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 滲血的速度,肉眼可見地緩慢下來!
李豐衣長舒一口氣,這才感到嘴里的苦澀和麻木。
他又迅速嚼爛剩下的草藥,遞給衛(wèi)本堂。
“先給老鐘!”衛(wèi)本堂聲音嘶啞,透著虛弱,指了指倚在柱子旁的鐘鼎元——
他胸前的棉襖被撕開,一道爪痕斜貫胸膛,深可見骨,手臂上也皮開肉綻。
李豐衣立刻分出一半藥草塞給旁邊的小吏:“快!給他敷上!”
直到三人傷口都敷上草藥,血勢稍緩,李豐衣才指揮眾人用門板和繩索做了副簡易擔(dān)架,將昏迷不醒的步歸海小心翼翼地抬回臥房。
安頓好步歸海,李豐衣才沉聲問道:“怎么回事?”
“撞上硬茬子了……”衛(wèi)本堂靠在墻邊,臉色灰敗,“一只……七品的畜生!”
七品?! 李豐衣心中劇震!步歸海就是七品!衛(wèi)本堂和鐘鼎元都是八品!
三打一,竟落得如此慘烈?
上次那只八品鏡像魔就差點讓他們翻船……難道同階之下,邪魔比人要強?
他眼中的驚疑沒能逃過衛(wèi)本堂的眼睛。
“哎喲……嘶!”衛(wèi)本堂想辯解,牽動傷口痛得齜牙咧嘴:
“你……你小子別瞎想!要是在其他時候,我和老鐘再加上頭兒,肯定能把這畜生宰了,只是今天運氣不好,讓它碰上了滿月……”
“滿月?”李豐衣追問。
“是月狼魔!”鐘鼎元悶聲接口,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沉重:
“白天的時候與常人無異,一到晚上,就會化身狼人,尋找獵物!它的實力會隨著月相變化,滿月時……戰(zhàn)力翻倍!而且它的嚎叫能……”
“老鐘!!”衛(wèi)本堂氣得差點跳起來,奈何手腳不便,“又搶老子話!那嚎叫能把附近的邪魔都招來!懂嗎!現(xiàn)在頭兒重傷,我和老鐘這德行……”
他看向窗外漸亮的天色,眼中是深切的憂慮,“要是那畜生養(yǎng)好傷,再次襲擊礦場……”
李豐衣心頭一緊!大腦快速運轉(zhuǎn),現(xiàn)在的局勢,最好就是....搬救兵!
曾榮早已嚇得魂飛魄散:“我這就派人下山求援!” 他轉(zhuǎn)身就要沖出去。
“站??!”衛(wèi)本堂厲喝,聲音雖虛,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天亮再去!現(xiàn)在下山……是送死!”
他喘了口氣,看向曾榮,“月狼魔的報復(fù)心強,還極具智慧,很可能埋伏在下山的必經(jīng)之路上!雖然它現(xiàn)在重傷了,但要殺普通人……易如反掌!”
曾榮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可……可是……”
鐘鼎元冷靜分析:
“它被頭兒重創(chuàng),瀕死逃走,沒把握對付我和老衛(wèi)聯(lián)手前,不敢再來。白天它會恢復(fù)人形,戰(zhàn)力大減,那時派人下山才穩(wěn)妥。但……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他看向昏迷的步歸海,聲音沉重,“它恢復(fù)力驚人,滿月之下,最多三四天就能卷土重來!”
“而頭兒的傷勢……”他看向床上昏迷的步歸海,嘆氣道:“沒有療傷寶藥的話,起碼得在床上躺半個月?!?/p>
曾榮臉色變幻,最終咬牙:“我明白了!”
他匆匆交代李豐衣“好生伺候”,便帶著小吏快步離去。
門剛關(guān)上,衛(wèi)本堂立刻壓低聲音:“李豐衣!”
李豐衣會意,關(guān)緊房門。
“聽著,”衛(wèi)本堂眼神銳利,透著托付生死的凝重,“天亮后,你拿著頭兒的腰牌,騎最快的馬,直奔臨濟縣!找那里的守備!
她是六品高手,守衛(wèi)礦場本就是她的職責(zé)!說明情況,務(wù)必請她火速馳援!”
他信不過曾榮,曾榮只是一個小小的九品官,職權(quán)太小,十有八九只會就近求援,長武縣……
沒有能對抗七品月狼魔的存在!
……
天色剛泛魚肚白,李豐衣懷揣著步歸海那枚沉重的青銅腰牌,牽過一輛拉礦石的劣馬——這已經(jīng)是礦場最好的馬了!
在礦場守衛(wèi)驚疑的目光中,他策馬沖出了礦場大門。
礦場出口處,鐘鼎元望著煙塵中遠去的背影,低聲道:“你很看重他。”
衛(wèi)本堂捂著傷口,目光復(fù)雜:“他的天賦……是我平生僅見。不該……折在這鬼地方?!?/p>
昨夜,他們對曾榮隱瞞了最致命的一點:月狼魔在滿月下的恢復(fù)速度,遠超想象!
“駕!駕!”
李豐衣伏在顛簸的馬背上,死死攥著韁繩。
馬跑得不快,卻顛得他五臟六腑都要移位。
剛跑出一里多地,胯骨劇痛,他一個不穩(wěn),“噗通”一聲從馬背上摔了下來,狼狽地滾在塵土里。
“嘶……”他揉著幾乎裂開的屁股,掙扎起身。就在這時,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鉆入鼻腔!
目光掃過地面——兩灘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紅血跡!
旁邊,散落著幾片染血的、眼熟的粗布碎片!
礦場監(jiān)工的號衣!
李豐衣的心瞬間沉入谷底!他聞著氣味,沖進路旁樹林。
很快就在一叢灌木后,找到了兩具殘缺不全的尸體——四肢和胸腹被野獸撕開啃噬,內(nèi)臟拖曳一地!
頭顱倒是完好,凝固著生前極致的恐懼!
是南邊山頭的兩個監(jiān)工!李豐衣認得他們的臉!
“曾榮……你他媽……”
一股冰冷的憤怒和悲哀瞬間攫住了他!
這兩個人,就因為曾榮的愚蠢和急迫,白白送了命!成了月狼魔泄憤的餌食!
弱者的命,在上位者眼中,果真輕如草芥!
他看著那兩張驚恐扭曲的臉,那種弱者不甘、無助的心情再次涌上心頭,他實在是不想步入二者的后塵。
不!絕不!
他回到馬路,看了一眼這匹瘦小的劣質(zhì)馬,還不如自己跑得快!
騎著它,不知猴年馬月才能趕到臨濟縣。
得換一匹馬!
想到這里,他咬破食指,忍著痛,在馬肚子上用力寫下幾個血字:“兩位監(jiān)工已死!”
然后狠狠一鞭抽在馬臀上:“回去!”
這馬吃痛,嘶鳴一聲,朝著礦場方向狂奔而去。
“希望曾榮能早點看到,過來給你們收尸。”
李豐衣對著尸體方向低語一句,眼中再無半點猶豫。
他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朝著與礦場相反的方向——通往長武縣的官道,發(fā)足狂奔!
長武縣是離礦場最近的縣城,兩邊只有三十多里的路程,蒼嶺山礦場開采出來的各種礦石,想要流入大肅各地,首先都要經(jīng)過長武縣。
順著大道,不到一個時辰,李豐衣便看到了不算巍峨的城墻。
汗水浸透衣衫,肺部火辣辣地疼,但他不敢停歇!
亮出那枚刻著彎月的青銅腰牌,守城兵卒面色一肅,立刻放行。
李豐衣直奔縣衙。
當(dāng)值衙役通傳后,一個熟悉的身影快步從內(nèi)堂走出,正是長武縣丞——
宋青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