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毛也配跟我們一起降妖?”天兵們的嗤笑聲像冰錐刺穿我的胸膛。
身為孫悟空身上掉下的一根毫毛,我在天庭受盡白眼,
連楊戩都用三尖刀指著我呵斥:“孽障!再失控就碎了你這根雜毛!
”當虛無之魘化作千萬張恐懼面孔吞噬天兵時,那些正統(tǒng)仙法竟毫無用處。
我攥著體內暴走的混沌之力,眼看哪吒被魘氣侵蝕面容扭曲,
楊戩的銀甲被恐懼黑霧寸寸腐蝕。就在眾仙潰敗之際,我猛然悟通共工殘魂的點撥,
將備受鄙夷的雜糅力量融會貫通。一棍揮出竟綻放萬丈霞光,
那根被譏笑是“山寨金箍棒”的虛影,反而成了三界唯一能擊碎恐懼本源的神兵!
第一章 毫末之始喏,我得跟您說說我是怎么來的。這事兒說來可真夠邪門的,
保準比您聽過的所有鄉(xiāng)下怪談都離奇。我自己到現(xiàn)在還琢磨不明白呢,
就像一只被扔進面粉袋的耗子,撲騰得昏天黑地,也搞不清到底是倒了啥霉還是走了啥運。
一開始,啥也沒有。不是您那種關燈后的黑,是那種黏糊糊、沉甸甸,
能把您腦子里那點念頭都糊住的黑。我就在這么個地兒飄著,像個沒了根的蒲公英籽兒。
我是誰?打哪兒來?統(tǒng)統(tǒng)不知道。就記得一道能把眼皮子燒穿的金光,
一聲震得魂兒都要散架的巨響,還有……一根頂天立地、瞧著就特靠譜的大手指頭。
后來我才琢磨過味兒來,那指定是齊天大圣孫悟空老爺?shù)氖种割^!可那會兒,我啥也不是,
就是他身上那億萬萬根毫毛里頭,最不起眼的一根。照理說,我這樣的,風一吹也就沒了,
神仙老爺們放個屁的動靜都比我大??善统隽瞬碜?。我猜啊,
準是那會兒大圣爺正跟啥了不得的玩意兒干架,把天都捅了個窟窿,我就跟著漏了下去,
掉進了一個……呃,咋說呢,像個所有規(guī)矩都亂了套的夾縫里。這兒的氣味兒那叫一個雜!
有廟里那種挺好聞的香火味兒(后來知道那叫仙氣),有山野里野獸的膻味兒(那是妖氣),
還有一股子從來沒聞過、嗆鼻子的陌生味兒(聽說是什么異域神道)。
那黑乎乎的壞東西(就是那“虛無之魘”,名兒起得挺唬人)像水蛭似的叮著我,
想把我這點剛冒芽的靈性給嗍癟嘍??伤鼪]成想,
反倒把大圣爺血脈里那點“誰也不服”的倔勁兒給嗍出來了,還愣是把我給嗍明白了!
我就這么著,在黑暗里頭瞎撲騰,胡吃海塞地吞著那些亂七八糟的氣兒,不知過了多久,嘿,
我居然有了形兒!一個毛茸茸、金燦燦的半大小子模樣,
手里還攥著根由光和氣兒攢出來的虛影棍子。我胡亂一揮,喲,還真趕跑了一小片黑!
就在那時,我聽見個聲兒,不像從耳朵進來的,
倒像直接砸進腦仁兒里:“天命……異數(shù)……變數(shù)……” 啥意思?不懂。
但這詞兒聽著挺帶勁,得,以后我就叫“天命”了!
我正貓在一根折了半截的大石頭柱子后頭喘氣兒呢,這地方邪性得很,
天上有三個紫哇哇的月亮,空氣里一股子臭雞蛋和爛樹葉子味兒。往前一瞅,好家伙!
一群黑得跟煤精似的、眼睛冒綠火的魔物,
正圍著一個踩著火輪子、拿著尖槍的小孩兒群毆呢!那小孩兒脾氣爆得喲,
嘴里的詞兒比我們村頭老驢拉的糞蛋還稀碎,可手上功夫是真利索,
槍尖兒一抖就炸飛一片魔物??赡菐秃谕嬉鈨哼皇菛|西,打碎了還能自個兒拼回來,
沒完沒了。更損的是,有股子看不見的陰冷勁兒直往人腦殼里鉆,
想把那小孩兒的火氣給澆滅嘍。我這心里頭也跟著一陣陣發(fā)毛,
那股陰冷勁兒讓我渾身不得勁??刹恢Φ?,那小孩兒身上的火,又讓我覺得有點親近,
像是隔了老遠的老表親。我不能干看著了!咱雖然是個微不足道的小毫毛,
可大圣爺?shù)姆N兒里沒“慫”這個字!我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
快當勁兒、還有一絲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刮風的神力——囫圇個地全揉吧到那虛影棍子里頭了。
您猜咋著?那棍子居然變了色兒,金不金、青不青,像個沒攪勻和的雞蛋羹。
我也顧不了那許多了,嗷一嗓子蹦出去,掄圓了棍子就往地上夯!“嘭!”一聲悶響,
沒啥大動靜,可一股子邪風裹著碎石片,沒頭沒腦地就朝那幫魔物砸過去了,
把它們沖得東倒西歪。最神的是,那股子往腦仁里鉆的陰冷勁兒,
愣是被我這一通胡攪蠻纏給打斷了茬兒!那打架的小孩兒猛地一回頭,
瞅見我這毛臉雷公嘴的樣兒,樂了:“嚯!哪兒蹦出來的野猴子?有點門道?。?/p>
”他趁這空當,甩出一個亮閃閃的金圈圈,嗡一聲變得老大,
像割麥子似的把那群魔物給收拾利索了。他踩著輪子飛過來,繞著我轉圈圈,
把我當成了什么稀罕物事:“喂,你不妖不人的,味兒還挺雜……你是個啥玩意兒?
剛才那招王八拳跟誰學的?”我攥著棍子,有點怵他,他身上的勁兒太沖了,像大河發(fā)大水。
我磕磕巴巴地說:“我…我叫天命。那…那是我瞎打的?!薄跋勾??”他眼珠子一亮,
像是發(fā)現(xiàn)了啥寶貝,“瞎打能破了‘魘禱之術’?你這野猴子可真逗!
小爺我坐不更名行不改姓,陳塘關李靖家老三,哪吒是也!”哪吒?
這名兒我好像在哪本破畫冊上見過。他上來就拍我肩膀,差點把我拍散黃兒:“你不賴,
雖然矬了點,但膽子肥!這鬼地方邪門,黑咕隆咚里頭藏著大個的,好像在找啥東西。
你跟小爺我混,保管有你好果子吃!”正說著呢,
一個冷冰冰、像塊凍透了的老鐵的聲音從頭頂砸下來:“三太子,你又擅離職守。
”一道銀光閃過,下來一位爺。好家伙,這爺長得可真俊,就是臉板得像塊冰,
額頭上還有一道豎紋,像閉著的眼睛,手里拎著把怪模怪樣的三尖刀,
旁邊還跟著一條神氣活現(xiàn)的細狗?!皸顟齑蟾?!”哪吒立馬垮起個小批臉,“我可沒瞎跑,
是它們先動的手!我還撿了個…呃…小弟?”那叫楊戩的爺把眼神兒掃到我身上,
我滴個娘誒,那眼神兒利得跟刀子似的,刮得我骨頭縫兒都發(fā)涼,感覺從他眼里看過去,
我肚子里那點雜拌兒糖全得露餡?!耙桓吡斯肥哼\、變了異的大圣毫毛?
”他說話沒半點熱乎氣兒,“還摻和了異神的味兒。真是一鍋亂燉。三太子,
這地界時空脆得像張窗戶紙,黑暗里頭那‘虛無之魘’正活躍著呢,
八成就是沖著他這‘異數(shù)’來的。帶上他,得弄明白是咋回事。”他又瞅向我,
那眼神深得不見底:“你能活下來,還能撓那黑暗一爪子,不是巧合。興許,
你這‘瞎打’的路數(shù),歪打正著,正是對付這劫難的法子。跟上吧,天命人,你的道兒,
才剛起了個頭?!蔽页蛑矍暗哪倪负蜅顟?,心里頭怪怪的。他們可是畫本里的神仙人物!
可現(xiàn)在,我就站他們跟前兒。
黑暗勢力、虛無之魘、異數(shù)、亂燉……我低頭看看自個兒還虛著呢的手,
那根雜色棍影忽明忽暗。我這找不著北的成長路,算是開了張了。
不同地界的神神怪怪的力量,在我這肚里成了大雜燴。真假虛實的邊兒,
在我腳下化得沒影兒。最后的架肯定還得打老遠,但我門兒清,從我有靈識那刻起,
從我瞎掄那棍子打斷那勞什子魘禱之術起,我就已經蹚進這渾水里,甭想干凈上岸了。
我吸了吸這滿是怪味兒的空氣,抬起頭,眼珠子冒著微乎其微但挺硌人的金光?!俺?,
我跟你們走?!钡诙?鏡花水月我跟您說,跟著哪吒和楊戩這兩位爺,我算是開了眼了。
他們把我?guī)У搅艘粋€叫“巡天鏡域”的地界兒。好家伙,這地方懸在半空里,
到處是亮晶晶、光閃閃的鏡子和叫不上名兒的寶貝儀器,看著是挺氣派,可那空氣啊,
比我們村頭老地主家祠堂還憋悶,規(guī)矩多得能壓死人。這兒的神仙老爺和天兵天將們,
一個個把腰板挺得比槍桿還直,看人的眼神兒啊,就像是驗牲口的牙口,從上往下溜,
帶著那么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挑剔勁兒。我呢?得,
我立馬就成了這“巡天鏡域”里頭最扎眼的那個怪胎。我這一身雜七雜八的味兒,
擱他們那兒,就像是往一鍋清湯里扔進了一只臭襪子,別提多不受待見了。
那些擦得锃亮盔甲的老爺們,見著我要么捏著鼻子繞道走,要么就遠遠地指指點點,
交頭接耳:“瞧見沒?就是那東西…大圣爺身上掉下來的渣滓…還沾了不干凈的氣息…嘖嘖,
不祥之物啊…”“不祥之物”?這頂大帽子扣下來,差點沒把我這剛攢起來的人形給壓趴下。
我心里頭那個憋屈啊,就像吞了只蒼蠅,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我咋就不祥了?
我?guī)椭倪复蚬謥碇?!可這話跟誰說去?在這地界,
咱這“鄉(xiāng)下”來的、“血統(tǒng)”不純的“毫毛精”,說破大天去也沒人樂意聽。
我憋著一股勁兒,就想讓他們瞧瞧,我不是廢物,不是災星!我玩命似的折騰自己,
想著把肚子里那點風、妖、仙、還有不知啥玩意的力量給揉搓到一塊兒,練出個名堂來。
可您猜怎么著?這事兒比讓老母豬上樹還難!它們在我身子里頭就跟唱對臺戲似的,
誰也不服誰。好幾次我想顯擺一下,結果不是“噗”一下噴出一股帶著妖風的仙氣,
把旁邊練陣的天兵吹得東倒西歪,就是“嗞啦”一聲冒出點異域火花,
差點把人家晾的戰(zhàn)旗給點了。惹來一片笑罵和白眼。得,
我這“不祥之物”的名頭算是坐實了。整個鏡域里頭,也就哪吒三太子不拿這當回事。
他照樣找我玩兒,勾著我那毛茸茸的脖子,把他那寶貝乾坤圈、混天綾啥的顯擺給我看,
雖然我壓根不敢碰?!皢悖±砟菐退樽熳痈陕??”他嚼著不知從哪兒順來的仙果,
含含糊糊地說,“他們懂個屁!天天就會擺個臭架子,真打起來,還得看小爺我的火尖槍!
你這亂七八糟的勁兒,挺好!有意思!”您聽聽,這叫什么話?可我心里頭暖和啊。
在這冷冰冰、處處講究跟腳出身的地兒,哪吒這點不分好歹的“義氣”,
就是我唯一能抓著的熱乎氣兒了。我倆吵吵鬧鬧,他嫌我笨,我嫌他躁,
倒真處出了點兒兄弟的意思。有一回,
我瞎溜達到一堆破碎的鏡子片子旁邊——聽說那叫“巡天鏡”的碎片,能照見三界好些地方。
我鬼使神差地湊過去一瞧,嘿!鏡子里閃過一個毛臉雷公嘴的身影,扛著根金光閃閃的棒子,
一個筋斗就是十萬八千里,攪得天地不寧,神仙跳腳!那叫一個威風!那叫一個自在!
我那顆心啊,怦怦直跳,血都熱了!那就是齊天大圣!我的…我的根源吶!我趴在碎片上,
看得眼睛都直了,心里頭那點委屈和憋悶,一下子找到了奔頭——我要像他那樣!
我要變得厲害,讓所有人都不能再小瞧我!可這熱乎勁兒還沒過去呢,
冷冰冰的現(xiàn)實就拍我臉上了。楊戩,二郎真君,這位爺可不像哪吒那么好糊弄。他對我,
那是丁是丁,卯是卯,嚴苛得像我小時候的塾師爺,手里永遠攥著戒尺。他讓我練控制力量,
那眼神冷的,能把我凍成冰坨子。稍微出點岔子,他那眉頭就能擰成個疙瘩?!靶囊o。
意要純?!彼f話永遠像在發(fā)號施令,“雜而不純,博而不精,終是虛妄。
你若控制不住這身駁雜之力,早晚反噬其身,禍及他人。”我聽得半懂不懂,心里頭直發(fā)怵。
我越是想做好,在他那冷颼颼的注視下就越是手忙腳亂。結果,怕啥來啥。有一回,
他讓我用能量凝聚的棍子去觸碰一面用來監(jiān)測遠方能量波動的“靈犀玉璧”,說是練精準。
我緊張得汗毛都豎起來了,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想把那股子妖風給按下去,
單把仙氣導出來??赡抡χ??我肚子里那幾股氣兒它不聽話??!它們猛地一絞勁,
我手上一哆嗦,那棍子頭“嗡”一聲,不再是純凈的金光,
而是冒出一股子青黑混雜、看著就邪門的光,咣當一下就懟玉璧上了!那玉璧猛地一顫,
上面流轉的祥和光華瞬間就暗了下去,還“咔嚓”一聲,裂開了一道細縫!雖然沒完全碎,
可那動靜,把周圍所有神仙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了。我當時就傻那兒了,魂兒都快嚇飛了。
楊戩的臉,瞬間就沉得能滴出水來。他那眼神,不再是冷,
而是帶上了實實在在的怒火和…失望?還有一絲更加濃重的不信任?!靶嗄静豢傻?!
”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句話,“看來三太子是高看你了。你這一身悖逆之力,
非但不能成事,反而只會招災惹禍!從今日起,未經允許,不得再靠近任何重要法器半步!
”得,我這“不祥之物”的名頭前面,怕是還得加上“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八個大字。
我看著周圍那些神仙們“果然如此”的眼神,再看看楊戩那冰冷的背影,
心里頭那點剛從鏡子里看到大圣身影時燃起的火苗,“噗”一下,差點就給澆滅了。
這天庭的前哨,好看是好看,可對我這么個“異類”來說,真真是鏡中花,水中月,看得見,
撈不著,還凍得人直哆嗦。第三章 金箍之重您瞧瞧,
我這“不祥之物”的名聲算是臭了大街了。可那真正的晦氣玩意兒——“虛無之魘”,
它可不閑著,攻勢一陣緊過一陣。那鬼東西邪門得很,
它不光是派那些黑煤球似的魔物來砸場子,它還玩兒陰的!一種像是從地縫里滲出來的低語,
開始在這亮堂光鮮的“巡天鏡域”里頭飄蕩,專找那些心里頭本來就不大踏實的主兒鉆。
好些個天兵眼神都變得直勾勾的,干活兒的時候丟三落四,
為點兒雞毛蒜皮的小事就能擼袖子干架。這陣子,楊戩老爺子的臉拉得比驢還長,
巡邏的次數(shù)也密了不少。有一回,我跟哪吒被派去清理鏡域外圍一股滲入的魘氣。
本來以為是樁手拿把掐的輕松活兒,哪吒還一路嘟囔著殺雞用牛刀??傻搅说仡^兒一看,
好家伙!那哪是一股氣兒啊,那黑黢黢、黏糊糊的一片,都快凝成實體了,里頭影影綽綽的,
不知道藏了多少惡心玩意兒。它像是認得我們,尤其是認得我,呼啦一下就撲上來了,
比餓瘋了的野狗還兇!哪吒罵了句娘,踩著風火輪就頂了上去,火尖槍舞得跟風火輪似的,
槍槍到肉,炸得那黑氣噼啪作響??蛇@回的玩意兒忒難纏,打散一塊,立馬又有別的補上,
那低語聲跟蒼蠅似的在你耳朵邊嗡嗡,攪得人心煩意亂。我瞅見哪吒的動作偶爾也會僵一下,
準是那鬼話鉆他腦子里去了?!疤烀?!別愣著!給你三爺我搭把手!”哪吒一邊捅刺一邊吼。
我趕緊掄起我那不倫不類的棍子往上沖,把我那點雜拌兒力氣往外使。
可在這正牌兒的黑暗力量面前,我那兩下子就像是拿水槍滋火山,屁用不頂。
眼看那黑氣分出好幾股,像毒蛇一樣纏向哪吒的火輪子,想把他從天上拖下來!
我當時眼就紅了!哪吒是這兒唯一拿正眼瞧我、跟我勾肩搭背喊兄弟的!
我不能看著他折在這兒!去他娘的控制!去他娘的純不純!我肚子里有啥,就都給老子出來!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就覺得一股邪火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把我憋了這么久的委屈、不甘、還有想讓誰誰誰看得起我的那股犟勁兒,全點著了!
我嗷一嗓子,把棍子往地上一插,感覺身子里的仙氣、妖風、異域的神叨叨玩意兒,
以前是拌嘴吵架,這會兒被那邪火一燒,愣是擰成一股我自己都害怕的蠻橫力道,
順著棍子就炸出去了!“轟??!”動靜比我哪回折騰的都大!
一股子說不上啥顏色、混著金絲、黑芒和青氣的光,像頭脫韁的野牛,猛地撞進那團黑氣里!
還真有效!那黑氣像是被燙著了似的,嘶嘶叫著往后退了一大截,
纏向哪吒的那些觸手一樣的東西也松動了。哪吒趁機一個翻身脫困,
驚訝地回頭瞅我:“行?。∫昂镒?!這勁兒夠野……”可他話沒說完,臉色就變了變。
因為我那股力量炸開之后,散逸出來的氣息里頭,除了那點微薄的大圣爺?shù)亩窇?zhàn)味兒,
確實還跟著一股子……一股子連我自己都覺得陌生又邪性的妖異之氣,雖然就一絲絲,
可在那仙氣兒和異域神光的襯托下,扎眼得很。就在這當口,天上“嗖”地閃過一道金光,
快得就像你眼花了一下。然后,一個身影就輕飄飄地落在了旁邊一塊歪脖子石頭上。
我抬頭一看,心臟差點從嗓子眼里蹦出來!毛臉雷公嘴,火眼金睛,虎皮裙,
如意金箍棒隨意地扛在肩上……不是那齊天大圣孫悟空,又是哪個?!我整個人都僵住了,
血液呼呼地往頭上涌,耳朵里嗡嗡直響。大圣爺!是活的大圣爺!他看見我了!
他看見我剛才那一下了!他會怎么說?他會不會……會不會認我?哪怕就一點點?
我激動得渾身發(fā)抖,嘴巴張了半天,才擠出一點帶著哭腔的、顫巍巍的聲音,
人扔根骨頭的小狗:“大…大圣爺…我…我是……”我滿心指望他能從那亂七八糟的力量里,
認出那么一丁點同源的味道,指望他能給我個眼神,哪怕點個頭呢!
可他那雙能看穿九天十地的火眼金睛,在我身上掃了掃,
尤其是多看了一眼那尚未完全散去的、帶著妖異氣息的能量殘留,然后,那眼神就冷了下去,
變成了純粹的…漠然。還有一絲毫不掩飾的…嫌棄。他撓了撓腮幫子,
語氣里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仿佛看到什么臟東西的不耐煩:“哪來的野猢猻,
學得些不入流的旁門左道,也敢冒充俺老孫的毫毛?”他嗤笑一聲,
那笑聲像冰碴子扎進我心里,“莫要辱沒了我的名號!”說完,他壓根沒再多看我一眼,
身形一晃,化作金光,“嗖”地一下就沒影兒了,好像多待一刻都會臟了他的鞋底。
我站在原地,像是被雷劈了,從頭到腳都涼透了。腦子里嗡嗡的,
:“野猢猻…旁門左道…冒充…辱沒名號……”原來…原來我連當他一根毫毛的資格都沒有。
我所有的努力,我憋著的那股想證明自己的勁兒,我心底那點卑微的渴望…在他眼里,
就是個笑話,是對他齊天大圣名號的玷污。我的心像是被那只毛茸茸的手給攥住了,
狠狠地捏了一把,疼得我差點喘不上氣,眼前一陣發(fā)黑,整個世界都變得灰暗模糊。
剛才爆發(fā)力量的那點熱氣,瞬間散得干干凈凈,只剩下徹骨的冰涼。哪吒走過來,
難得有點手足無措,笨拙地拍了拍我的背:“嗐!野猴子,別…別往心里去!
那老猴子就那臭脾氣!嘴臭得跟糞坑似的…你…你剛才那下挺厲害的!真的!救了我呢!
”我知道哪吒是好心??伤屈c安慰,此刻聽起來遙遠得像是從河對岸飄過來的。
我啥也聽不進去了。我只是慢慢地、慢慢地蹲了下去,把毛茸茸的腦袋埋進膝蓋里。信念?
那玩意兒剛才已經跟著大圣爺那道金光,一起碎得連渣都不剩了。心里頭就剩下一個大窟窿,
呼呼地往里頭灌著冷風。自我懷疑像藤蔓一樣,從那個窟窿里瘋狂地長出來,
把我纏得死死的。原來,我啥也不是。
第四章 萬魘同窟自打挨了齊天大圣那頓冰碴子似的奚落,我算是徹底瘟了。
像只被抽了脊梁骨的瘸狗,整天耷拉著腦袋在巡天鏡域那些沒人去的犄角旮旯里瞎晃蕩。
哪吒來找過我?guī)谆?,咋咋呼呼地想拉我去捅點婁子散散心,可我實在提不起勁兒。楊戩那邊?
哼,他巴不得我這“不祥之物”滾遠點,別礙著他的眼,壞了他那井井有條的“規(guī)矩”。
就在我覺得自個兒快跟墻角那青苔一個色兒的時候,我遇見了瞳瞳。
那是在一堆廢棄鏡械后面,我聽見一點細細索索的動靜,像是什么小獸。我湊過去一瞧,
哎喲,是個小姑娘,瞧著比我還小兩歲,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舊裙子,
腦袋頂上支棱著兩只毛茸茸的狐貍耳朵,一條火紅的大尾巴怯生生地縮在身后,
正踮著腳想夠高處一面裂了縫的小銅鏡。她看見我,嚇得一哆嗦,
差點從墊腳的箱子上掉下來。我也愣了,這地界除了我,還有別的“異類”?
“你…你也是……”她聲音細細小小的,帶著點說不出的可憐勁兒。
“啊…嗯…”我撓了撓毛臉,有點同病相憐的尷尬,“我叫天命。你…你咋在這兒?
”“我叫瞳瞳,”她低下頭,擺弄著衣角,
“他們說…我是上古妖狐一絲沒害過人的善念化的…沒什么用,還占地方…”得,
又一個“沒什么用”、“占地方”的。我心里頭那點涼颼颼的同病相憐,
一下子變成了滾燙的義氣。在這冷冰冰、處處講跟腳論出身的天庭地盤上,
我倆就像是誤入天鵝湖的兩只丑小鴨,除了彼此,誰還拿正眼瞧我們?打那以后,
我就常去找瞳瞳。她那兒有股子讓人安心的勁兒。她不像哪吒那樣風風火火,
也不像楊戩那樣冷言冷語。她就安安靜靜地聽我倒苦水,聽我說大圣爺怎么嫌棄我,
說那些天兵怎么白眼我。她那雙清澈的眼睛望著你的時候,你會覺得,她真的懂。
“天命哥哥,你別難過,”她總是這么細聲細氣地說,“我覺得…你和他們都不一樣。
你身體里那些亂七八糟的力量,吵吵鬧鬧的,可是…可是它們活生生的,
像…像春天林子里的野草,看著亂,可有勁兒了!
說不定…說不定能長出誰也想不到的花兒呢?”她這話說得,
比我聽過的所有仙法口訣都暖心窩子。在她這兒,我這“不祥”的雜拌兒力氣,
倒成了有希望的野草了??珊镁安婚L。那該死的“虛無之魘”,它像是聞著味兒了的鬣狗,
終于憋不住,發(fā)動總攻了!那陣仗!我的老天爺!黑壓壓的魔物跟蝗蟲過境似的撲向鏡域,
比上次兇猛十倍!那蠱惑人心的低語變成了尖嘯,好多天兵抱著腦袋慘叫,
有的甚至調轉槍頭對著自己人!整個鏡域亂成了一鍋粥,寶貝鏡子碎得一塌糊涂,
仙光魔氣攪和在一起,比我們村過年殺豬還熱鬧——雖然這熱鬧要命得很。
楊戩爺算是繃住了,指揮若定,三尖兩刃刀揮得跟銀龍似的,哪兒危險就往哪兒頂。
可我看得出來,他額頭上那從來沒開過的天眼,都在突突地跳,壓力山大。就在這節(jié)骨眼上,
出大事了。支撐著鏡域外圍最大一道屏障的“鎮(zhèn)界幡”,它…它突然不穩(wěn)當了,
上面的光華亂閃,眼看就要歇菜!這玩意兒要是塌了,外面的魔物立馬就能沖進來,
把咱們包了餃子!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釘我身上了!那眼神,跟刀子似的。
“是他!肯定是那猴毛精!”一個天將指著我的鼻子吼,“上次他就差點弄壞了靈犀玉璧!
準是那時候就埋下了禍根!他那身邪力污染了法幡!”“對!沒錯!就是這個災星!
” “把他抓起來!”我他媽都懵了!我離那勞什子幡八丈遠呢!這也能賴我頭上?
可沒人聽我分辯。在這種要命的時候,人們總得找個由頭來發(fā)泄恐懼,而我,
一個渾身冒著“不祥”氣息的異類,簡直是現(xiàn)成的靶子。這就好比村里丟了雞,
大家一準先懷疑那個外鄉(xiāng)來的流浪漢,道理?不需要道理。楊戩猛地看向我,
那眼神復雜得很,有懷疑,有審視,但更多的是一種被逼到墻角的、必須快刀斬亂麻的決斷。
穩(wěn)定軍心比什么都重要,至于真相?呵,有時候沒那么要緊?!疤烀?/p>
”他的聲音冷得能凍裂石頭,“此事過后自有分曉?,F(xiàn)在,為防萬一,只好先委屈你了。
來人,將他禁錮起來!”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委屈?分曉?
他明明知道那幡不穩(wěn)多半是魘氣侵蝕或者攻擊太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