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霧夜驚魂林野第一次聽見那個聲音,是在青霧村的第一晚。窗外的霧濃得像化不開的墨,
把月光嚼得稀碎。她剛把母親的舊照片擺到床頭柜上 —— 照片里母親穿著藍(lán)布衫,
站在村口那棵老槐樹下,笑得眉眼彎彎,身后的霧氣卻像要把人吞進(jìn)去?!斑?、咚、咚。
”敲門聲很輕,輕得像風(fēng)吹過窗欞。林野攥著照片起身,指尖還留著相紙的涼意。“誰?
”沒有回答。她猶豫了兩秒,還是拉開了門。門外空無一人,只有濃霧在腳邊打轉(zhuǎn),
像一群探頭探腦的鬼。“誰在惡作???” 林野提高聲音,霧里卻只有自己的回聲在飄。
正要關(guān)門時,她的目光落在了門檻上。那里擺著一張黃紙,紙上用朱砂寫著一行字,
筆畫歪歪扭扭,像蟲子爬過:“今晚誰守靈?”林野的后背瞬間竄起一股寒意。守靈?
守什么靈?她蹲下身,指尖碰了碰黃紙,紙邊還帶著潮氣。抬頭看向霧里,村道上空空蕩蕩,
只有遠(yuǎn)處傳來幾聲模糊的狗吠,很快又被霧悶了回去。這村子太怪了。三天前,
林野在母親的遺物里翻到了這張照片。母親走了五年,生前從不提自己的家鄉(xiāng),
林野只知道她來自一個叫青霧村的地方。照片背后寫著一行小字:“青霧村,槐樹下,
等答案?!彼o了城里的工作,按著導(dǎo)航找了兩天才到這。村子藏在深山里,路越走霧越濃,
進(jìn)村時村口的老槐樹下站著個穿灰布衫的老人,看見她就瞇著眼笑:“外來的?找誰家?
”“我找…… 我母親的親戚。她叫蘇婉?!崩先说男┝艘幌?,
眼神飄向槐樹的陰影里:“蘇婉啊…… 早走了。村里沒她的親戚了,你住村尾的老王家吧,
他家有空房?!绷忠案先送逦沧?,一路上沒看見幾個村民。偶爾有窗戶開著縫,
里面的人影一動不動,像盯著獵物的狼?,F(xiàn)在,這張寫著 “今晚誰守靈” 的黃紙,
讓她心里的不安像潮水一樣漲起來。她把黃紙捏在手里,轉(zhuǎn)身回了屋。剛關(guān)上門,
就聽見窗外傳來細(xì)碎的腳步聲,貼著墻根慢慢走,走得極輕,卻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心跳上。
“誰在外面?” 林野抓起桌上的水果刀,聲音發(fā)顫。腳步聲停了。過了幾秒,
一個沙啞的聲音從霧里鉆進(jìn)來,分不清男女:“守靈的人,不能關(guān)燈。”林野的手一抖,
水果刀 “當(dāng)啷” 掉在地上。她盯著窗戶,霧把玻璃蒙成了白色,什么都看不見。
但她能感覺到,有雙眼睛正貼在窗外,盯著她手里的黃紙。那晚,林野沒敢關(guān)燈。
臺燈的光在墻上投出她的影子,像個張牙舞爪的怪物。她把黃紙壓在枕頭下,
手里攥著水果刀,一夜沒合眼。窗外的腳步聲再也沒出現(xiàn),但她總覺得,
霧里有什么東西在等,等她睡著,等她放松警惕。天快亮?xí)r,霧散了些。
林野揉著酸澀的眼睛起身,走到窗邊往外看。村道上有人了。
一個穿藍(lán)布衫的女人提著木桶走過,看見林野,腳步頓了頓,又加快速度往前走,頭也不回。
林野想起母親照片里的藍(lán)布衫,心里一動,抓起外套追了出去?!鞍⒁蹋纫幌?!
”女人腳步?jīng)]停,反而跑得更快了。林野跟著她拐進(jìn)一條窄巷,巷子里堆著枯枝和破陶罐,
空氣里飄著一股霉味?!鞍⒁蹋蚁雴柲銈€事 ——”女人突然停住,猛地轉(zhuǎn)過身。
林野的話卡在喉嚨里。女人的臉白得像紙,眼睛里布滿血絲,嘴角卻向上咧著,
笑得詭異:“你是蘇婉的女兒?”林野點(diǎn)頭,剛要說話,女人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力氣大得像鐵鉗:“別找了!快走!青霧村不能待!”“為什么?” 林野掙扎著,
“我媽是不是在這里發(fā)生過什么事?那張照片……”“照片?” 女人的眼神變了,
變得恐懼,“你看見黃紙了?”林野一愣:“你怎么知道?”女人突然松開手,后退兩步,
指著巷子口:“快走!今晚還有第二問,答錯了…… 就走不了了!”說完,她轉(zhuǎn)身就跑,
很快消失在巷口的霧里。林野站在原地,手腕上留著一圈紅印。第二問?答錯了會怎么樣?
她往回走,路過村口的老槐樹時,看見昨天那個灰布衫老人正坐在樹下抽煙,
煙袋鍋?zhàn)用爸鹦恰!靶』镒?,早啊?!?老人抬頭看她,笑得瞇起眼。“大爺,我想問你,
” 林野走過去,“村里是不是有什么儀式?比如…… 守靈?”老人抽煙的動作頓了頓,
煙袋鍋?zhàn)拥幕鹦前盗艘幌??!笆裁词仂`?” 老人把煙袋鍋?zhàn)釉谛卓牧丝模?/p>
“村里太平得很,哪有什么靈可守。你是不是昨晚沒睡好,做夢了?
”林野盯著他的眼睛:“我看見黃紙了,上面寫著‘今晚誰守靈’?!崩先说哪樕亮讼聛恚?/p>
不再笑了:“小伙子,有些事別瞎問。青霧村的規(guī)矩多,外來人要守本分。
”“我媽是青霧村的人,” 林野提高聲音,“她的照片背后寫著‘等答案’,
我來這里就是為了找答案!”老人沉默了,盯著老槐樹的樹干,樹干上有一道很深的裂痕,
像一張咧開的嘴。過了很久,他才開口,聲音很低:“今晚別關(guān)燈,別開門,
不管聽見什么都別應(yīng)。”林野還想再問,老人已經(jīng)起身往村里走,背影很快融進(jìn)了霧里。
2 黃紙之謎回到王家時,房東王嬸正坐在院子里擇菜。她看見林野,
臉上堆起笑:“小伙子,昨晚睡得怎么樣?沒聽見什么動靜吧?”“王嬸,” 林野走過去,
“村里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比如…… 黃紙?”王嬸擇菜的手頓了一下,菜葉掉在地上。
她很快撿起菜葉,笑著說:“什么黃紙?不知道啊。你是不是看錯了?”林野盯著她的眼睛,
她的眼神在飄,不敢看自己?!白蛲碛腥饲瞄T,還留下一張黃紙,寫著‘今晚誰守靈’。
” 林野一字一頓地說。王嬸的臉?biāo)查g白了,手里的菜籃子 “啪” 地掉在地上,
青菜撒了一地?!澳恪?你看見黃紙了?” 王嬸的聲音發(fā)顫,“那你…… 你回答了嗎?
”“沒人問我答案,只是把紙放在門口?!?林野說。王嬸松了口氣,蹲下身撿青菜,
手還在抖:“沒回答就好,沒回答就好……”“王嬸,到底怎么回事?
” 林野蹲下來幫她撿,“為什么不能回答?答錯了會怎么樣?”王嬸的嘴唇動了動,
想說什么,又搖了搖頭:“別問了,小伙子,聽我的,今晚早點(diǎn)睡,不管聽見什么都別理。
”林野還想追問,王嬸已經(jīng)提著菜籃子快步走進(jìn)了廚房,關(guān)上了門。整個白天,
林野都在村里轉(zhuǎn)。村民們看見她,要么躲著走,要么敷衍著笑,沒人愿意跟她多說一句話。
她走到村頭的小賣部,想買瓶水,老板娘趴在柜臺上睡覺,喊了好幾聲才醒?!耙裁??
” 老板娘揉著眼睛,眼神惺忪?!耙黄康V泉水?!?林野遞過錢。老板娘接過錢,
找零的時候,目光落在了林野手腕的紅印上,突然瞪大了眼睛:“你跟張桂蘭說話了?
”“張桂蘭?” 林野愣了一下,“是那個穿藍(lán)布衫的阿姨嗎?”老板娘點(diǎn)頭,
臉色變得難看:“她讓你走,你怎么不走?”“我要找答案?!?林野說。老板娘嘆了口氣,
從柜臺下拿出一個布包,打開,里面是一疊黃紙,跟林野昨晚看見的一模一樣。
“這是村里的‘問魂紙’,” 老板娘壓低聲音,“每年霧最濃的時候,就會有人收到。
一共三問,答不對,就會被‘請’去守靈?!薄笆厥裁挫`?” 林野追問。
老板娘的眼神飄向窗外的霧:“守…… 槐樹下的靈。
”林野心里一緊:“我媽照片里的老槐樹?”老板娘點(diǎn)頭:“那棵樹有問題。三十年前,
村里死了個人,就埋在槐樹下。從那以后,每年都要有人去守靈,不然…… 就會死人。
”“死的是誰?” 林野抓住柜臺,指節(jié)發(fā)白。老板娘剛要說話,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咳嗽。
是灰布衫老人,他站在門口,盯著老板娘,眼神冰冷。老板娘臉色一白,趕緊把布包收起來,
推了林野一把:“你快走吧,別再問了!”林野走出小賣部,老人還站在門口,
擋住了她的路?!案襾??!?老人轉(zhuǎn)身往老槐樹的方向走。林野猶豫了一下,
還是跟了上去。老人走到槐樹下,指著樹干上的裂痕:“你看這里?!绷忠皽愡^去,
裂痕里嵌著一塊小小的木牌,上面刻著一個名字 —— 蘇婉。
林野的腦子 “嗡” 的一聲,血液瞬間沖上頭頂?!斑@…… 這是我媽的名字!
” 她抓住老人的胳膊,“我媽是不是埋在這里?”老人搖頭,眼神復(fù)雜:“三十年前,
你媽是守靈人。但她跑了,沒守完靈就跑了?!薄芭芰??” 林野懵了,“為什么要跑?
守靈到底是怎么回事?”“守靈就是坐在槐樹下,等三問結(jié)束,” 老人說,“三問答對了,
就能活;答錯了,就會變成槐樹的養(yǎng)料。你媽當(dāng)年答對了兩問,第三問的時候跑了。
”“第三問是什么?” 林野追問。老人沉默了,過了很久才說:“第三問,
是‘你要替誰活’?!绷忠暗男奶蔑w快:“我媽為什么要跑?她替誰活?”老人剛要說話,
突然捂住胸口,臉色變得蒼白:“別問了…… 再問,會被聽見的。”他說完,轉(zhuǎn)身就走,
腳步踉蹌,很快消失在霧里。3 守靈之問林野站在槐樹下,盯著樹干上的木牌,
手指輕輕摸過 “蘇婉” 兩個字。母親當(dāng)年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她為什么要跑?
照片背后的 “等答案”,是不是就是等有人來回答這第三問?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霧又濃了起來,把槐樹的影子拉得很長,像個站在霧里的人。林野回到王家,
王嬸沒在院子里。她走進(jìn)自己的房間,把門窗都鎖好,又搬了張椅子抵在門后。臺燈開著,
光映在墻上,晃晃悠悠。她把母親的照片放在桌上,看著照片里母親的笑容,心里又酸又疼。
“媽,你到底在等什么答案?”話音剛落,窗外就傳來了聲音。不是腳步聲,是寫字的聲音,
“沙沙沙”,像筆尖在紙上劃過。林野屏住呼吸,盯著窗戶。霧把玻璃蒙得更厚了,
什么都看不見。過了幾分鐘,聲音停了。緊接著,敲門聲響起,還是很輕:“咚、咚、咚。
”林野攥緊拳頭,沒說話?!暗诙??!?霧里傳來那個沙啞的聲音,“祭品少了誰?
”林野的后背瞬間涼了。祭品?什么祭品?她想起老板娘說的 “問魂紙”,一共三問,
這是第二問。答對了能活,答錯了…… 就會變成槐樹的養(yǎng)料。該怎么回答?
她想起母親的照片,想起槐樹下的木牌,想起老人說母親當(dāng)年是守靈人。
祭品…… 會不會是守靈人?“祭品少了…… 蘇婉?” 林野試探著說。霧里沉默了幾秒,
然后傳來一聲輕笑,那笑聲像生銹的鐵片在摩擦,刺耳又詭異?!按疱e了。
”林野的心臟像被一只手攥住,疼得她喘不過氣。答錯了?那會怎么樣?“今晚,
你要去補(bǔ)祭品?!?沙啞的聲音說,“槐樹下,等你?!蹦_步聲又響了起來,慢慢遠(yuǎn)去,
消失在霧里。林野癱坐在椅子上,渾身冷汗。補(bǔ)祭品?去槐樹下?那不是送死嗎?
她想起張桂蘭讓她走,想起老板娘讓她別問,想起老人的警告。她現(xiàn)在就走,
能不能逃出青霧村?可是,母親的答案還沒找到。照片背后的 “等答案”,
是不是就是等她來回答這第三問?如果她走了,母親的遺憾是不是永遠(yuǎn)無法彌補(bǔ)?
林野看著桌上的照片,母親的笑容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溫柔。她深吸一口氣,站起身,
抓起外套和水果刀。去槐樹下。她要知道真相。4 槐樹下的真相打開門,院子里空無一人,
王嬸的房間關(guān)著燈,不知道是睡了還是躲起來了。林野踮著腳走過院子,推開大門,
走進(jìn)了霧里。村道上空空蕩蕩,只有她的腳步聲在霧里回蕩。每走一步,霧就濃一分,
冷意像針一樣扎進(jìn)骨頭里。快到槐樹下時,她聽見了聲音。是唱歌的聲音,很輕,很柔,
像女人的低語?!扒囔F繞,槐樹搖,守靈人,別逃跑……”林野握緊水果刀,一步步走近。
槐樹下站著一個人,穿著藍(lán)布衫,背對著她,頭發(fā)很長,垂到腰際。是張桂蘭?“阿姨?
” 林野輕聲喊。女人轉(zhuǎn)過身。林野的呼吸瞬間停了。女人的臉,
跟母親照片里的臉一模一樣?!皨專俊?林野的聲音發(fā)顫,眼淚瞬間涌了上來,
“你…… 你沒死?”女人笑了,笑得眉眼彎彎,跟照片里一模一樣:“小野,
我等你好久了?!薄澳阏娴氖俏覌??” 林野往前走了兩步,想靠近她,卻又不敢,
“你當(dāng)年為什么要跑?守靈到底是怎么回事?”女人沒回答,
反而指著槐樹下的一個石凳:“坐吧,第三問要來了?!绷忠岸⒅哪?,熟悉又陌生。
她的眼睛里沒有血絲,臉色也不白,跟白天見到的張桂蘭完全不一樣?!澳悴皇菑埞鹛m?
” 林野問。女人點(diǎn)頭:“張桂蘭是當(dāng)年跟我一起守靈的人,她答錯了第二問,
變成了槐樹的養(yǎng)料?,F(xiàn)在的她,是槐樹的‘影子’。”林野的后背竄起一股寒意:“那你呢?
你當(dāng)年為什么能跑?”“因?yàn)槲掖饘α说诙?,?女人說,“但第三問,我不敢答。
”“第三問是‘你要替誰活’,對不對?” 林野問。女人點(diǎn)頭,眼神變得復(fù)雜:“當(dāng)年,
我懷了你。第三問來的時候,我知道答案是‘替我的孩子活’,但我怕…… 怕答了之后,
就再也見不到你了。所以我跑了,跑回了城里,隱姓埋名,把你生下來。
”林野的眼淚掉了下來:“那你為什么還要讓我來這里?照片背后的‘等答案’,
是讓我來答第三問嗎?”女人點(diǎn)頭:“我老了,身體越來越差,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
槐樹下的靈一直在等,等一個完整的答案。如果沒人答,青霧村就會有更多人變成養(yǎng)料。
小野,只有你能答這個問題。”“為什么是我?” 林野哽咽著問?!耙?yàn)槟闶俏业暮⒆樱?/p>
” 女人說,“當(dāng)年我欠了槐樹一個答案,現(xiàn)在,該由你來還?!膘F越來越濃,
把她們裹在中間。唱歌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比剛才更近了:“青霧繞,槐樹搖,第三問,
該答了……”女人抓住林野的手,她的手很涼,像冰:“小野,別怕。答完這個問題,
你就能走了,青霧村也能太平了?!绷忠翱粗赣H的眼睛,里面滿是期待和愧疚。
她深吸一口氣,擦干眼淚:“好,我答?!薄暗谌龁?,” 沙啞的聲音從霧里傳來,
比前兩次更清晰,“你要替誰活?”林野握緊母親的手,聲音堅定:“我要替蘇婉活,
替所有被槐樹困住的人活!”霧里沉默了。過了幾秒,唱歌的聲音消失了,
濃霧開始慢慢散退,月光透過霧照下來,落在槐樹上。樹干上的裂痕慢慢合攏,
嵌在里面的木牌 “啪” 地掉在地上,碎成了兩半。女人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
像水汽一樣慢慢消散。“小野,謝謝你,” 女人的聲音越來越輕,
“媽終于能安心了……”“媽!” 林野伸手去抓,卻只抓住了一把空氣。女人徹底消失了,
只剩下林野站在槐樹下,手里還留著她的溫度。霧完全散了,月光灑在村里,
村道上開始出現(xiàn)村民的身影,他們臉上的恐懼慢慢消失,變得平靜。灰布衫老人走了過來,
手里拿著一個布包,遞給林野:“這是你媽的東西,當(dāng)年她跑的時候落在村里的。
”林野打開布包,里面是一本日記。她翻開第一頁,是母親的字跡,娟秀又有力:“今天,
我成為了守靈人。村長說,答對三問就能活,答錯就會變成槐樹的養(yǎng)料。我不怕,
因?yàn)槲矣辛诵∫埃乙钪厝ヒ娝?。”后面的日記記錄了母親守靈的日子,
第一問 “今晚誰守靈”,母親答 “我”;第二問 “祭品少了誰”,
母親答 “當(dāng)年逃掉的守靈人”;第三問來的時候,母親寫道:“我不敢答,
我怕答了之后就再也見不到小野了。我跑了,對不起村里的人,但我不能失去小野。
”最后一頁,是母親生病后寫的,字跡已經(jīng)有些潦草:“小野長大了,他很勇敢。
青霧村的債,該由我來還,但我沒力氣了。希望小野能找到答案,替我還了這筆債,
也替我好好活著。”林野合上日記,眼淚掉在封面上,暈開了墨跡。“大爺,
” 林野抬起頭,“現(xiàn)在,一切都結(jié)束了嗎?”老人點(diǎn)頭,笑著說:“結(jié)束了。
槐樹的靈得到了答案,不會再害人了?!绷忠翱粗匣睒?,月光下,槐樹的葉子輕輕搖晃,
像在點(diǎn)頭。第二天一早,林野收拾好東西,準(zhǔn)備離開青霧村。村民們站在村道兩旁,看著她,
眼神里滿是感激。“小伙子,謝謝你?!?老板娘遞過來一袋土特產(chǎn),“以后有空,
?;貋砜纯础!绷忠敖舆^袋子,點(diǎn)頭:“會的。”走到村口時,她回頭看了一眼青霧村,
陽光灑在村里,沒有了霧,村子顯得格外溫暖。她把母親的日記和照片放進(jìn)包里,
轉(zhuǎn)身往山下走。走了沒幾步,她聽見身后傳來一個聲音,很輕,像母親的低語:“小野,
好好活。”林野回頭,村口空無一人,只有老槐樹在陽光下,輕輕搖晃。她笑了,
擦了擦眼角,大步往山下走。霧散了,答案找到了,母親的心愿也了了。以后的路,
她會替母親好好走下去,好好活著。林野的腳步輕快了許多,陽光不再被厚重的霧氣阻隔,
毫無保留地灑在身上,帶著一種久違的暖意,仿佛要把骨髓里積攢的陰寒都驅(qū)散。山風(fēng)拂過,
帶來草木的清新氣息,不再是那種帶著腐朽和潮濕的、令人窒息的濃霧味道。
她回頭最后望了一眼青霧村。在明亮的陽光下,
那些低矮的房舍顯露出原本斑駁卻樸實(shí)的模樣,不再是霧中蟄伏的、沉默的怪物。
村民們站在村口,不再是之前那種躲閃或麻木的表情,臉上帶著劫后余生的輕松和感激。
灰布衫老人站在人群最前面,沖她揮了揮手。王嬸也在,手里還拿著一把新鮮的青菜,
似乎想追上來塞給她,最終只是笑著目送?!敖Y(jié)束了……”林野低聲對自己說,
也像是在對母親說。她緊了緊肩上的背包,里面裝著母親的日記和照片,沉甸甸的,
卻不再是心理的枷鎖,而是血脈的延續(xù)。她轉(zhuǎn)過身,沿著蜿蜒的山路向下走去,腳步堅定。
山路崎嶇,但視野開闊。青翠的山巒在遠(yuǎn)處延展,偶爾能看到更遠(yuǎn)處城鎮(zhèn)模糊的輪廓。
林野的心情是復(fù)雜的,既有如釋重負(fù)的解脫,也有對母親經(jīng)歷的深切悲憫,
更有一種終于完成使命的平靜。她甚至開始盤算回到城市后要做什么,找份新工作,
租個向陽的小房子,好好生活,替母親看遍這世間的風(fēng)景。然而,這份平靜并未持續(xù)太久。
5 血池之咒下山的路走了約莫兩三個小時,陽光依舊燦爛,但林野卻感到一絲不對勁。
太靜了。不是山中那種自然的靜謐,而是一種…凝固的、缺乏生機(jī)的死寂。鳥鳴消失了,
連昆蟲細(xì)微的振翅聲也聽不見。風(fēng)吹過樹葉,本該是沙沙的輕響,
此刻卻像是有人用指甲在粗糙的布面上緩慢地刮擦,帶著一種令人牙酸的滯澀感。
更詭異的是,她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一直在繞路。眼前的山景明明很清晰,但當(dāng)她走過一個彎道,
期待能看到山下的景象時,
卻發(fā)現(xiàn)自己又回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地點(diǎn)——那塊刻著模糊“青霧”二字的界石,
她上山時明明已經(jīng)路過一次了!她記得很清楚,因?yàn)楫?dāng)時濃霧彌漫,她差點(diǎn)一頭撞上去。
冷汗瞬間浸濕了她的后背。她加快腳步,近乎小跑起來。山路在她腳下延伸,
樹木的形狀和巖石的位置不斷重復(fù)。她又看到了那塊界石!這一次,她清晰地看到,
石頭上“青霧”二字的刻痕里,似乎滲出了一點(diǎn)暗紅色的、粘稠的東西,像凝固的血。
“不可能…我明明已經(jīng)離開村子了!”林野的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她掏出手機(jī),
屏幕亮起,信號格是空的。時間顯示是下午三點(diǎn)。她打開導(dǎo)航軟件,試圖定位。
軟件圖標(biāo)轉(zhuǎn)動了幾下,地圖終于加載出來,但上面代表她位置的小藍(lán)點(diǎn),
赫然停留在青霧村中央,紋絲不動!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頭頂。她猛地抬頭環(huán)顧四周,
陽光依舊刺眼,但周圍的景物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虛假感,如同精心布置的背景板。
她想起了母親日記里的一句話,那是蘇婉在守靈時寫下的:“霧散時,才是真的開始。
槐樹的根,扎在每個人的影子里…”她強(qiáng)迫自己冷靜,做了個決定:不再沿路走,
而是朝著一個方向,直線穿越樹林!她撥開茂密的灌木,踩著厚厚的腐殖層,
不顧荊棘劃破手臂。樹枝在她身后合攏,仿佛從未有人經(jīng)過。她不斷奔跑,肺部火辣辣地疼,
直到精疲力竭,撲倒在一小片空地上。她喘息著抬起頭,眼前的一幕讓她如墜冰窟。
空地中央,赫然矗立著那棵老槐樹!它似乎比在村里時更加巨大、更加猙獰。
虬結(jié)的枝椏扭曲地伸向天空,像無數(shù)絕望揮舞的手臂。樹葉不再是翠綠,
而是一種詭異的暗青色,在陽光下泛著金屬般的冷光。更恐怖的是,
樹干上那道曾被月光撫平、合攏的裂痕,此刻又張開了!而且比之前更深、更寬,
邊緣翻卷著焦黑的樹皮,像一張無聲嘶吼的巨大嘴巴。裂痕深處,不再是木質(zhì)的紋理,
而是一片深邃粘稠的黑暗,仿佛連通著另一個世界。
一股難以形容的腥甜腐朽氣味彌漫在空氣中,比濃霧時更加濃烈刺鼻。
林野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她掙扎著爬起來,環(huán)顧四周。這不是村口的槐樹!這是哪里?
她明明是在遠(yuǎn)離村子的路上狂奔,怎么會回到槐樹前?而且,這棵樹的氣息,
比之前更加邪惡、更加…饑餓。她看到了樹根附近散落的東西——那是她離開時,
老板娘塞給她的那袋“土特產(chǎn)”!袋子被粗暴地撕開,里面滾落出來的,根本不是山貨,
而是一些沾滿泥土的、腐朽的骨頭碎片,還有幾縷枯黃干癟、纏繞在一起的頭發(fā)!
其中一塊小小的、形狀扭曲的骨頭上,還掛著一個褪色的、染著暗紅污漬的布條,
依稀是嬰兒襁褓的一角。林野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差點(diǎn)嘔吐出來。這根本不是謝禮!
這是……祭品?或者說,是某種標(biāo)記?她突然明白了老板娘最后那句“以后有空,
?;貋砜纯础北澈罅钊嗣倾と坏暮x——那不是邀請,是詛咒的烙?。∧谴鼥|西,
是把她和這棵樹、這個村子永遠(yuǎn)綁在一起的媒介!就在這時,一個沙啞、干澀,
仿佛樹皮摩擦的聲音,直接在她腦海中響起,不再是之前霧中的飄忽感,
而是帶著實(shí)質(zhì)的壓迫和穿透力:“債…未清…”林野渾身一僵,猛地看向槐樹。
樹干上的裂痕深處,那片粘稠的黑暗似乎在微微涌動。“債?什么債?
我母親的債不是還清了嗎?第三問我已經(jīng)回答了!”林野對著槐樹大喊,聲音因恐懼而尖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