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在爸爸的臥鋪里找到一個會抖的“蘿卜”后
我爸是長途卡車司機。
他說我是他的小棉襖，特意花大價錢改裝了臥鋪，讓我媽跟著出車時能舒服點。
今天我在臥鋪的儲物箱里翻零食。
卻掏出一個肉色的“大蘿卜”，上面還掛著一根染成黃色的長卷發(fā)。
我好奇地按了下開關(guān)，那東西嗡嗡作響，
我拿給我媽：“媽，爸給我買的新玩具，為什么它一直在抖？”
我媽的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
媽媽正在擦車的抹布“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她看著我手里的東西，又看了看那根纏在上面的黃色長卷發(fā)。
她的臉，一下子變得好白好白，比她剛擦過的車門還白。
“瑤瑤，這個……不是玩具?！?/p>
她的聲音在抖，和我手里的“大蘿卜”一樣。
她走過來，小心地從我手里拿走那個東西，像是拿著什么燙手的山芋。
她找到開關(guān)，把它關(guān)掉了。
世界一下子安靜了。
她把那個東西和那根頭發(fā)，飛快地塞進自己的口袋里。
好像怕被誰看見一樣。
“媽，那是什么？”我問。
“沒什么，”她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是爸爸車上的零件壞了，媽媽拿去修?！?/p>
她拉著我的手，力氣很大，抓得我有點疼。
“我們回家，別告訴你爸，不然他要罵人了?！?/p>
那天晚上，爸爸很高興地回到家。
他提著一個大蛋糕，說這次出車掙了錢，要慶祝一下。
飯桌上，爸爸不停地給我和媽媽夾菜。
“老婆，多吃點，你最近都瘦了。”
“瑤瑤，快嘗嘗這個，你最愛吃的糖醋排骨?！?/p>
媽媽什么也沒說。
她只是低著頭，一口一口地扒著白米飯。
爸爸給她夾的菜，她都堆在碗邊，沒有動。
爸爸的笑臉慢慢掛不住了。
“怎么了？誰惹你了？”
媽媽還是不說話。
過了好久，她才抬起頭，眼睛紅紅的。
“沒什么，就是有點累了。”
爸爸皺起了眉：“累？你在家能有多累？我天天在外面風里來雨里去的，我說過累嗎？”
“老子回來一趟，別他媽給我擺臉色，影響我吃飯的心情！”
爸爸把筷子重重地拍在桌上。
我嚇得一哆嗦。
媽媽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一滴一滴，砸在她的飯碗里。
她沒哭出聲，只是肩膀一抽一抽的。
我看著爸爸，又看看媽媽。
我小聲說：“爸爸，你別罵媽媽，媽媽今天擦車，很辛苦的?！?/p>
爸爸愣了一下，臉色緩和了些。
他嘆了口氣，伸手想去拍媽媽的肩膀。
“好了好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
媽媽卻猛地躲開了。
她站起來，端著自己的碗，一言不發(fā)地走進了廚房。
那天晚上，我半夜起來上廁所。
我看見媽媽一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沒有開燈。
月光照在她身上，她的影子被拉得好長好長。
她手里，好像在摩挲著什么東西。
是那根黃色的長卷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