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算醒了!”張清嫻見顧陌睜開眼睛,長長舒出了口氣。
顧陌左右看了看,“病房?”
張清嫻嗯了一聲,關切地問,“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上回你在方雅茉的病房里也暈過,這次也是。會不會這些昏迷病人對你的傷害太大了???”
“可能吧……”對昏迷病人夢診會有這么大的后勁顧陌也很疑惑,尤其是趙宗明在夢里質(zhì)問自己更是詭異!
“為了避開趙家,是娜娜姐特意給你安排到九樓的病房。要不是她打電話,我還不知道你今天來做這么危險的事情!還當我是你助理嗎?”張清嫻忍不住埋怨。
“我也沒想到會這樣。”顧陌抱歉地笑笑,“對了,他們到底是怎么把趙家人叫走的?我剛才去的時候病房里一個人都沒有?!?/p>
“路律師也真是倒霉,娜娜姐說他早上剛走到公司樓下就被一輛不長眼的車給撞倒了!趙家那三兄妹知道之后帶著人就都去了!”張清嫻轉(zhuǎn)述了左娜的話。
顧陌猛然坐起身,“被車撞了???他人在哪兒!?”
“好像是十樓的病房吧……哎!你去哪兒??!”
顧陌哪里還顧得上身后跳腳的張清嫻,徑自跳下床,直奔樓上。
“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
“我怎么說的不好啦!?明明就是他們合起伙兒來欺負我啊!”
“我們有什么必要欺負你!?”
“你們兄弟倆這會兒團結起來了是不是!?老大!小時候你有什么好的都記得分我一份兒,你現(xiàn)在就不念我們的兄妹情分啦?還有老三,你從老家回來的時候是誰每天都照顧你的?誰每天給你講故事?做人不能這么沒良心!”
“趙女士您消消氣,先不要激動!”
“你滾開!什么事情都辦不成小心我這就開了你!”
打聽到路遠辰的病房,顧陌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了里面?zhèn)鞒龅某橙侣暎高^門窗往里看了一眼,路遠辰正躺在病床上,右腳打著厚重的石膏,額頭還纏著紗布,一臉看戲的表情看著烏泱泱的一堆人。
趙家的三個子女還有他們的律師都在,此刻趙美玲情緒激動,正指著哥哥弟弟的鼻子說話,而她的律師肖明翰只能無奈地站在邊上。
見病房里吵成一團,顧陌選擇在門外等。
“你們別吵了!”左娜大聲制止,“謝謝你們來探望,不過家務事還請你們?nèi)セ厝ヌ幚恚埬銈冸x開讓路律師好好休息!”
路遠辰一言不發(fā),他讓左娜把自己車禍的消息散出去不到半小時,這三個家伙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病房里,他們的律師也仿佛在隨時待命似的來得極快。他故意睡了許久,愣是把他們都硬控在自己的病房里。而左娜早早就被安排在顧陌那里接應,一旦顧陌那里結束夢診,她就會回來。
于是,直到左娜鎮(zhèn)定自若地拎著飯盒走進來,路遠辰才悠悠睜眼。
“路遠辰,遺囑拿出來!”趙美玲從來都是馬前卒,“我們不為難你,你只要拿出來,我聽爸爸的安排!”
路遠辰故作虛弱,“不至于,不至于,只是一次意外……”
“照你這樣天天發(fā)生意外,要是哪次沒躲過死了呢?。俊壁w美玲嚷道。
“怎么,你知道我最近常有意外?”路遠辰反問。
肖明翰在身后扯住了趙美玲,而她自己也意識到說錯了話,便佯裝咳嗽了兩聲后退了一步。
趙啟陽倒是罕見地站出來幫腔,“行了路律師,我就是來看看你。你好好休息,集團還有好多事,我先回去了。”
“我也走了?!壁w啟剛嘁了一聲,也準備離開。
趙美玲頓時急了,這便有了剛才的吵嚷。
兄弟倆被趙美玲一通責備,也都頓住了腳步。
路遠辰冷笑,“你們還是太心急。趙總還在治療當中,你們就算知道了遺囑內(nèi)容又怎樣?更何況,他的委托合同我也圈出重點給你們看了,老人家還白紙黑字強調(diào)過除非他身死,否則這遺囑不能公開。你們再如何鬧,錢也根本不會分到你們的口袋里。是不是正因為如此你們就又覺得,只要我死在前頭,然后趙總死在后頭,遺囑這事兒就可以當做不存在了,對嗎?”
聽了這話,大家臉色都沉了下來。
陳一良最先站出來,語氣中帶著威懾,“路律師,你說這些有證據(jù)嗎?”
宋之舟也跟著應和,“是啊!這樣的指控可不能亂說!”
“拜托你們幾位大律師擦亮眼睛,好好跟你們的當事人普普法。如果你們也參與其中甚至獻計獻策,那可都是同罪!”路遠辰冷眼看著幾人,“前幾次意外我都留存了證據(jù),之所以沒有報警,那是因為我給老趙總留著面子。可是直到今天我躺在醫(yī)院在鬼門關轉(zhuǎn)了一圈才想明白,這世上沒人有資格讓我把自己搭進去!老趙總的錢我可以不掙,但我這口氣可咽不下去——”
陳一良聽出路遠辰話里有話,“路律師的意思是?”
“我一定會把傷害我的人繩之以法!”路遠辰擲地有聲。
陳一良聽了卻呵呵一笑,“路遠辰啊,要是證據(jù)充分你早就報警了!”
“是不夠充分,不過我相信你們會把證據(jù)給我的?!甭愤h辰也回以一笑,“事已至此我也顧不得跟趙老的約定了。要不,誰先找出害我的人,我就把遺囑給誰。你們看著辦吧!”
“好了好了,你們趕緊走吧!”左娜見情況也差不多了,第二次下了逐客令。
這回,兄妹三人也不再說話,帶著各自的律師都離開了。
“喂,你什么情況?。俊钡融w家人走完,顧陌做賊似的溜進了路遠辰的病房。
路遠辰好笑地看著他,“你都聽到了!?”
“先回答我!你是怎么回事!”顧陌看看路遠辰,又看看左娜,期待兩人給自己一個答復。
左娜先笑起來,她扶住路遠辰的石膏,就見他用力一掙,右腳就這么水靈靈地拽出來了。
路遠辰抬起右腳,在空中活動了活動腳踝,“看到了吧,我沒事?!?/p>
“沒事???”顧陌將信將疑地走近床位,仔細看著路遠辰的腳,嘴里嘟囔著,“好像真的沒事……“緊接著,他指著對方的頭,“那頭呢?!頭怎么回事???”
路遠辰刷一下撕下了額頭的繃帶,“這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顧陌這才松了口氣,“鬧了半天,你這是苦肉計??!”
一旁的左娜笑著解釋說,“因為之前已經(jīng)有了種種意外,老板這才將計就計,親自設計了一場、一場小事故。果不其然,他前腳剛進醫(yī)院,趙家那三個還有跟班全都來了!這不才給你時間進到趙總的病房里……”
“可是你們怎么知道他們就一定全都會來找你?”顧陌并不覺得這是個萬全之策。
“因為他們?nèi)齻€都不想我好過,這回他們相互不知道是誰動的手,猜忌之余,當然會第一時間來看我死沒死。”路遠辰接過話茬。
“原本我還不相信這些大家族的內(nèi)斗會真的傷人性命,可是趙總的那些經(jīng)歷——”顧陌便把對趙宗明的夢診情況告訴了路遠辰。
左娜聽完若有所思,“這么說趙總先后被趙啟剛和趙美玲氣得夠嗆,所以一個人的時候忽然就發(fā)病了?”
但路遠辰關注的重點不同,“那瓶保養(yǎng)品藥物到底是什么你看清了嗎?”
“是一個綠色瓶蓋的塑料瓶,像護肝素之類的?!鳖櫮罢f。
“我聽說趙總身體保養(yǎng)的很好,這個年紀也沒有三高之類的常見病,入口的東西他必然是謹慎的。如果非要找機會,那維生素之類的保養(yǎng)品確實更容易……”路遠辰分析說。
“老大,你是說……”左娜恍然大悟,“趙、趙啟陽?”
“只能算嫌疑,如果趙啟陽真的沒做手腳,那老爺子這回就真的是突發(fā)意外了。”路遠辰邊安排說,“左娜,想辦法找人把那瓶藥拿去化驗一下?!?/p>
“好,我這就去。”左娜剛要走時,忽然看著顧陌,“顧老師你怎么樣???”
“我還好,謝謝你!”顧陌客氣笑道。
“聽說你暈倒小嫻嚇壞了。”
“你暈倒了?”路遠辰看向顧陌,緊接著,還不等顧陌開口,路遠辰大手一揮對左娜說,“去給他安排一套體檢?!?/p>
“其實我不——”顧陌的后半句話硬是被路遠辰不容置疑的表情給吞了回去。
“知道了?!弊竽日f著往門口走去,“你還是把石膏套回去!別穿幫了!拜拜!”
路遠辰難得配合地給自己穿上了石膏。
顧陌左看右看,吐槽道,“這么粗糙的掩飾他們都沒發(fā)現(xiàn)?”
但路遠辰并不打算放過顧陌暈倒這件事,“說吧!夢診之后你為什么會暈倒!”
咕咚咽下一口緊張的口水,顧陌也把念力的事情告訴了路遠辰。
而此刻,趙家三兄妹和各自的狗頭軍師都陷入焦灼。
“你找的人到底會不會辦事!給了那么多錢居然弄了這么個結果!”趙美玲在車里怒道。
肖明翰忙擺手,“不不不,不是我的人??!上回健身房的事兒被監(jiān)控拍到,現(xiàn)在人還在拘留所呢!”
“蠢貨!我那兩個兄弟也都是蠢貨!這么個事情都搞不定!”趙美玲氣急,但轉(zhuǎn)頭又生一念,“剛才路遠辰也說了要抓住害他的人,咱們可壓根兒就沒碰過他呀!你說,我們是不是只要把老大老三要害他的證據(jù)找出來,我不就是唯一的受益人了嘛!”
肖明翰表情痛苦,但嘴里還要應和著“對對對”。原以為靠趙家人能在律所揚眉吐氣,可現(xiàn)在是直接上了黑船!騎虎難下的滋味太難受了!
但趙啟陽想的卻不一樣,他回到辦公室思索再三后陳一良說,“反正我不相信路遠辰的話。但小玲和小剛那邊可不一定。尤其我那傻妹妹為了老唐的公司簡直就快喪心病狂了。我怕他們會不遺余力找出我們的把柄,到那時就被動了?!?/p>
“我也不相信他,尤其現(xiàn)在他這么一攪合,想再動手就難了。只是——小趙總您今天另派人手出乎我的意料啊!”陳一良意味深長地看向趙啟陽。
“另派?”趙啟陽搖頭,“不是我干的?!?/p>
“哦?那可真是豬隊友啊。”陳一良一向?qū)δ莻z弟弟妹妹很不看好。
“所以我才擔心會壞事?!壁w啟陽輕輕嘆氣,“你抓緊想辦法把他們下手的證據(jù)搜來?!?/p>
“您是想拿證據(jù)換路遠辰手里的東西?”
“不然呢?”
陳一良嘴角一提,“我倒認為拿了這些證據(jù),不必給路遠辰?!?/p>
趙啟陽不解,“為什么?”
“路遠辰故意讓你們?nèi)齻€之間產(chǎn)生矛盾,他試圖拆散你們兄妹之間的親情,真夠狠的。而如果這個時候,你作為老大出面把兄妹三人團結起來,能阻止兄妹互相出賣不說,也盡到了大哥的情意,只要你們一條心,還怕路遠辰?”
聽了這話,趙啟陽頓時坐直了身子,“有道理!”
陳一良接著問,“你說,你們著急想要看到遺囑圖什么?不就是想先看看自己能分到什么嗎?”
“沒錯,也只能是看看……”
“要說如果老爺子此刻清醒,那東西確實能拿捏你們。但現(xiàn)在老爺子昏迷不醒,而路遠辰也只是一味地藏著掖著,遺囑不是就跟廢紙差不多了么!”陳一良說。
“所以……”趙啟陽似乎明白了什么。
“所以,根本不用理會遺囑內(nèi)容!趙家有多少產(chǎn)業(yè)您還不清楚?您現(xiàn)在是代理董事,職權在手,想要暗度陳倉并不難!據(jù)我所知,唐飛裕那里的窟窿有個千八百萬就能補上,你把趙美玲安排到差不多能撈回這個數(shù)的分公司去,讓她自己動手,任她折騰,就算最后敗掉了也算不到你的頭上。趙啟剛那里也一樣,想要什么自己去動手撈!只要他們不再把注意力放在遺囑上面,你們兄友弟恭,路遠辰無論拿出什么證據(jù)一律不認,大家就能安然無恙!”陳一良兩眼冒著精光。
“可就算我再堅持,這么重要的人事任命董事會恐怕無法通過啊!再有,萬一他們倆敗完一個還要伸手,那集團也扛不住吶!”趙啟陽反對。
“畢竟老趙總只是昏迷,董事會的人都不傻,他們會想萬一哪天要是老人家醒過來,發(fā)現(xiàn)大伙兒都不照顧自己的子女,這面子該多難看?而且,你在這個關鍵時期挺身而出支持弟妹,大家更挑不出毛病來,董事會問題不大。你那倆弟弟妹妹更簡單,只要咱們掌握了他們對路遠辰下手的證據(jù),還怕他們不聽話?”陳一良十分自信,“只要你控制好他們,再把害路遠辰的事兒撇干凈,趙家真正的話語權都在你手里,這和你全部繼承家業(yè)有什么分別?”
趙啟陽有些猶豫,但也不乏心動,“可行嗎?”
“不試試,又怎么知道呢?”
而此刻趙啟剛的車里。
“看來路遠辰已經(jīng)不想忍了,居然要用遺囑換證據(jù)!”宋之舟坐在副駕上一臉沮喪,“這家伙還是不好對付??!”
趙啟剛卻面無表情地握著方向盤,“他忍不忍又能怎么樣?本來就是我們的家事,他倒好,真拿自己當盤菜了!”
“不知道你那哥哥姐姐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我看他們今天臉色可都難看得很!”宋之舟能感覺到那對兄妹一定不干凈,“咱們要不要去找找證據(jù)?”
趙啟剛并不在意,“讓他們狗咬狗去吧!有時候什么都不做,可比什么都做強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