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阿阿阿阿,阿,阿嚏!”
高易被一陣濕冷的寒氣凍醒。
“哎呦我的天,誰把冷氣開這么低!”
高易猛然坐起,太陽穴猛地一抽,額頭劇痛如裂,仿佛有根鋼針在腦中攪動。
高易咬著牙,捂著頭環(huán)顧四周。
巨木如墻,將天空切割成零碎的藍(lán)塊,齊膝的野草瘋長,這里早已不是那個燈紅酒綠的帝王廳包廂了。
“這是哪兒?這還是國內(nèi)嘛?”高易踉蹌起身,低下頭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那件阿瑪尼西裝已滿是泥污,褲腳被荊棘劃開一道道難看的口子,愛馬仕領(lǐng)帶更是歪扭地垂著,像一條泄了氣的長蛇。
“嘚,辛辛苦苦半年又白干,”高易捂著腦袋沉思著,“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陳姐……屏風(fēng)……桃花面靈根……”零碎的記憶拼湊,高易突然的大笑起來,“哈哈哈!老天爺終于開眼了,憋屈了這么多年,今天終于輪到我高易穿越啦!”
“我要當(dāng)霸總!我要當(dāng)神王!我要當(dāng)仙尊!我要稱霸一方!”
高易開懷大喊,卻無人回應(yīng),只有風(fēng)穿過林海的嗚咽。
盡管非??簥^,但自小在鋼筋水泥的城市長大,此刻獨自置身于這片未知的荒野,高易還是有些膽怯的。
一種被世界拋棄的孤寂與恐懼,像藤蔓般纏緊了他的心臟。
“別急……高易,你必須冷靜,稱霸第一步先活下去?!彼麖?qiáng)迫自己深呼吸,做男模這幾年,什么難纏的客戶沒見過,他早已學(xué)會了在任何窘境下都要先穩(wěn)住儀態(tài)和陣腳。
他記得,尋找出路的第一步是登高望遠(yuǎn)。
幸好為了保持身材,常年堅持運(yùn)動,攀爬一棵不算太陡峭的大樹還是輕松的。
高易爬上樹頂,冷風(fēng)撲面,視野豁然開朗。
一個巨大的山谷屹立眼前,沒有任何現(xiàn)代社會的痕跡,遠(yuǎn)處,一條銀帶似的河流蜿蜒流淌。
“有水就有生機(jī)?!备咭仔南耄白?!先去河邊。”
望山跑死馬。
那條看似不遠(yuǎn)的河,他卻感覺走了一個世紀(jì)。
腿像灌了鉛,每一步都拖著沉重的回響。
終于,他看見了波光粼粼的河面。
一步,兩步。一步,兩步,高易顧不上喝水,一頭栽倒在河邊的樹根旁。
沉重的呼吸聲表明高易稱霸一方的愿景有點困難。
眼皮越來越沉,就在他即將昏睡過去時,一縷清苦的藥香鉆入鼻尖,奇異地驅(qū)散了些許眩暈。
高易艱難地偏過頭,只見不遠(yuǎn)處的緩坡上,一個穿著粗布青衣的姑娘正蹲著挖什么。
約莫十四五歲的模樣,烏黑的頭發(fā)用一根木簪隨意挽著,臉頰雖沾著泥土,卻掩不住那份清秀靈氣。
身旁的竹簍里已裝了半簍草藥,手里的小鋤頭在日光下閃著銀光。
“你……你好……”高易的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喉嚨火辣辣地疼,“能……能不能給點吃的?我……”
那姑娘聞聲驚了一下,抬頭望來,見到高易如此虛弱的樣子,連忙跑了過來。
蹲下身時,一片青翠的藥草葉子從竹簍里掉了出來。
“你怎么會在這里?此地是石泉門后山,外人是進(jìn)不來的。你的氣息……好微弱,是受了傷嗎?”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來的?!备咭卓嘈?,總不能說自己被一個穿旗袍的女妖精一巴掌拍到這兒來的吧。
“昨晚遇上些怪事,醒來就在林子里了。我叫高易,能不能……施舍我點吃的?日后定當(dāng)報答?!?/p>
姑娘見他雖滿身泥污,卻依舊掩不住周正的五官,猶豫了幾秒,點了點頭:“我叫青禾,是石泉門的外門弟子。”
你若不嫌棄,便隨我回宗門吧,那里還有些昨日剩下的麥餅?!彼焓址銎鸶咭?,掌心微涼,讓高易莫名心安。
高易松了口氣:“至少不像壞人?!?/p>
兩人沿著一條窄窄的石板路往山上走。
晨霧漸散,沾濕的西褲貼在腿上,更顯狼狽。
約莫走了半個時辰,前方豁然開闊——大片的藥田沿山坡鋪開,綠意盎然,遠(yuǎn)處坐落著幾間青瓦木屋,炊煙裊裊,混雜著藥香,真如畫中之景。
“那便是外門弟子的住處,我住最東邊那間?!鼻嗪痰恼Z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自豪,“我們石泉門管吃管住,還能修習(xí)仙家功法,可比在山下種地好多了。”
進(jìn)了木屋,高易才發(fā)現(xiàn)屋子比想象中的更小更簡陋。
靠窗的舊木桌上擺著幾個陶制藥罐,墻角堆著一捆捆曬干的草藥,最里側(cè)的床板上,只有一個蒲團(tuán)。
空氣里滿是清苦的藥香,沒有了包廂里刺鼻的酒精香水味,高易反倒覺著一陣莫名的安心。
“你坐這兒歇會兒?!鼻嗪谭鲋咭自谄褕F(tuán)上坐下,從一個陶罐里掏出塊硬邦邦的麥餅,又倒了碗溫水,“麥餅有些干,你且就著水吃。看你氣息虛浮,等你吃完,我為你渡些靈氣?!?/p>
高易一把抓過麥餅,狼吞虎咽地塞進(jìn)嘴里,干硬的口感噎得他直翻白眼,卻也顧不得了。他邊吃邊含糊地問:“渡……靈氣?是……修仙的那種嘛?”
“對呀,”青禾一邊擦拭著鋤頭上的泥土,一邊道,“我們外門弟子,最先練的都是《掌心渡》,可以互相手抵手地傳遞靈氣,調(diào)理氣息?!?/p>
青禾的目光落在高易緊緊攥著的發(fā)膠瓶上,“咦?你這瓶子……竟散發(fā)著淡淡靈光,想來也是個寶貝?!?/p>
“等會兒傳功時,或許能幫上忙。你體內(nèi)有寒氣,我先渡些靈氣給你,暖暖身子?!?/p>
高易心里咯噔一下——修仙!看樣子自己真的穿越了!
隨即應(yīng)聲點頭:“那……那多謝青禾姐了?!?/p>
“什么呀,我才十四歲呢!”青禾臉頰微紅,羞赧地轉(zhuǎn)過頭去。
“啊……哦哦,抱歉,抱歉青禾姑娘,職業(yè)病,職業(yè)病?!备咭宗s忙道歉。
“嗯?!鼻嗪套叩礁咭咨砗?,將一雙微暖的手掌貼上他的后背,“放松些,意念跟著我的氣走?!?/p>
起初,高易只覺得后背傳來一陣暖意,像是貼了個熱水袋。
他心里還在嘀咕:“這就是靈氣?感覺……也就那樣?”
下一秒,那股暖流驟然炸開,化作一道灼熱的細(xì)線,沿著他的脊椎飛速上竄,隨即涌向四肢百骸。
千萬個微小的氣泡仿佛在他的血管里噼啪作響,一種前所未有的舒暢感讓他緊繃的神經(jīng)徹底松弛下來。
高易下意識地、滿足地?fù)P起了嘴角。
就在他微笑的瞬間,被他握在掌心的發(fā)膠瓶陡然發(fā)燙,那股涌入體內(nèi)的靈氣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瞬間變得無比馴服,規(guī)矩得涌入發(fā)膠瓶中,同時高易的疲憊與饑餓感消散了大半。
沒等高易細(xì)細(xì)品味,身后的青禾突然“啊”地驚叫一聲,踉蹌著后退兩步,險些撞翻墻角的藥罐。
“怎么了?”高易急忙轉(zhuǎn)身,只見青禾臉色煞白,一雙眼睛瞪得溜圓,滿是驚恐和難以置信。
“你……你……”青禾聲音發(fā)顫,她攤開自己微微泛紅的手掌,“我給你渡送靈氣,你……我的靈氣就跟瘋了一樣往發(fā)膠瓶的方向鉆!比我給師姐妹們渡功時快了十倍不止!差點、差點把我的靈氣都抽干了!”
高易也懵了:“靈氣?我哪懂靈氣往哪走!”
高易下意識地舉起發(fā)膠瓶,發(fā)現(xiàn)瓶身的粉色光暈更亮了,之前從青禾竹簍里掉落的那片草藥葉,不知何時沾在了瓶身上,此刻,那葉片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由萎靡變得鮮活翠綠。
青禾大口喘著氣,強(qiáng)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
她快步走到高易面前,死死盯著他的臉,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稀世奇珍。
她指了指高易手里的發(fā)膠:“你這瓶子是天生的聚靈之物,定是件了不得的寶貝,以后必須貼身帶著!”
“我們石泉門雖然不是什么散修游勇,宗門內(nèi)外民風(fēng)淳樸,但也不能太過張揚(yáng)。你這寶貝不似凡物,若被有心之人瞧見,難免心生歹意?!?/p>
“師傅總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你可要好好保管這小瓶子?!?/p>
“今天你定是累壞了,先好生歇息吧?!鼻嗪處透咭渍砗蒙⒙涞柠滐炈樾?,轉(zhuǎn)過頭還想再叮囑什么,卻發(fā)現(xiàn)高易已經(jīng)抱著那瓶發(fā)膠,沉沉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