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奧拉的聲音很輕，帶著劫后余生的疲憊，在堆滿廢棄物的死胡同里，卻像一記重錘砸在我的腦門上。
“林茍閣下……”
“您這‘混沌凈化之錘’……”
“它……”
“除了……”
“拍蒜……”
“撬門……”
“還有……”
“**什么**……”
“是……”
“它……”
“**不能干**的？”
她碧綠的眼眸在巷子深處昏暗的光線下，平靜得如同一潭死水，深處卻翻涌著被反復刷新認知后的巨大荒誕感和一絲“這契約到底簽了個什么玩意兒”的終極自我懷疑。那目光，沒有憤怒，沒有指責，只有一種看透世事、放棄掙扎的麻木，以及……一絲微不可察的、近乎絕望的求知欲——她似乎真的想知道這口破鍋的極限在哪里。
我抱著平底鍋，感受著鍋柄末端那點可疑的焦痕（撬門特效殘留？）傳來的冰冷金屬觸感，感覺自己的尷尬癌已經(jīng)擴散到了腳底板。
“呃……” 我張了張嘴，感覺喉嚨干得像沙漠。能說什么？說它其實還能當盾牌（拍喪尸）？當樂器（鐺鐺響）？當誘餌（吸引格魯特）？當暗器（砸人腳）？甚至當……信仰圖騰（被格魯特膜拜）？
這些功能聽起來一個比一個離譜，說出來只會讓這位精靈美少女的世界觀碎得更徹底。
就在我搜腸刮肚想找個不那么驚世駭俗的“功能”搪塞過去時——
【滋……滋滋……】
【檢測到…宿主…成功…脫離…追捕…】
【新手…引導（？）…階段…結束…】
【新手禮包（修正版·補發(fā)）…結算…發(fā)放…】
【物品：‘九轉金丹·拼夕夕砍一刀體驗版（1/100）’ x1 已送達…】
【物品：‘絕對嘲諷·滑稽人字拖（右）’ x1 已送達…】
【物品：‘諸天萬界通用·超市打折卡（臨時契約版）’ x1 已送達…】
腦海中，那沉寂的系統(tǒng)如同詐尸般，極其虛弱卻又帶著一種“終于搞定了”的解脫感（？），斷斷續(xù)續(xù)地響了起來！
新手禮包？！還是補發(fā)的？！砍一刀體驗版金丹？右腳的嘲諷拖鞋？還有……新的打折卡？！
我還沒從這信息量巨大的提示中回過神，就感覺褲兜猛地一沉！仿佛憑空塞進了幾塊板磚！
我下意識地伸手一掏——
好家伙！
左手：一只畫著同樣巨大、咧著嘴、充滿極致嘲諷意味的亮黃色滑稽笑臉的……藍色人字拖（右腳）！跟通風窗上那只左腳湊一對兒了！塑料底，橡膠夾腳帶，廉價感撲面而來。
右手：一張塑料卡片。上面印著碩大的、極其眼熟的“XX超市”LOGO，以及“滿100減10元”的紅色促銷字樣！背面依舊是磁條和一堆小字——除了LOGO和促銷信息更新了，跟我忽悠薇奧拉那張“永恒契約之扉頁”簡直一模一樣！只是……卡片邊緣似乎多了一圈極其微弱、難以察覺的、類似金色符文般的虛影？（系統(tǒng)特效？）
褲兜里似乎還有個小東西？我摸索了一下，掏出來一看——一個黃豆大小、灰不溜秋、表面坑坑洼洼、聞起來還有點土腥味的……小泥丸？這就是“九轉金丹·拼夕夕砍一刀體驗版（1/100）”？這玩意兒吃了真不會竄稀嗎？！
看著手里這堆系統(tǒng)“補發(fā)”的、畫風清奇、槽點多到爆炸的“新手禮包”，我徹底石化了。一股巨大的、混合著“系統(tǒng)你玩我呢？”的悲憤和“這日子沒法過了”的絕望感，直沖天靈蓋！
薇奧拉的目光，從平底鍋緩緩移到了我手上這堆突然出現(xiàn)的“奇物”上。
那只新出現(xiàn)的、畫著嘲諷笑臉的右腳拖鞋，讓她瞳孔猛地一縮！顯然想起了通風窗上那只左腳拖鞋制造的恐怖精神污染（嘲諷）場面！她下意識地捂住了額頭，仿佛又感受到了那股令人煩躁的混亂氣息。
那張嶄新的、印著“XX超市”LOGO的“打折卡”，更是如同最后一根稻草，狠狠壓在了她搖搖欲墜的認知神經(jīng)上！她看看那張卡，又猛地抬頭看向我，碧綠的眼眸中瞬間充滿了極度的震驚、難以置信和一種“你他媽在逗我？！”的暴怒邊緣的質疑！
“這…這張契約扉頁？！” 薇奧拉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指著那張新打折卡，“它…它為何…與之前那張…如此相似？！只是…上面的神文（促銷信息）…略有不同？！” 她顯然認出了這張卡的“本質”，那上面殘留的微弱“神圣”氣息（系統(tǒng)特效）和熟悉的材質（塑料），讓她無法忽視！她感覺自己像個傻子，被同一種拙劣的把戲耍了兩次！
“永恒契約…難道…難道是可以…批量制造…隨意更換的…廉價之物嗎？！”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信仰被徹底玷污的憤怒和悲涼！銀色的長發(fā)無風自動（可能是氣的），一股無形的、屬于森林精靈的凜冽氣息在她周身彌漫開來，死胡同里的溫度似乎都下降了幾度！她握著短匕的手微微顫抖，眼神銳利如刀，死死地盯著我，仿佛在等一個解釋，一個能讓她不至于立刻拔刀解除契約的解釋！
“薇奧拉閣下！冷靜！聽我狡辯…呃…解釋！” 我頭皮發(fā)麻，感覺汗毛倒豎！這誤會大了！我趕緊舉起那張新打折卡，腦子以生平最快的速度瘋狂運轉，“這…這不是隨意更換！這是…這是契約的升級！對！升級版‘永恒契約之扉頁·貳’！蘊含了更強大的秩序之力！你看這邊緣…這流轉的金輝（系統(tǒng)特效）！它…它是在剛才那場對抗深淵裂隙與混亂的圣戰(zhàn)中汲取了力量…自動升華了！” 我指著卡片邊緣那圈微弱到幾乎看不見的金色虛影，語氣斬釘截鐵，實則心虛得一批。
薇奧拉狐疑地看著卡片邊緣，那圈極其微弱的光暈確實存在，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與她熟悉的自然魔力截然不同的“秩序”氣息（系統(tǒng)殘留）。她的怒氣似乎被這“證據(jù)”稍稍遏制，但眼神中的質疑絲毫未減：“升級？汲取圣戰(zhàn)力量？那為何…其上的‘神文’（促銷信息）…會變成…‘滿一百減十’？” 她指著那行紅色的促銷字樣，語氣充滿了不解和一絲被愚弄的委屈。在她看來，這“神文”的變化毫無道理，簡直是秩序的褻瀆！
“呃…這個……” 我CPU都快燒了，“這是…這是秩序之力在新世界的適應性演化！對！演化！你看這個世界的‘法則’（物價體系）…與我們之前不同！‘滿一百減十’…正是秩序之光對此界法則的精準解讀與和諧共鳴！是契約…呃…與時俱進的體現(xiàn)！” 我硬著頭皮瞎掰，感覺自己離諾貝爾忽悠學獎又近了一步。
薇奧拉眉頭緊鎖，尖耳朵微微抖動，似乎在努力理解我這套“秩序演化論”。她看著那張卡，又看看我，眼神中的憤怒漸漸被一種更深的困惑和“雖然聽不懂但好像有點道理”的迷茫取代。精靈對“法則”和“秩序”的天然敬畏，讓她本能地傾向于相信這種“高深”的解釋。
就在這忽悠與反忽悠、信任危機暫時緩解的微妙時刻——
“喵嗚~”
一聲極其輕微、帶著點慵懶和好奇的貓叫聲，毫無征兆地從我們頭頂?shù)膹U棄紙箱堆上傳來！
我和薇奧拉悚然一驚，猛地抬頭！
只見高高的紙箱堆頂端，不知何時蹲坐著一個嬌小的身影。
那是一個看起來只有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她穿著一身極其不合身的、明顯大了好幾號的、帶著復雜蕾絲邊和暗紫色花紋的哥特式洛麗塔裙裝，裙擺和袖口沾滿了灰塵和油污，看起來破破爛爛。一頭亂糟糟的、如同被狗啃過的黑色短發(fā)下，是一張精致卻臟兮兮的小臉，一雙如同最上等紫水晶般剔透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充滿好奇地盯著我們。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她那頭亂糟糟的黑發(fā)間，豎著一對毛茸茸的、時不時還抖動一下的……**黑色貓耳朵**！
此刻，她正歪著小腦袋，那雙紫水晶般的貓瞳，帶著一種天真無邪的、如同發(fā)現(xiàn)新玩具般的巨大興趣，死死地、直勾勾地……**盯著我懷里那把油膩膩的平底鍋**！
她的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極其微小、卻讓人莫名感到一絲不安的……**饞涎欲滴**的弧度？
“鍋鍋……” 小女孩舔了舔嘴唇，紫水晶般的貓瞳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異樣的光芒，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如同金屬摩擦般的稚嫩腔調，“…好香…好硬…好想…磨爪子呀……”
磨…磨爪子？！
我和薇奧拉瞬間僵??！一股寒意順著脊椎骨猛地竄了上來！
這突然出現(xiàn)的、穿著破爛哥特裙、頂著貓耳朵、對著平底鍋流口水的小女孩……是什么來頭？！
【滋…滋滋…警告！】
【檢測到…高濃度…混沌…眷族…氣息…】
【目標：？？？（幼生體？）…危險等級：極高（？）…】
【關聯(lián)：新手禮包…異常波動…空間擾動…吸引…滋滋…】
【建議：宿主…立刻…逃…滋滋…】
腦海中，系統(tǒng)斷斷續(xù)續(xù)的警報如同喪鐘般響起！紅色的警告框瘋狂閃爍！
混沌眷族？！幼生體？！危險等級極高？！被我的新手禮包吸引來的？！
我低頭看看懷里這把被貓耳蘿莉當成磨爪石的“混沌凈化之錘”，又抬頭看看紙箱堆上那個躍躍欲試的小身影，感覺自己的SAN值（理智值）正在狂掉！
薇奧拉也瞬間進入了最高戒備狀態(tài)！她猛地將我擋在身后（雖然她比我高半頭），短匕如同毒蛇般滑入手中，碧綠的眼眸死死鎖定那個貓耳小女孩，精靈的感知讓她本能地察覺到了對方身上散發(fā)出的那股極其隱晦、卻充滿不祥的混亂氣息！她的身體緊繃如弓，聲音冰冷如霜：“林茍閣下！退后！那東西…不對勁！”
“喵嗚？” 貓耳小女孩似乎被薇奧拉的敵意和短匕的寒光吸引了注意力。她歪了歪頭，紫水晶般的貓瞳從平底鍋移到了薇奧拉身上，尤其是薇奧拉那頭在昏暗光線下依舊流淌著微光的銀色長發(fā)上。她的小鼻子微微抽動了一下，臉上露出了一個更加天真、卻也更加詭異的笑容。
“銀色的…毛線球……” 她舔了舔嘴唇，貓瞳中閃爍著危險而興奮的光芒，“…也好玩！”
玩？！玩你個頭啊！
薇奧拉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被當成“毛線球”？這簡直是精靈的奇恥大辱！她握緊短匕，周身那股凜冽的氣息更盛！
就在這劍拔弩張、一觸即發(fā)的瞬間——
嗚哇——嗚哇——嗚哇——！??！
尖銳刺耳的警笛聲，如同跗骨之蛆，再次由遠及近，極其突兀地打破了死胡同的寂靜！紅藍色的警燈光芒，如同探照燈般，猛地掃進了巷口！將堆滿廢棄物的死胡同映照得一片光怪陸離！
“里面的人聽著！立刻出來！你們已經(jīng)被包圍了！”
警察的高音喇叭喊話聲，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在狹窄的巷子里嗡嗡回蕩！
前有神秘莫測、虎視眈眈的貓耳蘿莉（混沌眷族）！
后有警燈閃爍、步步緊逼的現(xiàn)代執(zhí)法力量！
我和薇奧拉，夾在中間，如同風箱里的老鼠，進退維谷！
我抱著平底鍋（磨爪石），捏著新打折卡（契約貳）和灰泥丸（砍一刀金丹），看著紙箱堆上那個笑容詭異的貓耳蘿莉，又聽著巷口越來越近的警笛聲……
一股巨大的、混合著絕望、荒誕、以及一絲被系統(tǒng)坑到麻木的悲憤感，如同海嘯般將我徹底淹沒。
這諸天萬界的穿越之旅……還能更坑一點嗎？！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