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淵的指尖剛觸到陣法中心的白骨柱,紅光突然在眼前炸開。他本能地閉上眼睛,卻聽見謝萱的尖叫混著陳山河的咒罵。
"不!"
溫?zé)岬囊后w濺在臉上。林淵睜眼時,看見謝萱的短刀正插在陳山河心口,而少女的腹部已被對方的劍洞穿。大祭司的法杖在血色霧氣中炸裂,符文如螢火蟲般四散紛飛。
"你......"陳山河難以置信地看著謝萱,"為什么......"
"因為你弄臟了我的紅布條。"謝萱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冰碴,"哥說過,血靈森的孩子不會讓外人踐踏家鄉(xiāng)。"
林淵撲過去時,陣法突然發(fā)出刺耳尖嘯。白骨柱逐一崩裂,地面浮現(xiàn)出巨大的血色符文。謝萱的身體正在化作光點,她辮梢的紅布條卻實體化般飄向林淵。
"帶著它......"少女的聲音消散在風(fēng)中,"去找......"
劇痛從太陽穴炸開。林淵最后看見陳山河扭曲的臉,以及大祭司驚恐的表情——老人正被某種無形力量拖向陣法中央,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剝落。
當(dāng)林淵再次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潮濕的洞穴里。洞頂垂落的藤蔓上掛著發(fā)光的蘑菇,將整個空間映成詭異的藍(lán)綠色。他摸向胸口,謝萱的紅布條正系在衣襟上,布料還帶著體溫。
"醒了?"
沙啞的聲音從陰影里傳來。林淵翻身而起,看見謝長生倚著石壁,右臂纏著滲血的繃帶,腳邊躺著具身著錦緞的尸體——正是陳山河。
"這是......"
"禁地的密室。"謝長生扔來水壺,"阿霧炸開傳送陣時,我們被沖擊波卷進(jìn)來了。"
林淵注意到他腰間別著大祭司的法杖,頂端的紅色晶石已變成暗灰色。洞壁上刻滿與阿霧骨刀相同的符文,在藍(lán)光下泛著冷冽的光。
"阿霧呢?"
"她......"謝長生突然劇烈咳嗽,黑血濺在地上,"被往生門的力量反噬了。"
林淵這才發(fā)現(xiàn),青年的左眼變成了詭異的金色,與阿霧的瞳孔如出一轍。洞深處傳來鎖鏈聲,他握起青銅短刀,警惕地望向黑暗。
"別緊張。"謝長生勉強(qiáng)扯出笑容,"那是被封印的仙人。"
鎖鏈聲突然變得急促。林淵看見黑暗中有暗紅色的光在閃爍,那是無數(shù)雙布滿血絲的眼睛。
"八大仙人的靈魂被困在這里。"謝長生掀開衣襟,心口處烙著與阿霧相同的符文,"他們用我們的血維持封印,每百年就需要新的祭品。"
林淵想起治療床上的怪人,終于明白所謂的"不死者"不過是封印的鑰匙。他握緊短刀,刀刃突然泛起熒光。
"阿霧說過,永遠(yuǎn)不要相信會發(fā)光的眼睛。"他盯著謝長生的左眼,"你到底是誰?"
青年突然暴起,法杖頂端的暗灰色晶石瞬間亮起。林淵本能地格擋,卻發(fā)現(xiàn)短刀已變成暗紅色,刀刃上浮現(xiàn)出從未見過的符文。
"看來你繼承了阿霧的血脈。"謝長生的聲音變得雌雄莫辨,"很好,這樣就能打開最后的封印了。"
洞穴劇烈震動。林淵看見謝長生的皮膚開始剝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鱗片。他終于明白,這個青年根本不是謝長生,而是被困在封印中的仙人之一!
"陳山河他們說得沒錯。"偽·謝長生的喉嚨里發(fā)出咯咯怪笑,"只要吞噬你的血,我們就能重獲新生。"
林淵轉(zhuǎn)身就跑,卻被無形的力量按在石壁上。偽·謝長生步步逼近,指尖長出鋒利的骨刺。
"掙扎吧,鑰匙。"他的臉開始融化,露出底下扭曲的容貌,"等你成為祭品,我就能把整個臧州大陸變成新的血靈森!"
就在骨刺即將穿透林淵心臟時,洞外突然傳來轟鳴。一道銀亮的劍光劈開黑暗,阿霧的身影如鬼魅般掠過,骨刀精準(zhǔn)地刺進(jìn)偽·謝長生的咽喉。
"我說過,永遠(yuǎn)不要相信會發(fā)光的眼睛。"她的聲音帶著笑意,卻比冰還冷。
偽·謝長生的身體開始崩解,化作無數(shù)暗紅色的光點。阿霧踉蹌著扶住石壁,金色的瞳孔正在褪成正常的琥珀色。
"他......"
"不過是個被封印的次級仙人。"阿霧扯下染血的鹿皮短衣,露出心口猙獰的傷疤,"真正的大家伙,還在往生門后面等著呢。"
林淵注意到她的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這讓他想起血靈森里那些蠕動的樹干。阿霧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扔來個青銅酒壺。
"喝。"她的語氣不容置疑,"這是用八大仙人的心頭血釀造的,能暫時壓制你的'鑰匙'之力。"
酒液入喉如火燒。林淵感覺有冰涼的東西在血管里游走,原本發(fā)燙的短刀漸漸恢復(fù)正常。阿霧滿意地點頭,將大祭司的法杖插入地面。
"現(xiàn)在,我們要去做件大事。"她轉(zhuǎn)身走向洞穴深處,"去把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變成真正的死人。"
林淵握緊短刀,跟著她踏入黑暗。洞頂?shù)哪⒐街饾u稀少,取而代之的是倒掛的血色水晶,每塊水晶里都封印著具穿著錦緞的尸體——正是那些外村商人。
"他們都是祭品。"阿霧頭也不回,"陳山河他們用活人喂養(yǎng)仙人,換取所謂的'神力'。"
走到洞穴盡頭時,林淵倒吸一口涼氣。巨大的青銅門矗立在面前,門縫中滲出暗紅色的光。門兩側(cè)各有具石棺,棺蓋上刻著與謝萱木雕相同的符文。
"左邊是我的,右邊是你的。"阿霧掀開左邊石棺,里面躺著具穿著黑袍的女尸,"百年前我被獻(xiàn)祭時,大祭司的祖先把我復(fù)活成了半人半妖。"
林淵顫抖著打開右邊石棺,里面靜靜躺著個穿著西裝的男人——正是他在治療床上看到的怪人。
"這是......"
"你的前世。"阿霧將骨刀刺入青銅門,"每個時代都會有新的鑰匙誕生,而我們要做的,就是讓這個輪回徹底終結(jié)。"
門后傳來震天動地的嘶吼。林淵看見無數(shù)暗紅色的觸角穿透門縫,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腐臭味。
"拿著!"阿霧扔來個陶罐,"里面是我的心頭血,能暫時麻痹仙人的神經(jīng)。"
林淵接住陶罐的瞬間,門轟然洞開。鋪天蓋地的觸角襲來,他本能地將陶罐砸向最近的觸角。黑色的血液濺在觸角上,竟發(fā)出烤肉般的滋滋聲。
"快走!"阿霧拽著他沖向門內(nèi),"我們只有一炷香的時間!"
往生門后的世界是片血色沙漠,天空漂浮著無數(shù)具仙人的尸骸。每具尸骸都長著暗紅色的觸角,它們的眼睛正齊刷刷盯著闖入者。
"這里就是臧州大陸的真相。"阿霧的聲音帶著悲涼,"我們不過是仙人圈養(yǎng)的牲畜。"
林淵握緊短刀,刀刃突然泛起金色光芒。他看見空中漂浮的仙人尸骸開始顫抖,觸角尖端滲出黑色液體。
"看來你的力量覺醒了。"阿霧將骨刀刺入地面,"用你的血澆灌沙漠,讓這些寄生蟲嘗嘗被吞噬的滋味!"
林淵咬破指尖,鮮血滴在沙地上。原本死寂的沙漠突然沸騰,無數(shù)藤蔓破土而出,每片葉子都泛著與血靈森相同的紅光。
"這是......"
"血靈森的根源。"阿霧的身體開始虛化,"用仙人的血澆灌出的森林,現(xiàn)在該讓它反噬主人了。"
藤蔓瘋狂生長,將仙人尸骸逐一纏繞。那些觸角在紅光中溶解,化作滋養(yǎng)森林的肥料。林淵看見遠(yuǎn)處的天空開始褪色,血色漸漸被湛藍(lán)取代。
"成功了......"阿霧的聲音越來越輕,"告訴謝萱......她的紅布條......真好看......"
林淵轉(zhuǎn)身時,只來得及抓住她消失前掉落的骨刀。刀柄上刻著與謝萱木雕相同的符文,此刻正散發(fā)著溫暖的光。
當(dāng)他再次睜開眼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黑水河的竹筏上。血靈森的紅色已經(jīng)褪成正常的綠色,空氣中彌漫著雨后泥土的芬芳。
"林大叔!"
熟悉的呼喊聲傳來。謝萱劃著小船靠近,辮梢的紅布條在陽光下格外鮮艷。林淵低頭看向胸口,謝萱的紅布條不知何時變成了銀灰色,布料上隱約浮現(xiàn)出一行小字:
【輪回已破,鑰匙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