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時間節(jié)點的通道是由凝固的銀灰色液體構成的，踩上去像踩在冷卻的巖漿上，腳下傳來細微的爆裂聲。陳默每走一步，都能感覺到某種粘稠的力量在試圖拉扯他的腳踝，低頭時總能看到液體表面浮現(xiàn)出自己扭曲的倒影。
林小婉緊緊抓著他的衣角，布娃娃被她抱在懷里，娃娃的眼睛始終盯著通道深處?！八鼈冊谟嬎??！?女孩突然說，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計算我們的價值，看是否值得‘收購’。”
“收購？” 陳默皺眉，握緊了消防斧。自從穿上那件銀白色長袍，他能更清晰地感知到周圍的 “規(guī)則流”—— 那些構成回廊的基本法則像透明的河流般流淌，而在這條通道里，規(guī)則流呈現(xiàn)出漩渦狀，所有的力量都指向通道盡頭的那片光暈。
那里就是時間節(jié)點。
通道兩側(cè)的墻壁上布滿了時鐘，每個時鐘的指針都以不同的速度轉(zhuǎn)動，有的順時針，有的逆時針，有的甚至在表盤里胡亂跳躍。陳默注意到，每當某個時鐘的指針指向 12 點，墻壁上就會滲出一滴銀灰色的液體，滴落在通道地面上，發(fā)出 “嘀嗒” 的聲響 —— 和正常的時間流逝完全同步。
“這些時鐘在模擬真實時間?！?陳默推斷道，“回廊在…… 學習如何模仿外面的世界？”
林小婉突然停下腳步，指著左側(cè)墻壁上的一個古董擺鐘：“那個鐘在哭?！?/p>
陳默湊近觀察，發(fā)現(xiàn)擺鐘的玻璃罩里布滿了細小的血絲，鐘擺的擺動幅度越來越小，每次擺動都會發(fā)出嬰兒般的啼哭聲。當他的烙印靠近時，擺鐘突然炸開，玻璃碎片飛濺中，一只由鐘表零件組成的小怪物跳了出來，外形像只巨大的跳蚤，后腿是兩根發(fā)條，口器里滿是細小的齒輪。
“時蚤。” 陳默腦海里自動浮現(xiàn)出這個名字，以及一段信息：“時間節(jié)點的守衛(wèi)者，以時間為食，被其叮咬會導致烙印時間加速流逝”。
時蚤的動作快得驚人，幾乎是瞬間就跳到了陳默的肩膀上，口器直刺他的脖頸。陳默反應極快，猛地側(cè)身，同時揮起消防斧，斧刃精準地劈在時蚤身上。
“叮！”
金屬撞擊聲刺耳欲聾，時蚤被劈得飛了出去，撞在墻壁上化作一堆零件，但很快又重新組合起來，而且體型比剛才大了一圈。
“它能吸收金屬能量?！?陳默立刻改變策略，將消防斧別在腰間，抓起地上的一塊玻璃碎片。時蚤再次撲來，他側(cè)身避開，同時將玻璃碎片刺向時蚤背后的發(fā)條。
這一次，時蚤發(fā)出了尖銳的嘶鳴，身體開始冒煙。陳默趁機補上一腳，將它徹底踩碎。那些零件在地上蠕動了幾下，最終化作一灘銀灰色的液體，被通道地面吸收。
林小婉指著液體消失的地方，那里浮現(xiàn)出一行小字：“獲得 15 分鐘時間獎勵”。
“殺死它們能獲得時間。” 陳默若有所思，“這更像是一場交易，而不是單純的獵殺。”
他們繼續(xù)前進，遇到的時蚤越來越多，體型也越來越大。陳默漸漸發(fā)現(xiàn)了規(guī)律：這些怪物只在時鐘指向 12 點時出現(xiàn)，而且每次出現(xiàn)的數(shù)量等于他們已經(jīng)消耗的烙印時間總和（以小時計算）。
“回廊在根據(jù)我們的消耗來調(diào)整難度?！?陳默的額頭滲出冷汗，“它在評估我們的‘支付能力’?！?/p>
當他們距離時間節(jié)點的光暈只有幾十米時，通道突然劇烈震動起來。所有的時鐘同時指向 12 點，墻壁上滲出的銀灰色液體匯聚成河，在通道中央組成了一個巨大的身影。
那是一個由無數(shù)時鐘表盤構成的人形怪物，沒有五官，胸口的位置是一個巨大的擺鐘，鐘擺上掛著一具被銀色絲線纏繞的尸體 —— 正是之前在樓梯間遇到的那個黑風衣男人。
“監(jiān)視者的使者?！?陳默握緊了林小婉的手，他能感覺到長袍下的皮膚在發(fā)燙，“它不是衍生物，是監(jiān)視者的一部分?！?/p>
使者沒有發(fā)動攻擊，只是胸口的擺鐘開始轉(zhuǎn)動，發(fā)出沉悶的 “咚” 聲。每響一聲，陳默和林小婉的烙印時間就減少 1 小時。
6:05:19:43 → 6:04:19:43 → 6:03:19:43……
“它在逼我們談判。” 陳默意識到，“它想要什么？”
使者的身體裂開一道縫隙，露出里面層層疊疊的表盤，每個表盤上都映出不同的畫面：蘇離在檔案室里研究文件，雷震在武器庫檢修裝備，其他不知名的漂泊者在不同的區(qū)域掙扎、死亡……
最后，所有表盤都定格在同一個畫面：鏡像迷宮的入口，一扇由無數(shù)鏡面組成的巨門。
“它想讓我們進入迷宮。” 林小婉突然開口，布娃娃的眼睛發(fā)出紅光，“但需要我們支付‘門票’—— 十小時烙印時間，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獻祭一個‘共鳴體’。” 女孩的聲音變得有些陌生，像是在轉(zhuǎn)述某種意志，“它說林小婉很合適，她的精神頻率和回廊很契合?！?/p>
陳默猛地將林小婉護在身后，消防斧直指使者：“不可能。”
使者似乎 “笑” 了，胸口的擺鐘發(fā)出更快的 “咚咚” 聲。陳默的烙印時間瘋狂減少，很快就跌破了 6 天。
5:23:19:43……
“我們可以用其他東西交換?！?陳默急中生智，掏出那塊中階回響 “解析” 的黑色晶體，“這個怎么樣？中階回響碎片，足夠支付門票了?！?/p>
使者的身體微微晃動，似乎在評估。幾秒后，它胸口的擺鐘停止轉(zhuǎn)動，一道銀灰色的光線射向黑色晶體，晶體表面浮現(xiàn)出復雜的紋路，然后化作一道流光被使者吸收。
通道兩側(cè)的時鐘突然全部爆炸，碎片在空中組成一行字：“門票已支付。鏡像迷宮入口開啟權限：30%。警告：監(jiān)視者‘鐘表匠’將全程觀察?！?/p>
時間節(jié)點的光暈變得更加明亮，露出里面的景象：那是一個由純粹時間能量構成的漩渦，漩渦中心漂浮著十幾塊不同大小的 “回響碎片”，其中最大的一塊散發(fā)著金色的光芒，明顯是高階碎片。
“我們只能拿一塊。” 林小婉拉了拉陳默的手，“它在限制數(shù)量?！?/p>
陳默看向最大的那塊金色碎片，能感覺到里面蘊含的強大力量。但他最終選擇了一塊銀色的碎片，碎片里包裹著一縷流動的光，像一條小小的時間河流。
當他握住銀色碎片時，烙印傳來一陣劇痛，一段信息涌入腦海：“中階回響‘時間回溯’：可將自身狀態(tài)回溯至 5 分鐘前，每次使用需消耗 3 小時烙印時間，并承受劇烈的精神撕裂?！?/p>
同時，他的烙印時間定格在5:20:19:43，剛好減少了 3 小時 —— 這是使用 “時間回溯” 的 “預支費用”。
使者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消失前，它胸口的擺鐘突然彈出一張紙條，飄到陳默面前。紙條上用銀灰色的墨水寫著：“鏡像迷宮里，不要相信‘零’的任何承諾。他在尋找‘鑰匙’，而你就是鑰匙的一部分 —— 鐘表匠”。
通道開始瓦解，陳默拉著林小婉沖向光暈的邊緣，那里出現(xiàn)了一扇通往檔案室的門。在他們穿過門的瞬間，陳默回頭看了一眼時間節(jié)點，發(fā)現(xiàn)那個金色的高階碎片上，映出了 “零” 的臉。
回到檔案室時，蘇離和雷震已經(jīng)在等他們了。蘇離的臉色有些蒼白，看到陳默手里的銀色碎片時，眼神凝重了許多：“你們也遇到‘代價可視化’了？”
“什么意思？”
“我使用‘解析’時，眼睛開始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紋路?！?蘇離指了指自己的眼角，那里有一道極細的銀灰色痕跡，“而且，我開始頻繁地做同一個夢 —— 夢見自己在解剖臺上，而手術刀握在‘零’手里?！?/p>
雷震的情況更糟，他的左臂上出現(xiàn)了和衍生物相似的紋路，正緩慢地向心臟蔓延：“我的‘共鳴’能力每次使用，都會感覺有東西在啃食我的骨頭。那個老醫(yī)生留下的藥膏只能暫時壓制?！?/p>
陳默看向自己的手掌，長袍下的皮膚已經(jīng)布滿了細小的銀灰色紋路，像一張微型的網(wǎng)。他知道，這些都是使用 “回響” 的代價，而且隨著使用次數(shù)的增加，代價會越來越沉重。
林小婉突然指著窗外，天空不知何時變成了鉛灰色，無數(shù)巨大的眼睛在云層中緩緩轉(zhuǎn)動，注視著歌劇院的方向。
“它們都在等?！?女孩的聲音帶著一絲恐懼，“等鏡像迷宮開啟，等我們…… 自相殘殺?！?/p>
陳默握緊了銀色碎片，時間回溯的力量在體內(nèi)緩緩流動。他知道，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