！”青禾在門外清脆地喊道。
片刻后，屋里傳來一個沙啞如老樹皮摩擦的聲音：“進來吧?！?/p>
推開竹門，門軸發(fā)出一聲輕響，“吱”。
眼前是個小小的天井，青石板地面掃得一塵不染，中間擺著一座半人高的青石藥碾，旁邊堆著幾捆剛采來、還帶著露水的紫花地丁。
靠墻的竹架上，則晾曬著黃芩、當歸等藥材的薄片，陽光透過竹棚的縫隙灑下斑駁的光點，讓濃郁的藥香仿佛也帶上了溫度。
正屋的藍布門簾被一只枯瘦的手掀開，一位身穿深灰色藥袍的老者走了出來。
他約莫六七十歲，頭發(fā)花白卻梳理得一絲不茍，臉上布滿深刻的皺紋。
唯獨那雙眼睛，亮得驚人，像淬過藥汁的銀針，目光掃過高易時，先在他精心打理的頭發(fā)上停頓了一瞬，隨即落在他胸前口袋里、正微微發(fā)光的發(fā)膠瓶上，那眼神，帶著一種掂量珍稀藥材般的審視。
“沈大夫，這是高易，昨日在后山暈倒的?！鼻嗪躺锨耙徊?，恭敬地說道，“我為他渡送靈氣療愈時，發(fā)現(xiàn)我的靈氣會快速被他吸引，而且還一個勁兒地朝他那個瓶子涌去。弟子斗膽猜測，這或許是某種特殊的靈根?！?/p>
沈大夫沒有立刻說話，而是繞著高易緩步走了一圈，目光從他蓬松的發(fā)頂，到西裝褲腳的破口，最后停在他微微泛紅的掌心——那是昨夜靈氣沖刷留下的痕跡。
“你為他渡氣時，感覺靈氣比平時更順暢，甚至隱隱有被牽引之感？”沈大夫向青禾確認。
青禾瘋狂點頭，一臉篤定。
沈大夫從袖中摸出一個巴掌大的古樸木盤，盤面刻著五行紋路，中央嵌著一塊半透明的晶石?！案咭资前?，你把手放上去。記住，保持你最得體的儀態(tài)——你的靈根恐怕儀容一亂，靈根顯影便會暗淡。”
高易深吸一口氣，依言將手掌貼了上去。
指尖剛觸到晶石，一股清涼如月華的氣息便順著經(jīng)脈向上攀爬。
高易下意識地挺直了背，理了理領帶。
木盤上的五行紋路毫無反應，唯獨中央的晶石，由內(nèi)而外地綻放開一團柔和的粉色光芒。
光芒凝而不散，竟在晶石表面勾勒出一朵栩栩如生的桃花虛影，幾縷光絲如藤蔓般順著高易的手臂蜿蜒而上，最終在他精心打理過的發(fā)梢旁縈繞了一圈才緩緩散去。
“桃花面靈根！”
沈大夫微瞇的雙眼終于完全睜開：“果然是桃花面靈根。以容貌為爐鼎，以儀態(tài)為薪柴，引動天地靈氣?！?/p>
“容貌越是俊美，儀態(tài)越是精致，靈氣便越是精純。甚至……能于無形中牽引他人靈氣為己用，是木靈根中，最擅‘借力修行’的異種?！?/p>
“桃花面靈根？”高易和青禾異口同聲。
“和普通的靈根，有什么不同嗎？”青禾湊上前，滿眼好奇。
沈大夫收起測靈盤，指了指天井里的蒲團：“坐下說。”
“尋常木靈根，只能被動吸收草木靈氣。而桃花面靈根，卻能通過‘神韻共鳴’，主動牽引周遭靈氣?！?/p>
“你儀態(tài)端正時，你微笑時，甚至只是你覺得自我感覺良好時，靈氣都會更親近你?！?/p>
他頓了頓，看向高易，“若與人共修，它還能悄悄引渡對方一絲靈氣，淬煉自身。尤其對女修的靈氣，牽引之力更強?！?/p>
高易立刻想到了《掌心渡》：“那……我若是練習《掌心渡》……”
“《掌心渡》是外門弟子共修的基礎功法，”沈大夫解釋道，“兩人對坐，掌心相抵，一吐一納，形成靈氣循環(huán)。而你這靈根，只要保持儀容精致，便能讓這循環(huán)的效率倍增，吸納來的天地靈氣也更多。”
“甚至，你渡過去的靈氣，會因為你的靈根而被‘提純’，變得更易吸收。就像你這瓶子能讓頭發(fā)更順滑，你的靈根，也能讓靈氣變得更‘精致’。”
青禾眼睛發(fā)亮：“那高易的靈根豈不是比普通靈根厲害多了！”
“是造化，也是麻煩。”沈大夫的目光重新變得銳利，“你毫無根基，靈根又如此霸道，直接與外門弟子共修，恐會傷及他人。”
“你這靈根極度依賴外在，一旦衣衫不整，發(fā)型凌亂，靈氣便會潰散，反噬自身?！?/p>
他沉吟片刻，做了決定：“從今日起，你便跟著我。每日寅時過半來此打雜——搗藥、曬藥、整理藥柜。我先教你基礎的吐納之術，待你學會如何用儀態(tài)穩(wěn)固自身靈氣后，再談共修之事?！?/p>
高易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這是要收他為徒。
他立刻起身，學著在包廂里應對頂級客戶的樣子，微微躬身，順手理了理歪掉的衣領，語氣誠懇：“多謝沈大夫！您讓我做什么都行，我絕不偷懶，一定時刻保持精致，不讓靈氣散了！”
“別高興的太早。七日后，石泉門一年一度的外門弟子考核就會開始。到時候你去參加一下，如果連前十都到不了，那便不能成為我的弟子?！?/p>
沈大夫不置可否，指了指墻角的藥筐：“先把那些紫花地丁去殼搗爛，午時前要用?！彼盅a充了一句，“你這靈根，衣著亦是儀容的一部分?！?/p>
“下次來，把這身服飾洗干凈——污穢會阻礙靈氣的流轉(zhuǎn)?！?/p>
高易心中一凜：“沒想到沈大夫如此注重細節(jié)?！?/p>
“靈根特質(zhì)，僅此而已?！鄙虼蠓蛘f罷，便掀開門簾，走回了正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