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朔風卷雪鎖冰原,舊恨新仇聚寒潭。
水樞光透千層凍,魔影聲沉百丈瀾。
劍破幽冥驚鬼府,心凝星力照塵寰。
莫言此去無歸日,自有丹心照汗青。
星辰秘境入口閉合的余波如漣漪漸散,江瑟瑟與沐風立于隕石林畔,衣袂上還沾著秘境星砂。那星砂遇風不化,瑩瑩泛著微光,恰似隕星殿崩塌時漫天星屑的余韻。沐風指尖捻起一粒星砂,觸到掌心的剎那,胸口寒斑忽然亮起——那寒斑自星辰秘境歸來后,形狀已從蛛網縮作半枚月牙,藍光流轉間,竟與天樞總圖上"萬載寒潭"的標記隱隱相合。
"極北冰原距此三萬里,需經黑風淵余脈、斷魂戈壁。"沐風展開靈犀角盒底的天樞總圖,指尖劃過圖上赤色警戒線,"玄塵長老批注說,此線內魔氣郁結,尋常傳送陣觸之即潰。"他忽然想起什么,從懷中取出個錦囊,里面是炎陽石的碎屑,"這石屑能引陽氣,或可避魔氣侵襲。"
江瑟瑟正整理《星辰煉體術》,書頁間夾著從藏經閣尋得的《極北冰原志》,其中"萬載寒潭"條目下,玄塵長老以朱砂批注:"冰魄藏于水樞側,非星力不克"。她指尖撫過批注,忽然觸到袖中硬物——是從玄冰谷帶回的冰蠶絲,此刻竟因感應到星砂而微微震顫。"冰蠶絲至陰,炎陽石至陽,恰能護持周身。"她將蠶絲與石屑分作兩份,"你我各持一份,遇魔氣便催動靈力。"
二人正欲啟程,靈云宗方向忽升起三道赤紅信號煙。沐風瞳孔驟縮,握緊長劍便要回返,卻被江瑟瑟拉?。?玄虛真人臨行前說,若見三足信號煙,便是誘敵之計。"她取出玄虛真人所贈傳訊符,符紙邊緣已泛焦黑,"符上靈力未散,宗門尚安。我們尋得水樞,才是根本。"沐風望著信號煙,胸口寒斑因心緒激蕩隱隱作痛,終是咬牙點頭——他清楚記得在星辰秘境,江瑟瑟為護他直面黑影時,也是這般堅定。
行至第三日,黑風淵余脈的裂谷中傳來腐臭。江瑟瑟以流風劍法"穿楊式"挑開崖邊藤蔓,赫然見數十具修士遺骸,皆著赤焰宗服飾,骸骨上齒痕密布,竟與炎烈豢養(yǎng)的魔狼齒痕一致。"是炎嘯的人。"她從一具遺骸緊握的手中,抽出半塊火焰紋玉佩——與在炎陽山所見炎獅鬃中炎陽石的紋路同源。
"骸骨頸骨有噬咬痕,是蝕骨蟻。"沐風俯身捻起一點黑色粉末,粉末遇炎陽石碎屑竟"滋滋"冒煙,"這是魔界培育的追蹤蟲,專噬修士靈力。"話音未落,遠處沙丘后傳來窸窣響動,數十只拇指大的黑蟻竄出,顎齒閃著金屬光——正是蝕骨蟻!沐風急取青銅鏡碎片,碎片金光乍起,蟻群竟如遇烈火般四散奔逃。
"這碎片竟能克魔界蟲豸。"江瑟瑟恍然,"玄塵長老留下的器物,果然藏著玄機。"沐風卻望著蟻群逃竄的方向皺眉:"蟻群是被人驅趕至此,前面必有埋伏。"
轉過沙丘,一座廢棄驛站映入眼簾,殘垣上插著赤焰宗旗幟,旗面被風沙撕得破爛,卻仍能看清旗角繡的"離火"二字——那是三百年前赤焰宗的舊徽,炎陽山炎獅石面上的人臉,便曾著此徽服飾。江瑟瑟正欲上前,驛站破窗后忽閃過一道青影,衣袂飄動間,露出半枚玄字令牌——與在隕星殿發(fā)現的玄塵長老令牌同款。
"是玄塵長老的人?"沐風握緊長劍。江瑟瑟卻認出那青影袖口繡的鶴紋——與清風閣商鶴的衣飾一般無二。她心中一動,推門而入:驛站內檀香裊裊,與商鶴密室氣息相同。正堂供桌上,三盞長明燈燃著,燈芯爆出的火星映得墻面忽明忽暗,墻上映出個人影,竟是商鶴!
"江姑娘,沐公子。"商鶴轉過身,手中正摩挲著那枚玄字令牌,"玄塵長老知二位要往寒潭,特命在下留份薄禮。"他將令牌拋給沐風,背面星圖與破禁符紋路嚴絲合縫,"寒潭冰層下有鎖魂鏈,需以此令牌引星力破解。"
江瑟瑟接過商鶴遞來的獸皮圖,圖上寒潭南岸標著骷髏頭:"這里是?"
"噬魂陣。"商鶴眼中閃過一絲凝重,"炎嘯以赤焰宗弟子為祭品,布此陣加固鎖魂鏈。他說...三百年前玄塵封印魔尊時,將赤焰宗離火樞封入鎖魔臺,害他宗門斷絕。"這話與玄塵長老"火粒燃開九地煙"的詩句暗合,江瑟瑟忽然明白,天樞器相生相克,離火與水樞的恩怨,原是這般淵源。
離開驛站時,江瑟瑟在門檻處見一行劍刻小字:"寒潭底,水樞側,冰魄可鎮(zhèn)幽冥"。字跡倉促,卻與《極北冰原志》的批注同出一轍。她將獸皮圖折好,忽然覺得這一路的指引太過巧合,仿佛有雙眼睛,正透過三百年的光陰望著他們。
行至第十五日,極北冰原的輪廓終于撞入眼簾。這里的雪是青黑色的,似被魔氣浸染,踩在腳下發(fā)出"咯吱"脆響,如嚼碎的骨骼。冰原深處,萬載寒潭泛著幽藍,冰層下星辰般的光點流轉——這竟與星辰秘境的星陣同源。沐風胸口寒斑驟然亮起,藍光穿透衣襟,在冰面投下光柱,直指寒潭中央。
"水樞就在那里。"沐風踏上冰面,腳下冰層發(fā)出呻吟,裂開的紋路中,竟?jié)B出蝕心藤汁液。江瑟瑟急忙祭出冰蠶絲,蠶絲遇黑汁化作金光,將汁液裹成繭狀——這正是玄冰谷中,冰蠶以蠶絲裹鐐銬的法子。
行至寒潭中央,冰面忽然震顫,一道巨縫裂開,刺骨寒氣噴涌而出。江瑟瑟低頭望去,縫中懸著塊丈許大的藍色晶石,周身纏繞著黑色鎖鏈——正是魔界鎖魂鏈,鏈環(huán)上獨眼骷髏紋與魔傀身上的符文一般無二。
"水樞被鎖著!"江瑟瑟正欲祭出玄字令牌,冰層下忽然撞出無數黑影,細看竟是被魔化的修士,雙眼已成黑洞。沐風揮劍斬出星芒,劍氣撞在黑影上,竟濺出離火般的火星——與炎陽山炎獅的火焰同源。
"是炎嘯的人!"沐風怒吼,"他們用修士精血養(yǎng)鏈!"他將青銅鏡碎片按在冰面,碎片與水樞共鳴,織出星網暫時穩(wěn)住鎖鏈,"瑟瑟,取冰魄!按玄塵標記,在水樞左側!"
江瑟瑟依言祭出長劍,劍尖凝聚星力刺向冰層薄弱點。冰層裂開的剎那,一股溫熱氣息涌來——與周圍酷寒截然不同。她探手入縫,摸到塊鴿卵大的晶石,入手即化作藍光流入體內——正是冰魄!冰魄入體的瞬間,《星辰煉體術》自動運轉,星力與冰魄交織成網,竟在身外凝成防護罩。
"星力淬體,水樞洗脈..."江瑟瑟腦中閃過古籍批注,忽然看向沐風:他胸口寒斑正與水樞連成一線,寒毒被一點點吸出,化作黑霧被水樞吞噬。沐風悶哼一聲,臉色蒼白如紙,眼中卻愈發(fā)明亮,那半枚月牙形的寒斑,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
"休想!"一聲狂吼自南岸傳來,炎嘯踏著冰面而來,半邊臉已化作鱗片,手中握著塊燃燒黑火的晶石——正是離火樞!"三百年了!玄塵封印魔尊,憑什么要我赤焰宗離火樞陪葬!"他將離火樞擲向水樞,"今日水火相激,鎖魔臺封印必破,整個仙界都要為當年的債償命!"
兩樞相撞的剎那,爆發(fā)出毀天滅地的力量。江瑟瑟被氣浪掀飛,體內冰魄卻忽然與水樞共鳴,化作藍光護住心脈。她望著沐風——他已徹底根除寒毒,靈力暴漲間,長劍凝聚星力與水樞之光,竟如在隕星殿時那般,人與器合為一體。
"引星力!"沐風高喊。江瑟瑟祭出破禁符,符紙炸開的瞬間,寒潭上空星云旋轉,星芒如瀑布注入水樞。水樞藍光暴漲,將離火樞的黑焰反噬回去,炎嘯慘叫著被黑焰吞噬,只留下一聲嘶吼:"玄塵!我在黃泉等你!"
鎖魂鏈隨炎嘯身死而散,水樞緩緩升出冰面,懸浮在江瑟瑟面前。晶石表面藍光流轉,映出她眉心新現的水紋印記——與靈玉碎屑的土黃色光點不同,這印記溫潤如水,似是水樞認主之兆。她伸手握住水樞,忽然感應到另外五件天樞器的方位:土樞在靈云宗丹堂下,火樞在炎陽山,風樞在清風閣方向,雷樞隱于極西荒原,光樞則...竟在靈云宗藏經閣深處。
寒潭冰層開始重組,那些被魔化修士破壞的冰面漸漸愈合,仿佛從未有過廝殺。沐風走到江瑟瑟身邊,望著她眉心印記笑了:"玄塵長老說的'水命者',果然是你。"他掌心星砂與水樞藍光相觸,忽然化作一道星紋,印在她手腕上——與江瑟瑟贈他的靈玉碎屑,恰成呼應。
極北冰原的風雪漸漸平息,陽光穿透云層,在冰面折射出七彩光芒。二人并肩踏上歸途,身后萬載寒潭的冰層下,水樞留下的藍光仍在流轉,似在低語三百年的恩怨。前路漫漫,魔患未除,但江瑟瑟握緊沐風的手,忽然明白"劍指星辰有淚痕"的深意——所謂淚痕,原是同心者共赴險途時,落在星辰間的執(zhí)念。
正是:
冰原浴血定樞機,寒潭終見水龍歸。
莫道仙途多險阻,同心何懼萬魔圍。
欲知江瑟瑟與沐風歸宗后如何應對魔界異動,其余天樞器又將引出何等風波,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