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把宋煬哄睡著后，路之宜輕輕帶上門，走到走廊的長椅旁坐下。
消毒水的味道混著窗外飄來的晚風(fēng)，在她周圍打著旋。
她掏出手機(jī)，指尖在屏幕上劃了半天，竟然點開了我們的聊天框。
我飄在她身后，看著那片熟悉的界面，心臟仿佛被人驟然攥緊。
聊天記錄停在三年前，最后一條是我發(fā)的：
“好，我捐。你讓宋煬放心，手術(shù)會順利的。”
再往上翻，像一條看不到頭的長河，全是我一個人的絮叨。
“之宜，今晚回來吃飯嗎？我燉了排骨湯?！?/p>
“天氣預(yù)報說明天有雨，你記得帶傘?！?/p>
“爸今天又問起你了，說想嘗嘗你做的魚?！?/p>
“項目談成了，給你買了條項鏈，等你回來給你戴上?！?/p>
一條接著一條，像石沉大海，沒有一個字的回復(fù)。
路之宜的手指懸在屏幕上，半天沒動。
走廊的燈光落在她臉上，我竟然看清了她嘴角那一點點往下撇的弧度。
她的眼底好像蒙著層霧，帶著點說不清的懷念，又有點落寞。
我心里一動。
她是不是......也想起過我？
哪怕只有一點點。
可這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自己掐滅了。
她猛地返回界面，再抬眼時，眼里又只剩下冰冷的急切。
路之宜又掏出手機(jī)給秘書發(fā)消息：
“查到盛南風(fēng)的下落了嗎？給你最后一天時間。”
我苦笑。
果然，還是我想多了。
就在這時，走廊那頭傳來道清潤的女聲：
“路之宜？”
路之宜抬頭，看到來人時，眉頭瞬間擰了起來：
“徐宛？你怎么在這？”
徐宛走過來，白大褂的下擺隨著腳步輕輕晃動。
她現(xiàn)在是這家醫(yī)院的眼科醫(yī)生，當(dāng)年在大學(xué)里，是路之宜最討厭的人——
因為她喜歡我。
只是那時我一顆心全吊在路之宜身上，所以拒絕了她好久。
沒想到，再見面竟然是這種情況。
“我值班?！毙焱鸬哪抗庠诼分四樕项D了頓，“你是來照顧病人？”
“關(guān)你什么事？”
路之宜語氣不善，徐宛也不自討沒趣。
她偷過病房窗戶向里看了一眼，眉目中的厭惡幾乎快溢出。
“呵，我還以為你當(dāng)初信誓旦旦地說得那么好聽，能堅持多久呢？”
“這不也是轉(zhuǎn)眼就找了新歡？”
路之宜猛地轉(zhuǎn)頭看她，眼神卻有些閃躲不定。
她是不是也想起來了呢？
想起當(dāng)年和我在一起時，為了打消徐宛的念頭。
她拉著我的手一字一頓告訴她：
“別想了，我們會一直幸福一直在一起，路之宜永遠(yuǎn)愛盛南風(fēng)?！?/p>
原來她口中的永遠(yuǎn)，只有短短的幾年。
路之宜神色有些變幻，不愿再就這個話題繼續(xù)聊，轉(zhuǎn)身就要走。
可就在她離開之際，徐宛帶著幾分憤恨的聲音再度響起。
“別等盛南風(fēng)了，他不在了?！?/p>
路之宜的腳步頓住，回頭時臉色鐵青：
“你胡說什么？”
“我沒胡說?！?/p>
徐宛看著她，眼里竟不自覺閃動出淚光：
“三年前那場手術(shù)，他因為感染去世了。我當(dāng)時在住院部輪轉(zhuǎn)，見過他最后一面。”
“不可能！”
路之宜的聲音陡然拔高，引得旁邊病房的人探出頭來看。
“他就是躲起來了！徐宛，你少跟他一伙騙我！當(dāng)年你就看不得我們好，現(xiàn)在還想挑撥離間？”
“我沒必要騙你！”
徐宛突然一聲怒吼一下鎮(zhèn)住了路之宜。
她嘆了口氣，緩緩道：
“而且，他不欠任何人的?！?/p>
“當(dāng)年是宋煬為了他那個有錢的校外女友拋棄了你，盛南風(fēng)知道真相，可他怕你難過什么都沒說，只是一門心思對你好?！?/p>
“可是后來宋煬回來，你竟然聽信了他的鬼話，認(rèn)為他離開是盛南風(fēng)挑撥的，還逼他捐獻(xiàn)肝臟！”
“你知不知道他身體本來就不好，醫(yī)生說風(fēng)險很大，可他還是簽了字?！?/p>
“今天盛南風(fēng)要是沒死的話，你又要用他身上的什么東西來討你的竹馬開心！”
徐宛的話像一把把刀子，精準(zhǔn)地扎在路之宜最痛的地方。
路之宜滿臉的不可置信，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的確，徐宛的這番話完全打敗了宋煬在她心里的形象。
她怎么可能相信呢？
果然路之宜只是不停搖頭，嘴里反復(fù)念叨著“不可能”，踉蹌著步步后退。
徐宛不死心，追上前一步：
“路之宜！你真的......一點都不在乎他嗎？”
路之宜僵硬一瞬，可她沒回答，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盡頭。
徐宛看著她的背影，長長嘆了口氣。
“盛南風(fēng)，你這傻子。為了這么個人，值得嗎？”
我飄在她身邊，看著路之宜消失的方向，心里一片冰涼。
值得嗎？
以前我總覺得值得，只要能換她一個笑臉，什么都值得。
可現(xiàn)在看著她逃也似的背影，我突然不知道了。
她會有一點在乎我嗎？
大概......不會吧。
就像她從來沒看過我那些消息，從來沒問過我疼不疼。
也......從來沒真正愛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