協(xié)議被撕毀,像一道枷鎖被打破。
但空氣中,卻彌漫著一種更加令人窒息的沉默和不確定性。
言澈的告白,像一顆投入深潭的巨石,在紀(jì)千-凝的心湖里,掀起了滔天巨浪。她不是沒有感覺到他對自己的感情,也不是對自己內(nèi)心的悸動毫無察覺。
只是,她習(xí)慣了用理智和規(guī)則來構(gòu)建自己的世界。愛,這個詞,對她來說,太陌生,也太危險。
它意味著失控,意味著軟肋。
“你……瘋了。”良久,紀(jì)千-凝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狼狽地推開言澈,站起身,拉開了和他的距離。
“我沒瘋?!毖猿阂舱玖似饋?,目光灼灼地看著她,“我比任何時候都清醒。紀(jì)千-凝,你敢不敢,也對自己誠實一次?”
“誠實什么?”
“誠實地告訴我,你對我,到底有沒有感覺?”他步步緊逼,“如果沒有,剛才那個吻,你為什么不推開我?如果沒有,我牽你手的時候,你為什么不甩開?如果沒有,你為什么……會讓我看到你最脆弱的樣子?”
他的每一個問題,都像一把錘子,敲打在她辛苦筑起的心防上。
紀(jì)千-凝節(jié)節(jié)敗退。
“那又怎么樣?”她嘴硬道,“那只是……只是習(xí)慣了你的存在!不代表就是愛!”
“是嗎?”言澈走到她面前,捧起她的臉,強迫她與自己對視,“那你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p>
紀(jì)千-凝看著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雙眸子里,有她的倒影,有毫不掩飾的深情,還有一絲……受傷。
那句“我不愛你”,到了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她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言澈嘆了口氣,放開了她。他臉上的強勢和攻擊性,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疲憊和無奈。
“我明白了?!彼笸艘徊?,聲音里帶著一絲自嘲,“是我太心急了?!?/p>
他轉(zhuǎn)身,走向門口。
“我給你時間?!彼f,背對著她,“你可以慢慢想,想清楚你到底想要什么。這段時間,我不會再來這里。在公司,我們……也還是做回正常的上下級吧?!?/p>
他握住門把手,似乎就要離開。
紀(jì)千-凝的心,在那一瞬間,像是被掏空了一樣。
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她。
她害怕,如果今天讓他就這么走了,他們之間,就真的完了。
“別走!”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喊出了聲。
言澈的動作,停住了。
他沒有回頭。
紀(jì)千-凝看著他的背影,那個總是默默守護(hù)在她身后的背影,眼淚,毫無預(yù)兆地掉了下來。
“我怕。”她說,聲音里帶著哭腔,“言澈,我害怕?!?/p>
“我怕我習(xí)慣了你的好,有一天你會離開。我怕我交出了我的心,最后會像我媽一樣,被棄之如履。我怕我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好,我渾身是刺,偏執(zhí)又冷漠,我……”
她語無倫次,將自己內(nèi)心深處所有的恐懼,都傾瀉而出。
言澈轉(zhuǎn)過身,大步走回來,將語無倫次的她,緊緊地?fù)磉M(jìn)懷里。
“傻瓜?!彼侵念^發(fā),聲音里滿是心疼,“我愛的,就是那個渾身是刺的你。你的堅強,你的脆弱,你的偏執(zhí),你的溫柔,我全都愛。”
“我不會離開你。除非,你親口對我說,讓我滾?!?/p>
紀(jì)千-凝在他懷里,哭得像個孩子。
她終于明白,她害怕的,從來不是去愛,而是怕自己不值得被愛。是童年的陰影,讓她在面對真摯的感情時,第一反應(yīng),永遠(yuǎn)是逃避和抗拒。
“言澈,”她抬起淚眼婆娑的臉,看著他,聲音不大,卻無比清晰,“你再說一遍?!?/p>
“說什么?”
“說……你愛我?!?/p>
言澈低頭,溫柔地吻去她臉上的淚水,然后,用一個繾綣而深沉的吻,代替了所有的回答。
窗外,夜色正濃。
室內(nèi),一室旖旎。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已經(jīng)過去。當(dāng)時針指向新的一天時,他們都將迎來屬于彼此的,嶄新的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