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膽的求婚讓我耳根發(fā)熱,但城頭眾目睽睽之下,我只能瞪他一眼:"先解決李崇義再說。"
他低笑一聲,轉身向將士們致意。我望著他的側臉,心中已有了答案。
當晚,我們在書房密謀至深夜。謝無跡認為李崇義得知密探被殺后,必會狗急跳墻,很可能聯合突厥發(fā)動更大規(guī)模的進攻。
"我們必須先發(fā)制人。"他指著地圖上的長安,"趁李崇義不備,直搗黃龍。"
"你要造反?"我挑眉。
"清君側。"他糾正道,"我有先帝密詔為證。"
他從貼身處取出一塊玉佩,輕輕掰開,里面竟藏著一道微縮密詔,確是先帝筆跡,言明若李崇義有不臣之舉,謝妃之子有權討逆。
"所以這些年,你一直在謀劃復辟?"我若有所思,"接近我,也是為了姜家的兵權?"
謝無跡坦然點頭:"起初確實如此。但后來..."他握住我的手,"我發(fā)現你比任何兵權都珍貴。"
這情話來得突然,我一時不知如何回應,只好轉移話題:"我們有多少勝算?"
"五成。"他實話實說,"但若加上你的支持,七成。"
我思索良久,終于下定決心:"好,我?guī)湍?。但有兩個條件。"
"請講。"
"一,事成后恢復我父親名譽;二..."我深吸一口氣,"無論成敗,我要親自手刃李崇義。"
謝無跡鄭重地點頭:"我答應你。"
我們擊掌為誓,開始秘密調兵遣將。雁門關交由趙成留守,我與謝無跡則挑選三千精銳,準備假扮商隊潛入長安。
臨行前夜,謝無跡來到我房中。月光下,他眉目如畫,眼中盛滿柔情。
"姜至,"他輕撫我的臉,"此去兇險,若有不測..."
我捂住他的嘴:"別說晦氣話。我們都會活著回來。"
他拉下我的手,在掌心落下一吻:"等我登上皇位,定以江山為聘。"
我心跳如鼓,卻嘴硬道:"誰稀罕你的江山。"
謝無跡低笑,突然將我拉入懷中。他的唇壓下來,溫熱柔軟,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這個吻霸道又溫柔,仿佛要將我揉進骨血里。
當我氣喘吁吁地推開他時,他眼中已燃起熊熊火焰:"姜至,等我。"
我紅著臉點頭,心中既甜蜜又忐忑。明日之后,我們的命運將走向何方?
長安城的繁華喧囂撲面而來,我壓低斗笠,不動聲色地掃視著街上的巡邏士兵。三個月來,我和謝無跡分頭行動,他先一步潛入京城聯絡舊部,我則率精銳分批混入城中。
"將軍,這邊。"趙成扮作貨郎,在不遠處低聲喚我。
我跟著他拐進一條暗巷,七轉八繞后停在一間不起眼的茶樓后門。趙成有節(jié)奏地敲了五下門,三長兩短。
門開了一條縫,露出一張陌生的臉:"貨賣南北?"
"只賣長安。"趙成對上了暗號。
門開了,我隨趙成進入,穿過昏暗的走廊,來到一間密室。謝無跡正站在沙盤前沉思,聽到動靜轉身,眼中立刻浮現出欣喜。
"你來了。"他快步上前,握住我的手,"路上可順利?"
我點頭,抽出手來:"情況如何?"
謝無跡的笑容淡了些,但很快恢復如常:"好消息是,我已聯絡上父親舊部和謝家殘余勢力。壞消息是..."他指向沙盤上的皇宮模型,"李崇義似乎早有防備,宮禁森嚴,我們的人很難接近皇帝。"
我皺眉:"他知道了我們的計劃?"
"不確定。"謝無跡搖頭,"但他最近頻繁調動禁軍,像是在防備什么。"
我走到沙盤前,仔細觀察皇宮布局。謝無跡站在我身側,身上淡淡的龍涎香縈繞鼻尖。三個月不見,他更加清瘦了,眼下帶著淡淡的青影,顯然這些日子并不輕松。
"我們有多少人手?"我問。
"明面上兩千,暗地里還有五百死士。"謝無跡的手指在沙盤上點過幾個關鍵位置,"足夠發(fā)動突襲,但必須一擊必中,否則..."
否則就是萬劫不復。他沒說完的話我們都明白。
"何時行動?"
"三日后子時。"謝無跡壓低聲音,"那日是李崇義壽辰,宮中設宴,守衛(wèi)會有短暫松懈。"
我點頭應下,正要再問細節(jié),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公子!"一個侍衛(wèi)慌張闖入,"西市據點被端了!"
謝無跡臉色驟變:"怎么回事?"
"不清楚,但有人泄露了我們的位置。禁軍突然包圍了綢緞莊,抓走了十幾個兄弟!"
我與謝無跡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警覺。我們的計劃才剛定下,就有人被捕,這意味著...
"我們中出了內奸。"我冷聲道。
謝無跡眉頭緊鎖:"未必。也可能是李崇義早有防備,一直在監(jiān)視可疑地點。"
"現在怎么辦?"趙成焦急地問。
謝無跡沉思片刻:"改變計劃。姜至,你立刻帶人撤離這個據點,去城南的'醉仙樓',那是謝家的產業(yè),相對安全。我去救被捕的人。"
"不行!"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太危險了!"
謝無跡輕輕拍了拍我的手:"放心,我在長安經營多年,自有門路。"
他的眼神堅定如鐵,我知道勸不住他,只好妥協(xié):"我跟你一起去。"
"不,你需要保存實力。"謝無跡搖頭,"若我...若我有不測,計劃就靠你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卻讓我心頭一緊。這三個月來,我時常想起雁門關那個吻,想起他說要"以江山為聘"的承諾。如今大業(yè)未成,他怎能輕易言死?
"謝無跡,"我直視他的眼睛,"你若敢死,我立刻帶兵回雁門關,讓你的一切謀劃付諸東流。"
他愣了一下,隨即低笑出聲:"好,我答應你,一定活著回來。"
謝無跡帶著幾個心腹匆匆離去,我則按計劃轉移據點。一路上,我心神不寧,總覺得有什么不對勁。
醉仙樓是家老字號,表面做酒樓生意,實則是謝家情報網的中樞。掌柜見了我,恭敬地引我入內院,安排了一間僻靜的廂房。
"姑娘先休息,有事盡管吩咐。"掌柜退下前說。
我哪有心思休息?站在窗前,望著不遠處的皇宮輪廓,思緒萬千。父親當年是否也曾這樣凝視皇宮,謀劃著如何除掉奸臣?最終卻落得個馬革裹尸的下場...
一陣輕微的響動從屋頂傳來,我立刻警覺地按住劍柄。聲音很輕,像是貓兒踩過瓦片,但我的直覺告訴我——有人!
我吹滅蠟燭,隱入陰影中。果然,片刻后窗戶被輕輕推開,一個黑影翻入。我閃電般出手,劍鋒直指來人咽喉!
"是我。"熟悉的聲音響起。
我急忙收劍:"謝無跡?你怎么..."
"噓。"他捂住我的嘴,示意我噤聲,然后拉著我蹲下身,"我們被出賣了。李崇義的人正在全城搜捕,這里也不安全。"
我借著月光打量他,發(fā)現他右臂有傷,衣衫被血浸透:"你受傷了?"
"小傷。"他搖頭,"被捕的兄弟都...死了。李崇義根本沒打算審問,直接處決。"
我心頭一凜。十幾個忠勇之士,就這樣沒了?
"內奸是誰?"我咬牙問。
謝無跡神色復雜:"還不確定。但我們的計劃泄露得太徹底,恐怕..."
話音未落,外面突然傳來嘈雜聲和腳步聲。謝無跡臉色一變:"來得真快!"
"后門走!"我抓起包袱和劍,拉著他沖出房門。
然而剛出院子,就看見火把如龍,禁軍已將醉仙樓團團圍住!掌柜被押在門口,一個軍官正在審問。
"搜!一個不留!"軍官厲聲喝道。
謝無跡拉著我退回陰影處:"跟我來,我知道一條密道。"
我們悄無聲息地摸到廚房,謝無跡移開灶臺,露出一個黑洞洞的入口。正要下去,外面突然傳來一聲尖叫,接著是士兵的喝罵聲。
"他們抓到了侍女,"謝無跡臉色陰沉,"很快就會搜查到這里。"
"走!"我推他進入密道,自己緊隨其后。
密道狹窄潮濕,我們彎腰前行,身后很快傳來追兵的腳步聲。謝無跡對這里似乎很熟悉,帶著我在迷宮般的通道中左拐右繞,終于甩開了追兵。
"這是謝家先祖修建的逃生密道,"他喘著氣解釋,"通往城外。"
我扶著他,感覺到他的體溫異常高:"你發(fā)燒了。"
"沒事。"他勉強笑笑,"繼續(xù)走,出了城就安全了。"
但命運似乎偏要與我們作對。就在接近出口時,前方突然亮起火把,一隊禁軍攔住了去路!
"果然在這里。"為首的將領冷笑,"謝公子,李相恭候多時了。"
謝無跡將我護在身后:"你們怎么知道這條密道?"
"自然是有人告知。"將領得意地說,"拿下他們!"
狹小的密道中,我們退無可退。謝無跡突然低聲道:"姜至,我數到三,你立刻往回跑。"
"那你呢?"
"別管我,去找城外的援軍!"
我還想反對,謝無跡已經開始倒數:"一、二..."
"三"字剛落,他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個黑球砸向地面,頓時濃煙彌漫!我本能地按照他說的往回跑,卻聽見身后傳來打斗聲和慘叫。
"謝無跡!"我轉身想幫他,卻被濃煙嗆得睜不開眼。
一只手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拉著我繼續(xù)跑:"快走!"
是謝無跡!他的聲音虛弱但堅定。我們跌跌撞撞地跑出密道,來到一處荒廢的祠堂。謝無跡推開神龕,露出另一個隱蔽出口。
"這條...通往南山..."他喘得厲害,"我們在那里...有接應..."
剛說完,他就倒了下去。我這才看清,他腹部的衣衫已被血浸透——不是右臂,是更嚴重的傷!他一直在硬撐!
"謝無跡!"我扶起他,觸手一片濕熱。
"沒事...小傷..."他勉強笑笑,臉色慘白如紙。
我咬牙撕開他的衣衫,發(fā)現一道猙獰的刀傷,血如泉涌。密道中那場短暫交手,他竟受了這么重的傷!
"別說話。"我迅速從包袱中取出金瘡藥,為他止血包扎。
謝無跡疼得冷汗涔涔,卻一聲不吭。包扎完畢,他已虛弱得無法行走。我將他背起,艱難地沿著山路前行。
"放...下我..."他氣若游絲。
"閉嘴。"我咬牙道,"你說過不會死,記得嗎?"
他輕笑一聲,頭靠在我肩上:"姜至...你真是...我命中的劫數..."
夜色深沉,山路崎嶇。我背著謝無跡,一步一步向前挪動。他的血浸透了我的衣衫,體溫越來越低,呼吸越來越弱。
"別睡!"我厲聲喝道,"謝無跡,看著我!"
他勉強睜開眼睛,目光已有些渙散:"姜至...如果我死了..."
"你不會死!"我打斷他,聲音哽咽,"你答應過的...要娶我做皇后..."
謝無跡的嘴角微微上揚:"記得...雁門關...我說...還有很多話...沒告訴你..."
"那就活著告訴我!"我?guī)缀跏呛鸪鲞@句話。
他的眼皮越來越沉,最終完全合上。我的心跳幾乎停止,顫抖著伸手探他的鼻息——還有氣,但已十分微弱。
就在這時,前方樹林中突然亮起火把!我本能地拔劍,卻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喊道:
"將軍!是您嗎?"
是趙成!他帶著一隊人馬迎了上來。看到我背上的謝無跡,他臉色大變:"謝公子怎么了?"
"重傷,急需醫(yī)治!"我啞聲道,"有大夫嗎?"
"有!山里有我們的營地!"
趙成幫我接過謝無跡,一行人迅速向山林深處進發(fā)。我緊跟在旁,握著謝無跡冰冷的手,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他不能死,絕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