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站在珠江邊抽煙，看著江水把夕陽的余暉攪碎。"帥哥，借個火？"聲音從背后傳來，
帶著一絲熟悉的甜膩。我打火機差點掉在地上。"念云？"她歪著頭笑，
長發(fā)被江風吹得飛舞。白色連衣裙，紅色高跟鞋，嘴唇涂得比鞋還紅。
她什么時候從上海來的廣州？"怎么，不認識了？"她湊近，
我聞到了熟悉的香水味——是我妻子生前最愛用的那款。
我下意識后退半步："你怎么在這兒？""調(diào)來廣州分公司了呀。"她從我手里拿過打火機，
點燃細長的女士煙，"聽說你最近過得不錯？"我苦笑。妻子去世半年，
我靠著接廣告勉強維生，哪里談得上不錯。"還行吧。"我轉(zhuǎn)移話題，"你住哪兒？
""還沒找到房子呢。"她吐出一個完美的煙圈，"要不，先借住你家？"我差點被煙嗆到。
"不方便就算了。"她眨眨眼，"我住酒店也行。""不是..."我撓頭，"我家很亂。
""亂才好，"她笑，"說明有人氣。"就這樣，我莫名其妙地帶著妻子的閨蜜回了家。
我的公寓確實亂得可以。沙發(fā)上堆著臟衣服，茶幾上擺著半碗發(fā)霉的泡面，
地上散落著啤酒罐。念云卻像進了五星級酒店："哇，采光真好！"她放下行李箱，
徑直走向陽臺。夕陽把她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有那么一瞬間，我以為看到了我妻子。
"我睡沙發(fā)就行。"她說。"那怎么行，"我收拾著沙發(fā)上的衣物，"你睡臥室，我睡沙發(fā)。
""一起睡也行啊。"她回頭沖我笑。我手一抖，T恤掉在地上。"開玩笑的啦！
"她哈哈大笑，"你還是這么不經(jīng)逗。"晚飯是念云做的。我冰箱里只有雞蛋和過期火腿，
她卻變出了兩碗香噴噴的炒飯。"你什么時候會做飯了？"我記得妻子說過念云是廚房殺手。
"專門學的。"她給我夾菜，"想著以后..."話沒說完，她低頭扒飯。晚上，
我躺在沙發(fā)上輾轉(zhuǎn)反側(cè)。臥室門沒關(guān)嚴，透出一線燈光。我聽見念云在打電話。"...對，
已經(jīng)住進來了...放心，我會慢慢來的..."她在跟誰通話？我豎起耳朵，
卻只聽到模糊的笑聲。第二天醒來，聞到咖啡香。念云已經(jīng)穿戴整齊，正在廚房忙碌。
"早啊，帥哥。"她遞給我一杯咖啡，"今天我去公司報到，晚上可能晚點回來。"我點頭，
突然發(fā)現(xiàn)她穿的是我妻子的圍裙。"這個...""哦，在衣柜里找到的。"她轉(zhuǎn)了個圈，
"很適合我吧？"我喉嚨發(fā)緊，說不出話。念云走后，我檢查了衣柜。
妻子的衣服都被整理過，按照顏色排列。念云的幾件衣服混在其中，毫不違和。
我打開電腦工作，卻總走神。中午，門鈴響了。外賣小哥遞給我一份午餐："念云女士訂的。
"我打開，是我最愛吃的燒鵝飯。她怎么知道我的口味？晚上念云回來時，我已經(jīng)微醺。
她奪過我的酒瓶："少喝點。""管得真寬。"我嘟囔。"就管你。"她坐到我身邊，
身上帶著淡淡的酒氣，"今天公司迎新，喝了一點。"燈光下，她的眼睛亮得驚人。
我移開視線："還習慣嗎？""嗯。"她靠得更近，"就是想你。
"我心跳漏了一拍："想我干嘛？""想你有沒有想我啊。"她咯咯笑，突然正色，"潘暢，
你知道我為什么來廣州嗎？"我搖頭。"因為..."她湊到我耳邊，
"我答應(yīng)過小雨要照顧你。"小雨是我妻子的名字。我胸口一陣刺痛。"不需要。
"我站起身，"我去洗澡。"熱水沖不掉我的煩躁。出來時，念云已經(jīng)回房了。
茶幾上放著醒酒藥和溫水。接下來幾天，我們形成了奇怪的默契。她做早餐，
我洗碗；她下班買菜，我負責吐槽她的廚藝。有時候她會突然從背后抱住我，
然后大笑著跑開，說是在練習"職場騷擾防御術(shù)"。周末，我?guī)コ詮V州地道早茶。
"這個蝦餃絕了！"她吃得滿嘴流油，"比上海的好吃多了。""慢點，沒人跟你搶。
"我遞紙巾。她突然抓住我的手："潘暢，我們這樣像不像約會？
"鄰桌的大媽投來好奇的目光。我抽回手："別鬧。""害羞了？"她托腮，
"你以前不是最愛講黃段子嗎？""那不一樣。""哪里不一樣？"她追問。我答不上來。
確實，我和妻子戀愛前，經(jīng)常和念云三人一起吃飯，我總愛講些葷段子逗她們笑。但現(xiàn)在，
一切都變了味道?；丶衣飞?，念云突然說："我可能喜歡上你了。"我差點被自己絆倒。
"騙你的啦！"她蹦跳著往前走，"看把你嚇的。"夜里，我被輕微響動驚醒。借著月光，
我看到念云站在我面前，俯身凝視著我。我假裝翻身，她立刻退開。幾分鐘后，
我聽見她房間門輕輕關(guān)上的聲音。第二天早上，念云像沒事人一樣哼著歌做早餐。
"昨晚睡得好嗎？"她問。"還行。"我觀察她的表情，"你呢？""做了個美夢。
"她微笑，"夢見你了。"我心跳加速："夢到什么了？""秘密。"她眨眨眼。上班前，
她突然回頭："對了，我今晚要加班，不用等我吃飯。"我點頭，
卻在想：她昨晚到底想做什么？念云不在，公寓顯得格外空曠。
我打開她的房門——這是我第一次進去。房間整潔得不像話，床頭擺著我和妻子的合影。
奇怪的是，我的幾件衣服整齊地疊放在她衣柜里，包括一條我以為丟了的內(nèi)褲。
書桌上放著一個小本子。我猶豫再三，還是翻開了。"第37天：他終于讓我住進來了。
今晚差點親到他，可惜他醒了。不過沒關(guān)系，慢慢來..."我合上本子，手在發(fā)抖。
原來她早有預(yù)謀。晚上十點，念云還沒回來。我給她發(fā)消息，沒回。打電話，關(guān)機。十一點，
我坐不住了。正準備出門找她，門開了。念云跌跌撞撞地進來，滿身酒氣。"怎么喝這么多？
"我扶住她。"同事...灌我..."她靠在我身上，
"潘暢...我好想你...""我在呢。"我半抱半扶地把她弄到沙發(fā)上。
她突然摟住我的脖子："你知道嗎...我從小就羨慕小雨..."我僵住。
"她什么都有...包括你..."念云的聲音帶著哭腔，
"現(xiàn)在她走了...能不能...把你讓給我..."我不知如何回應(yīng)。她的唇突然貼上來，
帶著酒精的灼熱。我推開她："你醉了。""我沒醉！"她掙扎著坐起來，"潘暢，
我喜歡你...從第一次見面就喜歡...""那為什么...""因為小雨也喜歡你??！
"她哭起來，"我不能跟她搶...但現(xiàn)在...現(xiàn)在..."我的心揪成一團。
念云倒在我懷里，很快睡著了。我輕輕抱起她，送回房間。正要離開，
她抓住我的手："別走...""你需要休息。"我試圖抽手。
"陪我一會...就一會..."她的聲音帶著哀求。我嘆了口氣，坐在床邊。
她立刻靠過來，頭枕在我腿上。"潘暢...""嗯？""我是不是...很壞？
"她迷迷糊糊地問。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月光透過窗簾，照在她淚痕未干的臉上。這一刻，
她看起來如此脆弱，與平日里張揚的樣子判若兩人。"睡吧。"我輕撫她的頭發(fā)。
她很快睡著了。我輕輕抽出身體，給她蓋好被子?；氐娇蛷d，我倒了杯酒，站在陽臺上發(fā)呆。
珠江的夜景依舊璀璨，但我的生活已經(jīng)天翻地覆。手機震動，
是念云的公司同事發(fā)來的消息："念云沒事吧？她今天心情不好，喝了不少。
"我回復："已經(jīng)睡了，謝謝關(guān)心。"對方很快回復："她今天看了你前妻的微博，
突然就很難過。"我愣住。妻子去世后，我從未勇氣去看她的社交賬號。打開妻子的微博，
最新一條是半年前發(fā)的："如果我不在了，希望念云能替我照顧潘暢。
他們倆都是我最愛的人。"我放下手機，眼眶發(fā)熱。臥室傳來輕微響動。我走過去，
看見念云蜷縮在床上，像個孩子一樣抱著我的一件襯衫。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輕輕關(guān)上門，我回到沙發(fā)上躺下。明天，我們得好好談?wù)?。但此刻?/p>
月光依舊，江水長流，而我的心，亂如麻。2我伸手摸向床頭，碰到一個溫熱的物體。
"早安。"念云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我猛地坐起，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臥室床上。
昨晚明明睡在沙發(fā)上的。"我怎么...""你半夜夢游了。"念云側(cè)臥著，睡衣領(lǐng)口大開，
"抱著我不放，嘴里喊著'小雨'。"我喉嚨發(fā)緊。妻子去世后，我確實有過幾次夢游，
但從不記得會喊她的名字。"抱歉。"我抓起衣服沖進浴室。冷水沖刷著我的身體，
卻沖不掉腦海中念云的眼神——那種混雜著勝利與悲傷的眼神。早餐時，
念云像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哼著歌。"今天周末，我們?nèi)ス浣职桑?她往我盤子里夾煎蛋，
"我想買幾件衣服。""我有工作。"我低頭喝粥。"騙人。"她戳穿我，
"你截稿日是下周三。"我抬頭："你怎么知道？""猜的。"她吐舌頭，
"作家不都愛拖稿嗎？"我盯著她。我的截稿日只記在私人日歷上，
連編輯都不清楚具體時間。商場里，念云試了一件又一件衣服，每件都要我評價。"好看嗎？
"她轉(zhuǎn)了個圈，紅色連衣裙像火焰般燃燒。"嗯。"我敷衍道。"你根本沒看。"她湊近，
香水味鉆進我的鼻孔——還是我妻子那款。我后退半步："很適合你。"她突然抓住我的手，
按在自己腰上："那這件買了？"掌心傳來絲綢的觸感和她身體的溫度。
我觸電般縮回手："隨你。"回家的路上，念云一直哼著歌。我拎著大包小包，像個跟班。
"潘暢，"她突然停下，"我們像不像情侶？"路人投來善意的微笑。我加快腳步："別鬧。
"晚上，我打開電腦工作，卻發(fā)現(xiàn)文檔被人修改過。原本的懸疑小說結(jié)尾，
變成了一個愛情故事。"念云！"我喊道。她蹦跳著進來："怎么啦？""你動我電腦了？
""就幫你改了個結(jié)尾。"她歪頭，"你不覺得原來的太陰暗了嗎？""那是我的工作！
"我提高音量。
她眼圈突然紅了："我只是想幫你..."我深吸一口氣："以后別碰我電腦。""知道了。
"她低頭，一滴淚砸在地板上。半夜，我被細微的響動驚醒。借著月光，
我看見念云站在我書桌前，正在翻看我的筆記本。我假裝翻身，她立刻停下。幾秒鐘后，
我聽見紙張翻動的聲音。第二天早餐時，念云眼睛紅腫。"昨晚沒睡好？"我問。"嗯。
"她低頭喝粥，"做了噩夢。"我注意到她手腕上有幾道紅痕，像是被繩子勒過的痕跡。
"你的手..."她迅速拉下袖子："不小心劃的。"上班前，她突然抱住我："潘暢，
你會不會有一天討厭我？"我僵在原地："怎么了？""沒什么。"她松開手，強顏歡笑，
"晚上想吃紅燒肉嗎？"我點頭，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心里像壓了塊石頭。下午，
我決定整理妻子的遺物。打開儲藏室，卻發(fā)現(xiàn)箱子被人動過。
妻子的照片被整齊地排列在地上，旁邊放著念云的照片——同樣的角度，同樣的笑容。
最讓我毛骨悚然的是，有幾張念云的照片明顯是P過的，她的衣服被換成我妻子的款式。
手機突然響起，是念云："晚上加班，不用等我吃飯。"我掛掉電話，繼續(xù)翻找。
在箱子最底層，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小盒子，里面裝著我用過的牙刷、剃須刀、甚至還有幾根頭發(fā)。
盒子上貼著一張便簽："潘暢的氣息"。我坐在地上，冷汗浸透后背。這不是普通的暗戀，
而是某種病態(tài)的執(zhí)念。晚上十點，念云還沒回來。我給她發(fā)信息，沒回。打電話，關(guān)機。
十一點，門鈴響了。我開門，看見念云被一個男人攙扶著。"她喝多了。"男人說，
"我是她同事。"我接過念云，她渾身酒氣，
緊抓著男人的袖子："李哥...謝謝你..."男人尷尬地抽回手："她一直喊你的名字。
"送走男人，我把念云扶到沙發(fā)上。她突然睜開眼睛，眼神清明："你吃醋了嗎？
""你裝醉？""只是微醺。"她坐起來，"我想知道你會不會擔心我。"我轉(zhuǎn)身要走，
她拉住我："潘暢，我害怕。""怕什么？""怕你像小雨一樣...突然消失。
"她的眼淚滾落，"我不能再失去了..."我的心像被攥緊。妻子是突發(fā)腦溢血去世的，
從發(fā)病到死亡只有三小時。"我不會消失。"我輕聲說。"真的？"她抬頭，眼神像個孩子。
"真的。"她撲進我懷里，我猶豫片刻，輕輕拍了拍她的背。那晚之后，
我們的關(guān)系微妙地改變了。念云不再那么肆無忌憚地越界，但她的眼神更加熾熱。
一周后的深夜，我被廚房的響動驚醒。循聲而去，看見念云站在冰箱前，手里拿著一盒牛奶。
"睡不著？"我問。她嚇了一跳，牛奶盒被捏扁，白色液體濺到睡衣上。
"對不起..."她手忙腳亂地擦拭。我遞給她紙巾："做噩夢了？"她搖頭，
突然說："潘暢，我能問你個問題嗎？""說。
""如果...我是說如果..."她咬著嘴唇，"小雨和我同時出現(xiàn)，你會選誰？
"月光透過窗戶，照在她蒼白的臉上。這一刻，她看起來如此脆弱。"沒有這種如果。
"我轉(zhuǎn)身回房。身后傳來她幾不可聞的聲音："我會讓你選我的..."第二天早上，
我發(fā)現(xiàn)念云在廚房做早餐，手腕上纏著繃帶。"怎么回事？"我抓起她的手。"切菜不小心。
"她抽回手，"沒事的。"繃帶邊緣露出幾道舊傷痕，排列整齊，明顯是刻意為之。
我看著她忙碌的背影，突然意識到：這個表面開朗的女孩，內(nèi)心早已千瘡百孔。晚上，
我?guī)コ粤怂類鄣幕疱??；丶衣飞希恢焙咧?，像個得到糖果的孩子。
"今天怎么對我這么好？"上樓時她問。"想對你好。"我說。她突然停下，
在樓道昏暗的燈光下看著我："潘暢，你喜歡我嗎？哪怕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