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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既望 北山殤 93615 字 2025-08-15 02: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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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時剛過,燕京還沉在墨色與風(fēng)雪中。

外間軟榻上,裴稷幾乎在更漏將盡的瞬間便無聲睜眼。

幾乎同時,內(nèi)室門外響起了極輕的叩擊聲,伴隨著溪墨清冷低柔的嗓音:“殿下,寅時了。”

緊接著,嵐煙已悄然入內(nèi),動作麻利又不失恭敬地點亮內(nèi)室角落的幾盞琉璃宮燈,驅(qū)散濃稠的黑暗,柔和的光線鋪滿房間。嵐煙捧來溫水和浸了提神藥汁的冷帕,溪墨則輕輕掀開床帳一角。

鐘離未晞在帳內(nèi)無聲坐起,長發(fā)如瀑散落肩頭,襯得臉色在燈光下愈發(fā)蒼白透明,眼下帶著明顯的倦怠青影。

她低低咳了兩聲,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虛弱。嵐煙立刻上前,用溫?zé)岬呐磷幼屑?xì)為她凈面,溪墨則熟練地為她披上一件厚實的寢袍。

收拾過后。鐘離未晞準(zhǔn)備出門上朝。嵐煙遞上一個早已暖好的手爐。鐘離未晞伸出手,指尖冰涼。

嵐煙敏銳地察覺到帝姬似乎又輕咳了一下,立刻奉上素帕。

到了東華門外,滿朝文武見到鐘離未晞,紛紛都笑著過來跟她打招呼,

“殿下安好啊?!?/p>

“多年不見,殿下風(fēng)采依舊”。本殿五歲那年走的,有什么風(fēng)采。

無論他們心中想法如何,此刻都不顯露于面。鐘離未晞也敷衍地,淡定地應(yīng)對著。

只有遠(yuǎn)處一個穿著尊貴的女子,對她怒目而視。鐘離未晞對她倒是來了幾分興趣。

宮城晨鐘撞響,沉重悠長。官員們依照品級高低,魚貫而入,穿過重重宮門,向舉行常朝的大殿崇元殿走去。

鐘離未晞作為帝姬,位在百官之前。她依舊裹著那身厚重的狐裘大氅,走在清冷的隊列前方。她的身影在風(fēng)雪中顯得格外孤寂渺小。

剛才那名女子就跟在她身后,還是直勾勾地盯著她。

凈鞭三響,尖銳的鞭聲撕裂寒風(fēng)。王德全尖細(xì)的唱喏聲穿透空氣:“陛下駕到——!” 身著十二章袞冕、頭戴通天冠的女帝在儀仗簇?fù)硐?,緩緩登上御座。百官齊齊躬身下拜,山呼萬歲,聲震殿宇。

禮畢,部分高品級官員得以進(jìn)入大殿內(nèi)部奏事。女帝的目光,帶著不易察覺的審視,時不時掠過她的方向。

今日早朝并無大事,大臣們像往常一樣奏報著各地災(zāi)情、邊關(guān)軍務(wù)、財政收支。

鐘離未晞就在前排看似淡然地站著,喉嚨里時不時發(fā)出難抑的輕咳聲。她的耳朵卻捕捉著每一個字,每一個細(xì)微的語氣變化。當(dāng)聽到某個涉及當(dāng)年舊案的名字,纖細(xì)的手指就會微微蜷縮。

今日早朝的時間似乎比往常要長一點,或許是女皇月余未上朝,今日才問的格外仔細(xì)些。

下朝后,鐘離未晞隨著眾臣往宮門外走時,二皇女?dāng)r住了她。他她就是在東華門外對她怒目而視的那個女子。在進(jìn)入東華門那名女子跟在鐘離未晞身后時,她就知道她的身份了。

當(dāng)今陛下有一子二女,大皇子鐘離攬風(fēng)是在潛袛所出,生父是當(dāng)時還是皇女的承平殿下后院一個普通的侍君。其家世地位低微,不受重視。即使在女皇登基后,擁有長子的顏侍君也只得了一個正四品少卿的位分,甚至沒有撫養(yǎng)大皇子的資格。

而二皇女鐘離映華,剛過笄禮,是由當(dāng)今鳳君陸衍卿所出,丞相陸亭寧正是其外祖母。女皇對其極為嚴(yán)厲,賦予厚望,如今在戶部任職。

還有一個三皇女鐘離若茹,年紀(jì)尚小,是由貴君蕭逸軒所出,聽聞貴君容貌傾城,女皇對其極為寵愛,連帶對三皇女,也多偏愛幾分。

“喂,你站住,你就是本殿那位離京多年的表姐?!?/p>

“你母皇和父君沒有給你安排教導(dǎo)禮儀的女官嗎?”鐘離未晞聞言站住,眼神冰冷地看著她。

“你這么兇干什么,本殿……本殿就是聽說京城中來了個麻煩精……表姐,想來看看。昨日你來的時候,本殿被母皇罰了,沒見到你。我想和你說說話,你卻一直不理我?!边@位傳言中囂張跋扈,仗勢欺人的皇女看著委屈地快哭了。

鐘離未晞想不通,一個如此頭腦簡單,把什么事情都表現(xiàn)在臉上的,看著就有點愚蠢的小皇女居然被當(dāng)今陛下寄予厚望,還放在戶部,難道被罰是什么很好聽的事嗎?

“你想和我說什么?”

“就……就想和你說說京城外面的事,我長這么大,從來沒出去過。父君對我管的極嚴(yán),京城中的小姐們也不樂意和我玩,我很少有朋友?!?/p>

“那你和我回府。”

鐘離未晞本就身體不是很好,晨起也并未服藥,冬日苦寒,現(xiàn)在又在涼風(fēng)中吹了很久。身子快要有些支撐不住了。突然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毫無預(yù)兆地爆發(fā)出來,遠(yuǎn)比之前在上朝時猛烈得多。

鐘離未晞?wù)麄€人劇烈地顫抖起來,單薄的身體像風(fēng)中殘燭般搖晃,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這撕心裂肺的咳嗽震碎。蒼白的臉頰瞬間涌上不正常的潮紅,隨即又褪成更駭人的青白。

鐘離映華完全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呆了。她方才還帶著點委屈和撒嬌意味的表情僵在臉上,那雙圓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大,里面盛滿了真實的驚恐和無措。

她下意識地后退了一小步,看著鐘離未晞咳得幾乎喘不上氣,痛苦得蜷縮起來的樣子,手足無措。

“表……表姐?你……你怎么了?”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先前的跋扈和委屈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被嚇壞的慌亂?!拔摇也皇枪室獾?!我……我沒碰你?。 彼琶[手,生怕被賴上。

鐘離未晞咳得眼前陣陣發(fā)黑,喉嚨里甚至嘗到了一絲腥甜的鐵銹味。她強忍著翻涌的氣血,艱難地抬起頭。額角滲出細(xì)密的冷汗,粘住了幾縷散落的發(fā)絲,讓她看起來更加脆弱不堪。

“無……妨……”鐘離未晞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聲音破碎嘶啞,每一個音節(jié)都伴隨著沉重的喘息。她看著眼前這個被嚇壞的小皇女,心中那點因?qū)Ψ接薮蓝鸬幕闹嚫校丝瘫簧眢w真實的痛苦所取代。

“走不走?”

“走走走走走,表姐,我扶你。”

“你不需要稟告你的母皇和父君嗎?”

鐘離未晞艱難地開口,試圖壓下又一陣涌上的咳意,“我可不敢這樣把你帶走?!?/p>

她慌亂地點頭:“對對對!表姐你說得對!”

她從旁邊隨便揪了一個御林軍。你去告訴王德全,讓他稟告母皇,就說我和表姐回家了。

“殿下,殿下,不可啊。”

鐘離映華不理他,扶著鐘離未晞就往前走。

“你!”鐘離未晞的聲音氣若游絲,幾乎只剩下唇形?!八幵谖倚渥永铮瑤臀胰∫幌??!?/p>

“哦哦哦!”

鐘離映華一手仍穩(wěn)穩(wěn)扶著鐘離未晞,另一手迅速從其袖子里取出藥瓶,倒出兩粒散發(fā)著清苦藥香的丸藥,小心翼翼地喂到鐘離未晞唇邊。

鐘離未晞艱難地咽下藥丸,藥力尚未化開,身體的不適感讓她眼前又是一陣眩暈,腳下發(fā)軟,幾乎將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鐘離映華身上。

終于到了宮門口。

“殿下!”溪墨和嵐煙看到鐘離未晞,同時低呼,臉色劇變。

“快!回府!”溪墨當(dāng)機立斷,和嵐煙合力將鐘離未晞半抱半扶起來,疾步走向不遠(yuǎn)處的馬車。鐘離映華也急急跟上。

帝姬府的車駕如同一支離弦的箭,朝著府邸的方向疾馳而去。

馬車上,溪墨向鐘離映華告罪,“二殿下,奴婢們剛才失禮了,請殿下恕罪?!?/p>

“無妨無妨?!?/p>

鐘離映華擔(dān)憂看著虛弱的鐘離未晞,“你身子不好啊,怎么病的這么重,本殿要不要叫太醫(yī),或著父君宮里面還有很多珍稀的藥材,本殿派人去取來……”

“鐘離映華,你能不能安靜一點,我頭疼。”鐘離未晞皺眉說道。

“哦。”鐘離映華委屈地坐在一邊,不說話了。

御書房內(nèi)。

檀香凝滯,空氣沉得仿佛能擰出水來。紫檀御案后,女帝鐘離毓一身玄色常服,指尖捻著一串溫潤的羊脂玉佛珠,目光沉靜地落在攤開的奏疏上。

御前青鸞衛(wèi)副統(tǒng)領(lǐng)魏昭垂手肅立,聲音平穩(wěn)無波,將東華門外至宮道上發(fā)生的一切如實稟報:

“……帝姬殿下行至宮道中段,猝然劇咳不止,聲若撕帛,身形劇烈搖晃,面白如紙,隨即轉(zhuǎn)青……二殿下見帝姬殿下咳勢愈急,幾不能立,方上前攙扶……”

鐘離毓捻動佛珠的手指,在聽到“猝然劇咳不止”、“面白如紙,隨即轉(zhuǎn)青”時,驟然停頓。那停頓極其細(xì)微,卻像琴弦繃斷前的一瞬死寂。她依舊垂眸看著奏疏,但眼底深處仿佛有冰層無聲龜裂,透出一絲難以捕捉的銳利寒光。

“……帝姬殿下似對二殿下言了幾句,二殿下神色惶急,頻頻點頭……后見帝姬殿下伸手入袖摸索片刻,二殿下迅速從其袖中取出一物,喂入帝姬口中……?!?/p>

“未幾,二殿下忽召近旁御林軍,命其傳話王總管,言道“要出宮和帝姬殿下回家"?!?/p>

“陛下?!碧O(jiān)總管王德全從外面走進(jìn)來,“剛才有一御林軍來報,二殿下和帝姬殿下出宮了。”

御書房內(nèi)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獸爐中炭火的畢剝聲,窗外風(fēng)雪的嗚咽聲,以及那串羊脂玉佛珠在女帝指間被捻動時發(fā)出的、越來越急促、越來越清晰的摩擦聲。

良久,那捻動的動作猛地一停。

“晞兒身子如何?” 女帝的聲音低沉響起,打破了沉寂。

魏昭頭垂得更低:“回陛下,屬下等遠(yuǎn)遠(yuǎn)觀察,帝姬殿下以帕掩口,未見帕上有明顯血色洇出。然咳勢之劇,前所未見,服藥后仍虛弱不堪。”

“退下?!?女帝的聲音恢復(fù)了慣常的冷硬威嚴(yán)。

“是,陛下?!?魏昭和王德全躬身,如履薄冰般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沉重的門扉合攏,隔絕了最后一絲外界的聲音。偌大的御書房,只剩下女帝一人。

她緩緩靠向椅背,目光落在奏疏上,卻久久未曾翻動一頁。那只捻著佛珠的手,最終輕輕按在了冰冷的紫檀桌面上,手背上的青筋因用力而微微凸起。窗外風(fēng)雪更急,呼嘯著拍打窗欞,仿佛無數(shù)只手在急切地叩問。

許久,一聲極輕、極冷的低哼,從女帝的鼻腔中溢出。

“很好?!?她再次吐出這兩個字,目光沉沉地投向虛空,那串羊脂玉佛珠被她隨手丟在御案上,發(fā)出“嗒”的一聲輕響,在寂靜中顯得格外突兀。其中一顆玉珠,竟隱隱出現(xiàn)了一道細(xì)微的裂痕。

未央宮內(nèi)殿。

暖閣里熏著清雅的檀香,驅(qū)散了雪日的寒意。鳳君陸衍卿身著天青色常服,正襟危坐于榻上,手中捧著一卷書,眉宇間卻籠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他剛剛聽完了宮人的稟報,知曉了女兒鐘離映華擅自跟著帝姬離宮回府的消息。

殿門被無聲地推開,女帝鐘離毓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她已換下玄色常服,著一身深紫常袍,神情是一貫的沉靜,看不出喜怒。陸衍卿立刻放下書卷,起身行禮:“陛下?!?/p>

“嗯?!辩婋x毓淡淡應(yīng)了一聲,徑直走到主位坐下,目光掃過陸衍卿微蹙的眉頭,“衍卿臉色不太好?”

陸衍卿在女帝下首落座,聞言輕輕嘆了口氣,那嘆息里帶著為人父的關(guān)切與一絲薄責(zé):“陛下明鑒。臣侍方才聽聞,華兒這孩子……竟跟著曦瑤殿下出宮去了。”

“她行事太過莽撞!聽聞曦瑤殿下在宮道上咳得那般厲害,華兒不知體恤,還這般糾纏,實在失禮至極!擾了曦瑤殿下病中靜養(yǎng),臣侍心中實在難安?!?/p>

他語速不快,聲音清朗,責(zé)備之意清晰,但更深的底色是對鐘離未晞病情的真切擔(dān)憂。

鐘離毓端起宮娥奉上的熱茶,指尖感受著杯壁的暖意,目光落在裊裊升起的水汽上,語氣平淡無波:“朕也聽說了。華兒確是任性了些?!?/p>

陸衍卿觀察著女帝的神色,見她并未動怒,心下稍安,但該表明的態(tài)度仍需表明:

“是臣侍管教無方。待她回宮,臣侍定當(dāng)嚴(yán)加訓(xùn)誡。只是……”

他話鋒一轉(zhuǎn),語氣里的擔(dān)憂更甚,“不知曦瑤殿下此刻如何了?”

“臣侍記得,當(dāng)年離京時,殿下雖體弱,卻也不至如此……這些年在外,想是吃了不少苦。陛下,是否需即刻遣太醫(yī)去帝姬府上診視?陸家?guī)熘猩杏袔字虾玫睦仙絽⒑脱┥彛嗫梢徊⑺腿?。?/p>

他這番話說得懇切自然,對鐘離未晞的關(guān)心溢于言表,毫無作偽。陸氏門風(fēng)清正,關(guān)懷皇室血脈,尤其是體弱多病的晚輩,本就是應(yīng)有之義。

鐘離毓呷了一口茶,眼神幽深。她放下茶盞,指尖在光滑的紫檀木扶手上輕輕點了點。

“太醫(yī)是要派的?!?女帝的聲音聽不出情緒,“藥,讓太醫(yī)院斟酌著送最好的去便是,陸家的心意,朕代晞兒心領(lǐng)了?!?/p>

她頓了頓,目光轉(zhuǎn)向窗外,似乎在思考著什么,然后才緩緩續(xù)道:

“至于華兒……訓(xùn)誡是少不了的規(guī)矩。不過,” 她的語氣似乎有了一絲極淡的松動,幾乎難以察覺,“她方才在東華門外,似乎就對晞兒頗有好奇。小孩子心性,難得見著個新鮮人,一時沖動跟著去了,倒也……不算全無道理?!?/p>

陸衍卿敏銳地捕捉到了女帝話中那絲微妙的態(tài)度。他原以為女帝會因鐘離映華的失禮和擅作主張而更為不悅,此刻卻聽出了幾分……默許?甚至是一絲不易察覺的……樂見其成?

“陛下的意思是……?” 陸衍卿試探地問道。

鐘離毓收回目光,看向陸衍卿,那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波瀾,語氣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

“她們姐妹二人多年不見,關(guān)系竟還是這般好。這是好事”

陸衍卿心中微震。他明白了。女帝并不認(rèn)為這是單純的胡鬧。鐘離映華對鐘離未晞表現(xiàn)出的親近,以及那句脫口而出的“表姐”,在女帝眼中,似乎……并非壞事。甚至,女帝是默許甚至縱容了這種接觸的發(fā)生。

“陛下……” 陸衍卿斟酌著措辭,“臣侍只是擔(dān)心華兒不懂事,留在帝姬府,反而添亂,擾了曦瑤殿下養(yǎng)病?!?/p>

“無妨。” 鐘離毓的聲音恢復(fù)了慣常的冷肅,卻帶著一絲不容置喙的意味,“晞兒自有分寸。她若真嫌煩,自會把人送回來。華兒也該學(xué)學(xué),怎樣做一個合格的皇女了?!?/p>

“合格”,她說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種沉甸甸的、只有她自己才懂的分量。

她站起身,叫來王德全,“太醫(yī)之事,你親自去安排,用最好的藥。告訴太醫(yī)院院正,曦瑤帝姬的身子,給朕仔細(xì)調(diào)養(yǎng),不容有失?!?/p>

“是,陛下?!?/p>

陸衍卿看著王德全退了出去,陛下對華兒這次看似胡鬧的行為,不僅沒有真正的怒意,反而將其視作一種……姐妹間親近的契機。而他需要做的,就是確保這份“親近”不會給病弱的鐘離未晞帶來額外的負(fù)擔(dān),并適時地遞上陛下的“關(guān)懷”。

鐘離毓的身影消失在殿門外。陸衍卿站在原地,望著窗外檐上積雪,輕輕舒了一口氣。是福是禍,尚未可知,但至少此刻,女帝的態(tài)度,比他預(yù)想中要……溫和得多。而他對那位久病歸來的帝姬殿下,那份源自世家門楣的、對晚輩的天然關(guān)切,亦是真心實意。


更新時間:2025-08-15 02:09: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