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余安感受到脖子涼的發(fā)麻的時候,一股恐懼感從心底蔓延開來。
他不知道后面到底是什么東西,但直覺告訴自己,他要死了。
黑暗中響起江斂的喊聲:“余安!你怎么樣?!”
余安動了動嘴,竟然發(fā)現(xiàn)自己發(fā)不出聲音,使勁了半天只發(fā)出細微的“嗬嗬”聲。
一直冰涼刺骨的手握住了余安的手腕,“咔噠”,余安感覺自己的左手斷了,劇痛涌進了大腦,他跪倒在地,冷汗連連,無聲的嘶喊。
那只手沒有放過他,緩緩攀上了手肘。
余安的眼神因為劇痛變得有些空洞。
我要死了,他這樣想到。
四周很黑,他已經(jīng)聽不清楚江斂再喊什么了。
他想起了在孤兒院的日子,落日的余輝散在房檐亮晶晶的,和他一樣大的孩子高聲大叫,玩著老鷹捉小雞。院長是個和藹的老太太,阿姨們總會因為哪個調皮鬼搗蛋追的雞飛狗跳。門口保安大爺很兇,但會偷偷地塞給他糖果吃,一臉兇相的讓他一定要吃光,糖果是普通的水果硬糖,很甜,后來大爺不見了,沒人知道去了哪里。他坐在大門的臺階上,后來啊,大雨傾盆,一個人撐著傘走來,低頭看著小小的他:“出發(fā)吧?!?/p>
去哪?余安想不起來了。
過去的一幕幕在腦海中浮現(xiàn),走馬燈一樣,但余安知道自己的記憶是殘缺的,除了他無人知道,今后也不會有人有機會知道。
但是……但是真他媽的不甘心?。{什么??!過去的歲月老天開的玩笑還不夠多嗎?
“余安!你他媽回老子話??!你個瘋女人別攔我!余安!”
記憶中那個人低頭看著他:“你要做的就是直面恐懼,還有刀……要這樣用?!?/p>
一道寒光直劈而下。
余安突然睜開了眼睛,目光凜冽,抓起右手的短刀忘川,刀柄的珠子和符文閃過光芒,余安反手向后直劈而下!
怪物發(fā)出嘶鳴,直沖上來,巨大的疼痛沖擊著余安的神經(jīng),手中的刀幾乎要掉落,這時一只手穩(wěn)穩(wěn)握住了他的右手,后背緊緊貼上了一個緊實的胸膛。
握緊,手起,刀落!
擊中目標之后,蕭沐輕輕一捏余安的手腕,拿過“忘川,”把余安護在身后,一腳揣上怪物。
燈霎時間亮起,江斂把柳斜推開,滿身傷痕,柳斜同樣好不到哪里去,臉上被劃了一道長長的血印。
江斂喊道:“余安!等會再跟你這個瘋女人算賬?!?/p>
蕭沐把余安交給江斂:“手腕斷了,處理一下。”
樓道里很冷,怪物蒼白的四肢發(fā)青,以不可思議扭曲度爬上了墻壁,怨毒的目光盯著眾人,蕭沐沒有給它停留的注視的機會,手持“忘川”欺身而上。
蕭沐蹬上墻壁,一刀把怪物掀了下來,怪物倒地,蕭沐抓著墻壁翻身落在了怪物身上,以巧妙的角度將膝蓋抵在它的喉嚨處,兩手握住刀柄舉刀便刺。
一刀刺下,就好像扎進了粘稠的液體里,怪物扭動脖子直接朝著蕭沐的手咬去。
蕭沐抽刀后退,皺著眉頭看著怪物消失在走廊盡頭。
“大佬你總算醒了,余安差點就要見閻王了。”
蕭沐站在一旁盯著余安,面露鮮有的疑惑。
“喂喂……”江斂固定好余安的手腕,拍了拍余安的臉。
“也算你命大?!苯瓟恳娪喟矝]醒,把自己的背包墊在余安的后腦勺下面,自己開始處理傷口,“不對,那個瘋女人呢?”
此時的樓道里除了江斂蕭沐和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余安哪里還有柳斜的影子。
“切,跑的還挺快。再讓我遇見你,我非揍得你祖宗十八輩都認不出你。力氣大的簡直跟頭牛一樣?!?/p>
江斂齜牙咧嘴的給自己上藥。
蕭沐蹲到余安身邊,摸了摸脖頸,又觸碰了一下額頭:“發(fā)燒?!?/p>
“什么!”江斂湊了上來,探了探額頭,“真是,希望不是那種情況。”
蕭沐道:“不一定,先找出口?!?/p>
說著直接背起了余安,江斂快速整理好東西也跟在了后面,一同走向了電梯。
……
余安醒來的時候一個人都沒有,他在空蕩蕩的樓道里喊道:“蕭沐!江斂!”
沒人回應。
是自己死了嗎?
原來變成鬼是這樣的啊。
感覺和活著的時候也沒什么兩樣。
余安靠著墻緩緩蹲下,呼出一口氣:死了啊……
“你就是個供人玩的*貨。”
“啪”的一聲讓余安瞬間警覺起來:陰間還有“家暴?”
余安緩緩走到門邊,那扇他逃出不久的門,正虛掩著,余安秉著氣從門縫看過去,除了沙發(fā)的一角,再看不見其他的景象。
里面不斷地傳出罵聲,不堪入耳,夾雜的女人壓抑的哭聲。
有玻璃制品砸在地上,幾塊碎片濺出了門外。
門刷的一下被打開,一個膀大腰粗的胖子走了出來,整理著領帶。
余安錯不及防迎面撞上。
那男人似乎很意外,停在了門口,隨即惡狠狠的說道:“看什么看,小心我投訴你,讓你在這待不下去?!?/p>
只是男人的眼神很奇怪并沒有直視余安的眼睛。
難道說……
余安猛然轉頭,一張胡子拉碴臉出現(xiàn)在身后。
清潔工提著水桶看著男人:“我就一搞衛(wèi)生的?!?/p>
“哼,識相就好?!?/p>
清潔工穿過余安,余安才發(fā)現(xiàn)不管是男人還是清潔工,他們沒有一個能夠察覺到自己的存在。
這是哪里?
只見那個清潔工提著水桶繞過男人,淡漠的瞥了一眼門,都囊道:“穿的光鮮亮麗的原來是拉皮條的,整天哭哭啼啼吵得整層樓都不安生,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呸。”
余安看了有些不舒服,明明是一樣的地方,瓷磚地反射的有點刺眼。
雖然現(xiàn)在沒有任何人——姑且稱這些為“人”吧——余安還是不太習慣當幽魂的狀態(tài),他繞過兩人走進了門里。
一樣的擺設,相比之前分毫不差,只是一地的碎玻璃,沙發(fā)上的女人呆坐著,已經(jīng)哭不出來了,令余安注目的是她手上抓著一枝玫瑰,抓的很用力,絞的掌心血肉模糊。
她的臉高高的腫起,伴隨著滿身青紫的傷痕。
“李敏敏?”余安試探的問道。
但對方是無法聽到的。
突然,李敏敏發(fā)瘋似的站了起來,光腳踩在玻璃碴子上,血一下子從腳底滲了出來,可對方毫無反應,有些癲狂的從電視柜里翻出一張照片,聲嘶力竭的哭嚎起來,轉而又放聲大笑。
聲音尖利令人汗毛倒豎,其中的絕望讓人不寒而栗。
余安走過去一看,照片上的正是李敏敏,捧著一大束玫瑰,笑得格外甜美。
余安看到這張照片,不由得摸了摸胸口,這張照片他在四樓撿到過!
李敏敏坐倒在地,撕扯著自己的頭發(fā),低聲咒罵著:“死,都死……哈哈哈哈哈……袖手旁觀該死,落井下石該死,背叛貪婪該死,哈哈哈哈哈,你們……你們,都該陪著我……嗚嗚嗚陪我下地獄??!”
余安的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下一秒,李敏敏瞪著充滿血絲的眼睛看向了正前方:“你說……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