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法寶啊，我看不上?！奔緹o咎的理由很樸實。
“呃……”柳依依一時語塞，眨了眨眼，只當是季師兄在與她開玩笑，沒有當真。
她想了想后又問道：“季師兄，上次你準備送霜月師姐的那種丹藥，還有這個……”
她輕輕晃了晃手中玉瓶，“這些真的是你煉的嗎？”
“放心吧，丹藥沒有問題?！奔緹o咎溫和地笑了笑，“我的根基此前確實有損，但已經(jīng)修復(fù)了，你不用有顧慮，放心去用?！?/p>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沒有不相信季師兄……”柳依依連忙搖頭，神色有些慌亂。
“安心修煉。”
季無咎溫熱的大手，落在了柳依依的頭頂，輕輕揉了揉。
“那些不懷好意的目光不必去理會，他們拿你沒辦法。若遇上什么麻煩了，記得給我傳信。”
在他手掌落下的瞬間，一道柳依依沒有察覺到的道紋頓時沒入了她的識海中。
這，是季無咎留給柳依依的庇護。
當柳依依遇到危險，道紋就會激活，化解她的危機。
季無咎的修為雖然只有觀勢，但在道的層面他早已走到盡頭，實力不能簡單以修為境界來判斷。
他給柳依依留下的這道道紋，就算是玄天圣子也能抹殺。
可以說有此道紋在，在這祁麟洲，沒有人能傷到柳依依分毫。
突如其來的親昵，讓柳依依的臉頰瞬間燒了起來，一抹紅霞從臉頰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卻沒有躲開，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等她再抬頭時，卻發(fā)現(xiàn)眼前已空無一人，季無咎的身影消失了，無聲無息。
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就連洞府的禁制都未觸動，厚重的石門更是一直緊閉。
如果不是手中玉瓶和頭頂?shù)挠鄿刈C明著季師兄來過，柳依依都要懷疑剛才的一切只是一場幻覺了。
“季師兄……”
……
天南城，桃源客棧。
季無咎的身影剛出現(xiàn)在客房門口，便停住了腳步。
他沒有推門，只是淡淡地看向房內(nèi)，平靜開口：“云華長老，深夜造訪，有何貴干？”
房門無聲開啟。
云華長老正坐于桌前，神情倨傲，眼中帶著一絲貓戲老鼠般的玩味。
整個客棧都已被她的靈力封鎖，自成一界，連一只蚊子都飛不出去。
在祁麟洲，合真境不超過一手之數(shù)，輕易不出世。
她這觀勢境的修為，便是行走在世間的頂尖強者，是這祁麟洲的天！
在這里對付一個根基已損的化神境小輩，根本不可能驚動任何人。
“季無咎，你倒是讓我好找?！?/p>
云華長老好整以暇地看著季無咎，她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強大的威壓如山岳般傾軋而下。
“我也不與你廢話，交出你在冼塵仙府中得到的所有機緣，尤其是那位仙人的真正傳承?！?/p>
她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眼神中是毫不掩飾的貪婪。
“看在霜月的份上，你若乖乖配合，我會給你留一個全尸?！?/p>
季無咎聞言，神色沒有絲毫變化，只是眼中閃過一抹古怪。
他輕聲說道：“上一個說要給我留全尸的人，叫蒼離。”
“蒼離？”
云華長老眉頭一皺，蒼離是誰？
不過這不重要。
她只當是季無咎在故弄玄虛，拖延時間，眼中的耐心徹底消失。
“看來你是不識抬舉了！”
云華長老冷哼一聲，不再廢話，五指成爪，帶著磅礴的神念，徑直抓向季無咎的天靈蓋！
她要搜魂！
她要親手將這螻蟻的所有秘密都挖出來，包括冼塵仙府的傳承，包括他是如何發(fā)現(xiàn)和進去的仙府。
然而，面對這雷霆一擊，季無咎卻站在原地，不閃不避。
甚至連一絲反抗的意圖都沒有。
他非但沒有反抗，反而還主動放開了自己的識海，任由云華長老那霸道的神念長驅(qū)直入。
“嗯？”
云華長老一怔，心中閃過一絲疑惑。
這小子瘋了？竟然不設(shè)防？
但箭已射出，貪婪早已壓過了這絲疑慮。
管他耍什么花樣，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都是徒勞！
她的神念瞬間涌入了季無咎的識海，開始粗暴地翻閱他的記憶。
她本以為會看到一個小修士短暫而可悲的一生，看到他對霜月的癡戀，看到他被退婚后的不甘與怨恨。
可她看到的，卻是一片浩瀚無垠的星海。
不，那不是星海！
那是無窮無盡、深邃無垠的大道法則！
一幅幅記憶畫面如潮水般涌來，灌入了她的腦海。
她看到了這方世界的天。
她看到了一尊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偉岸身影，僅僅是站在那里，就讓她神魂戰(zhàn)栗！
那身影隨手一指，一顆顆星辰便應(yīng)聲生滅！言出法隨，如同這方天地唯一的主宰！
蒼離！
創(chuàng)造了他們這一界的蒼離仙尊！
云華長老終于知道了蒼離是誰……
這……這真的是季無咎的記憶？！
下一刻，記憶流轉(zhuǎn)，她看到了一道劍光。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沒有毀天滅地的波動。
云華長老只看到，那尊言出法隨、指掌星辰的偉岸身影，連同他身后的半個世界，悄無聲息地湮滅了。
“不?。?！”
云華長老的意識在瘋狂尖叫，她駭然欲絕！
她明白了！她什么都明白了！
蒼離……原來是這樣死的！
而眼前這個她視作螻蟻的青年，他的前世，就是那個一劍斬殺創(chuàng)世仙尊的存在！
“上一個說要給我留全尸的人，叫蒼離?！?/p>
悔恨！無盡的悔恨淹沒了她的意識！
她明白了凌霜月錯過了什么！
那不是一份機緣！那是創(chuàng)世仙尊都無法企及的無上道途！是被她們親手推開的通天大道！
她畏懼，她顫抖，她想求饒，想退出，想跪地磕頭！
但她已經(jīng)無法自主，她的意識已陷入那恐怖的記憶洪流，被死死纏住，根本無法脫離！
記憶還在繼續(xù)，她看到了三千世界，看到了道源界。
她看到了蒼離界不過是通天巨樹上的一片枯葉！
她們……都只是井底之蛙！
這是她最后一個念頭。
下一刻，云華長老的意識，再也無法承受。
徹底崩解，歸于虛無。
客房內(nèi)，她的身體還保持著探爪的姿勢，但眼中的神采已經(jīng)徹底熄滅，變得空洞無神。
噗。
一聲輕響，她的身體化作一捧飛灰，隨風飄散，連一絲痕跡都未曾留下。
季無咎收回目光，微微搖頭，輕嘆一聲。
“長老，不是誰都有資格，窺探大道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