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你個窩囊廢!開門!”
“砰!砰!砰!”
破舊的木門被砸得驚天動地,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門外,是債主張強(qiáng)粗野的咆哮,每一個字都像是淬了毒的釘子,狠狠扎進(jìn)王振的耳朵里。
王振猛地從冰冷的水泥地上驚醒,大腦一陣劇痛,無數(shù)混亂的記憶碎片瘋狂涌入。
奢華的酒會、震耳的音樂、商業(yè)對手陰狠的笑容,還有……剎車失靈時,那撕裂天際的巨響。
“我……不是死了嗎?”
他茫然地環(huán)顧四周。
斑駁脫落的墻皮,糊著報紙的天花板,角落里結(jié)著蜘蛛網(wǎng)。墻上掛著一張日歷,上面的日期鮮紅刺眼——1992年10月5日。
這不是他三十年后那價值千萬的江景豪宅。
這是他二十歲時,家徒四壁、四面漏風(fēng)的……破屋。
“老子重生了?”
還沒等他消化這個驚人的事實,一陣更尖銳的刺痛從心臟傳來。
桌上,一張被揉得皺巴巴的紙條壓在半瓶劣質(zhì)白酒下。
“王振,我跟你過夠了!你就是個扶不起的爛泥,我跟劉老板走了,別再找我!”
字跡娟秀,卻字字誅心。
是他的妻子,李莉。
上輩子,就是今天,李莉跟著一個開桑塔納的小老板跑了,卷走了家里僅剩的三百塊錢,留下一屁股外債,讓他成了整個筒子樓的笑柄。
也就是從今天起,他渾渾噩噩,酗酒度日,蹉跎了整整十年,直到四十歲才幡然醒悟,憑借著骨子里的那股狠勁和未來的記憶,在商海里殺出一條血路,卻最終死于一場精心策劃的“意外”。
“砰!”
門被一腳踹開,碎木屑四濺。
一個滿臉橫肉的壯漢,帶著兩個流里流氣的跟班,大搖大擺地走了進(jìn)來。
正是張強(qiáng)。
“王振,可以啊,欠老子五千塊錢,還敢躲著不見?”張強(qiáng)一屁股坐在唯一的破椅子上,椅子發(fā)出“咯吱”的悲鳴。他用小拇指掏著耳朵,斜眼看著王振,滿臉不屑,“聽說你老婆都跟人跑了?嘖嘖,真是個廢物?!?/p>
“錢,今天必須還。還不上……”張強(qiáng)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就卸你一條腿?!?/p>
冰冷的恐懼,混雜著前世被羞辱的記憶,如同毒蛇般啃噬著王振的神經(jīng)。
上輩子,他就是被張強(qiáng)打斷了左腿,在床上躺了半年,徹底成了一個瘸腿的廢物。
但現(xiàn)在……
王振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的眼神,不再是二十歲時的懦弱和絕望,而是五十歲商業(yè)巨鱷的沉穩(wěn)與狠厲。
那是一種,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才有的眼神。
張強(qiáng)被他看得心里一突,下意識地坐直了身體,“你……你看什么看?想死?”
王振沒有說話,只是平靜地走到桌邊,拿起那瓶劣質(zhì)白酒,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
辛辣的液體入喉,像是一團(tuán)火,燒掉了他心中最后一點迷茫。
他看著張強(qiáng),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聲音沙啞卻異常鎮(zhèn)定:“三天?!?/p>
“什么三天?”張強(qiáng)一愣。
“三天后,我還你錢,一分不少?!?/p>
張強(qiáng)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王振,你睡醒了沒有?就憑你?你拿什么還?拿你這身窮骨頭嗎?”
“三天?!蓖跽裰貜?fù)道,眼神沒有絲毫動搖,“如果還不上,我的命,你拿走?!?/p>
那股視死如歸的平靜,讓張強(qiáng)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盯著王振的眼睛,那里面沒有恐懼,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
不知道為什么,他心里竟然有點發(fā)毛。
“好!老子就給你三天!”張強(qiáng)猛地站起來,惡狠狠地指著王振的鼻子,“三天后,拿不出錢,我他媽親手把你沉到江里喂魚!我們走!”
張強(qiáng)帶著人走了,留下被踹壞的門在秋風(fēng)中搖曳。
王振緩緩坐下,看著空蕩蕩的屋子,感受著左腿傳來的幻痛。
心中沒有絕望,只有滔天的恨意和不甘。
“老天爺,既然你讓我重來一次……”
“那些曾經(jīng)欺我、辱我、害我的人……”
“我王振,要你們……百倍奉還!”
他的目光,落在了墻角。
那里,堆著一箱李莉嫌土氣,死活不肯穿的……肉色尼龍絲襪。
在1992年,這玩意兒還很稀罕。
但王振記得,不出三個月,一股“絲襪風(fēng)”將席卷全國,黑絲、網(wǎng)襪會成為所有時髦女性的必備單品。
而他,恰好知道全省最大、最便宜的絲襪批發(fā)市場在哪里。
五千塊的債務(wù),像一座大山壓在頭頂。
王振的嘴角,卻勾起了一抹屬于獵手的微笑。
“我的第一桶金,就從你們開始吧?!?/p>
夜,像一塊厚重的黑布,籠罩著這座沉睡的城市。
王振躺在冰冷的床上,翻來覆去。
不是睡不著,而是不敢睡。
他怕一閉眼,這場真實的重生,就會變成一個荒誕的夢。
他必須做點什么。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王振就爬了起來。
他從床底下拖出一個破舊的木箱,打開,里面是母親留下的唯一遺物——一臺“蝴蝶牌”縫紉機(jī),還有一些零碎的布頭。
他要做啟動資金。
他沒有一分錢,想去批發(fā)市場,連路費都沒有。
整個上午,王振把自己關(guān)在屋里。
“吱呀……吱呀……”
縫紉機(jī)的聲音,在寂靜的筒子樓里顯得格外清晰。
鄰居們探頭探腦,不知道這個老婆跑了的窩囊廢,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該不會是瘋了吧?”
“老婆都跟人跑了,還有心思玩縫紉機(jī)?”
“我看他啊,是破罐子破摔了。”
王振對這些議論充耳不聞。
他的手指在縫紉機(jī)上靈活地跳躍,動作快得像一道幻影。
上輩子,為了追回一個大客戶的訂單,他曾經(jīng)在服裝廠里待了整整三個月,縫紉機(jī)的技術(shù),比廠里最熟練的女工還要好。
他把那些零碎的布頭,拼接、裁剪、縫合……
到了下午,十幾個顏色各異、款式新穎的女士頭花,整整齊齊地擺在了桌上。
這些頭花,用上了后世才流行的拼接、撞色設(shè)計,在這個時代,絕對是獨一份。
他小心翼翼地把頭花收進(jìn)一個布袋里,又從墻角拿起一根扁擔(dān)和兩塊木板,走出了家門。
他要去的地方,是市里最熱鬧的夜市。
傍晚時分,夜市華燈初上,人聲鼎沸。
王振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熟練地用木板和扁擔(dān)搭起一個簡易的攤位。
他把那些漂亮的頭花一個個擺在黑色的絨布上,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精致。
“賣頭花嘍!最新款的頭花!獨一無-二,保證你戴上就是整條街最靚的姑娘!”
王振扯著嗓子喊了起來。
他放下了前世億萬富翁的架子,此刻,他只是一個為了生存,必須豁出一切的小販。
很快,他的小攤前就圍了幾個年輕的女孩。
“呀,這頭花真好看!”
“這顏色搭配得真大膽,我從來沒見過?!?/p>
“老板,這個怎么賣?”
王振心中一喜,知道有戲。
“姑娘好眼光!”他拿起一個粉藍(lán)相間的頭花,笑著說,“我這頭花,全市獨一家!你看這做工,這設(shè)計,戴上絕對讓你回頭率百分之二百!不貴,五塊錢一個!”
“五塊?!”一個女孩驚呼起來,“也太貴了!人家供銷社的才賣一塊錢!”
王振不慌不忙,笑道:“姑娘,供銷社那是大路貨,你戴出去,一條街上十個姑娘有八個跟你撞同款。我這個,是獨一無-二的藝術(shù)品!你想想,是花五塊錢買個獨一無-二,還是花一塊錢買個爛大街?”
這番說辭,在這個時代相當(dāng)新潮。
幾個女孩被說得有些心動,拿著頭花在自己頭上比劃著,愛不釋手。
就在這時,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響了起來。
“喲,這不是王振嗎?”
一個穿著花襯衫,流里流氣的小青年,吊兒郎當(dāng)?shù)刈吡诉^來。
是住在王振隔壁的混混,外號“耗子”。
耗子斜眼看著王振的攤子,陰陽怪氣地說道:“行啊你,老婆都不要你了,還有臉出來拋頭露面?賣這娘們唧唧的東西,你還算不算個男人?”
周圍的人群,目光“唰”地一下都聚集了過來。
王-振的臉色沉了下去。
上輩子,這個耗子沒少欺負(fù)他,往他家里扔石頭,半夜砸他家玻璃,各種下三濫的手段層出不窮。
“滾。”王振冷冷地吐出一個字。
耗子愣了一下,隨即勃然大怒:“你他媽說什么?你敢叫我滾?!”
他一把將王振攤子上的頭花全都掃到了地上,還狠狠地踩了幾腳。
“老子今天不光要讓你滾,還要讓你知道知道,花兒為什么這樣紅!”
耗子說著,就揮起拳頭,朝王振的臉上砸了過來。
周圍的女孩們嚇得尖叫著散開。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