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5.
陳老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我爺爺。
“林老哥，這......這是您親手做的？”
爺爺點(diǎn)了點(diǎn)頭：“人老了，手腳不利索了，讓陳老弟見笑了。”
“哪里是見笑！這簡直是藝術(shù)品！”陳老激動得滿臉通紅，“這層層疊疊的酥皮，沒有幾十年的功力，根本做不出來！現(xiàn)在那些工廠流水線生產(chǎn)的月餅，跟它一比，簡直就是一堆面疙瘩！”
周圍的賓客們，看我的眼神也變了。
他們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天子望月’，真是聞名不如一見。”
“是啊，看著普通，里面的門道可深了。”
“徐家那個(gè)，看起來花里胡哨，跟這個(gè)一比，高下立判啊?！?/p>
徐凱的臉色，比他那月餅上的黑松露粉還要黑。
孟瑤緊緊咬著嘴唇，指甲深深陷進(jìn)手心里。
她不甘心，她不相信自己會輸給這樣一塊看起來平平無奇的月餅。
“光說不練假把式！”她突然尖聲說道，“外表再好看有什么用？月餅是用來吃的！味道不好，一切都是白搭！”
徐凱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也跟著喊道：“對！比味道！我們的‘鎏金黑鉆’，用的都是世界頂級的食材，味道絕對錯(cuò)不了！”
爺爺聞言，笑了。
“好，那就比味道。”
他對著忠叔示意了一下。
忠叔立刻取來兩把精致的銀質(zhì)小刀，分別將“天子望月”和“鎏金黑鉆”切成了小塊，分給在場的每一位賓客。
我也分到了一小塊。
我看著盤子里那塊黑乎乎、散發(fā)著古怪氣味的東西，實(shí)在沒什么食欲。
但對面的徐凱，卻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叉起一小塊“天子望月”，送進(jìn)了嘴里。
他想第一個(gè)站出來，貶低我的月餅。
然而，月餅入口的瞬間，他臉上的表情就僵住了。
徐凱的眼睛越睜越大，咀嚼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孟瑤急切地問：“怎么樣？徐凱，是不是又干又硬，難以下咽？”
徐凱沒有回答她。
他的臉上，是一種混雜著震驚、不解和一絲......陶醉的復(fù)雜表情。
那酥皮入口即化，仿佛萬千細(xì)沙在舌尖上融開，緊接著，清甜而不膩的蓮蓉混合著咸香流油的蛋黃，瞬間占據(jù)了整個(gè)口腔。那味道，層層遞進(jìn)，回味悠長，是他從未體驗(yàn)過的極致享受。
“不可能......這怎么可能......”他失神地喃喃自語。
而另一邊，品嘗了“鎏金黑鉆”的賓客們，表情就沒那么好看了。
有人剛吃一口就皺起了眉頭。
有人勉強(qiáng)咽下，然后迅速端起茶杯漱口。
陳老更是毫不客氣地將嘴里的東西吐了出來。
“胡鬧！簡直是胡鬧！”他氣得吹胡子瞪眼，“松露、鵝肝、巧克力......這些東西哪一個(gè)單拿出來不是頂級美味？可你把它們胡亂堆在一起，味道互相沖突，又腥又膩，簡直是在糟蹋食材！”
他指著徐凱，毫不留情地批評：“你這不叫創(chuàng)新，叫亂來！是對美食的褻瀆！”
徐凱的臉，徹底垮了。
他帶來的那些所謂的美食家團(tuán)隊(duì)，此刻也都低著頭，不敢出聲。
孟瑤的身體晃了晃，差點(diǎn)摔倒。
她最后的希望，也破滅了。
她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絕望和悔恨。
如果，如果三年前她沒有那么勢利，如果她愿意相信我，那今天站在這里，享受這一切榮耀的，會不會就是她？
可惜，沒有如果。
爺爺站了起來，他走到長桌前，拿起一塊“天子望月”。
“我林家的月餅，從不用什么珍稀的食材?！彼穆曇舨淮螅瑓s清晰地傳到每個(gè)人耳中，“用的，不過是最新鮮的蓮子，自家養(yǎng)的鴨子下的蛋，還有后山那幾棵老桂花樹上摘下的桂花?！?/p>
“我們唯一比別人多放的一味料，是時(shí)間，是心意?！?/p>
他看著失魂落魄的徐凱，搖了搖頭。
“年輕人，做生意和做人一樣，都要腳踏實(shí)地。投機(jī)取巧，終究走不長遠(yuǎn)?！?/p>
說完，他把手里的月餅遞給我。
“皓兒，送客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