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追了蔣文六年，等到的卻是他和閨蜜的官宣。「走嗎？」身邊的男人問。
我順從地被他摟著腰，飛往另一個城市。1 校草官宣日蔣文官宣的那天，班級群炸了。
「我的天！蔣校草太寵了吧！」「正牌來了，有人宣示主權嘍～」「祝福，
俊男美女很配對啊～」朋友圈里，蔣文發(fā)了一串長文，從相識相知到相愛描述詳盡，
不難看出其中的深深情意。只是艾特的對象卻是我的閨蜜林佳。配圖是他跪下給林佳系鞋帶，
而林佳摁著他的頭擺pose拍照。我長久地停留在那張圖，停在林佳摁著蔣文的手上。
曾幾何時，那個驕傲少年連被親媽碰了一下頭都要翻臉，現(xiàn)在卻乖乖地跪在地上任人揉搓。
我苦笑一聲，手指顫動著點了贊，跟了下面的「99」隊形。
而我的點贊也讓某些人注意到我，班群里突然冒出一句：「wok？不是喜歡明言嗎？
怎么變成林佳了？」「眼瞎啊你！臭蝻！」「關系說反了吧，是明言喜歡蔣文啊?！?/p>
「六年舔狗舔到最后一無所有？」「話說?；ㄅ湫２莶艑Γ?/p>
某人占了?；ǖ拿^是不是該還了？」下面立馬有人附和：「對?。”緛砭褪橇旨迅?，
當初是那些沒眼光的男的選的吧？倒是給她美上了？」「看熊選的吧哈哈哈笑死！」
「所以說，還是校草大人的眼光好，面對不要臉的色誘都能扛得??！」群里說話越來越難聽，
大學畢業(yè)早就要各奔東西，此刻也沒人顧及什么顏面?！感λ?，
所以我說之前她給建筑院男生發(fā)胸照還有人不信，腿照也有哦～」
「你發(fā)出來也不怕群里男生搶，感受下她的人氣，又讓她得意嘍?！?7人的群里，
沒有一個人替我說話，蔣文發(fā)了個520的紅包，大家一搶而空。我落后一步，
點進去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搶光。66/66。66個人的紅包，不給誰顯而易見。
畢竟我一直是蔣文的舔狗，沒資格得到他的饋贈。2 舔狗淚仔細想來，
這一切其實也是有跡可循。只是我一直自欺欺人，只是我一廂情愿。
手機屏幕還停留在蔣文發(fā)的那句「感謝大家的祝福，我很幸福?！刮抑挥X得渾身無力，
我的心沉入低谷，心跳卻無法平靜。不是早就猜到了么……何必如此難過。
愛和不愛如此明顯。當我發(fā)高燒孤立無援，
半夜獨自一人打車去急診排隊卻排了兩個小時而險些燒暈在門口，
打電話苦苦哀求蔣文來接我時，他冷漠地只說了一句話：「你發(fā)燒關我什么事？煩不煩?！?/p>
等到第二天我蹣跚著走回寢室，才給我送來些雞蛋?？伤?，我對雞蛋過敏，根本沒法吃。
但他為了林佳打架骨折住院時，一直是我在床側悉心照顧，為什么不能以真心換真心呢？
哪怕是照顧對方的真心，顧及對方的真心。不，他也有真心，只是給了別人。
想起最初的那次班級團建，我的心便一陣陣發(fā)冷。林佳的手臂被路邊的葉子劃傷，
蔣文著急地抱著她到處找診所。我好心幫忙卻被扣上不懷好意的帽子。
「你為什么要選這個公園！你不知道這邊很久沒有人修剪打掃嗎！林佳的皮膚很脆弱，
要是她以后留疤，你得賠她一輩子！」我被罵得手足無措，
只拼盡全力穿過森林去找最近的診所，拿回膏藥時兩只手臂已經(jīng)是血淋淋的模樣。
可林佳還是哭泣不止，看著手上的月牙血痕直跺腳?！肝沂前毯垠w質，以后有了疤，
我還怎么見人??！我都不想上學去了！」蔣文抱著她安慰：「沒事，明言是班長，
不想上就不上，讓她給你請個假簽個到，我們出去玩散散心情就好了?！?/p>
那時我蔣文的話奉若圭臬，林佳的左臂留了一條微乎其微的細小疤痕。
因此大學的四年里我處處考慮著林佳，順著林佳，并將她視作我的閨蜜，打水送飯一樣不落。
連課堂作業(yè)、考核實踐，都是我替她完成的?！覆皇前?，還要下牛場，臟死了。誒！明言，
你替我去唄！」蔣文當時也在場，明顯不同意林佳下牛場，心疼地不停著急，
此刻也像是找到救星一般，拉著我的手好言勸我去?！改愫苡薪?jīng)驗的，去一下有什么事，
反正掏幾下牛屁股就回來了，采個樣而已?！埂肝疫@周有競賽，我……」
「不就是一個競賽嗎？我替你去競賽，你替我下牛場唄。反正老師知道我們關系好，
換一下也沒關系的?！沽旨汛抵鴦傋龊玫男旅兰祝幌伦泳蛯⑽椅凑f出口的話堵住。
那次的全國大賽，林佳拿著我準備了半年的技術和稿子在臺上演講，
獲得了全國特等獎的名次。而我在牛場不慎被牛踢傷，斷了一根肋骨，牛也受到驚嚇，
沒過幾天就死去了。老板向我索賠，我拿出大學唯一的三萬存款，交付了賠償。
一根肋骨和三萬，再加上全國大賽的特等獎和數(shù)不盡數(shù)的恩惠，我想，
終于抵得上那條月牙疤痕了。3 宿舍崩潰夜我關掉手機，忍著心臟密密麻麻的酸痛，
收拾最后的宿舍。這里我住了四年，能帶走的東西卻不多。有蔣文送我的筆記本，發(fā)帶，
水杯。這些我都拿了個黑色塑料袋準備扔了。原本也都是各種活動的附贈品，
他不要了才隨手送我，和林佳桌上那些精心挑選過的生日禮物遠遠無法比較。既然如此，
留著又有什么用呢，證明自己如何努力都比不上別人嗎？我剛扎緊垃圾袋，卻被舍友扯開，
往里扔了一團剛用過的衛(wèi)生巾，血淋淋的，糊到了袋子口?！肝覜]垃圾袋了，班長，
一起扔了唄?！褂钟幸粋€舍友上完廁所出來，手里拿著一團紙?！肝姨欤?/p>
廁所怎么沒垃圾袋了？誒？這有一個?！拐f著，又扔到了我手里的垃圾袋。
她們四年沒換過一次垃圾袋，每次都用到快要溢出，我實在看不下去換過一次后，
她們便更加肆無忌憚，每每都要等到我去換。上完廁所她們便拍拍屁股走了，
拖著行李箱離開寢室，只留下一地的垃圾和墻上的不明綠色黏狀物。
看著這間無法收拾、像垃圾場一樣的宿舍，我忽然崩潰了。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酸澀感不停地從喉嚨口涌上來。為什么……我做錯了什么……為什么都這么對我？
因為我好說話，好欺負嗎？我發(fā)了瘋似的狠狠一甩垃圾袋！憑什么這么對我！作為班長，
我盡心盡責，卻得不到班里一半的優(yōu)干選票。作為寢室長，每日打掃內(nèi)務，
卻被惡意扔放違規(guī)電器導致違紀，丟失獎學金。所以……我努力討好迎合所有人，
我得到了什么？我……一無所有。4 債主賭約成手機響了，是一條置頂消息，
發(fā)送人是：債主?！肝屹€贏了。機票買好了，現(xiàn)在出發(fā)？」他賭蔣文喜歡林佳。他贏了。
「好。」看著窗外的風景，我做了一個決定。扔下寢室所有的垃圾，
第一次沒有為這群肆無忌憚的舍友擦屁股。只帶走一行李箱的衣服打車去了機場。
債主：發(fā)送定位中。債主：定位接收失敗。債主：「不等我？」我回復他：「機場等你。」
回復完我又打開聯(lián)系人，再一次點進蔣文的聊天框。上面是我和他一天前的聊天記錄。
「給我轉兩千，過兩天還你?！惯@是他的套話，大學里借的錢從沒還我，我也從不問他要。
上大學后他和家里鬧僵，他家里沒給過生活費我是知道的，他一直在啃高中的存款，又揮霍，
幾乎一年就用光了。后來都是用我的。我還是轉了，我多轉了一千，告訴他不夠再跟我說，
即使我的生活費也所剩無幾。我以為他拿著錢又是要出去散心，他延畢了，壓力很大。
但現(xiàn)在我知道他用在哪里了，因為林佳發(fā)了一條酒店入住的信息?！?997一晚?！?/p>
手里還拿了瓶礦泉水，上面有個標簽。
是我淋著雨跑去送給林佳的——因為她口渴、因為她是我名義上的閨蜜。
回想這一切我只想笑自己，笑自己太蠢、太傻。但我卻笑不出來，我好痛，好難受。
他們在一起了，我輸?shù)脧氐?。我確實該走了，我這個多余的人該離開他們的世界了。
備份完聊天記錄后，我點開更多——刪除聯(lián)系人。是否確定刪除該聯(lián)系人——是。
認識一個人或許只需一眼，但認清一個人或許要很久。還好，不算晚。
5 工地父女情到達機場后，我在入口處找了個位置坐下，找出聯(lián)系人里的宿管阿姨。
我：「阿姨，寢室里我都打掃好啦、鑰匙也交啦。不過我的舍友們也沒回來，
我看她們鑰匙沒交，到時候要麻煩您聯(lián)系一下她們了?！顾薰堋惥辏骸赴⒁淌盏健?/p>
那我先去檢查一下衛(wèi)生情況，她們的床鋪打掃了嗎？」我：「我著急趕飛機，
所以我也不清楚～」宿管—陳娟：「OK?！蛊鋵嵨液軙慈搜凵?、也很會撒嬌，
因此我和宿管阿姨的關系一直很好，只是她們都不知道，也看不起阿姨。
我看著上方的航班信息，兩個小時后起飛，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要值機。
我抓緊時間打了個電話回家。接視頻的是我爸。蒼老的臉，干癟的皺紋，渾濁的眼，
臉上不停往下滴著汗，背景里是轟鳴的挖掘機的聲音。我急了，「爸！說還別再去工地的呢？
你年紀大了，干不動就休息休息，我又不是養(yǎng)不起你們！」老爸渾厚的聲音隔著手機傳來，
那里信號似乎不大好，他需要說話很大聲才行?！搁|女！別擔心爸，有爸在，
這個家就不要你扛！爸哪里老了？還干得動！一天扛鋼筋能扛一百塊！」說話時，
爸的嘴里還不停進著灰塵，旁邊似乎有個人在催促我爸掛掉通話去干活?！赴?，
我會定時往家里打錢，你別再去工地了！我這次打給你是因為我要去S市……」話還沒說完，
爸就掛掉了?！搁|女，爸忙！賺錢！」我心疼不已，更是擔心我爸的身體。
這樣想著立馬把銀行卡里剩下的錢打給老爸，又備注了說明：不要再去打工！
在家好好養(yǎng)身體就行，求你了爸。我爸媽身體一直不好，這些年來，
就靠家紡里做活維持生計，后來生了大病，還是蔣文的爺爺出資資助了我家。
老人家一輩子行善積德，即使自己病入膏肓了，也要擠出余錢捐給別人。為著這個，
我一直記著老人家的大恩，也想盡辦法報恩，但我能力有限，
最終老人家還是在病魔的驅使下離開人世。那時蔣文還是十六歲的驕傲少年，
面對爺爺?shù)碾x世一下子哭得天崩地裂，那張俊朗帥氣的臉也變得像只淋了雨的幼貓。
他抱住我放聲痛哭，他的爺爺永遠離開他了，他求我：「言言，你永遠不要離開我，
好不好……」我說：「好，我永遠不會離開你?！咕蛷哪且豢唐?，
一顆心型的萌芽就在我的內(nèi)心深處種下，這一種便是六年。
而現(xiàn)在萌芽長大變成一根尖銳的刺，穿心而過，給我留下永遠無法磨滅的傷痕。
6 賀韞的試探一根冰冷的棍子碰了碰我裸露在外的腿，涼得我一個刺激差點叫出聲。
側頭看去，才發(fā)現(xiàn)這是一根登山杖。賀韞擠在我身邊坐下來，涼涼的長褲貼著我的腿，
我斜斜地往另一邊靠。還沒等我挪多少，就被一把扯回去?！改愀墒裁矗縿e貼著我。」
跟他說話，我一直這么放肆，好像重獲說話的權利。賀韞空著的那只手挑起我的下巴，
神色輕佻。「怎么，你的蔣哥哥能碰我就不能？」說的真是廢話，我對他翻了個白眼。
「你是我老板，我是打工人，不要越界可以嗎？」畢竟以后還要仰仗他，
我不敢將話說得太難聽。他嗤笑一聲作為回應，繼續(xù)貼著我，甚至將腿架到我的腿上。
我滿臉問號，他190多的身高。我這兩條腿都不夠他放的，還重。「不值機去嗎？
再晚要排隊了?！刮铱粗笃辽系谋肀P催促道。他這才放過我，一手提起我的行李往前走了。
「這么輕？你都帶了什么？」我隨口答：「需要帶嗎？以后賺了錢再買新的。」
聽到我的豪言壯語，他轉過身挑高了眉，
似乎不相信這句話是從免費筷子都要盡可能拿多帶回去用的人嘴中說出的。「可以，
你記住你說的話，賺不到錢，就要履行另一份合同了哦?！顾凳臼愕亻W了閃手上的戒指，
那是一對婚戒，他手上是一只，另一只在等著她的主人打開。我從沒打開看過，
賀韞卻一直戴著屬于他的那枚。明明是未定的事，他卻似乎篤定會成為一對。
我悄悄踹了一腳他的短靴泄憤。才不會走到那種地步！7 流產(chǎn)風波起剛下飛機打開手機，
一連串的信息和未接電話就涌了進來。全是蔣文?？吹竭@個名字，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一顫，
心臟也跟著一揪。明明已經(jīng)決定遠離，但無形之中總有一根線扯著我，一端在我心上，
一端在他手里。他一拉扯，我的心便跟著搖晃。我呼出口氣，
趁著賀韞在前面走遠沒注意到我的時候，我翻起最上面的短信?！赴盐覄h了？」
「你在搞什么？手機也關機？」「收到回個電話，有急事。」「再借我五千，快點！」
「說到錢人就不見了？你是見死不救嗎？！」「林佳流產(chǎn)了，情況危急，
趕快打五千塊到我銀行卡上！還是之前那個銀行卡！」看到這些信息，
原來懸起的心又落了回去，又是借錢。也對，自從認識了林佳，他找我除了借錢，
哪還有什么其他的話。真的……我在期待什么？
后面一大堆的消息則是蔣文表示要跟我斷交的信息，可我卻看得手抖?！杆阄艺J錯人了，
你終于還是脫去偽裝？」「你就算再嫉妒林佳，也不能做出這種事！」「你背上了一條人命！
更欠了我一個孩子！你一輩子都還不清！」「以后我和你之間在沒有任何情分，
但念在過去的舊交，一百萬，可以私了。」看到這些，我的手機險些拿不穩(wěn)。
不借錢是什么十惡不赦的大事嗎？不借錢我就背上人命了？還有最后的一百萬私了，
是怎么回事？我顫抖著手，立刻劃開消息99+的班級群，那里總是八卦的集中地。
只是今天的主角依舊是我。上面的消息來不及翻看，我只看到最新發(fā)送的?！缸C據(jù)已拍，
明言剛剛給她爸轉了六萬就消失了，電話都打不通，肯定是跑了！這不是臟錢是什么？」
「沒錯，竟然敢收錢辦這種事，良心都被狗吃了！！還真以為她和林佳是好朋友！」
「什么好朋友？下藥流產(chǎn)的好朋友？」下藥……流產(chǎn)？什么下藥流產(chǎn)？
不……我沒有……絕不可能！下面跟著的是一個視頻。漆黑的土屋子里，
我的爸媽被一群學生堵在破舊的床板上，兩手不停地擺動著，眼里含淚，泛紫的嘴唇蠕動著，
不停地說著什么。一個屏幕破碎的手機出現(xiàn)在屏幕上，有人在上面指指點點?！缚春昧?，
這就是轉賬記錄，沒冤枉任何人！」上面是我的銀行卡轉賬，收款方是我爸，
下面的備注說明也顯目。不……那是我攢了四年的錢……不是臟錢！不要………！下一秒，
這筆錢連帶著我爸銀行卡里剩下的三萬六千七十一塊九毛都被轉出，收款方是林佳。
「我們就不報警了，但是你女兒干的臟事，必須要你們做父母的負責！這筆錢算是一點補償，
還有一百萬私了的錢，你們自己想辦法吧！」「沒錯，不想辦法就等著上法庭吧！
證據(jù)確鑿你們跑不掉！」8 父母受辱時看完視頻，手中的手機一下子脫落在地，
我雙手顫抖、雙膝發(fā)軟跪坐在地。臉上的冷汗一滴滴滲出、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