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紫府初開悟玄機,鋒芒暗斂待時機。
流言巧破憑心證,魔幟高張觸怒威。
劍引清輝寒敵膽,盾凝浩氣護山門。
休言巾幗非英物,血染征袍亦未歸。
靈云宗的晨霧還未散盡時,密室的石門便發(fā)出沉悶的聲響。江瑟瑟緩步走出,玄色法袍上沾著淡淡的靈氣結晶,眉心那點因修煉《靈霄升仙訣》而凝聚的瑩光,在朝陽下一閃而逝。她抬手撫過石壁,指尖觸及之處,竟留下半寸深的指痕——閉關三月,煉氣七層的壁壘已悄然破碎。
儲物袋中,那枚與玄風長老拼合的令牌正微微發(fā)燙。自靈幻秘境歸來后,令牌上的獨眼骷髏符文便時常閃爍,似在預警。江瑟瑟握緊令牌,轉身望向丹堂方向——沐風的幽冥鎖魂鏈余毒雖解,卻在丹田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寒斑,此刻想必又在那里熬藥。
剛轉過回廊,便見兩名外門弟子竊竊私語,見到她時慌忙噤聲,眼神躲閃。江瑟瑟心中了然,自她持令牌從秘境歸來,"私通魔界"的流言便從未斷過。她本欲無視,卻在經過公告欄時怔住——那里貼著一張泛黃的符紙,上面用朱砂畫著獨眼骷髏,旁邊歪歪扭扭寫著"妖女禍宗"四字。
"師妹莫惱。"沐風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手中提著藥罐,袍角還沾著藥渣,"昨夜巡夜時,已抓到三名貼符者,皆是受了赤焰宗的唆使。"他將一個溫熱的瓷瓶塞進她手中,"這是用洗靈池泉水熬的清心湯,喝了能寧神。"
江瑟瑟打開瓷瓶,一股清冽的氣息漫出,正是靈幻秘境核心的味道。她仰頭飲下,忽然想起鎖魔臺上炎烈那復雜的眼神——他雖收下清心草,卻并未隨眾人返回靈云宗。"赤焰宗近來可有異動?"
"玄虛掌門已三次遣使拜訪,皆被炎嘯宗主拒之門外。"沐風眉頭微蹙,"更奇怪的是,西域黑風淵的魔氣波動,竟與赤焰宗的靈力頻率隱隱相合。"
話音未落,議事堂的鐘聲突然響起。不同于警世鐘的沉郁,這鐘聲急促尖銳,如利刃劃過長空。江瑟瑟與沐風對視一眼,同時拔足狂奔——這是靈云宗最高級別的集結令,唯有滅門之險時才會敲響。
議事堂內,玄虛真人手中捏著一封焦黑的傳訊符,符紙邊緣還沾著凝固的血漬。"半個時辰前,青嵐谷被屠門了。"他聲音沙啞,將符紙擲在案上,"谷主臨死前傳回的最后畫面,是赤焰宗的赤色法袍。"
堂下頓時嘩然。江瑟瑟心頭一震,想起靈幻秘境中炎烈被魔氣侵蝕的左臂,以及他最后那句"欠你的,日后必還"。難道他真的與魔界勾結了?
"不可能!"李師弟猛地站起,他衣袖上還別著靈幻秘境共戰(zhàn)時的傷章,"炎少宗主雖性情驕縱,卻在鎖魔臺拼死護陣,怎會..."
"人心隔肚皮。"玄風長老撫著胡須,目光沉沉,"老夫昨日夜觀天象,見南方有血光沖霄,正應在赤焰宗方位。"
江瑟瑟沉默半晌,忽然開口:"弟子愿親往赤焰宗一探究竟。"她取出那枚拼合的令牌,"此令牌與鎖魔臺封印同源,若赤焰宗真有魔氣,必能感應。"
玄虛真人沉吟片刻,頷首道:"需帶護衛(wèi)同行。"
"不必。"江瑟瑟握緊佩劍,"單人獨行,反倒方便查探。"她望向沐風,見他眼中雖有擔憂,卻無阻攔之意,"若三日內未歸,便是出事了,屆時再聯(lián)合同道共討不遲。"
第二日清晨,江瑟瑟換上一身灰布短打,將令牌藏于貼身處,悄然下山。行至赤焰宗地界時,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焦糊味,路邊的草木皆呈枯黃色,葉片背面竟凝結著細小的黑霜——正是幽冥鎖魂鏈的魔氣特征。
她潛入赤焰宗后山,見煉丹房的煙囪正冒著黑煙,隱約有孩童的哭聲傳出。江瑟瑟心中一緊,施展靈犀步繞至窗下,赫然見炎烈正將一名女童綁在丹爐旁,爐中燃燒的竟不是炭火,而是泛著綠光的魔晶!
"炎烈!你竟用活人煉魔丹!"江瑟瑟破窗而入,長劍直指丹爐。
炎烈猛地回頭,眼中布滿血絲,左臂的青黑色已蔓延至肩胛:"是你?來得正好!"他抓起一把赤紅粉末撒向女童,"此女乃百年難遇的純火靈根,用她的心頭血澆灌魔晶,方能解我體內的魔氣反噬!"
女童的哭聲愈發(fā)凄厲,江瑟瑟只覺氣血上涌,《靈霄升仙訣》在心間自行運轉,淡青色的靈力如潮水般涌出:"你可知這是助紂為虐?"
"助紂為虐?"炎烈狂笑起來,笑聲中帶著哭腔,"那你告訴我,為何鎖魔臺的封印偏偏在我觸碰到靈犀玉時裂開?為何我爹要將我綁在祭魔臺活祭?"他撕開衣襟,胸口赫然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傷口邊緣泛著魔氣特有的灰黑色,"這一切都是你們靈云宗設計的!"
江瑟瑟一怔,忽然想起鎖魔臺青銅古鏡照出的畫面——炎嘯宗主正將一枚刻著獨眼骷髏的令牌塞進炎烈懷中。原來如此,是炎嘯勾結了魔界,卻讓兒子背了黑鍋。
"你爹的錯,不該由無辜者償還。"江瑟瑟劍尖微沉,"放了這孩子,我?guī)湍銐褐颇狻?她取出那半株剩余的清心草,"靈幻秘境的洗靈池泉水,配合這個..."
"不必了。"炎烈眼中閃過一絲清明,忽然反手一掌拍向丹爐,爐蓋崩飛的瞬間,他將女童推向江瑟瑟,"帶著她走!赤焰宗的密道通往靈云宗后山,記住...魔兵三日后會從黑風淵缺口突襲,他們最怕..."
話未說完,他忽然發(fā)出一聲慘叫,左臂的魔氣如活物般暴漲,瞬間吞噬了他的頭顱。江瑟瑟接住嚇得暈厥的女童,望著炎烈化作的那團黑霧,忽然明白他為何要散布流言——或許是想用這種方式逼靈云宗警惕。
返程途中,女童悠悠轉醒,抽泣著說自己名叫阿瑤,是青嵐谷主的女兒,被炎嘯抓來當祭品。"那個穿紅衣服的哥哥...其實偷偷給過我吃的。"阿瑤攥著衣角,"他說要救我出去。"
江瑟瑟心中五味雜陳。回到靈云宗時,議事堂已聚集了各派掌門,其中竟有赤焰宗的二長老。"炎嘯老匹夫已帶著核心弟子投靠魔界了!"二長老須發(fā)皆張,"炎烈少主不忍同流合污,被他打成重傷,至今生死不明..."
江瑟瑟將阿瑤交給玄風長老照拂,取出令牌:"炎烈少主已證實,魔兵三日后會從黑風淵突襲,且他們畏懼靈幻秘境的火麟獸氣息。"她解下腰間的鱗甲護身符,"此物可克制魔氣,需盡快仿制分發(fā)給各派。"
玄虛真人當機立斷:"沐風,你帶人趕制鱗甲符;瑟瑟,你隨各派掌門前往黑風淵布防。"他望向江瑟瑟,目光鄭重,"此次大戰(zhàn),靈云宗的先鋒旗,便交予你了。"
三日后,黑風淵的天空呈現(xiàn)出詭異的紫黑色。江瑟瑟立于陣前,望著淵底翻涌的魔氣,將那枚拼合的令牌插入陣眼。令牌藍光乍起,與周圍數(shù)百枚鱗甲符遙相呼應,形成一道淡金色的結界。
"來了!"沐風的聲音從身側傳來,他肩頭的寒斑在陽光下若隱隱現(xiàn),卻握盾的手穩(wěn)如磐石,"瑟瑟,還記得靈犀步的最后一式嗎?"
江瑟瑟點頭。那是他們在靈幻秘境失散后,她于冰湖中悟透的招式——雙劍合璧,首尾相顧。
淵底傳來震耳欲聾的咆哮,無數(shù)身披黑甲的魔兵如潮水般涌出,眼泛紅光的模樣,與靈云宗遇襲的魔傀如出一轍。江瑟瑟舉起長劍,淡青色的靈力與沐風的水紋盾交織成網:
"靈云宗弟子聽令——"她的聲音穿透魔氣,清晰地傳遍戰(zhàn)場,"今日,以我為鋒,以盾為甲,死守此淵!"
劍光如練,盾影如山。在魔氣與金光的碰撞中,江瑟瑟忽然明白《靈霄升仙訣》的最后一句注解——所謂升仙,從來不是獨善其身,而是以凡骨之軀,撐起一片朗朗乾坤。
正是:
丹心未許染塵埃,劍指魔氛破霧來。
莫道征途多白骨,旌旗不倒向陽開。
欲知黑風淵之戰(zhàn)勝負如何,江瑟瑟與沐風能否守住防線,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