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著茶杯的手指微微用力,視線落在玄關(guān)處那道刺眼的身影上。周沉舟回來了。
身邊還跟著個穿白色連衣裙的姑娘,眼尾泛紅,鼻尖小巧,像只受驚的小鹿,
怯生生的被周顧沉舟牽著?!俺林?,你可算回來了?!敝苣嘎氏绕鹕?,
目光掃過那姑娘時沉了沉,卻還是維持著體面,“這位是?”周沉舟扯了扯領(lǐng)帶,
喉間溢出一聲漫不經(jīng)心的笑:“小意,我的朋友。”我垂下眼,看著杯中晃動的茶葉,
忽然想起三年前新婚夜,他也是這樣站在我面前:“你只是因為你對我家有恩,
才嫁進周家的?!薄澳嚼?,別妄想我愛你,這場婚姻,不過是各取所需?!蹦菚r我還天真,
以為只要我夠好,總有一天能焐熱他的心。直到他第一次帶著別的女人出現(xiàn)在我面前,
直到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鋪滿娛樂頭條,直到我成了整個圈子的笑柄。我才明白,
有些人的心,是石頭做的,捂不熱,也敲不碎。1“慕梨,你怎么了?
”老夫人握住我的手:“臉色這么差,是不是不舒服?”我搖搖頭,擠出一個笑容:“奶奶,
我沒事?!碧а蹠r,正好對上周沉舟的目光。他眼中帶著慣有的戲謔,
像在看一場精心編排的戲。等著我像過去無數(shù)次,失控地沖上去質(zhì)問他,哭鬧,歇斯底里。
然后他再一臉厭惡地推開我,告訴所有人,我蘇慕梨是個多么不可理喻的瘋女人。可這一次,
我不想演了。我深吸一口氣,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目光落在那個叫柳如意的姑娘身上。
她確實很漂亮,皮膚白皙,眼睛又大又亮,帶著一股惹人憐愛的氣質(zhì)。
和周沉舟以前帶回來的那些妖艷貨色不同?!爸艹林?,這位小姐很漂亮,你的眼光不錯。
”周沉舟臉上的戲謔僵住了。他大概沒料到我會是這個反應(yīng),愣了幾秒:“你說什么?
”“我說,柳小姐很漂亮?!蔽椅⑽⒁恍?,轉(zhuǎn)向柳如意,伸出手,“柳小姐你好,
我是蘇慕梨,周沉舟的妻子。”柳如意顯然也沒料到我會這么平靜,看了看周沉舟,
又看了看我,才怯生生地握了上來:“周夫人,你好?!彼氖趾苘洠?/p>
帶著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和我慣用的木質(zhì)香調(diào)截然不同。“坐吧,”我收回手,
指了指旁邊的空位,“別站著了,外面挺冷的?!闭f完,我轉(zhuǎn)身回到自己的座位,繼續(xù)喝茶,
仿佛剛才什么都沒發(fā)生過。2客廳里一片死寂。周母和周父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老夫人看著我的眼神里滿是心疼。而周沉舟,他站在原地,眼神復(fù)雜地盯著我,
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柳如意更是坐立難安,頭埋得很低?!俺林郏敝芨附K于忍無可忍,
猛地一拍桌子,“你到底想干什么?”周沉舟回過神,扯了扯嘴角,
恢復(fù)了那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樱骸鞍?,您這是怎么了?我?guī)笥鸦貋沓灶D飯,有問題嗎?
”“朋友?”周父氣得發(fā)抖,“你帶個女人回家,在你妻子面前說這是朋友?周沉舟,
你的教養(yǎng)都喂狗了嗎?”“爸,您別生氣啊,再說了,慕梨,都沒意見,您激動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又齊刷刷地落在我身上。我放下茶杯,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輕聲說:“我確實沒意見?!敝茴櫝林鄣难凵窀淞耍骸澳嚼妫阌衷谕媸裁窗褢??
”“我沒玩把戲?!蔽铱粗蛔忠痪涞卣f,“周沉舟,你帶誰回來,和誰做朋友,
是你的自由,我管不著,也不想管。”“不想管?”他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
上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以前你可不是這么說的。”以前的我,
會因為他晚歸半小時而坐立不安,會因為他手機里的一條曖昧短信而崩潰大哭,
會因為他和別的女人多說一句話而歇斯底里?,F(xiàn)在想想,那時的自己,真是蠢得可笑。
我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人總是會變的?!薄白??”他冷笑一聲,伸手捏住我的下巴,
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的骨頭捏碎。“慕梨,你以為你這樣我就會信?
收起你那套欲擒故縱的把戲,我看著惡心?!蔽抑皇庆o靜地看著他,
看著他眼中的厭惡和不耐煩,看著這個我愛了三年的男人,忽然覺得無比陌生?!爸艹林郏?/p>
你弄疼我了?!彼膭幼黝D了一下。大概是我的平靜讓他覺得無趣,他猛地松開手,
像是碰了什么臟東西一樣,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指?!俺燥垺!崩戏蛉酥刂氐胤畔驴曜樱?/p>
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火。一頓飯吃得死氣沉沉。柳如意幾乎沒動筷子,
只是小口小口地喝著湯,時不時地看一眼周沉舟,又飛快地低下頭。周沉舟沒再看我,
自顧自地喝酒,仿佛我和柳如意都只是空氣。周父周母臉色鐵青,
幾次想發(fā)作都被老夫人用眼神制止了。3吃完飯,我起身收拾碗筷。“讓傭人來就好。
”老夫人拉住我。“沒事奶奶,我活動活動。”我笑著掙開她的手,端起碗筷走向廚房。
剛走到廚房門口,手腕就被人抓住了。是周沉舟?!疤K慕梨,你到底想干什么?”他低聲問,
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我想洗碗?!蔽业卣f,“周總還有事嗎?沒事的話,
請放手。”“洗碗?”他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你以前不是最討厭進廚房嗎?
”“以前不喜歡,不代表現(xiàn)在也不喜歡?!蔽以噲D甩開他的手,卻被他抓得更緊?!澳嚼?,
”他俯身,溫?zé)岬臍庀娫谖叶?,“別挑戰(zhàn)我的耐心?!蔽覀?cè)過頭,避開他的氣息,
看著他的眼睛:“周沉舟,你到底在怕什么?”他愣住了?!澳闶遣皇怯X得,我不鬧了,
不哭了,就代表我有什么陰謀?”“還是說,你習(xí)慣了我圍著你轉(zhuǎn),習(xí)慣了我為你發(fā)瘋,
突然改變,你不習(xí)慣了?”周沉舟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你胡說八道什么!
”“我有沒有胡說,你心里清楚?!蔽矣昧λ﹂_他的手,“周沉舟,我們離婚吧?!边@一次,
輪到他徹底愣住了。他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和不敢置信。仿佛我說的不是“離婚”,
而是“去死”?!澳阏f什么?”他的聲音有些發(fā)顫?!拔艺f,我們離婚。
”我一字一句地重復(fù),清晰而堅定,“這三年,我受夠了。周沉舟,放過我,
也放過你自己吧?!闭f完,我不再看他,轉(zhuǎn)身走進廚房,關(guān)上了門。
4廚房的門隔絕了外面的一切,也仿佛隔絕了我和他這三年的糾纏。我靠在門板上,
緩緩滑坐在地,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不是因為難過,也不是因為不舍,而是因為解脫。
三年了,我終于有勇氣說出這兩個字。外面?zhèn)鱽碇苣傅膭裾f聲,老夫人的嘆息聲,一片混亂。
我擦干眼淚,站起身,打開水龍頭,開始洗碗。水流嘩嘩地響,沖刷著碗碟上的油污,
也仿佛在沖刷著我這三年來的委屈和不甘。從今天起,
我再也不是那個圍著周沉舟打轉(zhuǎn)的女人了。我要為自己而活。洗完碗,我走出廚房。
客廳里的人都看著我,眼神各異。周沉舟還站在原地,臉色沉沉?!爸艹林?,
”我走到他面前,平靜地說,“離婚協(xié)議,我會讓律師準(zhǔn)備好,到時候通知你簽字。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嚇人:“蘇慕梨。你敢!”“我為什么不敢?”“周沉舟,
這三年,我已經(jīng)仁至義盡了。你不愛我,我不怪你,但你不能這樣一次次地踐踏我的尊嚴(yán)。
”“尊嚴(yán)?”他冷笑,“你嫁給我的時候,怎么不想著尊嚴(yán)?”“是啊,”我自嘲地笑了笑,
“那時候我瞎了眼,以為愛情能戰(zhàn)勝一切?,F(xiàn)在我明白了,有些人,有些事,
從一開始就是錯的?!薄澳阆腚x婚,嫁給誰?”他的眼神忽然變得兇狠,“是顧言?。?/p>
”顧言琛是我的發(fā)小,也是少數(shù)知道我過得不好,一直勸我離開周沉舟的人。
我皺了皺眉:“這和他沒關(guān)系?!薄皼]關(guān)系?”“蘇慕梨,別以為我不知道,
你早就和他暗度陳倉了吧?怪不得這么迫不及待地想離婚。”他的話像一把臟水,
狠狠地潑在我身上,也潑在顧言琛身上。我氣得渾身發(fā)抖:“周沉舟,你混蛋!”“我混蛋?
”他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我混蛋也比你這個婚內(nèi)出軌的女人強!
”“你簡直不可理喻!”我用力甩開他的手,轉(zhuǎn)身就走?!罢咀?!”他在我身后怒吼,
“蘇慕梨,你要是敢踏出這個家門,就永遠(yuǎn)別回來!”我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
這個所謂的“家”,早就不是我的家了。5我快步走上樓梯,回到自己的房間,反鎖了門。
房間里的一切還是三年前的樣子,精致奢華,卻處處透著冰冷。我走到衣帽間,打開行李箱,
開始收拾東西。其實也沒什么好收拾的,這三年,我?guī)缀鯖]在這里留下什么屬于自己的東西。
幾件衣服,幾本書,還有一些護膚品,就裝滿了整個行李箱。我看著空蕩蕩的衣帽間,
忽然覺得有些可笑。三年婚姻,我得到的,只有滿身的傷痕和無盡的嘲諷。收拾好東西,
我拖著行李箱走到門口。手放在門把上,猶豫了一下。我回頭看了一眼這個房間,
這個我住了三年,愛過,痛過,也絕望過的地方,終究還是要離開了。深吸一口氣,
我打開門。周沉舟竟然還站在門口,像一尊雕塑,臉色陰沉地看著我。“你真要走?”他問,
聲音沙啞。“是?!蔽尹c點頭,繞過他,想下樓。他卻伸手?jǐn)r住了我:“蘇慕梨,
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愣住了。這是三年來,他第一次對我說這樣的話。我抬起頭,看著他,
試圖從他眼中找到一絲真誠,可看到的,只有不甘和占有欲?!爸艹林?,”我搖搖頭,
“晚了。”有些傷害,一旦造成,就再也無法彌補。有些機會,一旦錯過,就再也不會重來。
我繞過他,拖著行李箱,一步步走下樓。老夫人追了上來,拉住我的手,眼眶通紅:“慕梨,
真的要走嗎?再考慮考慮好不好?”“奶奶,對不起。”我抱住老夫人,聲音哽咽,
“讓您擔(dān)心了。但我真的不想再待下去了?!薄吧岛⒆?,是奶奶對不起你。
”老夫人拍著我的背,心疼地說,“要是受了委屈,就回來,周家永遠(yuǎn)是你的家。”“嗯。
”我點點頭,松開老夫人,“奶奶,您多保重?!敝芨钢苣刚驹谝慌?,欲言又止,
最終只是嘆了口氣。我拖著行李箱,走到玄關(guān),換好鞋,打開門。外面的冷風(fēng)灌了進來,
帶著冬天的寒意,卻讓我覺得無比清醒。“蘇慕梨”周沉舟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沒有回頭,
拉著行李箱,一步步的離開。身后的門,在我踏出的那一刻,緩緩關(guān)上了。
像是為我這三年的婚姻,畫上了一個句號。我站在周家別墅門口,看著眼前熟悉的街道,
深吸了一口氣。自由了。我終于自由了。6手機響了,是顧言琛打來的?!鞍⒗?,在哪?
我來接你?!彼穆曇粢蝗缂韧臏睾汀!拔以谥芗覄e墅門口?!蔽艺f?!暗任遥R上到。
”掛了電話,我靠在行李箱上,看著遠(yuǎn)處的路燈,忽然笑了。雖然過程很痛,
但我終于勇敢地邁出了這一步。沒過多久,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我面前。顧言琛從車上下來,
快步走到我面前,看著我,眼神里滿是擔(dān)憂:“沒事吧?”我搖搖頭,笑了笑:“我沒事,
言琛,謝謝你?!薄案疫€客氣什么。”他接過我的行李箱,放進后備箱,“上車吧,
外面冷。”坐進溫暖的車?yán)?,我看著窗外周家別墅的燈光越來越遠(yuǎn),直到消失在視線里。
我知道,從這一刻起,我的人生,將翻開新的一頁。而周沉舟,將成為我生命中,
最熟悉的陌生人。至于他會不會后悔,會不會來找我,都不重要了。因為我已經(jīng)決定,
不再回頭。車子駛出別墅區(qū)時,我無意間從后視鏡瞥了一眼。周沉舟站在別墅門口的臺階上,
身影被路燈拉得很長。他沒穿外套,黑色襯衫的領(lǐng)口敞開著,
就那么定定地望著車子消失的方向。指尖夾著的煙燃到了盡頭,燙得他猛地一哆嗦,
才遲鈍地扔掉。那瞬間的狼狽,和他平時的張揚跋扈判若兩人。我收回目光,
心里沒什么波瀾。三年來,他用冷漠和傷害在我心里筑起高墻,如今這墻還沒塌,
他這點反常,掀不起漣漪。顧言琛遞來一杯熱奶茶:“想什么呢?”“沒什么。
”我接過奶茶,“在想明天去公司報到的事?!彪x婚第二天,我就聯(lián)系了大學(xué)時的導(dǎo)師。
我學(xué)的是珠寶設(shè)計,婚前在業(yè)內(nèi)小有名氣,為了周沉舟才放棄事業(yè)。如今重拾老本行,
導(dǎo)師很支持,推薦我去了業(yè)內(nèi)頂尖的“星芒設(shè)計”。顧言琛笑著點頭:“需要幫忙隨時找我。
”他是做投資的,和星芒有合作,卻從不用關(guān)系幫我走捷徑,這份尊重,
比周沉舟所有的物質(zhì)付出都珍貴。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很充實。星芒的節(jié)奏很快,
我像海綿一樣吸收著新知識,白天泡在工作室畫圖,晚上回去研究市場趨勢。
偶爾和顧言琛吃頓飯,聊聊工作和生活,平靜又踏實。周沉舟沒聯(lián)系過我。
我以為他終于接受了離婚的事實,直到半個月后,我在星芒的展廳遇到他。
那天我正在給客戶講解新系列的設(shè)計理念,轉(zhuǎn)身時撞進一個熟悉的懷抱。
周沉舟身上的雪松味裹著酒氣撲面而來,我下意識后退一步,皺眉:“周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