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妹妹要結婚了，陪嫁不夠買一輛車。
我媽打電話給剛出月子的我，「囡囡啊，你妹妹找了個好人家，男方家里有錢有勢。」
「你的生育津貼剛好八萬，A給你妹妹一半買湊一輛車陪嫁，讓她風風光光地嫁過去。
「反正你能掙錢，孩子的奶粉錢不差這點。你妹妹嫁得好，以后還能幫襯你呢?！?/p>
我抱著嗷嗷待哺的兒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媽，這是我的育兒津貼，憑什么無緣無故分她一半！」
她在那頭理直氣壯，「都是一家人，分什么你的我的？我教育過你，有什么都得分妹妹一半，憑什么生育津貼不能A給你妹妹？」
「你就是看不得你妹妹過得好！我們養(yǎng)你這么大，現(xiàn)在讓你幫幫妹妹怎么了？」
我拍著懷里的孩子，突然就笑了。
「你就別指望我了，不可能！」
「要不您開個小號再生一個？讓她給妹妹賺陪嫁！」
………
我從小就知道，我爸媽的心偏去了太平洋。
若是有個重男輕女的由頭，我不會這樣難過。
可偏偏同為女孩，
他們把妹妹林婉婉帶在身邊，而我卻成了農(nóng)村的留守兒童。
林婉婉是他們捧在手心的明珠，
她的世界充滿愛，滿是父母竭盡全力的托舉。
而我的世界，是混著豬糞和泥土味道的鄉(xiāng)下，是永遠洗不干凈的舊衣服，是長滿凍瘡的手。
我和酗酒的爺爺相依為命，
他清醒時，我就得下地干活，瘦小的身子扛著比我還高的鋤頭。
他喝醉了，拳頭和巴掌就落在我身上，我也不敢哭。
哭了，會挨更重的打。
餓得不行時，我只能去偷鄰居張嬸家的紅薯，
見屋里燈閃，我燙得滿嘴是泡狼吞虎咽地塞下去，生怕被發(fā)現(xiàn)。
那是我唯一的甜。
七歲那年，爺爺把我綁起來，要用三百塊錢賣給別人當童養(yǎng)媳。
是小姨瘋了一樣沖進來，抄起扁擔把人全打跑了。
「造孽啊！這叫什么爹媽！」
是小姨給我飯吃，給我買新衣，教我識字。
可她嫁得遠，不能時時護著我。
但我昏暗的生活中，有這么一束光就夠了。
那年過年，他們帶著妹妹回來了，
我興奮地撲過去喊爸爸媽媽，媽媽卻眉頭一皺
「怎么這么臟兮兮的？你看看婉婉，再看看你！」
只因為我是妹妹大哭大鬧不認我這個黑姐姐，
他們勒令我不許叫爸媽，更是不許我上桌吃飯。
被爺爺賣去當童養(yǎng)媳的事兒，我最終還是沒能告訴他們。
他們也是不在意的吧。
「你個賠錢貨！吃我的住我的，還不快點去干活！」爺爺醉醺醺地罵著，手里的煙鍋子砸在我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