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嵐耷拉著腦袋,黑白相間的鬃毛在午后的陽光下顯得有些無精打采。他邁著拖沓的步子,蹄子蹭在小鎮(zhèn)的石板路上,發(fā)出“沙沙”的、帶著點不耐煩的聲響。小馬鎮(zhèn)一如既往地?zé)狒[,色彩鮮艷的屋頂,熙熙攘攘的小馬,空氣里飄著面包店剛出爐的甜香和花攤的芬芳。
“嗨!青嵐!早??!”一匹栗色的陸馬抱著蔬菜籃子路過,熱情地朝他揮蹄。
“嗯?!鼻鄭箯谋亲永锖叱鲆粋€單音節(jié),眼皮都沒抬,算是回應(yīng)。他繼續(xù)往前走。
“嘿!青嵐老大!今天心情咋樣?”萍琪派不知從哪個角落蹦出來,粉色的鬃毛像爆炸的棉花糖,藍(lán)眼睛亮得像探照燈。
“滾!別煩老子!”青嵐煩躁地甩了甩頭,加快腳步,試圖甩掉這團(tuán)粉色的噪音源。
“青嵐!昨天多謝你幫忙扶車!那坡太陡了!”一匹年長的驢子推著空的小推車,對他露出感激的笑容。
“……小事?!鼻鄭鼓_步?jīng)]停,嘴里含糊地嘟囔了一句,血紅的眼睛瞥了一眼那輛被修好轱轆的小推車,嘴角極其輕微地撇了一下(算是回應(yīng)?),繼續(xù)埋頭趕路。
他一路走,一路被各種招呼聲“轟炸”。有熱情的,有感激的,有好奇的……青嵐那張馬臉上,表情始終維持著一種“老子很煩別惹我”的兇悍,回應(yīng)也極其敷衍——要么是“嗯”、“哦”、“滾”,要么干脆就是不耐煩的甩頭或者一個兇狠(但大家似乎已經(jīng)免疫)的瞪眼。
但奇怪的是……
沒有小馬被他嚇跑。
沒有小馬露出害怕的表情。
甚至……有幾個小馬在他那聲“滾”之后,還捂著嘴偷偷笑?眼神里帶著一種……心照不宣的“了然”和……善意的調(diào)侃?
操!這群家伙……腦子都有病吧?! 青嵐心里煩躁地咆哮。他搞不懂!明明他兇神惡煞!明明他臟話連篇!明明他有時候還會故意踹飛擋路的石子(雖然從來沒砸到過誰)!為什么這群小馬……非但不怕他,還越來越……自來熟了?!
他煩躁地用蹄子刨了刨地面,留下一道淺淺的白痕。他當(dāng)然不知道,在小馬鎮(zhèn)居民眼里,他這匹新來的、黑白分明、紅眼兇煞的陸馬,形象早已悄然轉(zhuǎn)變:
脾氣暴躁? 對!一點就炸!但上次小呆的眼鏡掉進(jìn)水溝里,是他罵罵咧咧地跳下去撈上來的(雖然嘴里一直念叨著“麻煩死了”)。
臟話連篇? 沒錯!三句話不離“操”和“老子”!但上次大風(fēng)天,史密斯婆婆的水果攤快被吹翻,是他頂著風(fēng)、黑著臉、一邊罵著“破天氣”一邊用身體死死頂住攤位的(最后還淋成了落湯雞)。
行為怪異? 絕對!比如喜歡盯著馬屁股看(研究可愛標(biāo)志?),比如對著森林里的樹撒氣(踹樹?),比如在甜點屋門口對著蛋糕流口水(沒錢?)……但上次一群小馬駒的皮球卡在樹上,是他不耐煩地吼了一聲“吵死了!”,然后一蹄子把樹踹得葉子亂掉(球也掉下來了)……
總結(jié):一只披著狼皮的……傲嬌羊駝? 嘴硬心軟!行動力爆表!雖然過程可能伴隨著怒吼和罵罵咧咧,但結(jié)果……往往是好的!而且……他罵人的樣子……看久了……居然……有點可愛?(小馬鎮(zhèn)居民濾鏡)
青嵐對此一無所知!他只覺得這群小馬腦子有坑!他只想趕緊辦完事,然后找個安靜地方癱著!
終于,他磨磨蹭蹭地走到了旋轉(zhuǎn)木馬精品屋——瑞瑞那棟華麗得閃瞎眼的時裝屋前。看著那粉刷得雪白、掛著精致招牌、櫥窗里擺著穿著華服模特架的大門,青嵐那張馬臉?biāo)查g拉得更長了!仿佛那扇門通往的不是時尚殿堂,而是……刑場!
他極其不情愿地抬起前蹄,動作僵硬得像生銹的機(jī)器,對著那扇擦得锃亮、能照出他一臉不爽表情的橡木門,極其敷衍地、帶著點泄憤意味地……“咚!咚!咚!” 敲了三下!力道不小,震得門框都微微晃動!
門內(nèi)立刻傳來一陣急促、帶著點高跟鞋敲擊地面的清脆聲響!
“咔噠!”
門被猛地拉開!
瑞瑞那張精致得如同藝術(shù)品的馬臉出現(xiàn)在門口。雪白的皮毛光潔無瑕,藍(lán)紫色的鬃毛卷曲得恰到好處,每一縷都閃耀著精心打理的光澤。但此刻,這張完美的臉上,正燃燒著設(shè)計師特有的、被拖延癥患者點燃的……熊熊怒火!
她那雙深邃的湛藍(lán)眼眸,此刻瞪得溜圓,里面噴射著混合了焦急、不滿和“你終于來了”的復(fù)雜火焰!精心修飾的長睫毛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青——嵐——?。?!”
瑞瑞的聲音不再是平日那種溫潤如天鵝絨的優(yōu)雅腔調(diào),而是拔高了八度,帶著一種尖銳的、近乎抓狂的穿透力!她一只前蹄叉腰(動作依舊優(yōu)雅),另一只蹄子“啪”地一聲拍在門框上(震得門框上的小鈴鐺叮當(dāng)作響)!
“你!終!于!來!了——?。?!”她一字一頓,每個音節(jié)都像裹著冰雹砸出來!
“說!好!了!是!早!上!過!來!的!呢???!”瑞瑞的蹄子指向墻上那個造型別致、鑲嵌著寶石的掛鐘——時針和分針正清晰地指向正午十二點!“現(xiàn)在!都!中!午!了——?。?!”
她深吸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仿佛要把積攢了一上午的怨氣全部噴發(fā)出來:
“你知道我推掉了多少預(yù)約嗎?!你知道我為了等你浪費(fèi)了多少寶貴的靈感時間嗎?!你知道一個設(shè)計師的時間有多寶貴嗎?!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流淌的創(chuàng)意!都是燃燒的靈感!都是……”
她猛地頓住,湛藍(lán)的眼睛死死鎖定青嵐那張寫滿“老子不情愿”的馬臉,聲音陡然拔得更高,帶著一種近乎崩潰的控訴:
“——而你!居然!給我!睡!過!頭?!還是!又!去!永恒自由森林!踹!樹!了——?!!”
青嵐:“………………”
他被瑞瑞這連珠炮般的怒吼震得耳朵嗡嗡作響。他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雖然臉上還是那副“老子不爽”的表情),血紅的眼睛瞟了一眼墻上的鐘,又瞟了一眼瑞瑞那因為憤怒而微微漲紅的臉頰(連生氣都這么精致?),喉嚨里咕噥了一聲:
“……呃……睡過頭了……”聲音含糊不清,帶著點被抓包的……心虛?(雖然表情依舊很兇)
瑞瑞:“………………”
她看著青嵐那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別扭樣子,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她雪白的蹄子死死攥緊,精心保養(yǎng)的蹄甲幾乎要嵌進(jìn)門框里!她深吸一口氣,再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fù)著快要爆炸的情緒。
最終,她猛地一甩頭,藍(lán)紫色的鬃毛劃出一道華麗的弧線!她側(cè)身讓開門口,用蹄子一指屋內(nèi),聲音依舊帶著冰碴子,但總算恢復(fù)了點理智(或者說……認(rèn)命):
“進(jìn)!來!立刻!馬上!別!再!浪!費(fèi)!我!的!時!間!了——?。?!”
青嵐看著瑞瑞那副“再磨蹭就撕了你”的表情,又看了看屋內(nèi)那堆滿布料、模特架和設(shè)計圖紙的“時尚戰(zhàn)場”……
他極其不情愿地、從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聲,然后……耷拉著腦袋,邁著更加拖沓的步子,像被押赴刑場的囚犯一樣,慢吞吞地……挪進(jìn)了旋轉(zhuǎn)木馬精品屋的大門。
瑞瑞在他身后,“砰”地一聲重重關(guān)上了門!震得櫥窗里的模特架都晃了晃!
旋轉(zhuǎn)木馬精品屋內(nèi),空氣里彌漫著高級布料、染料和香薰蠟燭的混合氣息。華麗的水晶吊燈投下柔和的光線,照亮了滿屋子的衣架、模特架和散落的設(shè)計草圖。但此刻,這間優(yōu)雅的殿堂里,卻彌漫著一股……無形的硝煙味和……某種壓抑到極致的、火山爆發(fā)前的死寂。
“站!在!那!里!”瑞瑞用蹄子一指工作室中央那個鋪著天鵝絨的、小小的圓形展示臺,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砸在地上。
青嵐血紅的眼睛掃了一眼那個小小的、光禿禿的、仿佛等著被獻(xiàn)祭的臺子,嘴角極其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他磨磨蹭蹭地、一步三挪地……蹭了過去。蹄子踩在光滑的木地板上,發(fā)出“噠……噠……噠……”的、極其緩慢的、帶著抗拒的聲響。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炭火上。
“抬!頭!挺!胸!”瑞瑞的聲音如同鞭子般抽過來,“肩膀放松!下巴微收!眼神……眼神給我放空!想象你在……在……眺望遠(yuǎn)方壯麗的雪山!對!就是那種……遺世獨(dú)立的感覺!”
青嵐:“………………”
他血紅的瞳孔深處,仿佛有巖漿在翻滾。他死死咬著牙關(guān),下頜骨繃出清晰的線條。他能感覺到每一根肌肉纖維都在尖叫著“逃跑”!但……他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咆哮,壓倒了所有反抗的沖動:
操!老子答應(yīng)了的!操!老子答應(yīng)了的!操!老子答應(yīng)了的!
這念頭像一道無形的、沉重的枷鎖,死死鎖住了他的四肢百?。?/p>
他極其艱難地、如同生銹的齒輪被強(qiáng)行轉(zhuǎn)動般……極其緩慢地……抬了抬下巴(角度大概抬高了五度?),試圖“挺胸”(結(jié)果更像是在聳肩),眼神……努力地……“放空”(但更像是……放空大腦準(zhǔn)備迎接酷刑)。
“不對!不對!完全不對!”瑞瑞繞著展示臺踱步,藍(lán)紫色的鬃毛隨著她的動作優(yōu)雅地擺動,但眼神卻銳利得像手術(shù)刀,“你的背!像塊鋼板!你的脖子!像落枕的鵝!你的眼神……哦!我的天!那是什么眼神?!像要去刑場的死囚!我要的是優(yōu)雅!是氣質(zhì)!是……靈魂的共鳴!不是……視死如歸!”
青嵐的額角青筋猛地一跳!血紅的眼睛死死瞪著瑞瑞,喉嚨里發(fā)出壓抑的、如同困獸低吼般的“咕?!甭?。死囚?! 這瘋婆子形容得真他媽貼切!他現(xiàn)在就想把這破臺子踹飛!把這堆破布撕碎!把這間閃瞎眼的破店砸個稀巴爛!
但……
操!老子答應(yīng)了的!
這五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神經(jīng)上!他猛地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動作幅度大得像要窒息),再睜開時,眼神里那點狂暴的怒火被強(qiáng)行壓了下去,只剩下一種……認(rèn)命般的、空洞的麻木?他努力地、極其僵硬地……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雖然看起來……更別扭了?
“現(xiàn)在!保持這個姿勢!別動!”瑞瑞根本沒理會他內(nèi)心的驚濤駭浪,轉(zhuǎn)身從旁邊的衣架上取下一件……極其復(fù)雜的……東西?
那似乎是一件……禮服?
底色是深邃的午夜藍(lán),上面用銀線繡著繁復(fù)的星辰圖案。領(lǐng)口是夸張的、如同展開羽翼般的褶皺設(shè)計,肩膀處綴著細(xì)小的水晶,腰線收得極緊,下擺如同流淌的瀑布般散開,還帶著一層薄薄的、閃著微光的紗……
青嵐只看了一眼,就覺得眼睛疼!胃里一陣翻江倒海!這玩意兒……穿在身上?確定不是裹尸布?!他感覺自己像一只即將被塞進(jìn)華麗鳥籠的……猛獸!
“來!試試這件!”瑞瑞的聲音帶著一絲興奮和期待,“這是我最新設(shè)計的‘星夜詠嘆調(diào)’!靈感來源于坎特洛特皇家歌劇院的穹頂壁畫!穿上它!你就是……行走的銀河!不!是……被銀河束縛的星辰戰(zhàn)神!對!就是這個感覺!力量與優(yōu)雅的完美結(jié)合!矛盾!沖突!張力!哦!太完美了!”
青嵐:“………………”
他聽著瑞瑞那套天花亂墜的形容,再看看那件華麗得刺眼的“破布”,一股巨大的、名為“羞恥”和“抗拒”的情緒瞬間淹沒了他!他幾乎要控制不住地咆哮出聲!
“操……”一聲極其壓抑的、帶著濃濃暴躁的臟話,從他緊咬的牙關(guān)里擠了出來。
“嗯?你說什么?”瑞瑞沒聽清,或者假裝沒聽清,她正全神貫注地研究著怎么把這件復(fù)雜的禮服套到青嵐身上。
“老子……不……”青嵐剛想吼出來,但腦子里瞬間閃過幾天前那個該死的畫面——
(回憶閃回)
小蝶家。青嵐正四仰八叉地癱在沙發(fā)上打盹。
瑞瑞沖了進(jìn)來,臉上帶著前所未有的激動和……一絲狡黠?
“青嵐!幫個忙!我的秋季時裝發(fā)布會缺個壓軸模特!你的體型!你的氣質(zhì)!你的……呃……獨(dú)特氣場!簡直是完美人選!”
青嵐(半夢半醒):“……滾……”
瑞瑞(無視):“就一次!兩個小時!不!一個小時!我保證!絕對是最頂級的待遇!而且……小蝶也說……你最近……挺無聊的?需要點……藝術(shù)熏陶?”
青嵐(聽到小蝶名字,耳朵動了一下):“……小蝶?”
瑞瑞(趁熱打鐵):“對!小蝶!她說……你……其實……很有……潛力?”
青嵐(腦子還沒完全清醒,被“小蝶”、“潛力”幾個詞砸得有點懵,加上剛睡醒的迷糊勁兒,下意識地、含糊地):“……嗯……行吧……”
瑞瑞(狂喜):“太好了!一言為定!明天早上九點!我的精品屋!不見不散!”
(回憶結(jié)束)
“操!操!操!”青嵐在心里瘋狂咆哮!潛力?!藝術(shù)熏陶?!老子信了你的邪!小蝶肯定是被這瘋婆子忽悠了!老子當(dāng)時怎么就……鬼迷心竅答應(yīng)了?!
但……答應(yīng)了就是答應(yīng)了! 這是他青嵐大爺為數(shù)不多的、刻進(jìn)骨子里的鐵律!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哪怕要穿著這身羞恥的破布站到臺上去丟人現(xiàn)眼!他……也得……扛過去!
就在他內(nèi)心天人交戰(zhàn)、后悔得腸子都青了,卻依舊死死釘在原地的時候——
瑞瑞已經(jīng)拿著那件“星夜詠嘆調(diào)”,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氣勢,走到了他面前。
“抬蹄子!左前蹄!對!抬高一點!再高一點!哦!天哪!你的柔韌性……簡直……令人發(fā)指!”瑞瑞一邊抱怨,一邊試圖把那件復(fù)雜的禮服往青嵐身上套。
青嵐像個木樁一樣杵在展示臺上,渾身僵硬得像塊花崗巖。瑞瑞冰涼(精心保養(yǎng))的蹄子時不時碰到他的皮毛,那件滑溜溜、帶著無數(shù)鉤子和帶子的“破布”在他身上蹭來蹭去,感覺……極其詭異!他全身的肌肉都在瘋狂報警!每一個細(xì)胞都在尖叫著“撕碎它”!
“肩膀!肩膀放松!別繃著!哦!我的天!你是在穿禮服!不是在扛麻袋!”瑞瑞的聲音帶著崩潰。
“腰!收腹!收腹!不是讓你憋氣!是……核心發(fā)力!懂不懂?!”
“頭!頭別動!水晶!水晶要掉了!”
“眼神!眼神!我說了!放空!不是讓你翻白眼!哦!宇宙公主在上!我的‘星夜詠嘆調(diào)’!要被你穿成……星際逃難服了——?。?!”
瑞瑞的尖叫聲在精品屋里回蕩。
青嵐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牙關(guān)緊咬,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像要爆裂開來!他感覺自己每一根鬃毛都在倒豎!但他……沒動!他像一尊被釘死在恥辱柱上的雕像,任由瑞瑞擺布。嘴里只能發(fā)出壓抑的、如同野獸磨牙般的“咯吱”聲,那是他最后的、無聲的抗議。
窗外,幾個路過的小馬(萍琪派、蘋果杰克、小蝶)正好奇地扒著櫥窗往里看……
萍琪派(興奮):“哇哦!青嵐老大在當(dāng)模特!酷斃了!”
蘋果杰克(憋笑):“噗……他那表情……像被綁上了烤架……”
小蝶(擔(dān)憂):“……他……好像……快撐不住了?”
萍琪派(眼尖):“快看!瑞瑞在扯他的尾巴!嗷!青嵐老大好像要炸毛了!但他居然沒動?!哇!好厲害!”
精品屋內(nèi),瑞瑞正試圖把一根銀色的、綴滿小星星的飄帶系在青嵐的尾巴上……
青嵐的尾巴肌肉瞬間繃緊!像一根蓄勢待發(fā)的鋼鞭!他能感覺到尾巴尖的每一根毛都在顫抖!那是他最后的尊嚴(yán)防線!
瑞瑞:“放松!放松!尾巴!不是武器!是優(yōu)雅的延伸!是……銀河的彗尾!”
青嵐(從牙縫里擠出,聲音嘶啞低沉,帶著瀕臨爆發(fā)的顫抖):“……你……再碰……老子尾巴……老子……”
瑞瑞(完全無視,專注于調(diào)整飄帶的角度):“別動!快好了!就差一點!哦!完美!現(xiàn)在!轉(zhuǎn)身!讓我看看整體效果!”
青嵐:“………………”
他極其緩慢地、如同生銹的機(jī)器人般,轉(zhuǎn)動了一下身體。那根綴滿星星的飄帶隨著他的動作,極其羞恥地……晃蕩了一下。
下一秒——
“噗嗤——?。?!”
窗外傳來一聲壓抑不住的、如同漏氣般的笑聲(萍琪派?)!
青嵐猛地轉(zhuǎn)頭!血紅的眼睛如同探照燈般射向櫥窗!正好對上三雙……寫滿震驚、憋笑和……“老大你還好嗎?”的眼睛!
一股巨大的、混合著羞恥、憤怒和“老子一世英名毀于一旦”的悲憤感,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里爆發(fā)!他幾乎要控制不住地沖出去!
但……
操!老子答應(yīng)了的!
這五個字,如同最沉重的鎖鏈,瞬間勒緊了他即將失控的神經(jīng)!他猛地閉上眼,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然后……他極其緩慢地、極其僵硬地……把頭轉(zhuǎn)了回來!繼續(xù)死死盯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只是那眼神……更加空洞……更加……絕望!
瑞瑞完全沒注意到窗外的小插曲(或者說,她選擇性無視了),她正陶醉在自己“杰作”的效果里:
“哦!天哪!就是這個感覺!被束縛的力量!壓抑的狂野!矛盾的美感!太棒了!青嵐!你簡直是……行走的藝術(shù)品!雖然……表情還需要……再……調(diào)整一下?”
青嵐:“………………”
他血紅的眼睛里,一滴晶瑩的淚水,極其緩慢地……從眼角滑落。
……
當(dāng)最后一縷夕陽的金輝,透過旋轉(zhuǎn)木馬精品屋那扇巨大的、鑲嵌著彩色玻璃的拱形窗戶,斜斜地灑在鋪滿天鵝絨的展示臺上時……
青嵐感覺自己……已經(jīng)死了。
不是肉體上的消亡,而是靈魂層面的……徹底湮滅。
他像一尊被抽空了所有生氣的、黑白相間的石雕,僵硬地杵在展示臺上。血紅的眼睛空洞地望向天花板那盞華麗的水晶吊燈,瞳孔里倒映著無數(shù)細(xì)碎的、閃爍的光點,卻沒有任何焦距。那張平日里寫滿暴躁和兇悍的馬臉,此刻只剩下一種……被玩壞了的、生無可戀的麻木。
他身上的“星夜詠嘆調(diào)”……那件由瑞瑞精心設(shè)計、耗費(fèi)無數(shù)心血、此刻正閃爍著星辰般微光的華麗禮服……依舊完好無損地穿在他身上。銀線繡成的星座圖案在夕陽下流淌,水晶折射出迷離的光暈,輕紗下擺隨著他微弱的呼吸(如果那還能叫呼吸的話)輕輕晃動。
客觀地說……很華麗。
甚至……很美。
一種充滿力量感與束縛感的、矛盾而震撼的美。
但青嵐只覺得……羞恥!窒息!想死!
他感覺自己像個被精心打扮、套上華麗枷鎖、推到聚光燈下供人觀賞的……猛獸標(biāo)本!每一根鬃毛都?xì)埩糁蝗鹑鸨鶝鎏阕訑[弄的觸感,每一寸皮膚都記得那些滑溜溜的布料和帶子纏繞的束縛感,耳朵里還嗡嗡回響著瑞瑞那永無止境的“指令”:
“抬頭!挺胸!收腹!眼神!放空!不對!不是這樣!優(yōu)雅!氣質(zhì)!靈魂共鳴!哦!天哪!你的柔韌性!令人發(fā)指!……”
“完美!太完美了!青嵐!你就是……行走的藝術(shù)品!矛盾!沖突!張力!哦!宇宙公主在上!這簡直是我職業(yè)生涯的巔峰之作!”瑞瑞激動的聲音在耳邊炸響,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滿足感。
她正繞著展示臺踱步,藍(lán)紫色的鬃毛因為興奮而微微顫動,湛藍(lán)的眼睛里燃燒著藝術(shù)創(chuàng)作后的熾熱光芒。她蹄子里捧著一本速寫本,上面密密麻麻畫滿了各種角度的青嵐(穿著那身“破布”)的草圖,每一筆都充滿了激情。
“看看這線條!看看這光影!看看這……被束縛的力量感!哦!這簡直就是……凝固的史詩!”瑞瑞陶醉在自己的“杰作”里,完全沒注意到展示臺上那匹“凝固的史詩”……已經(jīng)快變成“凝固的化石”了。
青嵐的眼皮極其輕微地、如同垂死掙扎般……抽搐了一下。
凝固的……史詩?
老子是凝固的……恥辱柱!
他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在瘋狂盤旋,像一把鈍刀在反復(fù)切割他的神經(jīng):
恥辱!奇恥大辱!老子這輩子最恥辱的一天!沒有之一!
他回想起下午那幾個小時的地獄經(jīng)歷:
被逼著擺出各種扭曲的姿勢(瑞瑞稱之為“充滿張力的造型”)……
被冰涼(精心保養(yǎng))的蹄子在身上摸來摸去(瑞瑞稱之為“調(diào)整細(xì)節(jié)”)……
被那件滑溜溜、帶著無數(shù)鉤子和帶子的“破布”反復(fù)摩擦、纏繞、拉扯(瑞瑞稱之為“完美貼合”)……
而且他的尾巴還被扯了!那種被扯尾巴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最要命的是……被窗外那幾個家伙(萍琪派、蘋果杰克、小蝶)全程圍觀!那憋笑的眼神!那竊竊私語!那“老大你還好嗎”的擔(dān)憂表情!每一幀都像烙印一樣刻在他腦子里!公開處刑! 絕對的公開處刑!
“好了!今天就到這里吧!”瑞瑞終于心滿意足地合上速寫本,臉上洋溢著藝術(shù)家特有的、被靈感填滿后的紅暈,“辛苦你了!青嵐!你表現(xiàn)得……呃……非常獨(dú)特!非?!小瓫_擊力!相信我!后天的發(fā)布會!你絕對是全場最閃耀的……矛盾焦點!”
青嵐:“………………”
他血紅的眼睛極其緩慢地、如同生銹的齒輪般……轉(zhuǎn)動了一下??斩吹哪抗饴湓谌鹑鹉菑垖憹M“藝術(shù)狂熱”的臉上。
獨(dú)特?沖擊力?矛盾焦點?
老子現(xiàn)在只想當(dāng)個……安靜的背景板!不!是直接消失!
瑞瑞似乎終于察覺到了青嵐那瀕臨崩潰的精神狀態(tài)(或者說……死寂),她輕咳一聲,試圖緩和一下氣氛:
“那個……要不要……喝杯茶?我這里有坎特洛特進(jìn)口的玫瑰紅茶……”
“不……用……”青嵐的聲音極其沙啞、低沉,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被砂紙磨過的氣音。每一個音節(jié)都透著濃濃的……疲憊和……絕望。
他不再看瑞瑞。他極其緩慢地、如同關(guān)節(jié)生銹的機(jī)器人般……抬起一只前蹄。動作僵硬、遲緩,帶著一種巨大的、仿佛要掙脫千鈞重負(fù)的艱難感。然后,是另一只蹄子……
他開始……極其笨拙地、帶著點近乎虔誠的謹(jǐn)慎……去解開身上那件華麗禮服復(fù)雜的搭扣和系帶。他的蹄子微微顫抖,動作生澀,好幾次差點扯到帶子,但他都強(qiáng)忍著那股想要暴力撕扯的沖動,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地……解開。
“嘶……”一根銀線被蹄甲勾到,發(fā)出輕微的摩擦聲。
“啪嗒……”一顆小水晶被不小心碰掉,滾落在地板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呼……”青嵐的呼吸變得粗重,額角滲出細(xì)密的汗珠,但他依舊……沒有粗暴地撕扯!
瑞瑞看著青嵐那副明明想毀滅一切、卻硬生生壓抑著沖動、笨拙地解著帶子的樣子,臉上的興奮和滿足感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錯愕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
他……居然……沒有撕了它? 瑞瑞心里有些驚訝。以她對青嵐的了解(暴躁、易怒、討厭束縛),她幾乎以為這件“星夜詠嘆調(diào)”在結(jié)束的瞬間就會被憤怒的青嵐撕成碎片!但……他沒有?
她看著青嵐那雙空洞卻依舊在努力控制蹄子動作的血紅眼睛,看著他額角滲出的汗珠,看著他因為強(qiáng)忍憤怒而微微顫抖的身體……瑞瑞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可能……真的……有點過分了?
“呃……青嵐……需要……幫忙嗎?”瑞瑞的聲音柔和了許多,帶著一絲試探性的歉意。
青嵐沒有回答。他甚至連頭都沒抬。他只是極其專注地、如同在進(jìn)行一項極其艱難的手術(shù)般……繼續(xù)解著那些該死的帶子!
終于!
最后一個復(fù)雜的蝴蝶結(jié)被解開!
那件沉重的、華麗的“枷鎖”……無聲地滑落!堆在了他的蹄邊。
青嵐感覺身上驟然一輕!但靈魂依舊沉重得像灌了鉛。他看也沒看地上的禮服(雖然它完好無損),也懶得再看瑞瑞一眼。他像個被抽走了提線的木偶,極其僵硬地、一步一頓地……挪下了那個象征著“恥辱”的展示臺。
他的蹄子踩在光滑的木地板上,發(fā)出“噠……噠……噠……”的、沉重而緩慢的聲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泥沼里,帶著巨大的阻力。他耷拉著腦袋,黑白相間的鬃毛凌亂地垂落,遮住了他空洞的眼神。背影蕭瑟,散發(fā)著濃得化不開的……生無可戀的氣息。
他默默地、一步一步地……挪向精品屋的大門。動作遲緩得如同一個行將就木的老者。
瑞瑞看著他那副“靈魂出竅”的樣子,終于忍不住開口,聲音帶著一絲明顯的……心虛和不安?
“那個……青嵐……后天……發(fā)布會……晚上九點……別忘了……”
青嵐的腳步……猛地頓??!
他整個身體都僵硬了!像被一道無形的閃電劈中!幾秒鐘后,他才極其緩慢地、如同生銹的軸承般……轉(zhuǎn)過了半個頭。
血紅的眼睛,透過凌亂的鬃毛縫隙,死死地、死死地……釘在瑞瑞臉上!
那眼神……空洞!麻木!但深處……卻燃燒著一簇……足以焚毀一切的、名為‘悔恨’和‘絕望’的火焰!
他張了張嘴,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如同破風(fēng)箱般的、意義不明的氣音。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什么也沒說出來。
他只是用那雙血紅的、仿佛在控訴整個世界的眼睛,深深地、深深地……剜了瑞瑞一眼!
然后,他猛地轉(zhuǎn)過頭!不再停留!不再猶豫!用盡全身力氣(雖然動作依舊僵硬),一把拉開那扇沉重的橡木門!
“砰——!”
門被重重甩上!震得整個精品屋都晃了晃!櫥窗里的模特架差點摔倒!
瑞瑞被那巨大的關(guān)門聲震得渾身一哆嗦!她看著地上那件完好無損、只是有些凌亂的“星夜詠嘆調(diào)”,又看看還在微微震顫的門板,最后摸了摸自己因為激動而微微發(fā)燙、此刻卻有些發(fā)涼的臉頰……
她默默地、小聲地、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不確定……嘀咕了一句:
“……后天……他……應(yīng)該……還會來吧?”
門外。
夕陽的余暉將青嵐那黑白分明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他站在旋轉(zhuǎn)木馬精品屋的臺階下,背對著那扇華麗的大門,一動不動。
晚風(fēng)吹拂著他凌亂的鬃毛。他微微仰起頭,血紅的眼睛望著天邊那抹如血的殘陽。
許久……
一個極其沙啞、低沉、帶著濃重鼻音和……刻骨銘心般悔恨的聲音,如同誓言般,從他緊咬的牙關(guān)里,一字一頓地、狠狠地……擠了出來:
“下次……再答應(yīng)她……老子……就是……狗——!??!”
聲音不大,卻仿佛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帶著一種……血淚的控訴!
說完,他不再停留,邁開沉重的蹄子,頭也不回地……朝著小蝶小屋的方向……落荒而逃!背影狼狽,腳步踉蹌,仿佛身后不是時尚殿堂,而是……剛剛逃離的……地獄之門!
……
終于……逃出來了…… 青嵐腦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這個念頭在嗡嗡作響。他感覺自己像剛從一場持續(xù)了幾個世紀(jì)的噩夢中驚醒,靈魂都被掏空了。
“操……”一聲極其壓抑的、帶著濃濃疲憊和憋屈的臟話,從他緊咬的牙關(guān)里擠了出來,聲音沙啞得像破風(fēng)箱。他用力甩了甩頭,黑白鬃毛凌亂地飛舞,試圖把那些可怕的記憶甩出去。
他邁開蹄子,腳步沉重得像灌了鉛,沿著小鎮(zhèn)的石板路,朝著小蝶小屋的方向……落荒而逃!背影蕭瑟,散發(fā)著一種“老子再也不來了”的悲壯氣息。
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恐怖的事情?! 青嵐一邊走,一邊在心里瘋狂咆哮。當(dāng)模特?!穿那種……花里胡哨的破布?!被摸來摸去?!被逼著擺姿勢?!還要……還要被圍觀?! 他腦子里閃過萍琪派、蘋果杰克、小蝶扒在櫥窗外那憋笑的眼神……
他越想越氣!越想越憋屈!血紅的眼睛因為憤怒而微微發(fā)紅,蹄子無意識地加重了力道,踩在石板上發(fā)出“咔噠咔噠”的悶響。他恨不得現(xiàn)在就沖回永恒自由森林,找一棵最粗的樹,狠狠踹上三天三夜!把所有的羞恥和憤怒都發(fā)泄出去!
然而……
就在他內(nèi)心火山即將噴發(fā)之際——
“滴答……”
一滴冰涼的水珠,毫無征兆地……砸在了他的鼻尖上!
青嵐猛地一愣!腳步瞬間頓??!
他下意識地抬起頭……
天空……晴空萬里!
夕陽的金輝灑滿小鎮(zhèn),將屋頂染成溫暖的橘紅色??諝饫飶浡姘奶鹣愫突ú莸姆曳?,沒有絲毫下雨的跡象。
可是……
“滴答……滴答……滴答……”
更多的水珠,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噼里啪啦地……精準(zhǔn)地砸在他頭上、鬃毛上、肩膀上!瞬間就打濕了他黑白相間的皮毛!
青嵐:“………………”
他血紅的眼睛難以置信地瞪圓了!他猛地抬頭!只見……就在他頭頂正上方!一小片……極其突兀的、灰撲撲的、圓滾滾的……烏云!正穩(wěn)穩(wěn)地懸浮在那里!烏云不大,剛好籠罩住他方圓幾米的范圍,如同一個精準(zhǔn)定位的……淋浴噴頭!而烏云之外……陽光燦爛!萬里無云!
“操?!”青嵐徹底懵了!這他媽什么鬼?!晴天霹靂?!局部暴雨?!還他媽只淋老子一個?!
他下意識地、極其僵硬地……轉(zhuǎn)動脖子,血紅的眼睛如同探照燈般掃向四周……
然后……
他的目光……死死鎖定在了……不遠(yuǎn)處……一棟糖果色屋頂?shù)男∥菸蓍苌希?/p>
屋檐上,一匹彩虹鬃毛的天馬正四蹄朝天、毫無形象地……捂著肚子打滾!她笑得渾身顫抖,彩虹翅膀瘋狂撲扇,帶起一陣陣小旋風(fēng)!藍(lán)眼睛里閃爍著惡作劇得逞的、比彩虹還璀璨的……賊光!
是云寶黛西!
“噗——哈哈哈哈哈——!?。 痹茖汍煳骺吹角鄭鼓歉薄耙娏斯怼钡谋砬?,再也忍不住,爆發(fā)出驚天動地的狂笑!笑聲尖銳、響亮、充滿了幸災(zāi)樂禍!“哈哈哈哈哈!看……看到了嗎?!青嵐老大!我的……我的‘精準(zhǔn)定位降雨術(shù)’!酷斃了!哈哈哈!專門……專門給你……降降溫!哈哈哈!去去火!哈哈哈!”
她一邊笑,一邊用蹄子指著青嵐頭頂那片小小的、還在兢兢業(yè)業(yè)“工作”的烏云,笑得眼淚都飆出來了:“哈哈哈!效果……效果怎么樣?!是不是……是不是很……提神醒腦?!哈哈哈!”
青嵐:“………………”
他站在原地,渾身濕漉漉的,黑白鬃毛被雨水打濕,一綹一綹地貼在臉上、脖子上。冰涼的雨水順著他的皮毛往下淌,滴落在地板上。他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屋檐上那個笑得花枝亂顫、毫無形象的彩虹團(tuán)子……
一股巨大的、混合著憋屈、憤怒、羞恥和……“老子今天出門是不是沒看黃歷”的荒謬感,如同海嘯般席卷了他!
他感覺自己……快炸了!
“云——寶——黛——西——?。?!”一聲壓抑到極致、如同火山爆發(fā)前兆的、帶著濃濃鼻音的咆哮,從青嵐緊咬的牙關(guān)里……一字一頓地、狠狠地……擠了出來!
他的蹄子死死攥緊!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黑白鬃毛因為憤怒而微微炸開!血紅的眼睛里燃燒著足以焚毀一切的怒火!他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像一張拉滿的弓!下一秒就要沖上去把那個彩虹團(tuán)子從屋檐上揪下來!按在地上摩擦一百遍!
然而……
就在他即將徹底爆發(fā)的前一秒——
“哈——欠——?。?!”
一個極其突兀、極其響亮、帶著濃濃睡意和……無比熟悉的不耐煩感的哈欠聲,猛地從他喉嚨里爆發(fā)出來!
這聲音!粗魯!直接!毫無修飾!充滿了……青嵐本色的暴躁感!
青嵐:“………………”
他準(zhǔn)備撲出去的動作……瞬間僵??!
他血紅的眼睛猛地瞪圓!臉上那副即將噴發(fā)的暴怒表情……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見了鬼似的震驚和……尷尬?!
他下意識地抬起蹄子(動作僵硬),捂住了自己的嘴(蹄子濕漉漉的)!喉嚨里發(fā)出意義不明的“呃……”一聲!
屋檐上,云寶黛西的笑聲也戛然而止!她藍(lán)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微張,一臉錯愕地看著下面那個……渾身濕透、表情從暴怒瞬間切換成“懵逼+尷尬”的青嵐……
空氣……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青嵐頭頂那片小小的烏云,還在“滴答……滴答……”地……敬業(yè)地……下著雨。
青嵐感受著冰涼的雨水順著鬃毛滑落,感受著喉嚨里那聲不受控制的哈欠帶來的余震,感受著云寶黛西那錯愕的目光……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著羞恥、憋屈、憤怒和……“老子今天到底造了什么孽”的悲憤感,如同萬噸巨石,狠狠砸在了他搖搖欲墜的神經(jīng)上!
他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云寶黛西,牙關(guān)咬得“咯咯”作響!蹄子攥得死緊!身體因為極致的憤怒和憋屈而微微顫抖!雨水順著他的下巴滴落,分不清是雨水還是……被氣出來的眼淚?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咆哮,想怒吼,想把云寶黛西連同那片該死的烏云一起撕碎!但……喉嚨里只發(fā)出一個……壓抑到扭曲的、帶著濃濃鼻音的、近乎嗚咽的……
“……你……給老子……等……著……!”
聲音沙啞、低沉、顫抖……充滿了……悲憤的控訴!
說完,他不再看云寶黛西,猛地轉(zhuǎn)過身!不再維持任何“優(yōu)雅”(也維持不住了?。?,像一頭被徹底激怒卻又無處發(fā)泄的困獸,頂著那片“精準(zhǔn)定位”的小烏云,邁開蹄子,帶著一身濕漉漉的狼狽和沖天怨氣,朝著小蝶小屋的方向……狂奔而去!
“噠噠噠噠噠——?。?!”
急促的蹄聲在石板路上響起,伴隨著頭頂那片烏云“滴答滴答”的伴奏……背影……狼狽得……令人心酸?
云寶黛西站在屋檐上,看著青嵐頂著烏云狂奔而去的背影,藍(lán)眼睛里充滿了……巨大的困惑和……一絲絲……后知后覺的……不妙感?
“呃……”她撓了撓彩虹鬃毛,小聲嘀咕道:
“……他……剛才……是不是……打了個……哈欠?還……挺響的?”
“而且……他……好像……真的……氣瘋了?”
“我……是不是……玩……玩大了?”
云寶黛西看著青嵐消失在街角的背影,又抬頭看了看自己召出來的、還在兢兢業(yè)業(yè)下雨的小烏云……她縮了縮脖子,彩虹翅膀不安地扇動了兩下,小聲嘟囔了一句:
“……明天……他……應(yīng)該……不會……找我……算賬吧?”
云寶黛西還站在糖果色的屋檐上,彩虹鬃毛被風(fēng)吹得微微晃動。她藍(lán)眼睛里還殘留著剛才惡作劇得逞的賊光,但此刻更多是困惑和一絲……后知后覺的不安?她看著青嵐頂著那片“精準(zhǔn)定位”的小烏云狼狽狂奔而去的背影,蹄子無意識地?fù)狭藫项^。
他剛才……是不是打了個哈欠?還挺響?
而且……他好像……真的氣瘋了?
我……是不是……玩大了?
就在她心里的小鼓越敲越響,猶豫著要不要追上去道個歉(或者再笑一會兒?)的時候——
“云——寶——黛——西——?。。。。?!”
一聲如同悶雷炸響般的、裹挾著滔天怒火的咆哮,猛地從街角傳來!
云寶黛西渾身一個激靈!彩虹翅膀下意識地“唰”地展開!她猛地扭頭看向街角——
只見青嵐那黑白分明的身影,如同被點燃了尾巴的火箭!他頂著那片還在“滴答”的小烏云,黑白鬃毛因為高速奔跑而向后飛揚(yáng)!血紅的眼睛里燃燒著怒火,但嘴角……似乎……極其不自然地……向上咧開了一個……帶著點猙獰的……笑容?!
“不好!玩脫了!”云寶黛西心里咯噔一下!彩虹翅膀猛地一扇!身體如同離弦之箭般沖天而起!她反應(yīng)極快!速度更是她的驕傲!她自信能輕松甩開這個陸馬!
“想跑——?!!”青嵐的咆哮帶著一股子“老子今天跟你杠上了”的混不吝勁兒!就在云寶黛西翅膀扇動、身體剛剛離地不到幾米的瞬間!
嗡——?。。?/p>
一股無形的、帶著強(qiáng)烈“鎖定”意味的意志!并非殺意,而是……一種“老子今天非得逮住你”的執(zhí)拗勁兒!瞬間籠罩了云寶黛西周圍的空間!
云寶黛西只覺得翅膀微微一滯!仿佛被無形的蛛網(wǎng)輕輕拂過!速度……慢了那么一絲絲?!連百分之一秒都不到!但就是這微不足道的遲滯——
唰——!??!
一道黑白相間的閃電!撕裂了空氣!帶著一股子蠻橫不講理的沖勁兒!后發(fā)先至!
青嵐的身影如同炮彈般垂直躍起!高度……竟然瞬間接近了剛剛起飛的云寶黛西!他根本不需要翅膀!純粹依靠恐怖到不講道理的爆發(fā)力和一股子混不吝的蠻勁兒!
“哇哦!”云寶黛西藍(lán)眼睛里閃過一絲驚訝(還有一絲……興奮?),但她反應(yīng)神速!翅膀一抖,一個靈活的側(cè)旋就想避開!
但青嵐的目標(biāo)……根本不是她的身體!
就在云寶黛西側(cè)身的瞬間——
“啪!”
一聲清脆的、帶著點水花濺射聲的輕響!
青嵐那只覆蓋著白毛、指節(jié)粗大的前蹄,如同靈蛇出洞般……精準(zhǔn)無比地、帶著點惡作劇般的力道……一把撈住了云寶黛西那條彩虹尾巴的……末端!
“呀——!”云寶黛西只來得及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驚呼!尾巴被抓住的感覺讓她瞬間失去了平衡!
下一秒!
青嵐腰腹猛地發(fā)力!身體在空中如同陀螺般一個兇悍的擰轉(zhuǎn)!借著下墜的勢能!雙蹄肌肉賁張!爆發(fā)出……純粹是玩鬧性質(zhì)的、但力道驚人的拖拽力!
“下來吧你——?。?!”
“哇啊啊啊——?。?!”
伴隨著青嵐的怪叫和云寶黛西的尖叫(帶著點興奮),兩道身影如同糾纏在一起的流星,打著旋兒朝著地面……墜落!
噗通——?。。。。?!
一聲沉悶的、帶著水花四濺的巨響!塵土(和水花)飛揚(yáng)!
青嵐和云寶黛西……以一種極其混亂、極其狼狽、極其……糾纏不清的姿勢……砸在了石板路上一處淺淺的積水坑里!
青嵐……整個人(馬)……結(jié)結(jié)實實地……從后面……壓在了云寶黛西身上!
他的前蹄還死死抓著云寶黛西的彩虹尾巴(尾巴毛都炸開了?。?,后腿則因為下墜的慣性,不偏不倚地……卡在了云寶黛西的翅膀根部和腰腹之間!他的腦袋……埋在了云寶黛西濕漉漉的彩虹鬃毛里!姿勢……極其糟糕!
云寶黛西則被砸得七葷八素!臉朝下趴在積水坑里!彩虹翅膀被青嵐的腿壓著,撲騰了兩下沒撲騰開!尾巴還被死死攥著!渾身濕透!彩虹鬃毛糊了一臉!狼狽不堪!
“噗……咳咳咳……”云寶黛西吐掉嘴里的泥水,掙扎著扭過頭,藍(lán)眼睛里充滿了……純粹的、被壓得喘不過氣的惱怒和……一絲玩鬧被打斷的不爽?“青嵐!你!你!你放開我!壓死我了!我的翅膀!我的尾巴!我的……發(fā)型啊——?。?!”她完全沒覺得這姿勢有什么不妥,只覺得被壓著尾巴很煩!只想趕緊掙脫出來反殺!
青嵐也被摔得有點懵,但他很快反應(yīng)過來!頭頂那片烏云還在“嘩啦啦”地下著雨(精準(zhǔn)定位),把他和身下的云寶黛西澆得更濕了!他感受著身下彩虹團(tuán)子那溫?zé)岬摹еc彈性的觸感,只覺得……硌得慌! 翅膀根?軟乎乎的!還帶著點濕漉漉的羽毛!麻煩! 尾巴?毛茸茸的!抓在蹄子里滑溜溜的!礙事! 彩虹鬃毛?糊了一臉!帶著泥腥味!
他血紅的眼睛里只有“逮住你了”的得意和“老子要報復(fù)”的痛快!
“哈哈哈!”青嵐發(fā)出一陣得意洋洋的、帶著點粗獷的怪笑!他非但沒起來,反而故意用腦袋在云寶黛西濕漉漉的彩虹鬃毛里蹭了蹭(蹭了她一臉泥水),“跑??!再跑?。〔皇菚w嗎?!不是會下雨嗎?!嗯?!爽不爽?!涼快不涼快?!老子給你來個……全身SPA——?。?!”
他一邊說,一邊故意晃了晃還攥在蹄子里的彩虹尾巴尖!動作粗魯,毫無憐香惜玉的意思!
“啊啊?。∏鄭?!你個混蛋!放開我的尾巴!”云寶黛西又氣又急,彩虹翅膀徒勞地?fù)潋v著,濺起更多水花,“我跟你拼了——!??!”她依舊沉浸在“打架打輸了”的惱怒中,完全沒意識到姿勢問題。
就在兩人在積水坑里滾作一團(tuán)、互相拉扯、水花四濺、場面一片混亂——
“哦!我的天哪——?。?!”
一聲尖銳的、帶著難以置信的驚呼從不遠(yuǎn)處響起!
只見路邊,一匹戴著眼鏡、抱著書本的淡紫色獨(dú)角獸正目瞪口呆地看著水坑里“糾纏”在一起的青嵐和云寶黛西!她張大了嘴巴,眼鏡都滑到了鼻尖!
“天哪!他們……他們在干什么?!”
“在……在泥坑里……打架?”
“不……不像打架……姿勢……好奇怪……”
“那個強(qiáng)壯的小馬……壓在云寶身上……還抓著她的尾巴……”此時她的大腦想到了一些不該想到的東西…
“哦!親愛的!光天化日之下!這……這成何體統(tǒng)!”
幾個路過的、挎著菜籃子的雌駒也停下了腳步,指著水坑里的兩馬,發(fā)出此起彼伏的驚呼和……帶著明顯誤解的竊竊私語!她們的臉頰微微泛紅,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好奇和……一絲“非禮勿視”的尷尬?
“哎呀!快走快走!小孩子不能看!”
“現(xiàn)在的年輕馬啊……真是……開放……”
“嘖嘖嘖……在泥坑里……玩得這么野……”
“還是個姑娘家呢……被個大小伙子這么壓著……”
“就是就是……尾巴都被人抓著……”
“快走快走!別看了!羞死馬了!”
大媽們一邊搖頭嘆息,一邊紅著臉,拉著旁邊好奇張望的小馬駒,匆匆忙忙地……快步離開了現(xiàn)場!邊走還邊回頭偷瞄幾眼,眼神復(fù)雜。
青嵐:“………………”
云寶黛西:“………………”
兩馬的動作瞬間僵??!
青嵐還保持著從后面壓住云寶黛西的姿勢,蹄子還攥著她的尾巴尖。他血紅的眼睛掃了一眼那些匆匆離去的大媽,眉頭極其不耐煩地皺起:
操!這群大媽……腦子有病吧?打架有什么好看的?還臉紅? 他完全沒get到那些“深意”,只覺得被打擾了報復(fù)的興致!他腦子里只有“老子抓住她了”和“老子要讓她也嘗嘗淋雨的滋味”!
云寶黛西則不同!她原本沉浸在“打架打輸了”的惱怒中,完全沒覺得這姿勢有什么問題!打架嘛!被壓著很正常!以前和蘋果杰克摔跤也經(jīng)常這樣!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
“姑娘家”……
“被個大小伙子這么壓著”……
“尾巴都被人抓著”……
“羞死馬了”……
大媽們那些充滿“深意”的竊竊私語,如同驚雷般在她耳邊炸響!每一個字都像一根針,輕輕戳了一下她那根……平時大大咧咧、但此刻被點醒的、關(guān)于性別差異的神經(jīng)上!
云寶黛西的藍(lán)眼睛猛地眨了眨!臉頰“唰”地一下!如同被晚霞染過!瞬間飛起兩抹……極其短暫的、不易察覺的……紅暈!連耳根都微微熱了一下!
她猛地低頭,看了看自己濕漉漉的、被青嵐的腿壓著的翅膀……又感受了一下身后那沉甸甸的、屬于雄性的重量(青嵐)……還有……自己那被攥在對方蹄子里的尾巴尖?!
一股……極其輕微的、混合著一絲絲羞赧和……“好像……是有點……不太對勁?”的尷尬感,如同羽毛般輕輕拂過她的心頭!但……只有一瞬間!
下一秒!她那大大咧咧、假小子般的性格立刻占據(jù)了上風(fēng)!
“啊啊??!青嵐!都怪你!”云寶黛西的聲音拔高了八度,藍(lán)眼睛里重新燃起純粹的、被壓得不爽的怒火(那點害羞瞬間被壓下去了)!“放開我!快起來!壓死我了!我的翅膀!我的尾巴!我的……發(fā)型啊——!??!”她掙扎得更用力了,彩虹翅膀撲騰得水花四濺!完全把剛才那點微妙的尷尬拋到了腦后!
青嵐被她的尖叫和掙扎弄得更加煩躁!他非但沒起來,反而故意又晃了晃她的尾巴尖:“嚎什么嚎!打架輸了就認(rèn)栽!淋雨爽不爽?!嗯?!”
“爽你個頭!放開我!我跟你拼了——?。。 痹茖汍煳鲝氐淄四屈c害羞,只剩下打架被打斷的不爽和被壓著尾巴的煩躁!
就在兩人在泥水坑里繼續(xù)滾作一團(tuán)、互相拉扯、水花四濺、場面一片混亂(純粹是打鬧)時——
“噗……哈哈哈……”
一聲壓抑不住的、如同漏氣般的笑聲(萍琪派)從不遠(yuǎn)處傳來!
只見萍琪派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路邊,粉色的鬃毛興奮地抖動著,藍(lán)眼睛亮得像探照燈!她指著水坑里滾成泥球的兩人(馬),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泥巴大戰(zhàn)!云寶!青嵐老大!你們在玩泥巴嗎?!好酷!帶我一個——?。?!”
萍琪派的出現(xiàn)和笑聲,像一道清流,瞬間沖散了剛才那點微妙的尷尬氣氛。
青嵐和云寶黛西的動作同時一頓!
青嵐看著萍琪派那副沒心沒肺的興奮樣子,又低頭看了看身下還在撲騰的彩虹團(tuán)子(云寶黛西),再看看自己一身泥水……
他血紅的眼睛眨了眨,嘴角極其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然后……“噗嗤”一聲……極其罕見地、帶著點無奈和自嘲地……笑了出來?
“哈哈哈……操……”他一邊笑,一邊松開了云寶黛西的尾巴,從她身上爬了起來(動作依舊粗魯),“行行行!不玩了!老子認(rèn)輸!再玩下去……老子就成泥塑了!”
云寶黛西也“嗖”地一聲從水坑里蹦了起來!彩虹翅膀瘋狂扇動,甩掉泥水!她看著青嵐那副又氣又笑、狼狽不堪的樣子,又看看旁邊笑得打滾的萍琪派……
“噗……哈哈哈……”她也忍不住大笑起來,藍(lán)眼睛里重新充滿了純粹的、沒心沒肺的快樂,“哈哈哈……落湯雞!泥猴子!哈哈哈……青嵐老大!你……你頭上還有根水草!哈哈哈……”
青嵐下意識地摸了摸頭頂(果然摸到一根水草),沒好氣地甩掉:“操!還不是你害的!”
“略略略!”云寶黛西沖他做了個鬼臉,彩虹翅膀一扇,帶起一陣泥水風(fēng),“下次再敢抓我尾巴!我就給你下暴雨!超大號的那種——!?。 ?/p>
“怕你???!”青嵐瞪了她一眼,但嘴角卻微微上揚(yáng)(雖然很快又板了回去)。
兩馬站在泥水坑里,頂著還在“嘩啦啦”下雨的小烏云,看著彼此狼狽不堪、沾滿泥水的滑稽模樣,在萍琪派夸張的笑聲中,忍不住……一起放聲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