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xué)時,程明赫是我的秘密情人。分手后多年,我家境一落千丈,
他搖身一變成了名下財產(chǎn)超出十億的年輕新貴?;榧喌曛胤辍K麕е椿槠迊磉x訂婚禮服,
我是店里聘請的臨時工。曾經(jīng)的小學(xué)妹認出我,大方邀約:“好歹你們有過一段情,
到時候可以來當我的伴娘,沾沾喜氣?!蔽覍ι铣堂骱漳坏哪抗猓瑺繌娨恍Γ骸拔覄傠x婚,
伴娘就算了吧?!薄跋氩坏綆啄隂]見,你進展得這么迅速?
”沈蘭因在店長的親自接待下進到更衣室,外面就只剩我和程明赫兩個人。他聲音低沉,
面色難辨喜怒。“人總要往前看,至于結(jié)果如何,那全靠緣分,自然比不了程總您,
如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多神氣。”我生硬地拍著他的馬屁,其實內(nèi)心緊張到連呼吸都喘。
“那人對你不好嗎?”他話鋒一轉(zhuǎn),突然提到我那位前夫。“挺好的。
”我努力擠出一抹微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狼狽?!澳悄阌蛛x得哪門子的婚?
”程明赫輕聲嗤笑,涼薄的眼中全是嘲諷,“梁緣,你一點兒都沒變,
究竟什么樣的男人才能入得了你的眼?”這話要擱前幾年,倒也不足為奇。
我在最美好的年紀活得像陣春風一樣,從小家境富裕,追我的男生絡(luò)繹不絕。只是如今,
梁家一朝失勢,我從受人追捧的富家千金淪落到四處打零工謀生。
這種話再由程明赫的嘴里說出來,就顯得過于諷刺了?!爱斈昴闼ξ宜Φ媚菢記Q絕,
一聲一吭就跑去國外留學(xué),現(xiàn)在怎么混成這樣了?”他上前捻起我的下巴,湊近打量,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觸碰嚇到,腳步下意識往后退?!斑€當自己是梁家大小姐呢,我碰不得?
”程明赫就此收手,嘴角勾起一絲不屑:“既然在做服務(wù)行業(yè),那就請拿出你的專業(yè)水準來,
為我從里到外換一身衣服?!薄耙欢ㄒ@樣咄咄逼人嗎?”我知道他有意要羞辱我。
就像畢業(yè)那天,我當著所有人的面,讓他丟盡了臉,也傷透了心。最終,
這場久別重逢的鬧劇在沈蘭因犀利的眼神注視下告一段落。程明赫并沒打算就此放過我。
他金口一開,輕輕松松讓我丟了飯碗。電話里,店長先是表明對我工作能力的肯定,
下一秒就把這段時間的工資打到我卡里,告訴我以后不用去上班了。雖然她沒明說,
但我知道是程明赫的意思,就因為我沒把自己送到他面前去給他羞辱。他現(xiàn)在風頭正盛,
看我哪兒都不順眼,往后我盡量躲著他就是了。今年是我奔波在各地醫(yī)院的第五個年頭,
醫(yī)生又開始催媽媽的治療費了。隔壁病房的家屬勸我放棄,這個無底洞填不滿的,
到最后只能是人財兩空。我默默聽著,搖頭否認,“不,會好起來的。”隔天,
我找了家夜店端盤子,每天早出晚歸,掙的錢勉強夠我媽一天的透析費用。西京地方很大,
圈子卻小得出奇。第一天上班,我低著頭去包廂送酒水,
剛一推開門就和里面出來的人撞了個正著。頃刻間,托盤里的名貴紅酒應(yīng)聲碎地。
男人顯然不會善罷甘休,指著我的鼻子罵罵咧咧。這些年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
早就將我的性子磨平了棱角,我沒有大聲理論的資本,只能不停地向他道歉。
沒想到兩人一照面,皆愣了數(shù)秒?!傲壕墸磕阍趺磿谶@兒?”凌少白一改剛才那副嘴臉,
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在確定眼前身著夜店工作服的人真的是我后,他瞬間又驚又喜,
一把將我拉進包廂,手上動作絲毫不見外?!斑M來陪我喝幾杯,剛才的損失就全算在我賬上。
”我不想節(jié)外生枝,心里謀劃著待會兒主動跟凌少白認錯。雖然我們算不上朋友,
但相識一場,他向來出手闊綽,應(yīng)該不會為了幾瓶酒就揪著我不放??蛇M到包廂我才發(fā)現(xiàn),
里面跟外面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男人們?nèi)齼蓛蓢诰薮蟮幕⌒紊嘲l(fā)上,
中間小舞臺上有脫衣舞娘在賣力地表演,放眼望去,整場局的人都非富即貴。
更令我震驚的是,程明赫也在其中,彼時正好整以暇地看著我。對面有人揮著手吹口哨,
同凌少白打趣:“喲,這妞兒哪兒找的,看著比之前那些都正。”我咬著嘴唇,
一時不知是進還是退。凌少白很自然地環(huán)上我的腰,帶我過去坐下。從始至終,
我不敢多看程明赫一眼。他也裝作不認識我,期間一直低著頭戳手機,看樣子像在跟人聊天。
其實從踏進門看見他那一刻起,我就后悔了。時光荏苒,青春永遠不會回頭。
曾經(jīng)那個陪伴我左右的溫柔少年如預(yù)想中一樣,變得強大優(yōu)秀。如今他功成名就,
身邊不乏有許多艷羨之人,隨便一個小舉動就能成為人群中的焦點。所幸如此,
他也就能完全忽略掉我。凌少白顯然對我有意,他是近幾年才來西京發(fā)展的外鄉(xiāng)人,
開了幾家電子科技公司,生意場上和程明赫來往密切。幾巡酒后他漸漸上頭,
手自然而然放到我大腿上,“梁緣,其實我還挺喜歡你的?!薄傲柘壬?,我該回去上班了。
”我起身欲走,被他拽了回來?!凹笔裁矗@兒的老板給你多少錢一個小時,我付你雙倍,
再陪我聊會兒?!绷枭侔椎囊馑荚倜黠@不過,今晚,他想包我。
周圍的富家公子哥們心照不宣,異口同聲要幫他促成這樁好事。有人好心敲打我,“梁小姐,
能被凌總看上是你的福氣,矜持也總歸要分場合的。”我像落入虎口的羊,掙脫不開,
也無人可求。眼看凌少白的吻隨之而來,突然,角落里傳出一道低沉且富有磁性的男聲,
“凌總也太過于饑不擇食了吧,小心梁小姐的前夫追來找你麻煩?!闭f這話的人,
是此前一聲不吭的程明赫?!澳憬Y(jié)過婚?”“準確來說,是已經(jīng)離了。”凌少白有心理潔癖,
得知我離過婚,撇了撇嘴放開手,立馬打發(fā)我走,“去忙吧,這兒沒你的事了?!弊叱鲩T時,
我聽到那群男人還在議論,“女人再漂亮有什么用,臟了就是臟了,倒貼給我都不要。
”凌晨三點從夜店下班,我還接了一份代駕的兼職。從前臺那兒拿到黑色賓利的鑰匙,
我隱約感到有些不妙。直到程明赫醉醺醺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那顆懸著的心才徹底死了。
他從我身邊走過,施施然坐進車里,向內(nèi)偏了頭,淡淡命令我:“上車。”“你能換個人嗎?
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事……”“不行,我已經(jīng)支付了訂單?!薄拔铱梢酝私o你?!薄傲壕?!
別再考驗我的耐性?!彼麕缀鯄褐曇糁v出這句話。大概是商人做久了,他越來越趨于流氣,
也變得絲毫不近人情。當然,也有可能是單純看我不爽。他再次叫我進去,
聲音冷得能凍透人心。我咬了咬牙,低頭往車里鉆,才剛邁進一條腿,腰間突然一緊,
程明赫直接把我拽進車里。等我反應(yīng)過來,人已經(jīng)坐在他懷里了?!盀槭裁匆獟仐壩遥?/p>
”我起身準備逃離,被他及時捉了回去。“程總,您喝多了?!彼p手緊錮著我的腰,
搖頭否認自己早已酒精上頭的事實,甚至嘴里還斷斷續(xù)續(xù)說著醉話?!傲壕?,
當年你為什么不肯再等等我?”我推拒著他如同上了鎖的雙手,試圖喊醒他?!澳阌形椿槠蓿?/p>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在偷情,和你。”他嘴上噙著笑,不知不覺間,
手已經(jīng)繞到后面開始強硬地剝我的衣服。“你不是很缺錢嗎?盡管開個價,我給你。
”我停止反抗,定睛看著他:“程明赫,過去是我對不起你,如今我也得到了應(yīng)有的懲罰,
你就當行行好,放了我?!背堂骱諢o動于衷,半晌過后才嘲弄地扯起嘴角,
湊到我耳邊:“如果我說,我偏要嘗嘗離異少婦的滋味呢?你會怎樣?”趕在黎明破曉前,
我托著疲憊的身軀逃離那輛狹小的汽車。肉體上的疼痛往往是最真實的。這些年,
程明赫一直把我放在心上,小心翼翼的恨著。大學(xué)時,他是家境貧寒的高冷學(xué)霸。
我趁人之危提出過分要求,“只要我?guī)兔ω摀忝妹玫尼t(yī)藥費,你就做我的秘密情人好不好?
”因為母親早逝,父親再婚對兄妹倆不管不問,長兄如父,程明赫不得已放下尊嚴,
成了我背后的男人。在一起后,我對他很好。除了名分,我什么都能給他。所有人都知道,
梁家家底豐厚,又只有一個女兒,能做我男朋友的人,必定是人中翹楚。
而程明赫偏偏就差了個家世背景。身邊玩得好的朋友都不理解我的做法,有人發(fā)出質(zhì)疑,
“小緣,你丫天生受虐體質(zhì)嗎?放著那么多條件好的優(yōu)質(zhì)男人不要,
偏偏看上個沉悶的冰塊臉?!薄熬褪牵瑥乃磉吢愤^,我都能感覺到冷,你是怎么受得了的?
”我是從什么時候喜歡上程明赫的呢?我不否認,一開始完全是出于自尊心作祟。
私底下被人奉為校園清冷男神的程明赫,在一次真心話大冒險下,我輸了被叫去找他索吻,
他看了我一眼,背著包頭也不回地走了。因為這件糗事,
整個大一上學(xué)年我在同學(xué)面前都抬不起頭。在那之后,程明赫對我越冷漠,
我越要想方設(shè)法接近他,引起他的注意,并且發(fā)誓將來有一天,
我會讓他心甘情愿主動還我那個吻。后來他動心了,我卻當著所有人的面嘲諷他癡心妄想。
“我們已經(jīng)兩清了。”程明赫在夜店堵不到我,就索性找到我家里去?!澳阍诙阄遥?/p>
”他居高臨下站在我家門外,眼睛環(huán)顧四周,微微皺眉露出嫌棄的表情。“你以前最怕黑了,
怎么會住在這種地方?”“不關(guān)你的事?!蔽姨志鸵P(guān)門。突然,包里的電話響了。
臨時請去照顧我媽的護工阿姨焦急地轉(zhuǎn)告我,“小梁,你媽媽病情惡化住進ICU了,
醫(yī)生馬上要安排手術(shù),讓你趕緊把醫(yī)藥費準備好,不能再拖了。”我怔在原地,
吸進去的空氣像是忘了怎么呼出來。“要多少?”對面回復(fù):“醫(yī)生說,最起碼保守五十萬。
”程明赫大概沒聽清楚我和電話那頭的劉阿姨在交談什么,但有一點他能確定。
我現(xiàn)在很需要錢。“梁大小姐,還記得你當初對我做了什么嗎?
”他悠閑地抱起手臂往旁邊掉漆的門框上一靠,瞇起眼開始回憶那段過往,
“我十八歲就被你荼毒了?!蔽衣ь^,對上他的視線,“前幾天你在車里對我做的事,
還不夠解氣嗎?”他啞然,嘴角卻依舊掛著笑。我沒時間跟他繼續(xù)耗下去,
腦海里快速閃過一遍能一次性借我五十萬的人。眼下除了凌少白,別的都不太可能。
“你要去哪兒?”我前腳剛跑下樓,程明赫從后面追了上來,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剛才誰給你打電話?”知道我不會說,他索性搶了我的手機過去看?!拔迨f?你在籌錢?
”劉阿姨發(fā)過來的繳費清單被他看見。“是,被你發(fā)現(xiàn)了,我現(xiàn)在過得很凄慘,
所以請你高抬貴手,以后別再來打擾我了?!蔽壹t著眼從他手里奪回手機,
碰巧撥通了凌少白的號碼?!拔埂惺拢俊彪娫捘穷^傳來男人低沉慵懶的啞音,
明顯就是還沒睡夠被吵醒的聲音。一旁的程明赫眼睛都綠了。
他瞬間洞悉出我不小心撥通電話,卻又久久不愿掛斷的原因?!澳愀遥 北緛砦疫€猶豫不決,
結(jié)果被他這么一威脅,我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勇氣,對著電話那頭的人大聲喊出:“凌先生,
今晚你能給我個機會嗎?”“有意思……”凌少白的話還沒講完,手機已經(jīng)應(yīng)聲落地,
摔了個粉碎。我的大腦有一多半已經(jīng)僵住,雙腿像灌了鉛一樣不能移動?!傲壕?,
這是你逼我的?!背堂骱昭壑腥遣桓?,一步步逼近我,最后強行拎我到他面前。
他的雙手像鐵鉗,我根本掙脫不開。就這樣,當著路邊所有行人的面,我被他強吻了。
與其說是他加注在我身上的恥辱,倒更像一種溫柔的凌遲。輕緩,卻招招致命。闊別多年,
這一次,所有主導(dǎo)權(quán)他都要牢牢握在手里。“除了我,你不準去求別的男人!”那天過后,
程明赫一次性結(jié)清了我媽所有的醫(yī)療費,并且從國外請來知名胸外科專家,
親自為我媽操刀接下來的手術(shù)。我感激他的同時,心里又隱隱擔憂。
一切好像又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回到原點,今天的我跟曾經(jīng)的程明赫如出一轍。
當年他妹妹突發(fā)疾病需要錢,我居高臨下跟他談條件,也是這樣一副傲慢且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
現(xiàn)在故事重現(xiàn),只是角色顛倒了一下,我好像能理解他當時的心情了。
原來回旋鏢正中眉心的滋味并不好受。一周后的手術(shù)很成功,看著我媽一天天恢復(fù)健康,
我主動找到程明赫,將手中的欠條遞到他面前?!斑@是什么?”他吐了口煙,
從繚繞煙霧中看我,明知故問?!澳憬杞o我的五十萬,我會連本帶利還給你。
”“以你現(xiàn)在的經(jīng)濟水平,靠端盤子賣衣服什么時候才能還清這筆錢?”我一時愣住,
不得不考慮當下這個最現(xiàn)實的問題。他果然是個極優(yōu)秀的商人,
一語就能道破我現(xiàn)在正面臨的窘境。“不如這樣,你……”“程總,我很感激你,
但也請你自重,不要因為一時沖動,就做了錯誤的決定?!蔽覔屧谒懊姘l(fā)話,
先是一頂高帽甩上去,緊接著將其焊死在他頭上。程明赫無情地笑了?!傲壕?,
你別仗著自己容貌依舊,就以為我還是曾經(jīng)那個任你擺布的玩具,又或者,
你對自己過于自信了?”我避開他投過來的視線,雙手尷尬地攥緊衣角。
他卻表現(xiàn)得異常淡定。從他口中說出來,我像個厚臉皮的跳梁小丑。“我身邊不缺女人,
更不會像某人,喜歡到處招收秘密情人,我需要的,只是一名住家保姆。
”搬進程明赫在市中心公寓的第一晚,我失眠了。半夜口渴,我悄悄起床找水喝。
路過他書房時,門虛掩著,一束光從里面照出來,將我的身影拉得老長。凌晨一點,
他還在書桌前翻看文件,認真的樣子跟大學(xué)時有得一拼。還記得上學(xué)那會兒,
我每個月都要跟三兩好友外出跑一趟,不為別的,只是單純閑不住,喜歡出去親近大自然。
就算碰到時間最緊急的期末周也不例外。程明赫表面雖不贊同我這種散漫貪玩的學(xué)習態(tài)度,
但每次又都會細心的幫我勾畫好知識重點。我也從不掩飾對他的喜歡。他的初吻是我的,
第一次坐摩天輪看煙花,在奢華如夢的餐廳里玩捉迷藏,
解救被困在狗肉店的小狗……我們一起經(jīng)歷過那么多。他二十歲生日那天,我把他灌醉,
狡猾的想探聽他內(nèi)心最深處對我的看法?!俺堂骱?,你還討厭梁緣嗎?
”我貼在他耳邊問出這句話。他一直埋著頭,我看不到他的臉,
但從他帶有濃濃鼻音的低語里,我漸漸收斂了笑意?!拔覀儾粫薪Y(jié)果,
她對我只是一時興起。”記憶中,那個落寞的少年第一次對我敞開心扉,
訴說著自己心中的顧慮。他說他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可她太耀眼了,他怕自己追不上她。
時間的魔力,讓曾經(jīng)名不見經(jīng)傳的卑微少年一躍成為當下聲名遠揚的最年輕企業(yè)家。而我,
昔日泡在蜜罐里長大的大小姐,現(xiàn)在成了他的保姆。偷看被抓包后,
程明赫讓我進去給他捏肩?!傲Χ炔粔颍銢]吃晚飯嗎?”思緒被他的斥責聲打斷,
我連忙移開視線,不再去看書桌上擺放的相框。我不確定那是不是我的照片。
以前光鮮亮麗的梁緣,現(xiàn)在連我自己都覺得陌生?!澳闱胺蚴莻€怎樣的人?
”程明赫眼睛看著前方,冷不丁拋給我這個問題。“?。俊蔽彝O率稚蟿幼?,望著他的側(cè)臉。
他又問,“為什么這么早結(jié)婚,又因為什么離婚?”“別人介紹的,
覺得合適就……”他一陣輕笑打斷我掛在嘴邊的話,忽地扯我過去,按坐在他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