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dǎo)語:我和程宇結(jié)婚二十年,我的婆婆就念叨了“阮箏”二十年。阮箏是她心中完美的兒媳,
是我永遠(yuǎn)無法企及的“白月光”。她會彈琴,我不會;她懂茶藝,
我只懂柴米油鹽;她家世顯赫,我出身平凡。我的人生,就是一場對阮箏拙劣的模仿秀。
我以為只要我做得足夠好,總有一天能取代那個影子。直到我女兒程念的十歲生日,
她推開我親手做的蛋糕,哭著說:“奶奶說了,阮箏阿姨十歲時已經(jīng)會做翻糖城堡了!
媽媽你真笨!”那一刻,我二十年的隱忍和付出,成了一個笑話。我提出離婚。程宇錯愕,
婆婆震怒,罵我不知好歹,說我連阮箏的一根頭發(fā)絲都比不上。我笑著簽了字,
只覺得前所未有的輕松??删驮谖彝现欣钕?,準(zhǔn)備徹底離開這個家的那天,
程宇卻紅著眼攔住了我,聲音嘶啞地告訴我一個足以打敗我整個世界的秘密:“舒窈,
別走……阮箏……她根本不存在。1.今天是女兒程念的十歲生日。
我提前三天就預(yù)訂了最新鮮的奶油和新西蘭黃油,準(zhǔn)備親手給她做一個草莓千層蛋糕。
程念最喜歡草莓。廚房里,我小心翼翼地鋪好一層又一層薄如蟬翼的可麗餅,
抹上細(xì)膩的奶油,再鋪滿鮮紅欲滴的草莓。整整三個小時,我腰都快斷了,
但看著那個精致的蛋糕,心里是滿的。客廳里傳來婆婆和程念的笑聲。我端著蛋糕走出去,
笑著說:“念念,看媽媽給你做的生日蛋糕?!背棠钅樕系男θ菟查g消失。她看了一眼蛋糕,
又看了一眼坐在旁邊面無表情的婆婆,嘴一撇,哭了?!拔也灰@個!我要翻糖城堡!
”我愣在原地?!澳钅睿悴皇亲钕矚g草莓千層嗎?”“那是以前!”她尖叫起來,
小小的手指著我,“奶奶說了,阮箏阿姨在國外長大的,她十歲生日的時候,
她的媽媽就給她做了三層高的翻糖城堡!媽媽你真笨,連個城堡都不會做!
”“阮箏阿-姨”。這四個字,像一把淬了冰的鋼針,狠狠扎進(jìn)我的心臟。
我端著蛋糕的手開始發(fā)抖。婆婆終于開了口,她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
眼皮都沒抬一下?!昂⒆舆€小,不懂事,你跟她計較什么。”她頓了頓,聲音不大,
卻清晰地傳到我耳朵里。“不過話說回來,阿宇當(dāng)年要是娶了阮箏,
念念現(xiàn)在恐怕連馬術(shù)都會了。哪像你,就會弄這些上不了臺面的東西?!?.我手一松,
蛋糕“啪”地一聲掉在地上。奶油和草莓濺得到處都是,一片狼藉。就像我這二十年的婚姻。
程念的哭聲更大了。程宇聞聲從書房跑出來,看到眼前的景象,眉頭緊緊皺起。
“怎么回事這是?好好的生日,鬧成這樣!”婆婆立刻站起來,把程念摟進(jìn)懷里,
拍著她的背,眼神卻像刀子一樣刮向我?!澳銌査?!念念不過是想起了阮箏,說了兩句,
她就故意把蛋糕摔了,嚇唬孩子!”顛倒黑白。我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婆婆,
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程宇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
又看了一眼哭泣的女兒和護(hù)著孫女的母親,最后才把目光落在我身上。那眼神里沒有探究,
沒有信任,只有深深的疲憊和不耐煩。“舒窈,你跟媽和孩子置什么氣?念念還小,
媽年紀(jì)大了,你就不能讓著點她們嗎?”“讓?”我笑出了聲,眼淚卻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我讓了二十年了,程宇!我還要怎么讓?是不是要我從這棟房子里消失,
把‘程太太’的位置讓給那個叫阮箏的女人,你們才滿意?”“你胡說什么!
”程宇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他快步上前,想要拉我的手。我猛地后退一步,
避開了他的觸碰?!拔覜]胡說?!蔽铱粗蛔忠痪涞卣f,“程宇,我們離婚吧。
”3.空氣瞬間凝固。程念的哭聲停了,婆婆也停止了撫拍孫女的動作,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程宇的臉上一片錯愕。“舒窈,你……你說什么?”“我說,離婚?!蔽抑貜?fù)了一遍,
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這三個字我說出口,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么簡單。
壓在我心頭二十年的大山,好像瞬間就有了裂縫,透出了光。“你瘋了!
”婆婆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她指著我的鼻子尖叫,“舒窈,你有什么資格提離婚?
我們程家哪點對不起你?要不是我們家阿宇,你現(xiàn)在還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里待著!
”“是啊,你們程家是很好?!蔽铱粗凵衿届o得像一潭死水,
“好到讓我做了二十年別人的影子?!薄澳恪逼庞窒胝f什么。我卻不想再聽了。
我轉(zhuǎn)身回了房間,“砰”地一聲關(guān)上門,將所有的聲音隔絕在外。
我從床頭柜最底下的抽屜里,拿出了那份早就準(zhǔn)備好,卻一直沒有勇氣的離婚協(xié)議書。
我簽上自己的名字,舒窈。筆尖劃過紙張,發(fā)出沙沙的聲響。
我從未覺得我的名字這么好聽過。程宇在外面敲門,從一開始的急促,到后來的哀求。
“舒窈,你開門,我們好好談?wù)??!薄笆骜?,你別沖動,我知道你委屈了?!薄盀榱四钅?,
你再考慮一下好不好?”我充耳不聞。委屈?我不是委屈,我是惡心。
惡心那個叫阮箏的女人,惡心眼前這個懦弱無能的男人,更惡心過去二十年那個愚蠢的自己。
4.阮箏這個名字,是我嫁進(jìn)程家的第一天就聽到的。那天,我穿著紅色的敬酒服,
挽著程宇的手,給婆婆敬茶。婆婆接過茶杯,抿了一口,眼神卻飄向別處。
“這茶泡得太濃了,澀口。”她淡淡地說,“阮箏那孩子,一手茶藝出神入化,
泡出來的茶清香甘冽,喝一口,唇齒留香?!蔽叶酥璞P的手僵在半空。滿堂賓客,
我的臉火辣辣地?zé)?。程宇尷尬地打圓場:“媽,舒窈第一次給您敬茶,您就別挑剔了。
”“我不是挑剔?!逼牌欧畔虏璞?,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周圍幾桌的親戚聽見,
“我只是實話實說。阿宇,你別怪媽多嘴,有些事,差一點就是差一點。”那天晚上,
我問程宇,阮箏是誰。他沉默了很久,才告訴我,那是他母親朋友的女兒,從小一起長大,
算是青梅竹馬?!八撕芎?,各方面都很優(yōu)秀。”程宇說,“我媽一直很喜歡她。
”“那你呢?”我追問。他看著我,眼神躲閃?!拔覀冎皇桥笥选!睆哪翘炱?,
阮箏就成了我婚姻里揮之不去的陰影。我懷孕孕吐得厲害,婆婆說,
阮箏懷孕的時候健步如飛,還能堅持上瑜伽課。我生下程念,身材走了樣,婆婆說,
阮箏生完孩子三個月就恢復(fù)了少女身材,比以前更有韻味。我為了家庭放棄了升職機(jī)會,
婆婆說,阮箏事業(yè)家庭兩手抓,公司管得好,孩子也教育得出色。仿佛阮箏才是她的兒媳,
我只是一個不合格的替代品。5.我不是沒有反抗過。有一次,婆婆又當(dāng)著我的面夸贊阮箏,
說她投資眼光獨到,幾年前在市中心買的房子,現(xiàn)在翻了好幾倍?!澳南裼械娜?,
守著死工資,一輩子都沒什么出息?!彼庥兴傅仡┝宋乙谎?。我放下筷子,
冷冷地回了一句:“媽,您這么喜歡她,怎么不讓程宇娶了她?
”飯桌上的氣氛瞬間降到冰點。婆婆的臉漲成了豬肝色。程宇在桌子底下狠狠踢了我一腳,
給我使眼色。我沒理他,直直地看著婆婆。婆婆氣得嘴唇直哆嗦,
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你以為我不想嗎?要不是你用了什么狐媚手段,阿宇會看上你?
”那是我第一次和婆婆正面沖突。結(jié)果是我和程宇大吵一架。他指責(zé)我不懂事,不尊重長輩,
明知道他媽是什么脾氣,還要去頂撞她?!八f什么你聽著就是了,左耳朵進(jìn)右耳朵出,
非要鬧得大家都不愉快嗎?”“程宇,她羞辱的不是我一個人,還有你!”我沖他吼,
“她把你太太說得一文不值,你覺得光彩嗎?”“那是我媽!”他也拔高了聲音,
“她年紀(jì)大了,念叨兩句怎么了?阮箏她……她確實很優(yōu)秀,媽說的是事實!”那一刻,
我的心涼了半截。原來在他心里,也覺得我比不上阮箏。那次爭吵后,我們冷戰(zhàn)了半個月。
最后還是我先低了頭。為了這個家,為了年幼的程念,我選擇了妥協(xié)。我天真地以為,
只要我忍,只要我做得更好,總有一天能讓婆婆改觀,能讓程宇看到我的好?,F(xiàn)在想來,
真是可笑。一個不存在的敵人,我要怎么戰(zhàn)勝?
6.我把簽好字的離婚協(xié)議書從門縫里遞了出去。“程宇,字我已經(jīng)簽了,明天早上九點,
民政局門口見。如果你不來,我會直接走法律程序。”門外的聲音停了。過了很久,
我聽到他拿起協(xié)議書的輕微聲響,然后是沉重的腳步聲,漸行漸遠(yuǎn)。這一夜,
我睡得格外安穩(wěn)。第二天早上,我拉開衣柜,把我所有的衣服都拿了出來。
那些為了討好婆婆和程宇買的、我不喜歡的素色長裙,那些模仿所謂“名媛風(fēng)”的套裝,
我一件不留,全部打包塞進(jìn)了一個大號的垃圾袋。
然后我找出了一條被我壓在箱底很久的紅色連衣裙。那是我大學(xué)畢業(yè)時,
用自己第一筆獎學(xué)金買的。明艷,熱烈,張揚(yáng)。就像當(dāng)年的我。我換上裙子,
化了一個精致的妝,看著鏡子里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笑了。舒窈,歡迎回來。
我沒有等程宇,自己打了車去民政局。他已經(jīng)到了,站在門口,一夜之間仿佛老了十歲,
眼下是濃重的青黑。看到我,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終只是化作一聲嘆息。
整個過程快得不可思議。沒有爭吵,沒有拉扯。
當(dāng)工作人員把那本紅色的離婚證遞到我手里時,我甚至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二十年的婚姻,
就這樣結(jié)束了。走出民政局,陽光有些刺眼。程宇叫住我:“舒窈,
財產(chǎn)的事……”“房子和車子都給你,存款一人一半?!蔽掖驍嗨澳钅畹膿狃B(yǎng)權(quán)歸我,
你可以隨時來看她?!彼蹲×?,似乎沒想到我這么干脆?!澳恪闶裁炊疾灰??
”“我只要我自己?!蔽铱粗届o地說,“程宇,祝你以后,
能找到一個像阮箏一樣完美的妻子?!闭f完,我轉(zhuǎn)身就走,沒有一絲留戀。
7.我沒有馬上回家,而是去了一家理發(fā)店?!澳愫茫蚁爰纛^發(fā)。
”理發(fā)師看到我及腰的長發(fā),有些驚訝:“您確定要剪嗎?留這么長不容易。”“確定。
”我坐下來,閉上眼睛。這頭長發(fā),也是為了迎合他們的審美留的。程宇說過,
阮箏就是一頭海藻般的長發(fā),特別有氣質(zhì)。于是,我便留了二十年。
剪刀“咔嚓咔嚓”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一縷縷發(fā)絲掉落。我覺得自己正在被一點點地釋放。
當(dāng)理發(fā)師說“好了”的時候,我睜開眼。鏡子里是一個齊耳短發(fā)的女人,眼神清亮,
眉目利落。陌生的,卻又是我本來該有的樣子。我付了錢,走出理發(fā)店,
感覺頭頂都輕快了不少?;氐侥莻€所謂的“家”,婆婆正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臉色陰沉。
看到我的新發(fā)型,她的瞳孔猛地一縮?!澳恪惆杨^發(fā)剪了?”“嗯。
”我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開始收拾我的東西?!澳氵@個不知廉恥的女人!”她突然爆發(fā)了,
抓起桌上的一個蘋果就朝我砸過來,“剛離婚就跑出去剪頭發(fā)勾引男人!你還要不要臉!
”我側(cè)身躲過,蘋果砸在墻上,又滾到地上。我停下動作,冷冷地看著她?!暗谝唬?/p>
我們已經(jīng)離婚了,我的事你管不著。第二,注意你的言辭,否則我不介意告你誹謗。
”婆婆被我的態(tài)度噎住了。她大概沒想到,一向逆來順受的我,敢這么跟她說話。
“你……你反了天了!”她氣得渾身發(fā)抖,“程宇呢?讓他出來!看看他娶的好老婆!
”8.“媽,您別喊了,他不在?!蔽依^續(xù)收拾東西,
把我的書、我的畫、我所有的個人物品,一件件放進(jìn)行李箱?!笆骜?,你真的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