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剛蒙蒙亮，李志遠(yuǎn)渾身酸痛，像被拆開重組過。
換上一身干凈但略顯陳舊的衣服，準(zhǔn)備去公司辦理最后離職手續(xù)。
剛走出破敗公寓樓，陳曉琳那輛熟悉的黑色轎車竟停在路邊，像只蟄伏的獸。
車窗搖下，露出她帶著一絲倦意的復(fù)雜神情臉。
“上車?！?/p>
語氣依舊帶著慣有的命令。
李志遠(yuǎn)腳步未停，目不斜視。
“不用。”
“上車。”她加重語氣，帶著不容拒絕的強(qiáng)勢。
他腳步頓住，沉默幾秒。
清晨街頭偶爾有早起行人經(jīng)過，投來好奇目光。
他不想在這里和她有任何拉扯，那太難看了。
他面無表情拉開車門坐進(jìn)去。
車內(nèi)彌漫著淡淡屬于趙天宇的古龍水味。
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一路沉默。
快到公司樓下，陳曉琳突然開口，聲音有些干澀。
“天宇沒事了，醫(yī)生說急性腸胃炎，掛完水好多了?！?/p>
像解釋，又像陳述事實(shí)。
李志遠(yuǎn)目光投向窗外飛速倒退的行道樹，只回了一個單音節(jié)。
“哦?！?/p>
她的解釋對他而言已毫無意義，甚至有些多余。
到公司，李志遠(yuǎn)推開車門，徑直走向電梯，目標(biāo)明確按下人事部所在樓層。
陳曉琳看他挺直卻單薄的背影，心頭莫名涌上一陣巨大空茫感。
人事部里，他在離職申請表上利落簽下自己名字。
落筆瞬間，仿佛卸下千斤重?fù)?dān)，心口長久以來的憋悶感驟然一松。
人事經(jīng)理看著表格，臉上帶著職業(yè)化的惋惜。
“李志遠(yuǎn)，真不再考慮考慮了？公司其實(shí)很看重你能力，陳總也......”
“不用了，謝謝?！彼⑿⒈砀裢苹?，笑容里沒一絲留戀。
走出人事部，他沒再回那承載無數(shù)加班心酸不堪的工位，甚至沒多看一眼，徑直走向公司大門，步履堅(jiān)定。
然而就在他即將踏出公司大門時，陳曉琳擋住了他去路。
她臉色沉郁，眼神銳利盯他，周身散發(fā)的低氣壓像堵無法逾越的墻，冰冷沉重。
“為什么一定要走？”
她緊緊盯他眼睛，試圖從中找出動搖。
“想走?！彼凵衿届o無波，如同深潭。
“因?yàn)樘煊睿俊彼櫭甲穯?，似乎想抓住一個明確理由。
李志遠(yuǎn)搖頭，語氣平淡像說別人的事。
“跟他無關(guān)，這是我自己決定。”
說完，他微微側(cè)身試圖繞過她。
陳曉琳猛側(cè)身再次擋住他去路，眼神復(fù)雜難辨。
“之前......會議上態(tài)度不好，我道歉。留下，項(xiàng)目獎金翻倍，給你升總監(jiān)。”
她拋出她能想到最誘人的條件，帶著一絲挽回的急切。
她以為沒人能拒絕這樣的誘惑。
李志遠(yuǎn)聞言，像聽什么極其荒謬的笑話，唇角勾起抹冰冷譏誚。
“陳曉琳，你覺得我在乎這些？”
他想要的，她心知肚明，卻吝嗇給予，也給不起。
陳曉琳臉色瞬間變得難看，帶著被戳破心思的狼狽。
“那你想要什么？你說！”
“你給不起?！崩钪具h(yuǎn)不再看她，再次試圖繞過她。
陳曉琳看他決絕姿態(tài)，心慌意亂的感覺瞬間攫住她，她下意識再次抓住他胳膊，力道很大。
“李志遠(yuǎn)！別鬧了！回來！”
這一次，強(qiáng)勢的命令里，竟意外摻雜了一絲不易察的懇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