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宮門外相擁而回后,乾隆與小燕子的關(guān)系發(fā)生了微妙變化。雖然表面上仍是君臣,但每當(dāng)四目相對,那掩不住的柔情便如春風(fēng)拂面,讓周圍人都能感受到不同。
漱芳齋內(nèi),紫薇一邊繡花一邊偷瞄正在練字的小燕子。自那日后,小燕子仿佛變了個人,不再像從前那樣蹦蹦跳跳,而是沉靜了許多,連笑容都帶著一絲憂郁。
"小燕子,"紫薇終于忍不住開口,"你最近怎么了?"
小燕子手中的毛筆頓了頓:"沒什么啊。"
"別騙我了。"紫薇放下繡繃,"自從那晚你和皇上...你是不是在擔(dān)心什么?"
小燕子擱下筆,嘆了口氣:"紫薇,你說...皇上和我,真的有可能嗎?"
紫薇咬了咬唇:"這個..."
"看,連你都說不出安慰的話。"小燕子苦笑,"他是皇上,我是民間女子,就算他...喜歡我,又能怎樣呢?太后、皇后、滿朝文武,誰會接受?"
紫薇握住她的手:"可是皇上那晚明明說..."
"皇上是情深意切,可情深不壽啊。"小燕子輕聲道出這句文縐縐的話,讓紫薇吃了一驚。
"你什么時候會說這種話了?"
小燕子眼中閃過一絲柔情:"皇上教我的。他說這是李商隱的詩,意思是太深的感情往往難以長久。"
紫薇正想說什么,門外突然傳來太監(jiān)的通傳聲:"太后娘娘駕到!"
兩人慌忙起身相迎。太后一身素雅常服,只帶了兩個貼身宮女,看起來不像是來興師問罪的。
"免禮。"太后擺擺手,目光落在小燕子身上,"還珠格格,陪哀家到御花園走走。"
小燕子心頭一緊,看向紫薇。紫薇遞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
"臣妾遵旨。"
御花園中,太后緩步前行,小燕子落后半步跟著,心跳如擂鼓。太后突然開口:"那夜在宮門外,皇上對你說了什么?"
小燕子手一抖,差點踩到自己的裙擺:"回太后,皇上...皇上只是讓臣妾回宮..."
"是嗎?"太后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直視小燕子,"哀家怎么聽說,皇上說了些...特別的話?"
小燕子耳根發(fā)燙,不知如何作答。太后卻突然嘆了口氣:"罷了。跟哀家去慈寧宮,有些東西要給你看。"
慈寧宮內(nèi),太后屏退左右,只留小燕子一人。她從內(nèi)室取出一幅卷軸,緩緩展開。
"認(rèn)識畫中人嗎?"
小燕子湊近一看,是一幅年代久遠的畫像,畫中男子身著龍袍,氣度不凡,而身旁的女子卻是一身民間裝扮,容貌秀美。
"這是...先帝?"小燕子猜測道。
太后點頭:"不錯。而這位女子..."她頓了頓,"是江南一位繡娘。"
小燕子不明所以地看著太后。太后輕撫畫像,眼中閃過一絲追憶:"先帝南巡時與她相識,兩情相悅。但因身份懸殊,終究沒能在一起。"
小燕子心頭一震,隱約明白了太后的用意。
"哀家年輕時也曾..."太后突然停住,轉(zhuǎn)而道,"皇上是哀家唯一的兒子,他的心思,哀家豈會不知?"
"太后娘娘..."小燕子聲音發(fā)顫。
"先別說話。"太后又從柜中取出一個小木匣,打開后取出一塊玉佩,"這個,你可認(rèn)得?"
小燕子定睛一看,那是一塊通體碧綠的玉佩,上面雕刻著精美的云紋,與她隨身佩戴的那塊極為相似,只是圖案略有不同。
"這..."她下意識摸向自己頸間的玉佩。
太后了然:"果然你也有。這塊玉佩是先帝賜給怡親王的,一共兩塊,一塊給了你父親,一塊給了你母親。"
小燕子如遭雷擊:"我...我父親?"
太后深深看了她一眼:"你當(dāng)真不知自己的身世?"
小燕子茫然搖頭:"我從小在民間長大,只知道養(yǎng)父母姓方..."
"你本姓愛新覺羅,"太后一字一句道,"是先帝胞弟怡親王的遺孤。"
小燕子雙腿一軟,跌坐在椅子上:"這...這不可能..."
"二十年前,怡親王因牽涉謀反案被貶為庶人,全家流放邊疆。途中遭遇山匪,只有你被忠仆救出,流落民間。"太后嘆息,"先帝晚年后悔不已,曾派人尋找,卻杳無音信。"
小燕子腦中一片空白,耳邊嗡嗡作響。她是...皇親?是皇上的...堂妹?
"那...那皇上知道嗎?"她顫聲問。
太后搖頭:"哀家也是看到你那日在殿上的神情,與怡親王年輕時如出一轍,才起了疑心。后來派人查證,果然不錯。"
小燕子突然明白了太后今日這番談話的用意,心如刀絞:"所以...太后是來告訴我...我和皇上..."
"血脈相連。"太后輕聲道,"你們是堂兄妹。"
這句話如同一盆冰水澆在小燕子頭上。她與乾隆之間那剛剛萌芽的感情,還未綻放就要凋零了嗎?
"為什么..."她哽咽道,"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您大可直接將我趕出宮去..."
太后神色復(fù)雜:"因為哀家見過先帝為情所困的模樣,也見過怡親王與福晉的鶼鰈情深。"她輕撫小燕子的發(fā),"深宮中的愛情,不該被輕易否定。但有些界限,確實不能逾越。"
小燕子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我明白了...臣妾...會離開..."
"不必急著走。"太后遞過帕子,"皇上還不知道此事。哀家給你三日時間考慮,是去是留,你自己決定。"
離開慈寧宮,小燕子如行尸走肉般在御花園游蕩。夕陽西下,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她不知不覺走到湖邊,望著水中自己的倒影,突然覺得無比陌生。
"我是誰..."她喃喃自語,"小燕子?還珠格格?還是...愛新覺羅家的遺孤?"
一滴淚落入湖中,激起微小的漣漪。小燕子再也支撐不住,跪在湖邊痛哭失聲。
"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對我...我只是...只是愛上了一個人而已啊..."
她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樹后,乾隆靜靜佇立,雙手緊握成拳,眼中滿是震驚與痛楚。
養(yǎng)心殿內(nèi),乾隆獨自站在窗前,望著滿天星斗。李公公輕手輕腳地進來:"皇上,該用膳了..."
"滾出去。"乾隆聲音冰冷。
李公公嚇得一哆嗦,慌忙退下。
乾隆一拳砸在窗欞上,指節(jié)泛白。他早該想到的——小燕子那雙靈動的眼睛,那倔強的神情,與記憶中的怡親王叔何其相似!
"堂兄妹..."他苦笑出聲,"老天為何如此戲弄朕?"
作為帝王,他深知血脈相連者不可通婚的道理??尚哪兀磕穷w已經(jīng)交出去的心,又該如何收回?
乾隆閉上眼,腦海中全是小燕子的音容笑貌——她在林間救他時的果敢,在小屋照顧他時的溫柔,學(xué)寫字時的認(rèn)真,還有那夜在宮門外淚眼婆娑的表白...
"皇上..."她輕聲喚他,眼中盛滿愛意。
乾隆猛地睜開眼,胸口如壓了一塊巨石,呼吸都變得困難。他是一國之君,卻連心愛之人都無法擁有,這是何等的諷刺!
"來人!"他突然喝道。
李公公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進來:"皇上..."
"傳明珠格格。"
紫薇匆匆趕到養(yǎng)心殿時,乾隆背對著她站在窗前,身影顯得異常孤獨。
"臣妾參見皇上。"
乾隆沒有轉(zhuǎn)身:"紫薇,小燕子可好?"
紫薇一怔:"回皇上,小燕子自太后召見后,一直悶悶不樂..."
"太后跟她說了什么?"
紫薇猶豫了一下:"臣妾不知。小燕子不肯說..."
乾隆終于轉(zhuǎn)過身,眼中是紫薇從未見過的痛楚:"她知道了。"
"知道...什么?"
"她的身世。"乾隆聲音沙啞,"她是怡親王的女兒,是朕的...堂妹。"
紫薇如遭雷擊,踉蹌后退兩步:"這...這不可能!"
"太后親口所言,豈會有假?"乾隆苦笑,"難怪朕總覺得她似曾相識..."
紫薇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皇上,小燕子隨身佩戴的那塊玉佩..."
"與怡親王那塊是一對。"乾隆點頭,"朕年幼時見過。"
紫薇臉色蒼白:"那...那您和小燕子..."
"朕知道你想說什么。"乾隆打斷她,"血脈相連,不可逾越。"他說得斬釘截鐵,眼中卻是一片荒蕪。
紫薇含淚告退,心中翻江倒海?;氐绞箭S,她發(fā)現(xiàn)小燕子已經(jīng)睡下,臉上還帶著淚痕。紫薇輕手輕腳地走到小燕子的梳妝臺前,從抽屜里取出那塊隨身佩戴的玉佩——這是小燕子唯一的"身世證明"。
借著燭光,紫薇仔細(xì)端詳玉佩。玉質(zhì)溫潤,雕工精美,背面刻著一個小小的"燕"字。她突然注意到,玉佩的掛繩處有些異樣——似乎曾被拆開又重新系上。
紫薇心頭一動,輕輕撥開繩結(jié),發(fā)現(xiàn)里面藏著一張極小的紙條。展開一看,上面只有寥寥數(shù)字:
"非親生,妥善藏之。"
紫薇倒吸一口冷氣,手一抖,紙條飄落在地。她慌忙撿起,心跳如鼓。這是什么意思?難道小燕子并非怡親王親生?那她的真實身份又是誰?
窗外,一輪明月高懸,清冷的月光灑在地上,如同此刻紫薇心中的疑惑——冰冷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