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胥懷飛升那日下了大雪。我抱著小香兒一步一叩首，爬上了靈山的九十九層濟世梯，
求他的師兄長老可以救一救我的孩子。天際傳來十二道鳳鳴，
陸胥懷在天下修士的見證下登上了九重天。小香兒在我懷里咽了氣。數(shù)年后，
凡間暴亂、民不聊生。靈山與朝廷合作，仙尊親帶弟子前往人間消災紓困、挽救世人。
我自內(nèi)殿緩緩步出，卻見九重天上的仙家頭一遭失了鎮(zhèn)定，驚駭憤懣地走向我。
“你、你還活著？”1.我這輩子沒服過軟，也沒挨過罵。為了救小香兒，我都受了。
靈山的九十九層濟世梯，寒涼刺骨，我抱著小香兒一步一叩首。那天下了大雪，
剛走到三十階，我的膝蓋就開始滲血。小香兒拽著我的衣服哭求，說她不用藥了，
不要爹爹了，讓我回家。我聽見守山弟子的嗤笑，“連孩子都比你知廉恥，你趕快滾回去吧，
蕩婦，不配污了我們靈山的臺階?！睋Q往常的脾氣，我早一劍捅過去了。我繼續(xù)跪倒、磕頭。
這是靈山的規(guī)矩，但凡走過這九十九層登山階，哪怕你是窮兇惡極、殺戮成性的禍害，
靈山也會救你一次?！百v人！滾啊，世間怎會有你這種不知廉恥、心狠手辣的女子，
你怎么敢把大師兄害成這樣！”一塊石頭猛地砸來，我趕緊俯身護下，扔石塊的人下手極重，
砸斷了我的肋骨。幸好孩子無事。一道長鞭從斜側(cè)飛出，將我和小香兒直接掀翻，
骨碌碌滾下數(shù)個臺階后，我才強撐著爬起。那人是陸胥懷的師弟，旁邊攔他的女子，
是愛慕陸胥懷的掌門之女?！澳阍趺从心榿淼?！當日若不是我大師兄將你堵在門內(nèi)，
你和那奸夫還要欺瞞我大師兄多久！”“我大師兄為你耗盡功力，為你的孩子失了半生功法，
到頭來，你要和奸夫聯(lián)手取他性命，杜望，你究竟是人是魔！”我看著自己滾落的位置，
第十五階，又得重新爬。邁步時，長鞭再次掃來，這次是示威，我拽住了鞭尾?！澳慊厝グ桑?/p>
大師兄下了死令，不會見你。我這里有幾丸丹藥你拿走，讓孩子走的也好受一些。
”掌門之女拋下香囊，扔到我懷里?！斑@是我和陸胥懷的糾葛，與孩子無關(guān)，
他怎么對我都可以，這孩子與他糾葛萬千，她若死了，陸胥懷道心必失?！薄皥?zhí)迷不悟！
”幾個弟子聯(lián)合擋在山路上，動手要將我們帶走。“誰敢！這是靈山定下的規(guī)矩，
我在按規(guī)矩做事，而你們肆意擾亂,枉為靈山弟子！”“你！”“隨她去吧，
反正大師兄情劫已過，她連他腳底塵泥都比不得?！辈恢^了多久，晝夜交替，
天邊第一道曙光迎來時，十二道鳳鳴繚繞半空。我茫然地抬頭，看靈山諸人拱手相賀。
“大師兄飛升了！大師兄飛升了！”“天佑我靈山！”“小香兒，你聽見了嗎？他成仙了，
有了仙術(shù)就能救你了?！睙o人回應(yīng)，不知什么時候，孩子在我懷里咽了氣。她走的也不踏實，
眉頭緊皺，掌門之女給的丹藥也不起效，連讓她無痛地睡去都做不到。小香兒的手驟然垂下，
一張三人的畫像自半空輕輕飄落。我的意識潰散，低下頭一看，裙子早已被血污染盡。
真是報應(yīng)啊，陸胥懷。你害死了別人的孩子，你的孩子也保不住了。2.陸胥懷離開家那日，
只說是去鄰村行醫(yī)。我知道他不一定說得是真話，也并不計較。我和小香兒都是姐姐的遺物。
姐姐臨終前，眼睛一直看向我，抓著陸胥懷的手不肯松開，生生抓出了血道。陸胥懷應(yīng)了，
把婚約上的人換成了我，帶我和孩子回了靈山。他是君子，對任何人都溫和有禮，唯獨我，
我們之間總是沉默。他會長久地凝視我，企圖通過我的容貌看見另一個人。
愛慕他的女子不算少，就連靈山也有一些驕傲漂亮的女弟子對我們這樁婚事不忿。
我本就脾氣暴躁，還要每天手忙腳亂地照顧孩子，經(jīng)常說不了兩句就跟人動手。我沒有內(nèi)力，
往往被打的十分狼狽，這幫人也壞，專沖人臉上招呼。陸胥懷每次都能撞見我最狼狽的時候，
每一次他都出奇的刻薄尖酸，說出來的話恨不得變成刀子句句往我心里戳。
不過他也會給我拿很多上好的傷藥，這種詭異的關(guān)心常常讓我有火不能發(fā)，淤堵于心。
后來我才明白，他哪里是關(guān)心我，他只是心疼這張與姐姐相似的臉罷了。
我做夢都想好好揍他一頓。但實力懸殊太甚，我選擇的方式只能是冷戰(zhàn)和無休止的謾罵。
只是，命運從來沒有放過我們姐妹。掌門之女騙走了小香兒并帶著弟子將我圍堵住時，
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阿姐給我挑的靈山也并非安身之所，
我必須要將自己的一切懸于陸胥懷一人身上，才能勉強保證生活的安穩(wěn)。
哪怕這個代價是我的尊嚴。我低頭了。扮成記憶里姐姐的模樣，給陸胥懷服軟低頭，
在他酒里下了藥，然后一度春宵。那個夜晚，我想殺了他。好在第二天，小香兒回來了。
為了自保，我開始偷學低階弟子的功法暗中修煉，
意外地發(fā)現(xiàn)那件屈辱的事情里還有額外的好處。我得到了陸胥懷的真元，由內(nèi)力所化而成，
許是他太醉了，又許是他深愛姐姐，愿意獻出自己的內(nèi)力?？傊?，我的修煉意外的順利。
如果不是小香兒出事，我絕對能成為比陸胥懷更厲害的修士。說來說去這都怪我，
我姐姐有先天不足之癥，為了幫她治病，我千方百計騙來了下山施救的靈山首徒陸胥懷。
那時我并不知道陸胥懷下山施救是因為其內(nèi)力不純，需要快速泄出，方能不損傷根基。
他以鮮血作引，為姐姐耗費了大半功力，而我的姐姐在得到他內(nèi)力的同時，
也吸收了這內(nèi)力中夾帶著根本無法化解的毒素。陸胥懷走后沒多久，
姐姐出現(xiàn)了嚴重的反噬征兆。愛慕姐姐的太醫(yī)院醫(yī)正長孫，沈摯，想出了用子代母的邪法。
小香兒是姐姐和沈摯的孩子，她生來就是要為姐姐死的。只是，姐姐不忍心了。
她倒了藥、拔了針，拿著刀抵在自己脖子上，說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小香兒不足七個月大的時候被引產(chǎn)，一出生就帶著母體的毒素，我要救她，
就必得在靈山找法子。這也是我跟陸胥懷回靈山的原因之一。
我讓陸胥懷不論用任何辦法都要救小香兒，他答應(yīng)了，前期也確實盡心，
好幾次施法暈倒在床邊。有一日他說要去山下的鄰村救治，
順便搜尋下幫小香兒補身體的藥材。這些年陸胥懷從來沒有放棄尋找姐姐的影子，
鄰村有個姑娘，據(jù)說笑起來很像姐姐。我希望他能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救一救小香兒，
所以對這種事并不阻攔。陸胥懷再也沒回來，他的師弟師妹攔著我，說他們大師兄閉關(guān)了。
掌門之女和愛慕他的女弟子們說，鄰村的那個女子是長老測算過的極品爐鼎，
對陸胥懷修煉有極大進益。陸胥懷師父親自拍板，掌門作保，要風風光光為陸胥懷娶親。
小香兒的病拖不得了，我救人心切，一日之內(nèi)連挑幾十靈山弟子，將聲勢鬧大，
讓這些掌門、長老都來救我的孩子。可我終歸是肉體凡胎，
這次的莽撞讓我走火入魔、氣血攻心，險些就要跟姐姐重逢。在床上硬熬過三天后，
我只能帶著小香兒下山找希望。蒼天有眼，我和沈沐重逢了。沈沐是小香兒的親叔叔，
他原本是個紈绔，在沈摯死后才開始正式學習醫(yī)理，短短幾年，
已經(jīng)成了比肩太醫(yī)院醫(yī)正的存在。為了我們共同的親人，我和他每一天都在跟閻王過招。
小香兒受我們感染，精神漸漸好了起來，我們熬藥的時候，
她就抓緊時間活動手腳、踢毽子、學習打坐。一切都在慢慢變好，直到陸胥懷找了過來。
沈沐被他重傷直接昏死，小香兒受驚大哭、心脈受損，隨后被靈山弟子秘密偷走。
好不容易看見的希望又沒了。一夜之間，我哀絕過甚、心碎腸斷，
導致原本不穩(wěn)的功力更遭反噬，筋脈封堵，自此，我再也不能修煉了。數(shù)日后，
有個素未謀面的女子抱著奄奄一息的小香兒找到我的，她說，靈山有九十九層濟世梯，
只要我有本事跪爬上去，便可以向靈山提一個要求，靈山必應(yīng)。我看著只剩一口氣的小香兒，
想想自己再也不能習武的身體，又一次認輸。爬吧，只要能讓小香兒活下去，
我什么都可以做。然后。沒有然后了。如果世間真的有執(zhí)念，我要陸胥懷和靈山血債血償！
3.“陛下，陛下，醒醒，當升早朝了?！焙熌煌猓翘O(jiān)的恭請。我下意識摸向小腹，
那里一片平坦，再感受不到夢境中冰冷又黏膩的血液。真好，一切都是夢。
今年是我主理朝政的第五年、稱帝的第一年，民間卻已是妖邪橫行、災禍頻發(fā)。
先帝將爛攤子留給了我，揣著他的獨門修仙秘籍逃出城外，被叛軍剁成了肉泥。
世間可以沒有君王，但不可無眾生，再這么鬧下去，早晚有一日自相其害，人間一起毀滅。
我與百官商議，召集修仙各派與潛龍衛(wèi)組成除妖大軍，與賑災救濟同時推行。
修仙各派仍是以靈山為首，而靈山一如既往的高傲、囂張。他們讓我下罪己詔，下三次，
分別向天、地、人謝罪，并應(yīng)允他們靈山長老入駐朝廷的觀星閣，官位要僅次于我，
遠高于一國丞相。靈山呵，明明不是我犯的錯，責任卻要我來擔?！袄铣家詾?，萬萬不可，
靈山雖為天下第一修仙門派，畢竟仍以肉體凡胎者為眾，況靈山不理世事，
只在需要時才下山救濟，他們沒資格指揮人間帝王，仙不仙人不人，未免太過跋扈！
”說話的是大將軍，他們一門皆在軍中為國效力。“陛下，老將軍年邁昏聵，當下妖孽橫行，
百姓多信奉靈山仙者，況近日靈山屢屢有弟子升階，
就連最早飛升的‘忘懷’仙尊也重返靈山，幫助重整靈脈。臣以為，靈山所提要求也算合禮，
若朝中能有靈山長老坐鎮(zhèn)，必然更能得民心歸附。”這個是內(nèi)閣次輔兼刑部尚書，
最近他家中次子修煉升階，已拜入靈山某個長老門下修行。朝中以二人為兩派，
吵得面紅耳赤、不可開交；唯有一人，穿著深藍色官袍，靜靜站著，
黝黑的眸子里是安撫的笑意?！爸T位，在下曾閱古籍，講六界共存，人以人族為尊，
與神平權(quán)。仙受制于天庭，分三六九等，若無天意，不可干涉人間。既如此，
普通仙族當以人皇為尊，不得僭越，有違者，當以仙規(guī)懲處。所以諸位，靈山此舉，
不人不仙，朝廷當承天意訓誡，著其將功補過，助朝廷平妖除亂?！贝搜砸怀?，
朝廷一片嘩然。內(nèi)殿，沈沐伺候著我脫下朝服，換上更為輕便的常服，
刻絲金鳳圖騰昂于華服之上，以華金美玉作帶。那人的動作頓住，指尖捏著帶子一端，
自我身后幽幽地吐出熱氣，“陛下，今日可要我為您解乏？”內(nèi)殿四下無人，
他緩緩收攏手臂，健壯溫熱的身軀緊貼著我的后背，他的下巴擱在我的肩膀之上，喚我小名，
“妖妖，有我在，我絕不會再讓你以身犯險?！鄙蜚迮c沈摯亦為同生子，
不同于沈摯的文弱可欺，沈沐是個流連花坊、縱情縱欲的紈绔子弟。我只綁了一個沈摯，
后來沈沐充當藥童，常常熟門熟路地翻進我們家送藥材。我們不打不相識，打成平手的時候，
這貨就沖我招手，笑得不懷好意，“小妖怪，我有一個辦法讓你坐我身上打我，我決不還手，
想不想聽？”他哥撞見，就會從走廊上飛奔過來踹他幾腳，然后帶著他彎腰向我賠罪。彼時，
我覺得有趣，總覺得就是試一試也沒什么危險的。直到我們的親人都喪了命，
我與他飽受折磨，在這宮廷里重逢。那時，我是老皇帝最看重的掌政妃子，
他成了皇帝修仙問道的道醫(yī)。只隔著一層薄薄的紗簾，老皇帝帶著太監(jiān)坐于外側(cè)，
我和他在里側(cè)赤裸相對，我們床榻邊是一壺飲盡了的催情藥。
在靈山九十九層濟世梯小產(chǎn)的經(jīng)歷，讓我心中懼怕、身體顫抖不已。老皇帝喜龍陽，
妃子只是遮掩，可他要留后，又信奉什么所謂的仙族秘術(shù)，便選中了我，
與他最信賴的道醫(yī)交合。沈沐比我先動情，他整個人都漲紅了，卻也極力克制著，
慢慢地親吻、安撫。他說：“別怕，信我，我不會讓你有孕?！边呎f著，
邊將一根染毒的銀針塞進我的手里?！叭绻皇娣陀盟?。放心，
我不再讓你受委屈的?！蔽覒c幸那人是沈沐，他漸漸撫平了我心中的陰影，
不然現(xiàn)在的后宮連一個太監(jiān)都留不得。呼吸漸重，沈沐的手越發(fā)不規(guī)矩起來，不知為什么，
他今日格外焦躁，頭一次這么不管不顧起來?！吧蜚澹∈职?。還有一大堆事沒處理呢。
”“妖妖，說你心悅我，你是在意我的，對不對？從始至終，你心里當只有我一個，是不是？
”“沈沐，你冷靜點，嘶，別咬。”“陛下，陛下?！钡钔忭懫鹛O(jiān)慌張又為難的聲音，
沈沐的動作未有絲毫停頓?！罢f！”我急著去捉沈沐的手。
“靈山仙尊忘懷率領(lǐng)諸弟子前來拜見，丞相已在崇明殿接見。陛下，丞相問您是否面見？
”身后一陣猛顫，沈沐失控了。4.足足過了一個時辰，我才喚人進來重新梳妝，
前去崇明殿。隔著屏風，我聽見一道悅耳熟悉的男聲，他與宰相相談甚歡，
絲毫不見仙尊的架子。這便是陸胥懷。成婚數(shù)年，
我也算知道為什么他向姐姐求親要花這么多時間了。溫潤如玉又天賦異稟的青年郎君，
得女子愛慕、男子信賴，修煉一路暢通，成了如今的‘忘懷’仙尊。
他三言兩語便將我古板封建的丞相哄得和顏悅色、恨不得傾心交付。陸胥懷，人人皆愛你，
你又真的愛過誰？我自內(nèi)殿緩緩步出，丞相和諸人躬身向我行禮，唯有一人站得筆直，
他怔怔地看著我，悲怮失神地朝我走來，“你，你還活著？”我居高臨下地看著大殿諸人，
冷聲回道：“仙長，面見寡人，當稱陛下?！薄跋勺?。”有靈山弟子及時拉住了他，
另一弟子代他賠罪，向我拱手行禮，“陛下?！蔽椅磻?yīng)，只迎著陸胥懷的目光，淡漠地回視。
“望”他自知失言，苦笑，方拱手道：“陛下。”掌事太監(jiān)察言觀色，見我眼神鋒芒已收，
才宣旨準予議事。禍事起源于一個邊防縣鎮(zhèn)，一夜之間，全縣人消失，連同官府在內(nèi)，
生不見人、死不見尸。臨縣有探訪親友者，來到此處，再未歸家。家中托了鏢局去尋，結(jié)果，
鏢局的人也回不來了。禍事越鬧越大，驚動了知府衙門，當?shù)刂c宗門合作，
帶著官兵修士一起去尋，數(shù)日未見蹤影?？h鎮(zhèn)里突兀出現(xiàn)一座大廟，廟里有一菩薩，
衣不蔽體、笑容陰邪，手腳被縛，廟臺如同火堆，將它高高架起。步入廟內(nèi)，
會聽見萬鬼嚎哭，聲音幽怨，直叫人肝腸寸斷。當?shù)亻T派人數(shù)并不多，
隨同知府進去的都是精銳弟子，掌門急了，翻閱古籍用秘術(shù)招魂，
讓消失的弟子告知當?shù)氐降子泻蔚溁?。夢境中，弟子雙目流血，衣衫襤褸，他閉著眼，
留著血淚，向掌門擺手，催促掌門快走。掌門欲要再問，只聽夢境中有一女子凄厲嚎叫，
聲音慘烈入骨，直叫人頭腦充血、自爆而亡。沒過多久，掌門病重，叫弟子立下血誓，
永不入那縣鎮(zhèn)一步。一時間謠言四起，人人自危，又逢朝廷內(nèi)亂，群起紛爭，
有異心者打出那古怪菩薩的名號，尊為上仙，廣收教徒，禍亂百姓。“我自天界歸來前，
親自查看了封魔陣，并無破損震動，想來并非妖魔所致。”陸胥懷道?！跋勺穑?/p>
會不會是鬼怪造成的？人死為鬼，魂歸幽冥，若陰曹地府遺漏厲鬼，
導致她發(fā)泄憤恨、為禍蒼生?！标戱銘殉烈?，剛想說些什么。
就見大殿外一人攏著衣袍高聲行禮，脖上還沾著一抹紅痕?！氨菹拢紒磉t了。
觀星閣閣主兼國師特來拜見丞相、九重天忘懷仙尊?！必┫嗝嫔幒?，
被抬到了比仙更高的位置，拱出去的手出也不是收也不是。陸胥懷神情陰寒至極，
一道無形的冷風甩出，大殿敞開的二十四門瞬間合攏，將整個內(nèi)殿關(guān)的密不透風，
沈沐被實實在在地攔在門外。陸胥懷也并不看我，只一雙手攥的青筋暴起。
那日他將我和沈沐堵在門內(nèi)。靈山弟子向來輕視我，卻跟在他身后一同圍了我的小木屋。
“杜望，他是誰？”我猜陸胥懷心知肚明，明明小香兒就跟沈沐有著相似的眉眼。
他恨沈摯捷足先登，搶了他的姻緣。所以對沈沐，他不分青紅皂白，對一個凡人用了靈力。
若不是我擋在沈沐跟前，他真能像碾死螞蟻一般殺了沈沐。“你護著他，是不是？
”“那我呢，我算什么？你可知我為你做了什么？！”陸胥懷那時氣得連手都在抖，
他憤恨至極地逼問我。我只覺得可笑。他答應(yīng)我要救治小香兒，結(jié)果一去不復返，
拿閉關(guān)當掩護，實則要跟姐姐的替身、一個能助他修煉的極品爐鼎風光成婚，
讓我和他的婚約無處立足，更是讓我可悲的像個笑話。更遑論小香兒重病，
卻被他置于一旁而不顧。陸胥懷到底有什么臉面對我說這些話。我氣昏了頭，
忘了自己是怎么把陸胥懷和靈山弟子趕走的了，
只記得陸胥懷嘴角溢出的鮮血和他不甘又悲怮的眼睛。
5.靈山的出動讓許多小宗門自發(fā)前來，
這些宗門長老坐在崇明殿里夸夸其談自家的除妖能耐。沈沐站于我身側(cè)，
他揚聲對殿內(nèi)諸人道，“各位，爭論是永遠爭不出結(jié)果的，
總要有長老、仙長愿意以身犯險、親涉其中，方能揪出妖邪、永除后患。
”陸胥懷放下手中的茶，剛想說些什么，就聽一個白衣女子撒嬌似的喚道：“師兄。
”我認出了白衣女子，她是掌門之女，當下靈山第二個有望飛升成仙的高階弟子。
她癡戀陸胥懷，從不掩飾，以至于如今我竟在她身上看見了幾分姐姐的神態(tài)舉止。
陸胥懷欲言又止，眼睛看向我，見我一如既往的神情淡漠，方又斂眉垂目，坐回原處。
總是這樣的，姐姐的一句話勝過旁人的千言無語，哪怕這個女子只有神態(tài)與姐姐相像。
有時候我在想，若是抱著孩子求救的是姐姐，小香兒是不是就能得到救治。“陛下、陛下，
您說是不是？”沈沐喚我，我沒聽他說什么，先下意識地應(yīng)下。只見大殿上一片沉寂，
人人先看向我，又轉(zhuǎn)頭看向坐于右側(cè)第一席的陸胥懷。“陛下，仙家集萬物靈氣而生，
怎能去那妖邪之地吸附魔物，此舉難道不怕得罪天庭，給人間降下災禍嗎？
”掌門之女急著上奏，連尊卑分明都忘了。我也不是很懂她的腦回路，
神仙下凡不親自斬妖除魔，難道坐在后方指揮凡人嗎？“臺下回話之人可是靈山弟子？
”太監(jiān)按照我的旨意拉長音問道?！笆牵夷遂`山掌門之女，現(xiàn)觀月閣長?！碧O(jiān)揮手，
輕蔑道：“忤逆陛下、罔顧國法，念在靈山面子上，陛下賜杖責三十，立刻執(zhí)行?！薄澳悖?/p>
你怎么敢？”“放肆！蔑視朝廷，加三十?！膘`山弟子群起，護在她身前，
與趕來的內(nèi)宮禁軍僵持。旁邊小宗門看不清形勢，退于兩側(cè)，甘心當壁畫。沈沐代我出面，
他的前方圍著禁軍，與靈山弟子護衛(wèi)的陸胥懷面面相對。“靈山弟子不懂事，冒犯了陛下，
忘懷愿代她親自向陛下謝罪?！标戱銘哑鹕?，眼睛看向簾幕之后的我，拱手行禮。
沈沐抬步挪動，將我擋在身后?！吧蚰臭[不清靈山的意圖了，先有靈山長老讓陛下下罪己詔，
向天、地、人謝罪，再給靈山弟子以高位供養(yǎng)，
官職要遠超總攬一國朝政的內(nèi)閣首輔；后有靈山掌門之女大鬧內(nèi)殿，公然冒犯陛下，
而你等靈山弟子敢與內(nèi)宮禁軍拔刀相向?！薄巴鼞严砷L，下官疑惑了，
靈山是要借著修仙之名獨攬朝政、自立為王嗎？難不成這以后人人以修仙弟子為尊，
而放棄人族本就有的地位，甘愿長久侍奉天界眾仙？人族難道要就此淪落為天界的奴仆嗎？
”沈沐四兩撥千斤的本事，我是佩服的。此言一出，內(nèi)宮禁軍刀槍更加激憤，
刀槍直逼靈山弟子命脈，而一旁圍觀的小宗門，也不敢再跟靈山有更多接觸，
反而站到禁軍這邊，頗有給禁軍助威的架勢。剛才受捧的靈山弟子眼見著情勢反轉(zhuǎn)，
被各方勢力圍剿，不可置信地羞惱道，“靈山?jīng)]有！”這世間，終究是庸人多、天才少，
可庸人也是人，也需要尊嚴和自由。大殿之外，尚有數(shù)千精兵猛將拉弓舉劍，欲勢待發(fā)。
我和沈沐對視一眼，彼此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無比確信的篤定?！氨菹拢鼞言复`山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