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像融化的蜂蜜，濃稠地淌過“花時計”的玻璃窗，在地板上積成一片溫暖的光斑。
奈奈正踮著腳，把一盆剛到的綠蘿擺到最高層的花架上，指尖攀著木質花架的邊緣，能感覺到樹皮紋理帶來的輕微摩擦感。
“小心點，別摔下來。”田中阿姨的聲音從工作臺那邊傳來，伴隨著透明膠帶撕開的“刺啦”聲，“昨天松本老板訂的開業(yè)花籃，你幫我把那束粉色康乃馨遞過來?！?/p>
“好嘞。”奈奈從花架上下來，轉身走向靠墻的花桶。剛到的康乃馨還帶著晨露，粉色的花瓣邊緣泛著淡淡的白，像小姑娘害羞時泛紅的臉頰。她數(shù)了十枝，用麻繩輕輕捆住根部，遞到田中阿姨手邊。
“謝謝啦?！碧镏邪⒁探舆^康乃馨，熟練地插進早已搭好框架的花籃里，“今天好像有小學組織春游，說不定會有老師來買向日葵當裝飾，你等會兒把那箱新到的向日葵拆了，挑些精神的擺到門口?！?/p>
“嗯。”奈奈應著，心里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昨天蘭和園子的邀請。
下周六的生日派對，她到現(xiàn)在還沒想好要穿什么衣服，要不要準備禮物。在原來的世界里，她最不擅長的就是參加這種熱鬧的聚會，一想到要和那么多不認識的人打交道，手心就有點冒汗。
她蹲下身，開始拆那箱向日葵。金黃色的花盤沉甸甸的，花瓣像被陽光吻過一樣，帶著明亮的光澤。拆到一半時，門口的風鈴忽然“叮鈴”響了起來，清脆的聲音里還夾雜著一個清脆的童聲。
“小蘭姐姐，你走快點啦，等會兒花店要關門了?！?/p>
奈奈的動作頓了一下，這個聲音……有點耳熟。
她抬起頭，正好看到毛利蘭牽著一個小男孩的手走進來，男孩穿著藍色的西裝短褲，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頭頂?shù)拇裘S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
是柯南。
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奈奈的呼吸下意識地放輕了。她當然知道柯南——或者說，工藤新一。雖然她對柯南的情節(jié)知之甚少，連主要人物都認不全，但“高中生偵探被灌藥變小”這個核心設定，她還是有印象的。
以前看漫畫時，她總覺得這個設定很離奇，怎么會有人變小了還能保持那么敏銳的觀察力？可此刻看著眼前這個看起來只有七八歲的小男孩，她忽然覺得有點不真實。這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工藤新一？那個據(jù)說能和福爾摩斯媲美的少年偵探？
“柯南，不許沒禮貌。”毛利蘭輕輕敲了敲柯南的腦袋，然后對著奈奈和田中阿姨笑了笑，“早上好，田中阿姨，水樹同學?！?/p>
“早上好，小蘭，還有這個小朋友?！碧镏邪⒁谭畔率掷锏幕ɑ@，笑著看向柯南，“這是你弟弟嗎？長得真可愛?！?/p>
“不是啦，”蘭笑著擺擺手，“他是我爸爸朋友的孩子，暫時住在我家?？履?，快問好?！?/p>
“田中阿姨好，水樹姐姐好?！笨履蠈χ齻兙狭艘还?，聲音清脆，表情看起來乖巧又可愛。
但奈奈注意到，他鞠躬的時候，眼睛卻在飛快地掃視著店里的環(huán)境，目光在那些擺放整齊的花材和工具上停留了一瞬，帶著一種不屬于這個年紀的審視感。
果然……奈奈在心里暗暗點頭。這眼神，確實不像普通的小孩子。
“你們今天來買花嗎？”田中阿姨問道，“還是上次訂的裝飾花有什么問題？”
“不是的，”蘭搖了搖頭，“是爸爸說，前幾天解決的那個案子，委托人送了他一束花，但是事務所里沒地方放，想再買個花瓶。我想著順便過來看看，有沒有適合放在家里的花?！?/p>
“買花瓶啊，”田中阿姨轉身從柜臺下面拿出幾個不同款式的花瓶，“你看看喜歡哪個？這個玻璃的透亮，這個陶瓷的穩(wěn)重，還有這個藤編的，適合插干花?！?/p>
蘭彎腰挑選花瓶的時候，柯南跑到了花架前，踮著腳尖看那些擺得高高的多肉植物。奈奈看著他小小的身影，心里忽然有種奇妙的感覺——很難把眼前這個戴著眼鏡、看起來有點調皮的小男孩，和那個傳說中冷靜睿智的高中生偵探聯(lián)系起來。
他真的能像漫畫里說的那樣，用小孩子的身份破案嗎？那些警察和毛利小五郎，難道都沒發(fā)現(xiàn)他的不對勁嗎？
“水樹姐姐，這個是什么花啊？”柯南忽然轉過身，指著一盆開著紫色小花的植物問道，眼睛亮晶晶的，看起來和普通的好奇小孩沒什么兩樣。
“這個是勿忘我?！蹦文巫叩剿磉?，輕聲解釋道，“花語是不要忘記我，一般用來送給朋友或者戀人。”
“勿忘我……”柯南歪著腦袋，像是在認真思考，“那這個呢？”他又指向旁邊的一盆白色小花。
“這個是鈴蘭?！碧岬解徧m，奈奈的語氣不自覺地溫柔了些，“花語是幸福歸來，很適合放在家里?！?/p>
“幸福歸來啊……”柯南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聽起來很不錯呢?！?/p>
奈奈看著他的表情，心里忽然一動。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里好像帶著點別的意思？是在說他自己嗎？希望能變回原來的樣子，回到蘭的身邊？
“蘭姐姐，我們買鈴蘭吧！”柯南忽然跑到蘭身邊，拉著她的衣角撒嬌，“我覺得鈴蘭很好看，放在家里一定很舒服?！?/p>
“是嗎？”蘭被他拉得晃了一下，笑著揉了揉他的頭發(fā)，“那我們就買鈴蘭吧。田中阿姨，麻煩你幫我們選一盆開得好的?！?/p>
“沒問題。”田中阿姨很快選了一盆開得正盛的鈴蘭，用報紙包好底部，“這個好養(yǎng)活，放在陰涼的地方，偶爾澆點水就行?！?/p>
蘭付了錢，又挑了一個淺藍色的玻璃花瓶，正準備離開時，田中阿姨忽然“哎呀”了一聲。
“怎么了，田中阿姨？”蘭回過頭，疑惑地問道。
“我放在收銀臺旁邊的那個小剪刀不見了?！碧镏邪⒁贪欀碱^，在柜臺附近翻找著，“就是那個紅色手柄的，我早上還用它剪過絲帶呢，怎么轉眼就沒了？”
“小剪刀？”奈奈也幫著找了起來，“是不是掉在什么地方了？”
“不會啊，我一直都放在那個小籃子里的?！碧镏邪⒁讨钢浙y臺旁邊的一個藤編小籃，里面放著幾支筆和便簽本，唯獨不見剪刀的影子，“那把剪刀雖然不貴重，但用了好多年了，順手得很?！?/p>
“會不會是被客人不小心拿走了？”蘭猜測道。
“應該不會吧，”田中阿姨搖了搖頭，“今天早上除了你們，就來了一個買康乃馨的老奶奶，她買完就走了，沒靠近收銀臺啊?！?/p>
幾個人都開始幫忙尋找。蘭在花架附近看了看，奈奈檢查了工作臺的抽屜，田中阿姨則在柜臺后面翻來翻去，嘴里還念叨著：“奇怪了，到底放哪兒了……”
柯南沒有跟著找，而是站在原地，小大人似的皺著眉頭，眼睛飛快地掃視著整個花店。他的目光先是落在門口的地毯上，然后移到柜臺旁邊的藤籃上，最后停在了那盆剛買的鈴蘭上。
“柯南，你在看什么呢？”蘭注意到他的樣子，忍不住問道。
柯南沒有回答，而是快步走到那盆鈴蘭旁邊，蹲下身，伸出小小的手指，輕輕撥開底部的葉子。
“柯南，別亂碰阿姨的花。”蘭連忙想去拉他。
“找到了！”柯南忽然喊道，從鈴蘭的葉子下面拿出了一把紅色手柄的小剪刀，“是不是這個？”
“對對對，就是這個！”田中阿姨高興地走過來，接過剪刀，“你怎么知道在這兒？”
“因為我剛才看到葉子有點歪了呀?！笨履涎銎鹉?，笑得一臉天真，“肯定是風把它吹到葉子下面了，或者是哪個小動物叼過來的？”
奈奈看著他那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心里卻掀起了一點波瀾。剛才她也檢查過工作臺附近，根本沒注意到鈴蘭那邊。
而且這盆鈴蘭是田中阿姨剛剛才包好的，放在地上還沒幾分鐘，怎么可能被風吹到那里去？
唯一的可能是，柯南通過觀察，發(fā)現(xiàn)了什么線索，才準確地找到剪刀的。
這就是……工藤新一的觀察力嗎？
奈奈看著柯南被蘭夸獎時，臉上露出的得意表情，忽然覺得有點好笑。明明是個高中生，卻要裝成小孩子撒嬌，這種反差還挺可愛的。
“真是謝謝你啊，小朋友?！碧镏邪⒁贪鸭舻斗呕靥倩@里，還特意用東西壓住，“要不是你，我還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時候呢。”
“不客氣！”柯南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我爸爸是偵探，我也很會找東西的！”
“原來如此，”田中阿姨恍然大悟，“難怪這么聰明呢?！?/p>
蘭笑著拍了拍柯南的后背：“好了，找到就好，我們該回家了，不然爸爸又該催了?！?/p>
“嗯！”
臨走前，蘭又想起了什么，對奈奈說：“水樹同學，下周六的派對，你可別忘了哦?！?/p>
“不會忘的?！蹦文涡χc頭，“到時候我會準時到的?！?/p>
“太好了！”蘭拉著柯南的手，“那我們先走了，再見?！?/p>
“再見?！?/p>
看著他們走出花店，柯南還回過頭，對著奈奈揮了揮手，黑框眼鏡后面的眼睛亮閃閃的。奈奈也對著他揮了揮手，心里卻在想：工藤新一，你藏得還真深啊。
“這孩子真聰明?！碧镏邪⒁炭粗麄兊谋秤?，忍不住感嘆道，“比我家那個調皮孫子強多了，那小子除了玩游戲什么都不會?！?/p>
“是啊，很聰明?！蹦文胃胶椭抗饴湓谀桥桠徧m上。剛才柯南就是從這里找到剪刀的，她仔細看了看，發(fā)現(xiàn)底部的葉子確實有被翻動過的痕跡，但并不明顯，如果不是特別留意，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
柯南是怎么注意到的呢？是因為剪刀的紅色手柄和綠色葉子形成了對比？還是因為他記得田中阿姨放剪刀的位置，推測出可能掉落的范圍？
奈奈忽然對這個“小孩子”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到底是怎么在不暴露身份的情況下，繼續(xù)他的偵探工作的？毛利小五郎真的像蘭說的那樣，只是看起來迷糊嗎？還是說，他其實早就知道了柯南的身份，只是在配合他演戲？
一個個疑問在她腦海里冒出來，像藤蔓一樣纏繞著。她對柯南的情節(jié)了解得太少了，這些問題的答案，她一個也不知道。
“奈奈，發(fā)什么呆呢？”田中阿姨的聲音把她拉回現(xiàn)實，“快把剩下的向日葵擺出來，等會兒春游的老師該來了?！?/p>
“哦，好。”奈奈回過神，繼續(xù)手里的工作。把向日葵插進門口的花桶里時，她的動作比剛才更認真了些。
也許，不知道答案也沒關系。奈奈想。她不需要像柯南那樣去破解什么謎題，她只要安安靜靜地經(jīng)營好自己的生活，守護好這家小小的花店，就足夠了。
只是，看著那些朝著太陽的向日葵，她忽然有點好奇——當柯南用小孩子的身份，看著蘭為“失蹤”的自己擔心時，他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呢？
這個問題，大概永遠也不會有機會問出口了。
奈奈輕輕嘆了口氣，拿起噴水壺，往向日葵的花瓣上噴水。水珠在金黃色的花瓣上滾動，像一顆顆透明的眼淚，又像一個個未解的謎題，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
而此刻，剛剛走出花店不遠的柯南，正被蘭拉著往前走。他回頭望了一眼“花時計”的招牌，鏡片后面的眼神變得深邃起來。
那個叫水樹奈奈的女生……剛才他找到剪刀的時候，她看他的眼神，好像有點不一樣。不是驚訝，也不是夸獎，而是一種……了然？
是錯覺嗎？
柯南皺了皺眉頭，很快又舒展開來。應該是錯覺吧，一個普通的花店店員，怎么可能知道他的秘密呢？
“柯南，怎么了？快走呀?！碧m的聲音傳來。
“來了，蘭姐姐！”柯南回過神，小跑著跟上蘭的腳步，很快又變回了那個活潑可愛的小男孩模樣，仿佛剛才那個眼神深邃的偵探，只是一個短暫的幻影。
陽光正好，街道兩旁的櫻花樹落下幾片粉色的花瓣，像一場溫柔的雨。
沒有人知道，在這片平靜的景象之下，隱藏著多少秘密和謎題，但是能確定的是不會與他有太多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