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嵐沉默地坐在桌邊，目光卻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牢牢鎖在小蝶身上。
看著她動作輕柔地收拾碗碟，水流在她蹄下發(fā)出細(xì)碎的嘩啦聲?？粗⑽⒌椭^，淡黃色的鬃毛垂落，遮住些許側(cè)臉?？粗旖恰悄ㄊ冀K未散的、淺淺的、如同初陽融化薄冰般的溫軟笑意。
那笑容很安靜，沒有萍琪派那種爆炸性的快樂，卻像一股無聲的暖流，緩緩浸潤著這間小屋，也悄然滲透進(jìn)青嵐那顆被堅(jiān)硬外殼包裹的心臟縫隙里。
一種陌生的、近乎渴望的沖動，毫無征兆地在他胸腔里翻涌！像沉睡的火山被喚醒了一絲裂隙。
他的右前蹄，那只曾捏碎鋼管、砸爆木門的蹄子，竟不受控制地、極其緩慢地抬了起來，帶著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近乎小心翼翼的顫抖，朝著小蝶側(cè)臉的方向，朝著那抹安靜笑容的邊緣，輕輕探去……
指尖的絨毛幾乎要觸碰到她頰邊那縷柔順的鬃毛，能感受到她呼吸帶起的微弱氣流……
嗡！
理智的警報如同洪鐘在腦中炸響！
青嵐猛地一個激靈！如同被滾燙的烙鐵燙到，那只伸出的蹄子瞬間僵在半空！他瞳孔驟縮，血紅的眼睛里閃過一絲被自己嚇到的驚愕和……更深的、無法理解的慌亂！
他在干什么？！
他像觸電般猛地收回蹄子！五指（蹄瓣？）緊緊攥成拳頭，指節(jié)因?yàn)橛昧Χ喊?！一股?qiáng)烈的羞恥感和自我厭惡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
“操！”他低低地、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咒罵了一聲，不知是在罵自己，還是在罵這該死的、不受控制的沖動！
他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動作幅度大得帶倒了椅子！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噪音。他狠狠地甩了甩那顆黑白鬃毛覆蓋的腦袋，仿佛要把剛才那荒謬的念頭連同那滴該死的眼淚一起甩進(jìn)地獄！眼神迅速被強(qiáng)行灌注回熟悉的、帶著點(diǎn)暴躁的銳利，下頜線繃緊，試圖用這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堅(jiān)硬面具，重新武裝起自己。
“小蝶！”他聲音刻意拔高，帶著點(diǎn)不耐煩的腔調(diào)，像是在掩飾什么，“我先出去了！”他大步流星地朝著門口走去，背影透著一股“此地不宜久留”的決絕。
就在他的蹄子搭上門把，準(zhǔn)備用力拉開那扇隔絕外界的木門時——
一個聲音，輕柔得像一片羽毛，帶著清晨露珠般的溫潤，從他身后飄來：
“好~”小蝶的聲音依舊細(xì)弱，卻清晰地穿透了空氣，“……早點(diǎn)回來……”
那四個字——“早點(diǎn)回來”——像四根無形的、裹著暖絨的細(xì)針，精準(zhǔn)地、毫無阻礙地刺穿了青嵐剛剛勉強(qiáng)筑起的、搖搖欲墜的心防！
“轟——！”
青嵐的整個身體如同被一道無形的閃電劈中！猛地一僵！腳步瞬間釘死在原地！搭在門把上的蹄子像是被焊住了，再也無法挪動分毫！
一股巨大的、混雜著酸澀、暖意、恐慌和莫名委屈的洪流，狠狠沖垮了他強(qiáng)行維持的堤壩！那滴眼淚帶來的余震尚未平息，此刻又被這四個字掀起了滔天巨浪！他寬闊的肩膀微微顫抖著，后背的肌肉繃緊如鐵，仿佛在承受著某種無形的重壓。
時間仿佛凝固了幾秒。
小屋里的空氣安靜得能聽到塵埃落地的聲音。
小蝶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異樣，收拾碗碟的動作停了下來，有些疑惑地、帶著點(diǎn)擔(dān)憂地望向他僵硬的背影。
終于——
“……知道了……”一聲極其低沉、沙啞、幾乎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回應(yīng)，如同悶雷滾過。那聲音里壓抑著太多無法言說的東西，沉重得幾乎要砸穿地板。
話音落下的瞬間，青嵐猛地拉開了門！
門外清晨的冷風(fēng)“呼”地灌了進(jìn)來，吹亂了他的鬃毛。他沒有回頭，甚至沒有停頓一秒，高大的黑白身影如同被點(diǎn)燃了尾巴的猛獸，帶著一股近乎倉皇逃竄的氣勢，猛地沖了出去！
不是走向小鎮(zhèn)，也不是閑逛！
他像一道撕裂晨光的黑色閃電，毫不猶豫地、一頭扎進(jìn)了永恒自由森林那幽暗深邃、充滿了未知與暴力的入口！茂密的枝葉瞬間吞噬了他的身影，只留下被撞得劇烈搖晃的灌木叢和空氣中久久不散的、屬于他的、帶著慌亂氣息的疾風(fēng)！
“開什么玩笑——?。?！”
青嵐的咆哮在永恒自由森林的幽暗深處炸開，如同受傷猛獸的嘶吼，震得樹葉簌簌掉落！他像一道失控的黑白閃電，在盤根錯節(jié)的古木間瘋狂穿梭！每一次沉重的蹄踏都在腐葉和泥土上留下深坑！每一次粗重的喘息都噴吐著灼熱的白氣！
“我他媽到底在干什么？！！”
他腦子里像塞進(jìn)了一萬只嗡嗡作響的馬蜂！那滴該死的眼淚！那不受控制的伸出去的蹄子！那聲“早點(diǎn)回來”像魔咒一樣在耳邊循環(huán)播放！還有小蝶那個安靜的笑容……這一切都像滾燙的烙鐵，狠狠燙在他那顆習(xí)慣了堅(jiān)硬和暴力的心上！燙得他煩躁！燙得他恐慌！燙得他只想把這一切都撕碎！砸爛！毀滅！
煩躁！
一種從未有過的、如同巖漿在血管里奔涌的、混雜著羞恥、困惑、憤怒和某種……他完全無法命名、更無法理解的酸澀情緒，像藤蔓一樣死死纏住了他的心臟！勒得他喘不過氣！勒得他只想發(fā)瘋！
“操！操！操?。?！”
他紅著眼睛，喉嚨里發(fā)出低沉的、意義不明的咆哮！眼前的景象在高速奔跑中扭曲變形！那些擋路的、無辜的、需要幾人合抱的參天古木，此刻在他眼中，都成了那該死的、讓他心煩意亂的源頭！
“滾開——！?。 ?/p>
青嵐沒有絲毫減速！更沒有繞行！他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如鋼鐵！帶著一股毀滅一切的狂暴氣勢，如同一顆出膛的攻城巨錘，悍然撞向擋在正前方的一棵巨大橡樹！
轟隆——?。。。。。。。?！
震耳欲聾的巨響！木屑如同爆炸般四散飛濺！堅(jiān)韌的樹皮和堅(jiān)硬的木質(zhì)纖維在他那遠(yuǎn)超常理的恐怖力量面前，脆弱得像紙糊的一樣！粗壯的樹干中央，硬生生被撞出一個邊緣參差、足有他半個身子大小的巨大破洞！木茬像猙獰的獠牙般支棱著！
青嵐的身影毫不停留地從破洞中穿出，帶起一陣木屑風(fēng)暴！他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那棵在痛苦呻吟中緩緩傾倒的巨樹！
不夠！還不夠！
前方是嶙峋的巖石山壁！
“擋老子路？！死——?。?！”
他后腿猛地蹬地，爆發(fā)出更恐怖的力量！整個身體化作一道離弦的、裹挾著毀滅意志的箭矢！狠狠撞向那堅(jiān)硬冰冷的巖壁！
砰——咔嚓嚓嚓——！?。。?/p>
山石崩裂！碎石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下！堅(jiān)硬的巖石表面被硬生生撞出一個蛛網(wǎng)般擴(kuò)散的凹陷坑洞！裂紋如同閃電般蔓延開去！煙塵彌漫！
青嵐的身影從煙塵中沖出，身上沾滿了泥土和碎石，黑白鬃毛凌亂不堪，但他那雙血紅的眼睛，燃燒著更加熾烈的、近乎瘋狂的火焰！破壞帶來的短暫宣泄感如同飲鴆止渴，非但沒有平息那股無名火，反而像往油鍋里潑了冷水，炸得更加猛烈！
他繼續(xù)狂奔！撞樹！撞石！撞斷一切擋在眼前的東西！所過之處，一片狼藉！斷木橫陳！碎石遍地！森林里回蕩著他粗重的喘息、憤怒的咆哮和那令人心悸的、連綿不斷的破壞轟鳴！
他試圖用這種最原始、最暴力的方式，將腦子里那些亂糟糟的、讓他煩躁到爆炸的念頭，連同那滴該死的眼淚、那抹該死的笑容、那句該死的“早點(diǎn)回來”……統(tǒng)統(tǒng)撞碎！碾爛！徹底驅(qū)逐出去！
然而……
每一次撞擊帶來的短暫空白之后，那混亂的情緒如同跗骨之蛆，立刻以更洶涌的姿態(tài)反撲回來！那煩躁感非但沒有消失，反而像被攪動的泥潭，變得更加渾濁、更加沉重！壓得他幾乎窒息！
他像一頭困在無形牢籠里的兇獸，只能徒勞地用最野蠻的方式撞擊著柵欄，撞得頭破血流，卻找不到真正的出口。永恒自由森林的幽暗，此刻仿佛是他內(nèi)心那片混亂、狂暴、無處宣泄的怒火的完美映射。
**砰——?。。 ?/p>
又一棵三人合抱的巨樹在青嵐狂暴的撞擊下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轟然倒塌！木屑如同雪片般紛飛，砸在地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青嵐從彌漫的煙塵中沖出，黑白鬃毛上沾滿了泥土和碎木，粗重的喘息如同破舊的風(fēng)箱，在寂靜的森林里顯得格外刺耳。
他停下腳步，不是因?yàn)榱?，而是那股盤踞在胸口的、如同巖漿般翻騰的煩躁，非但沒有隨著破壞宣泄出去，反而像被澆了油的火，越燒越旺！每一次撞擊帶來的短暫空白之后，那些畫面——小蝶安靜的笑容、那滴該死的眼淚、那句輕柔的“早點(diǎn)回來”——就更加清晰、更加頑固地浮現(xiàn)出來，死死纏繞著他，勒得他幾乎窒息！
“啊啊啊——?。?！” 他仰起頭，對著被茂密樹冠切割得支離破碎的天空，發(fā)出野獸般的咆哮！聲音在幽暗的林間回蕩，驚起遠(yuǎn)處一片飛鳥。
就在他幾乎要被這無處發(fā)泄的狂怒逼瘋的瞬間——
一個聲音，毫無征兆地、如同冰冷的毒蛇般，悄無聲息地滑進(jìn)了他的耳朵：
“憤怒……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真是……可憐……”
那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非人的、仿佛枯葉摩擦朽木的質(zhì)感，又像是無數(shù)細(xì)小的蟲子在耳膜上爬行。它并非來自某個方向，更像是從四面八方、從每一片樹葉、每一塊巖石的陰影里滲透出來，直接鉆進(jìn)他的腦海！
青嵐猛地轉(zhuǎn)身！血紅的瞳孔如同探照燈般掃視著周圍！參天的古木在暮色中投下扭曲的陰影，藤蔓如同垂死的巨蟒纏繞其間，除了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和遠(yuǎn)處受驚鳥雀的撲棱聲，再無其他動靜。
“誰？！”他厲聲喝問，聲音帶著被挑釁的暴怒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蹄子深深陷入松軟的腐殖土中，肌肉緊繃，隨時準(zhǔn)備撲向任何膽敢露頭的目標(biāo)。
那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玩味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嘲弄：
“可憐的小馬……連自己為什么憤怒都不知道……像只被踩了尾巴的野狗……只會狂吠……”
“放你媽的屁！”青嵐怒吼，蹄子狠狠跺地，震得地面微顫，“給老子滾出來！藏頭露尾的廢物！”
“廢物？”那聲音的音調(diào)陡然拔高，變得尖銳刺耳，如同金屬刮擦玻璃，“看看你自己吧……撞樹？撞石頭？用這種……低劣的破壞……來掩蓋你內(nèi)心的……”
聲音故意停頓了一下，仿佛在欣賞青嵐因憤怒而扭曲的表情，然后，用一種近乎耳語、卻帶著致命穿透力的語調(diào)，輕輕吐出那個詞：
“……軟弱?！?/p>
“軟弱”二字，如同兩把淬毒的冰錐，狠狠扎進(jìn)青嵐最敏感、最不容觸碰的神經(jīng)！
“你他媽找死——?。?！”青嵐徹底暴怒！理智的弦瞬間崩斷！他全身的肌肉賁張，鬃毛如同鋼針般炸起！血紅的眼睛里只剩下毀滅的火焰！他不管不顧，朝著聲音最密集的方向，如同一顆出膛的炮彈，帶著碾碎一切的狂暴氣勢，猛地沖撞過去！
“轟隆——！?。 ?/p>
這一次，他撞上的不是樹，也不是石頭，而是一面覆蓋著厚厚青苔和藤蔓的、異常堅(jiān)硬冰冷的巖壁！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他渾身骨頭都在呻吟！但他毫不在意，蹄子瘋狂地刨抓著巖壁，發(fā)出刺耳的刮擦聲！
“軟弱？！老子撕了你??！”他咆哮著。
就在他瘋狂發(fā)泄的時候，那個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不再嘲弄，而是帶著一種洞穿靈魂的、冰冷的精準(zhǔn)：
“看看你顫抖的蹄子……聽聽你混亂的心跳……你在害怕……小馬……”
“怕什么？怕那個……讓你流淚的……笑容？”
“還是怕那句……讓你想逃的……‘早點(diǎn)回來’？”
“或者……是怕你自己……怕你心里那個……在喊著‘媽媽’的……懦弱小孩？”
“閉嘴！閉嘴！閉嘴——！?。 鼻鄭瓜癖徊鹊轿舶偷拿突?，發(fā)出歇斯底里的咆哮！每一次“媽媽”這個詞被提及，都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靈魂上！他更加瘋狂地撞擊著巖壁，碎石簌簌落下，試圖用巨大的噪音淹沒那個該死的聲音！
“呵呵呵……”那聲音發(fā)出一串低沉詭異的笑聲，如同夜梟的啼鳴，“憤怒……是你的盔甲……也是你的牢籠……可憐的小馬……你逃不掉的……”
聲音漸漸低沉下去，如同退潮般消失在森林深處濃郁的陰影里，只留下最后一句如同詛咒般的低語，在青嵐混亂的腦海中反復(fù)回蕩：
“你……逃不掉的……”
青嵐猛地停下動作，僵在原地。
四周只剩下他粗重如牛的喘息聲，和他自己心臟瘋狂擂鼓般的跳動聲。
汗水混著泥土從他額角滑落，滴進(jìn)眼睛里，帶來一陣刺痛。他抬起微微顫抖的蹄子，抹了一把臉，指尖傳來的濕意，不知是汗水……還是別的什么。
他緩緩低下頭，看著自己那雙沾滿泥土、指節(jié)因?yàn)橛昧^度而微微泛白的蹄子。
懦弱小孩……
喊著‘媽媽’……
那聲音的話，像最惡毒的種子，在他混亂的心田里生根發(fā)芽。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的、深入骨髓的……恐懼感，如同毒蛇般纏繞上他的心臟，比剛才那無名的煩躁，更加讓他窒息。
他猛地轉(zhuǎn)身，不再看那面被撞得坑坑洼洼的巖壁，不再理會身后那片狼藉的森林。他邁開蹄子，不再是狂暴的沖鋒，而是帶著一種近乎踉蹌的、急于逃離什么的倉皇，朝著森林更深處，更深、更暗的地方，跌跌撞撞地沖了進(jìn)去。仿佛只有那無邊的黑暗，才能暫時遮蔽那被無情撕開的、血淋淋的內(nèi)心。
就在“它”感覺自己要成功時
突然遇到猙獰的聲音響起
“好！非常好——！?。 ?/p>
青嵐的咆哮不再是絕望的悲鳴，而是如同火山噴發(fā)般的、裹挾著滔天怒火的雷霆！那聲音震得周圍的霧氣都為之翻卷！他猛地從冰冷的苔蘚地上抬起頭！
那張沾滿泥污和血痕的馬臉上，不再是崩潰的茫然，而是被一種純粹的、足以焚盡一切的暴怒所取代！那雙血紅的眼睛，此刻不再是空洞，而是燃燒著地獄熔巖般的、足以凍結(jié)靈魂的無盡殺意！
“藏頭露尾的雜碎——?。?！”他嘶吼著，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碾碎后迸射出來的，帶著血腥氣和金屬摩擦的刺耳感，“你！成！功！惹！怒！了！老！子——?。?！”
他緩緩地、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沉重感，從地上站了起來。每一次關(guān)節(jié)的伸展都發(fā)出“咔吧”的輕響，仿佛沉睡的兇獸正在蘇醒。他身上的泥濘和血跡非但沒有讓他顯得狼狽，反而如同浴血?dú)w來的戰(zhàn)神圖騰！
“我從小就知道失去的東西永遠(yuǎn)不可能再回來！”他聲音低沉，卻如同悶雷滾過大地，帶著不容置疑的、刻在骨子里的驕傲和兇悍，“是！我他媽想她！想那個會抱著我、會對我笑、會用最溫柔的聲音叫我名字的媽媽！想到骨頭縫里都疼！”
他向前踏出一步，蹄子重重踩在苔蘚上，留下一個深深的凹痕！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因他的怒火而扭曲升溫！
“但是——！??！”他猛地抬頭，血紅的雙眼死死鎖定著虛空中的某個方向，仿佛能穿透迷霧看到那個無形的敵人！那眼神中的殺意，凝練得如同實(shí)質(zhì)的刀鋒！
“像現(xiàn)在這樣！用她！用我心底最干凈、最不能碰的地方！當(dāng)成你玩弄老子、擊潰老子精神的工具？??！”
青嵐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撕裂蒼穹的霹靂！
“不！可！原！諒——！?。。?！”
“轟——?。。 ?/p>
隨著這聲飽含著無盡殺意和守護(hù)執(zhí)念的怒吼！一股前所未有的、狂暴到極致的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徹底爆發(fā)！從他身體內(nèi)部轟然炸開！
那不是魔法的波動！而是純粹到極致的、源自陸馬強(qiáng)健體魄和鋼鐵意志的物理力量！是肌肉纖維瞬間繃緊到極限的撕裂聲！是骨骼承受巨大力量時發(fā)出的嗡鳴！是血液在血管里如同熔巖般奔涌的咆哮！
這股力量形成的精神風(fēng)暴，并非依靠魔法，而是憑借那純粹到足以粉碎一切虛妄的意志！瞬間席卷了他混亂的腦海！那些如同跗骨之蛆的低語、嘲弄、誘導(dǎo)……在這股純粹而狂暴的意志風(fēng)暴面前，如同投入熔爐的冰雪，瞬間被蒸發(fā)、被碾碎、被焚燒殆盡！
“呃——？??！”
那個一直潛伏在暗處、如同玩弄獵物般戲耍他的聲音，第一次發(fā)出了清晰的、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愕和一絲……恐慌的悶哼！
它無法理解！
明明就在剛才！這匹小馬的精神已經(jīng)瀕臨崩潰的邊緣！像一塊布滿裂紋的玻璃，輕輕一碰就會徹底粉碎！它甚至已經(jīng)“看到”了那脆弱靈魂徹底瓦解、成為它食糧的瞬間！
可為什么？！
為什么在觸及那個最深的傷口、那個“媽媽”的幻影之后，非但沒有讓他徹底沉淪，反而……反而引爆了如此恐怖的反噬？！這股突然爆發(fā)的、如同恒星內(nèi)核般熾熱狂暴的精神力量，其根源竟然是那具血肉之軀中蘊(yùn)含的、純粹到不講道理的物理力量和守護(hù)至親的絕對意志？！這股力量沒有魔法的花哨，卻帶著一種它從未感受過的、蠻橫到足以碾碎一切虛妄的沉重感！
“不可能……”那聲音在青嵐的腦海中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之前的游刃有余和嘲弄蕩然無存，“你的意志……怎么會……”
“怎么會這么硬？！”青嵐獰笑著接過了它的話頭，血紅的雙瞳如同兩輪燃燒的血月，死死鎖定著精神層面那個無形的敵人！他緩緩抬起一只前蹄，那蹄子此刻仿佛不再是血肉之軀，而是千錘百煉的、足以粉碎星辰的戰(zhàn)錘！蹄甲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冰冷的金屬光澤！
“因?yàn)椤鼻鄭沟穆曇舻统料氯?，卻帶著一種更加令人膽寒的、如同宣告最終審判般的冷酷，“你他媽……碰了不該碰的東西！”
“現(xiàn)在……”他微微弓起身體，全身的肌肉如同拉滿的弓弦般繃緊，一股足以讓整個永恒自由森林都為之戰(zhàn)栗的恐怖氣勢在他身上節(jié)節(jié)攀升！腳下的苔蘚和泥土無聲地向下塌陷！周圍的霧氣被無形的力場排開！連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窺視的眼睛都瞬間驚恐地閉上、消失！這是純粹力量引動的空間震顫！
“……輪到老子……”青嵐的蹄子緩緩握緊（蹄瓣收緊），指節(jié)發(fā)出“噼啪”的爆響，仿佛空氣都在他掌心被捏碎！“……用這雙蹄子……把你那藏頭露尾的鬼魂……徹底！撕！碎！了！”
青嵐的話語如同最后的戰(zhàn)鼓，每一個字都帶著千鈞之力，狠狠砸在無形的空間里！他不再需要鎖定對方的位置——那股被他滔天怒意和守護(hù)執(zhí)念點(diǎn)燃的、如同實(shí)質(zhì)風(fēng)暴般的精神力場，早已像一張無形的巨網(wǎng)，籠罩了這片區(qū)域！任何敢于觸碰這張網(wǎng)的“異物”，都將被瞬間感知！
“找到你了——?。?！”
青嵐猛地發(fā)出一聲炸雷般的咆哮！血紅的雙瞳驟然收縮，死死盯住左前方一片看似空無一物、只有扭曲樹影和濃霧的黑暗角落！他的感知如同最精準(zhǔn)的雷達(dá)，瞬間鎖定了那個藏匿在精神層面、試圖再次遁入虛無的“東西”！
沒有魔法光束，沒有能量沖擊！
青嵐的回應(yīng)，是最原始、最野蠻、也最純粹的物理爆發(fā)！
他后腿的肌肉如同壓縮到極限的彈簧，猛地蹬地！腳下那片飽經(jīng)蹂躪的苔蘚地面如同被炮彈擊中，“轟”地一聲炸開一個直徑數(shù)米的深坑！泥土、碎石、腐爛的枝葉如同噴泉般沖天而起！
借著這股狂暴的反作用力，青嵐龐大的身軀化作一道撕裂空間的黑色閃電！速度快到在空氣中拉出刺耳的尖嘯！目標(biāo)直指那片黑暗角落！
“給老子——滾出來——?。?！”
伴隨著這聲怒吼，他那只早已蓄勢待發(fā)、凝聚了全身力量和滔天殺意的右前蹄，如同開天辟地的巨斧，帶著足以粉碎山岳的恐怖威勢，悍然轟向那片看似虛無的空氣！
嗡——！??！
就在他的蹄子即將砸中那片空間的瞬間，空氣發(fā)生了詭異的扭曲！仿佛有一層無形的、粘稠的屏障被強(qiáng)行擠壓出來！緊接著，一聲尖銳到幾乎要刺破耳膜的、非人的慘叫驟然響起！
“呃啊啊啊——！??！”
那聲音不再是之前的嘲弄和低語，而是充滿了真實(shí)的、被撕裂般的痛苦！一團(tuán)……東西……被青嵐的蹄風(fēng)硬生生從虛無中“擠”了出來！
那并非任何已知的生物形態(tài)！沒有固定的形狀，沒有清晰的輪廓！它更像是一團(tuán)高度凝聚的、翻滾不休的、純粹的黑暗！這黑暗并非陰影，而是如同活物般蠕動、扭曲，仿佛能吞噬周圍所有的光線！在這團(tuán)濃稠的黑暗深處，隱約閃爍著兩點(diǎn)極其微弱、如同風(fēng)中殘燭般的幽綠光點(diǎn)，充滿了驚駭和難以置信！
“什么鬼東西？！”青嵐腦中瞬間閃過這個念頭，但這絲毫不能動搖他的殺意！管你是什么！敢碰老子的逆鱗！就得死！
蹄子去勢不減，帶著碾碎一切的意志，狠狠砸在那團(tuán)翻滾的黑暗上！
噗嗤——?。?！
沒有實(shí)體的碰撞聲，更像是一塊燒紅的烙鐵按進(jìn)了濕冷的淤泥里！那團(tuán)黑暗物質(zhì)發(fā)出一聲更加凄厲的慘叫！被砸中的部分劇烈地翻滾、潰散，如同被狂風(fēng)吹散的墨汁！那兩點(diǎn)幽綠的光點(diǎn)瘋狂閃爍，充滿了極致的恐懼！
“不！不可能！！”一個尖銳混亂的精神尖嘯在青嵐腦中炸開，“低等生物……你的力量……你的意志……怎么能……直接傷害到我？！！”
它無法理解！它本無形無質(zhì)，物理攻擊對它本該無效！可眼前這匹陸馬的蹄子，裹挾的不僅僅是物理力量！那上面凝聚的，是足以焚燒靈魂的滔天怒火！是守護(hù)心中至圣凈土的不滅執(zhí)念！是純粹到連虛妄都能碾碎的鋼鐵意志！這種力量，已經(jīng)超越了簡單的物理層面，觸及了精神與物質(zhì)交織的法則邊緣！
“沒什么不可能！”青嵐獰笑著，左蹄如同鐵鉗般閃電般探出，狠狠抓向那團(tuán)試圖再次潰散逃逸的黑暗！“敢碰老子的逆鱗！就得有被撕成碎片的覺悟！”
他的蹄子精準(zhǔn)地抓住了黑暗物質(zhì)中翻滾最劇烈、幽光閃爍最頻繁的核心區(qū)域！入手的感覺冰涼滑膩，如同抓住了一條劇毒的活蛇，還在瘋狂扭動掙扎！一股陰冷、污穢、充滿惡意的氣息試圖順著他的蹄子侵蝕上來！
“嘶——放開我！你這野蠻的怪物！”那精神尖嘯充滿了驚恐，黑暗物質(zhì)瘋狂沖擊著青嵐的蹄子，試圖腐蝕他的血肉和精神！
但青嵐的意志如同最堅(jiān)固的堡壘！那些精神腐蝕如同水滴撞上燒紅的鐵板，瞬間蒸發(fā)！他蹄子上傳來的劇痛（物理上被腐蝕的灼燒感）反而更加激起了他的兇性！
“怪物？！”青嵐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爪中掙扎的“獵物”，嘴角咧開一個殘忍的弧度，“老子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什么叫真正的怪物！”
話音未落！
“吼——！??！”
一聲震徹整個永恒自由森林的、如同洪荒巨獸蘇醒般的咆哮從青嵐胸腔中炸開！那不是魔法，而是純粹到極致的音爆！是他強(qiáng)大肺腑力量和意志的宣泄！聲波如同實(shí)質(zhì)的沖擊波，以他為中心猛地?cái)U(kuò)散開去！
咔嚓！咔嚓！咔嚓！
周圍數(shù)十米內(nèi)，所有粗細(xì)不一的樹木，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掃過，瞬間攔腰折斷！木屑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下！地面上的碎石和腐葉被吹得干干凈凈，露出黑色的泥土！連彌漫的濃霧都被瞬間清空了一大片！
被青嵐死死攥在蹄中的黑暗物質(zhì)，首當(dāng)其沖！那團(tuán)翻滾的黑暗在這恐怖的音爆和精神意志的雙重沖擊下，如同被投入了絞肉機(jī)！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嗤嗤”聲，大片大片的黑暗被強(qiáng)行震散、剝離！它的核心幽光瘋狂閃爍，變得極其黯淡，仿佛隨時都會熄滅！那股陰冷污穢的氣息也大幅削弱！
“不——?。?！”那精神尖嘯發(fā)出了絕望的哀嚎，它感受到了真正的、形神俱滅的威脅！“可惡的低等生物！等我本體找到你我一定讓你碎尸萬段——！！”
分身？！青嵐捕捉到了這個關(guān)鍵信息，但此刻他根本無暇細(xì)想！管你是分身還是本體！敢用那種方式褻瀆他心中最神圣的記憶，就必須付出代價！
“晚了！”青嵐的聲音冰冷得如同萬載寒冰，沒有一絲動搖。他右蹄高高舉起，那團(tuán)被音爆和精神沖擊摧殘得奄奄一息的黑暗物質(zhì)被他牢牢禁錮在掌心！
他血紅的雙瞳中，倒映著那兩點(diǎn)絕望閃爍的幽光，如同看著兩只即將被碾碎的螢火蟲。
“下輩子……”青嵐的聲音低沉而充滿毀滅的宣告，“……記得別碰別人的媽！”
說完，他那高舉的右蹄，帶著終結(jié)一切的意志，如同隕石墜地般，狠狠朝著地面——朝著那團(tuán)被他死死按在地上的黑暗物質(zhì)核心——猛砸下去！
轟隆——！?。。。。。?！
大地劇烈震顫！以青嵐的蹄子為中心，一個直徑超過十米的巨大環(huán)形沖擊坑瞬間形成！沖擊波裹挾著泥土和碎石，如同海嘯般向四周席卷而去！煙塵沖天而起，遮蔽了月光！
當(dāng)煙塵緩緩散去。
青嵐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右前蹄深深陷入沖擊坑的中心。他緩緩抬起蹄子。
坑底，只剩下一縷極其稀薄、幾乎無法察覺的、正在迅速消散的黑色煙氣，以及……幾點(diǎn)如同風(fēng)中殘燭般、最終徹底熄滅的幽綠光點(diǎn)。在光點(diǎn)徹底消失的瞬間，似乎有一聲極其微弱、充滿怨毒和不甘的嘶鳴在空氣中一閃而逝。
永恒自由森林的這一角，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只有青嵐粗重的喘息聲，和他心臟如同戰(zhàn)鼓般擂動的聲響，在無聲地宣告著這場純粹力量與意志的勝利。
他低頭看著坑底那最后一絲消散的黑暗煙氣，眉頭緊鎖。
分身？
那是什么鬼東西的分身？
他甩了甩頭，將這個問題暫時拋在腦后。不管那是什么，敢惹他，就得死！下次再遇到這種玩意兒，照殺不誤！
他轉(zhuǎn)身，不再看那一片狼藉的戰(zhàn)場，邁開蹄子，朝著森林外走去。背影依舊挺拔，帶著一股不容侵犯的兇悍氣息。只是那血紅的眼底深處，似乎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沉重。
青嵐拖著沉重的蹄子，一步一步踩在通往小屋的小徑上。月光清冷，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長長的、疲憊的影子。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戰(zhàn)斗，雖然贏了，卻像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氣。不是身體上的疲憊（陸馬的強(qiáng)健體魄恢復(fù)力驚人），而是精神上的沉重。那團(tuán)詭異的黑暗物質(zhì)，那聲絕望的“分身”嘶鳴，還有它利用“媽媽”幻影的卑劣手段……都像冰冷的石頭，沉甸甸地壓在他心頭。
“唉……”他長長地、發(fā)自肺腑地嘆了口氣，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這鬼地方……真沒老子想的那么太平……”
他甩了甩頭，黑白鬃毛沾著塵土和干涸的血跡?！袄献泳褪切睦锉锴?，想撞幾棵樹撒撒氣……結(jié)果差點(diǎn)被個不知道什么鬼的玩意兒給整黑化了……”他低聲嘟囔著，語氣里帶著一絲后怕和……難以置信的荒謬感。
“早知道……”他抬起蹄子，有些煩躁地?fù)狭藫项~角，“……當(dāng)初就該跟那傻小子一起看看那什么小馬寶莉！好歹知道點(diǎn)這世界的‘特產(chǎn)’！省得跟個睜眼瞎似的！”
就在他腦子里還在翻騰著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時，蹄子已經(jīng)下意識地停在了熟悉的小屋門前。他習(xí)慣性地伸出前蹄去推門——
“吱呀——”
門開了。
屋里……一片漆黑？
青嵐愣了一下。這個點(diǎn)，小蝶應(yīng)該還沒睡??？燈呢？
他疑惑地邁步跨過門檻，鼻尖下意識地嗅了嗅——空氣中沒有晚餐的香氣，反而彌漫著一股……甜膩的、混合著糖霜和某種……彩色紙屑的味道？
就在他一只蹄子剛踏進(jìn)黑暗的瞬間——
砰！砰！砰！砰！砰！
一連串震耳欲聾的爆響毫無征兆地在他頭頂炸開！聲音之大，差點(diǎn)把他驚得原地蹦起來！
緊接著！
“嘩啦啦——?。。 ?/p>
無數(shù)色彩斑斕的、閃閃發(fā)光的紙屑、彩帶、亮片如同傾盆大雨般從天而降！劈頭蓋臉地澆了他一身！紅的、黃的、藍(lán)的、綠的……瞬間把他那身沾滿泥污和血跡的黑白鬃毛染成了調(diào)色盤！
與此同時！
“啪！啪！啪！啪！啪！”
小屋各個角落瞬間亮起無數(shù)盞小彩燈！紅的、綠的、藍(lán)的、紫的……五顏六色的光芒瘋狂閃爍！旋轉(zhuǎn)！跳躍！把整個小屋變成了一個光怪陸離的迪斯科舞廳！
震耳欲聾的、歡快到近乎癲狂的搖滾樂（大概是萍琪派特制派對搖滾？）如同洪水決堤般轟然灌入他的耳朵！鼓點(diǎn)敲得他心臟都在跟著狂跳！
“Surprise——?。。。。。。。。。。。。。。。。。。。?！”
一個比音樂聲還要高亢、還要尖銳、還要充滿爆炸性能量的超級女高音，如同平地驚雷般在他耳邊炸響！
青嵐被這突如其來的聲光轟炸震得頭暈眼花！他下意識地瞇起被彩燈晃花的眼睛，甩了甩糊了一臉的彩帶紙屑，艱難地聚焦——
只見小屋中央，被無數(shù)氣球、彩帶和閃閃發(fā)光的派對裝飾包圍著，一匹粉色的身影正如同裝了強(qiáng)力彈簧般瘋狂蹦跳著！是萍琪派！
她頭頂戴著一個巨大的、歪歪扭扭的、用亮片和羽毛做成的派對帽（上面歪歪扭扭寫著“歡迎青嵐老大！”），鬃毛上插滿了小彩旗，脖子上掛著一串叮當(dāng)作響的鈴鐺！她手里（蹄里？）還抓著一個巨大的、還在噴著彩色煙霧的派對禮花筒！
此刻，她那雙巨大的、如同藍(lán)寶石般的眼睛，正閃爍著比所有彩燈加起來還要耀眼的光芒，死死鎖定著門口一臉懵逼、渾身掛滿彩帶、像個彩色稻草人似的青嵐！臉上是那種足以融化冰川、點(diǎn)燃沙漠的、毫無保留的、超級無敵霹靂噼啪啪巨大爆炸級的——
狂喜笑容！
“歡迎派對——宇宙超級無敵霹靂噼啪啪巨大爆炸級——青嵐老大專屬——正式啟動——砰！砰！砰！砰！砰——?。。 逼肩髋梢贿吋饨兄?，一邊用蹄子瘋狂地拍打著旁邊一個不知從哪搬來的、插著蠟燭（但沒點(diǎn)燃）的巨大蛋糕（造型極其抽象），發(fā)出“砰砰”的悶響！
整個小屋！此刻就是一個被塞滿了快樂炸彈、然后被萍琪派一腳踹爆的——狂歡風(fēng)暴中心！
青嵐：“………………”
他僵在原地，保持著半只蹄子踏進(jìn)門、半只蹄子還在門外的姿勢。臉上、鬃毛上、身上掛滿了五顏六色的彩帶和亮片。那雙血紅的眼睛，在瘋狂閃爍的彩燈映照下，寫滿了巨大的、無法理解的、混合著震驚、茫然、疲憊和一絲“這他媽又是什么鬼”的……
靈魂出竅般的懵逼！
他剛剛才在永恒自由森林深處跟一團(tuán)詭異的黑暗物質(zhì)玩命搏殺，差點(diǎn)精神崩潰，現(xiàn)在……現(xiàn)在他站在一個被彩燈、氣球、彩帶和震耳欲聾的搖滾樂塞爆的屋子里，被一匹粉色的、興奮到快原地爆炸的小馬……用派對禮花和尖叫……熱烈歡迎？！
這畫風(fēng)……切換得也太他媽離譜了吧？！
青嵐張了張嘴，喉嚨里發(fā)出一個毫無意義的單音節(jié)：
“……??？”
然后，他看到了站在萍琪派身后不遠(yuǎn)處、同樣被彩帶波及、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的小蝶。小蝶正努力想從自己粉色的鬃毛上摘下一片亮閃閃的藍(lán)色亮片，翠綠的眼睛里帶著一絲無奈，但更多的是……一種小心翼翼的、混合著擔(dān)憂和一點(diǎn)點(diǎn)……期待？的柔和目光。
青嵐的目光和小蝶的目光在空中短暫交匯。
一秒……
兩秒……
青嵐那被彩燈晃得有些花的紅眼睛里，那點(diǎn)懵逼和茫然，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微微波動了一下。他嘴角極其輕微地、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然后，他抬起一只掛滿彩帶的蹄子，有些僵硬地、非常緩慢地……抹了一把臉，把糊在眼睛上的亮片和彩帶扒拉下來。
“……操。”一個極其輕微、幾乎被震耳欲聾的音樂淹沒的、帶著濃濃疲憊和無語的臟字，從他嘴里飄了出來。
但緊接著，他那張被彩帶妝點(diǎn)得五顏六色的馬臉上，那點(diǎn)僵硬的表情，像是被萍琪派那毫無保留的、熾熱到能點(diǎn)燃一切的快樂火焰……稍微融化了一點(diǎn)點(diǎn)冰殼？
他深吸了一口氣（吸進(jìn)了一鼻子彩帶屑，嗆得他咳嗽了兩聲），然后，用一種極其復(fù)雜、混合著無奈、疲憊、一絲哭笑不得、甚至還有一點(diǎn)點(diǎn)……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被強(qiáng)行拽回現(xiàn)實(shí)的解脫感的語氣，對著那個還在瘋狂蹦跶的粉色風(fēng)暴中心，吼了一嗓子（試圖蓋過音樂）：
“萍琪派！你……能不能小點(diǎn)聲？！老子耳朵要炸了——！??！”
（雖然吼著，但他并沒有真的發(fā)怒，反而像是……認(rèn)命了？）
……
震耳欲聾的音樂終于停歇，最后一個氣球被萍琪派興奮地踩爆（“砰！”），宣告著這場“宇宙超級無敵霹靂噼啪啪巨大爆炸級歡迎派對”暫時（或者說，萍琪派終于累趴下了？）落下了帷幕。
小屋里一片狼藉，如同被一場彩虹色的龍卷風(fēng)洗禮過。彩帶、亮片、紙屑鋪滿了地板，幾乎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幾個歪歪扭扭的蛋糕托盤（其中一個上面還插著萍琪派試圖給青嵐戴上的、寫著“老大”的紙皇冠）散落在角落?？諝饫飶浡鹉伒牡案饽逃拖?、彩帶紙屑的粉塵味，以及……萍琪派身上那種特有的、如同棉花糖爆炸般的快樂余韻。
青嵐靠在門框上，黑白鬃毛上還掛著幾根頑強(qiáng)的粉色彩帶，額角沾著一小塊奶油（大概是萍琪派試圖給他“加冕”時蹭上的）。他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那雙血紅的眼睛里，殘留著一點(diǎn)被過度刺激后的茫然和深深的……疲憊。
這場派對，信息量有點(diǎn)大。
他認(rèn)識了那個紫色鬃毛、紫色眼睛、說話條理清晰得讓他頭疼、看他的眼神像在研究什么稀有標(biāo)本的獨(dú)角獸——暮光閃閃。她試圖跟他探討“情緒爆發(fā)對魔力場的影響”（？），被他一句“聽不懂”給噎了回去。
還有那匹彩虹鬃毛、脾氣火爆、眼神銳利得像刀子、一見面就嚷嚷著要跟他比試“閃電飛馬隊(duì)”速度極限的天馬——云寶黛西。青嵐只回了一句“老子打架靠蹄子，不靠翅膀”，換來對方一個“你等著”的挑釁眼神。
以及那匹戴著牛仔帽、橙黃色皮毛、眼神沉穩(wěn)、說話帶著點(diǎn)鄉(xiāng)音、遞給他一個超大蘋果派（味道意外地不錯）的陸馬——蘋果杰克。她看著青嵐的眼神帶著審視，但還算友善，只說了句“力氣不小，別用錯地方”。
最后……是那匹白色的獨(dú)角獸。
瑞瑞。
當(dāng)那抹優(yōu)雅的雪白身影出現(xiàn)在派對門口時，空氣都仿佛凝固了一瞬。青嵐能感覺到她身上散發(fā)出的、極力維持卻依舊明顯的尷尬和不自在。她精心梳理的鬃毛似乎比平時更卷了幾分，眼神飄忽，就是不肯往他這邊看。萍琪派熱情地沖上去給她戴了個（同樣歪歪扭扭的）派對帽，她勉強(qiáng)維持著微笑，動作僵硬得像上了發(fā)條的玩偶。
青嵐自己也有點(diǎn)……不自在。他想起了之前那場不太愉快的“招安”和布料風(fēng)暴。他清了清嗓子，試圖說點(diǎn)什么打破尷尬，結(jié)果只憋出一句：“……咳，那什么……蛋糕……還行?！甭曇舾砂桶偷摹?/p>
瑞瑞飛快地瞥了他一眼，湛藍(lán)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尷尬？惱怒？還有一絲……認(rèn)命？），然后迅速移開視線，用她那標(biāo)志性的、帶著點(diǎn)夸張的優(yōu)雅腔調(diào)說：“哦，親愛的萍琪，這帽子……真是……別致！”然后迅速融入了小蝶和暮光閃閃的談話圈，全程再沒給青嵐一個正眼。
萍琪派倒是完全沒察覺這微妙的尷尬，還在興奮地嚷嚷著“宇宙級友誼能量大融合！”之類的口號。
現(xiàn)在，一切都結(jié)束了。
萍琪派已經(jīng)四仰八叉地躺在彩帶堆里睡著了，嘴角還掛著滿足的笑容。云寶黛西和蘋果杰克互相攙扶著告別離開。暮光閃閃還在角落里跟小蝶低聲討論著什么（大概是關(guān)于青嵐剛才在森林里鬧出的動靜？）。瑞瑞……早就找了個借口，優(yōu)雅地（帶著點(diǎn)落荒而逃的意味？）離開了。
青嵐看了一眼屋里的一片狼藉和小蝶略顯疲憊但依舊溫和的側(cè)臉，沒說什么，只是默默轉(zhuǎn)身，推開門，走到了屋外。
喧囂被關(guān)在門后。
清冷的夜風(fēng)撲面而來，帶著青草和泥土的濕潤氣息，瞬間吹散了屋里殘留的甜膩和燥熱。他深吸一口氣，感覺肺里那股被派對擠滿的渾濁感被洗滌一空。
小屋外，一片寧靜。
月光如水銀般傾瀉而下，將草地染上一層柔和的銀霜。遠(yuǎn)處永恒自由森林的輪廓在夜色中顯得神秘而幽深，但不再像之前那樣充滿未知的威脅感。夜空中，星河璀璨，無數(shù)顆星星如同碎鉆般灑落在深藍(lán)色的天鵝絨幕布上，閃爍著靜謐而永恒的光芒。
青嵐抬起頭，望著那輪皎潔的月亮和漫天繁星。晚風(fēng)拂過他黑白相間的鬃毛，帶來一絲涼意，也吹走了最后一絲煩躁。
他靜靜地站著，沒有說話。
剛才派對的喧囂、森林里的搏殺、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那些認(rèn)識的新面孔（尤其是那匹怪好看的白色獨(dú)角獸帶來的尷尬）……都像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種奇異的、沉淀下來的平靜。
這個地方……
沒有鋼筋水泥的冰冷，沒有街頭巷尾的硝煙，沒有爾虞我詐的算計(jì)。
有吵死人的粉色派對狂魔，有膽小卻善良的動物守護(hù)者，有博學(xué)的書呆子，有火爆的飛毛腿，有踏實(shí)的農(nóng)場主，還有……一匹雖然脾氣古怪但手藝不錯的時裝設(shè)計(jì)師（雖然關(guān)系有點(diǎn)尷尬）。
有溫暖的屋子，有填飽肚子的食物（雖然沒肉），有……那句讓他心煩意亂又莫名在意的“早點(diǎn)回來”。
還有……眼前這片寧靜的、灑滿星光的夜色。
青嵐的嘴角，在無人看見的陰影里，極其輕微地、不受控制地……向上彎了一下。一個幾乎無法察覺的弧度，轉(zhuǎn)瞬即逝。
他低下頭，用蹄子踢了踢腳邊一顆無辜的小石子。石子咕嚕嚕滾進(jìn)草叢里，發(fā)出細(xì)微的聲響。
“……操?！彼吐暳R了一句，但語氣里沒有了之前的暴躁，反而帶著點(diǎn)……說不清道不明的、近乎無奈的意味。
然后，他抬起頭，再次望向那片浩瀚的星空，血紅的眼睛里映著點(diǎn)點(diǎn)星光，低聲咕噥了一句，聲音輕得幾乎被風(fēng)吹散：
“這鬼地方……好像……也還不賴？”
月光溫柔地灑在他身上，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夜風(fēng)吹過，帶來遠(yuǎn)處幾聲清脆的蟲鳴。小屋的燈光透過窗戶，在草地上投下一小片溫暖的橘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