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窒息的巢穴凌晨一點的樓道里,聲控燈隨著孟詩琪的腳步亮了又滅。
她背著半人高的垃圾袋,塑料摩擦聲在寂靜里格外刺耳。指尖被勒出紅痕,
混著便利店后廚的油污,黏膩得像化不開的糖漿。鑰匙插進鎖孔時,門突然從里面拉開。
王淑芬穿著簇新的真絲睡衣,頭發(fā)燙得像獅子狗,鼻孔朝天地瞥她:“死哪兒去了?
水電費單子擱桌上三天了,眼瞎看不見?”孟詩琪把垃圾袋往墻角一放,彎腰換鞋的瞬間,
后腰傳來尖銳的疼 —— 那是白天在餐廳洗盤子時被消毒柜燙的?!肮脣?,
這個月工資還沒發(fā)。” 她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什么。“沒發(fā)?
” 王淑芬伸手就擰住她胳膊,“你表姐明天要交鋼琴課學費!你那三份工白打了?
我看你就是故意藏私房錢!”孟詩琪咬著下唇?jīng)]說話。胳膊上的舊傷疊新傷,
青紫色像開敗的花。客廳暖光燈下,王倩正對著鏡子試裙子。寶藍色緞面,
襯得她剛做的美甲像淬了毒的貝殼?!皨?,你跟她廢話什么?!?王倩轉過身,
裙擺掃過茶幾,把孟詩琪剛買回來的饅頭掃到地上,“陳陽送我的生日禮物,好看吧?
有些人啊,怕是這輩子都摸不著這種料子?!泵显婄鞫⒅厣系酿z頭,那是她明天一天的飯。
“撿起來?!?王淑芬踢了踢她的腳踝,“還敢瞪?要不是我當年把你從孤兒院領回來,
你早餓死街頭了!現(xiàn)在讓你交點錢就擺臉子,白眼狼!”孟詩琪蹲下去撿饅頭,
手指觸到冰涼地磚的剎那,突然想起床底的鐵盒。那里面是她攢了半年的學費。三份工,
無休無眠,燙傷割傷是家常便飯。她甚至在暴雨天騎著共享單車送外賣,摔在水坑里時,
第一個念頭是護住背包里的課本?!肮谩?姑媽,” 她聲音發(fā)顫,
“我臥室床底下有個鐵盒,里面的錢您先拿去,別讓倩倩耽誤上課。”王淑芬眼睛一亮,
拽著她就往臥室走。舊衣柜門掉了漆,吱呀作響。王淑芬一把掀開床墊,生銹的鐵盒露出來,
鎖是孟詩琪用曲別針彎的?!斑€敢上鎖?” 她粗暴地扯開,紅色鈔票露出邊角時,
王倩也湊了過來。“媽!這錢夠買我看中的那個限量款包包了!” 王倩尖叫著去搶,
被王淑芬一巴掌拍開?!八姥绢^,沒見識!” 王淑芬數(shù)著錢,嘴角咧到耳根,
“這錢得存起來給你陪嫁!”孟詩琪突然撲過去抱住她胳膊:“姑媽!那是我的學費!
我考上大學了,下個月就要報到!”“讀什么破大學?” 王淑芬一腳把她踹倒在地,
“女孩子家讀那么多書有什么用?早點嫁人換彩禮才是正經(jīng)事!你表姐馬上要轉正了,
那公司老板說了,得有個像樣的包撐場面!”孟詩琪的額頭磕在床腳,血順著眉骨往下淌。
她看著王淑芬把錢塞進紅色錢包,看著王倩對著錢包里的錢比心,突然笑了。笑聲很輕,
卻讓王淑芬母女倆同時回頭?!靶κ裁矗俊?王淑芬又要動手?!皼]什么。
” 孟詩琪慢慢爬起來,用袖子擦掉臉上的血,“姑媽說得對,表姐轉正要緊。
”她平靜得像換了個人。王淑芬被她看得發(fā)毛,拉著王倩往外走:“神經(jīng)病。
明天把餐廳的工作辭了,去給你表姐公司當免費保潔,她同事都說缺個人收拾會議室。
”門 “砰” 地關上,反鎖的聲音格外清晰。孟詩琪走到窗邊,
額頭的血滴在洗得發(fā)白的袖口上。樓下路燈下,王倩正踮腳親陳陽的臉,
手里揮著那個紅色錢包。陳陽是她的初戀。
上周還在微信里說 “詩琪等我轉正就帶你見家長”,
轉頭就成了王倩朋友圈里的 “陽哥”。還有那個實習機會。明明是孟詩琪熬夜做的策劃案,
王倩拿去改了個名字,就成了部門里的紅人。鐵盒空了,像被掏走了五臟六腑的野獸。
孟詩琪摸了摸床腳的磕痕,那里還留著溫熱的血。
她對著窗戶玻璃里的自己笑了笑 —— 鏡中人眼眶通紅,嘴角卻揚著詭異的弧度。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餐廳經(jīng)理發(fā)來的:“明天不用來了,王倩說你手腳不干凈。
”孟詩琪刪掉信息,從枕頭下摸出一本皺巴巴的書。封面寫著《社會心理學》,
是她從廢品站淘來的。指尖劃過 “破窗效應” 四個字時,
她想起王淑芬第一次拿走她的零花錢時說的話:“小孩子家有錢容易學壞。
”想起王倩第一次穿走她的校服時說的:“借我穿幾天怎么了,小氣鬼。
”想起陳陽第一次對她撒謊時說的:“我和王倩只是普通同事?!痹瓉砝位\不是一天建成的。
她走到墻角,撿起那個被踩扁的饅頭,一點點掰碎了喂窗臺的流浪貓。黑貓蹭了蹭她的手指,
喉嚨里發(fā)出呼嚕聲。“游戲開始了?!?孟詩琪輕聲說。窗外的月光突然亮起來,
照亮她眼底一閃而過的鋒芒,像藏在棉花里的針。2 暗夜中的利刃清晨六點,
孟詩琪被踹門聲驚醒。王淑芬叉著腰站在門口,真絲睡衣皺成一團:“趕緊起來做早飯!
倩倩今天要帶同事回家吃飯,你給我機靈點!”孟詩琪摸了摸額頭的紗布,血漬已經(jīng)發(fā)黑。
她昨晚只睡了三個小時,卻在黑暗里把《社會心理學》的前兩章翻得卷了邊?!肮脣專?/p>
我今天還要去圖書館還書?!?她疊著被子,聲音平穩(wěn)得像結了冰的湖面。“還什么書?
” 王淑芬一把搶過她手里的舊書,看到封面就往地上扔,“讀這些沒用的東西能當飯吃?
倩倩公司倉庫要整理,你去幫忙搬箱子,中午管飯?!泵显婄鲝澭鼡鞎鴷r,
后腰的燙傷又開始疼。她突然想起書里說的 “互惠原理”—— 先滿足對方的核心需求,
再提出自己的條件。“姑媽,您上周說家里賬本亂,” 她抬起頭,
睫毛上還沾著沒睡醒的水汽,“我去圖書館學記賬軟件,以后您收房租、交水電費,
我都能幫您弄成表格,清清楚楚的,省得您費腦子?!蓖跏绶毅读算?。
她確實被那些水電費單子搞得頭疼,上次收房租還少算了三百塊?!澳苄袉??
” 她狐疑地打量孟詩琪,這丫頭什么時候懂這些了?“我看視頻學了點基礎,
” 孟詩琪從枕頭下摸出個皺巴巴的筆記本,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公式,“您就讓我去試試,
要是學不會,下午就去給表姐搬箱子?!蓖踬淮┲凵俳z睡衣走過來,
嘴里叼著牙刷:“媽,別聽她忽悠!她就是不想干活!”“表姐,” 孟詩琪轉向她,
眼神純得像水,“您上周不是說部門要做季度報表嗎?我要是學會了 Excel,
也能幫您整理數(shù)據(jù)呢?!蓖踬恍睦镆粍?。她最煩做報表,上次還把數(shù)據(jù)填錯挨了罵。
“那…… 你要是學不會,下午必須來!” 她把牙刷往杯子里一扔,
泡沫濺到孟詩琪手背上。孟詩琪點頭,指尖悄悄攥緊了筆記本。圖書館九點開門,
孟詩琪提前半小時就等在門口。初秋的風卷著落葉,吹得她單薄的外套獵獵作響。
她摸出藏在鞋底的五十塊錢 —— 這是她故意藏在舊鞋里,沒被王淑芬搜走的私房錢。
進了圖書館,她直奔社會科學區(qū)。《微表情心理學》被塑料書皮包著,
書脊上貼著 “館藏” 標簽。她剛翻開第一頁,就聽到身后有動靜?!靶」媚铮?/p>
能幫我念念這個字嗎?”白發(fā)老太太指著書里的 “閾值” 二字,老花鏡滑到鼻尖。
她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藍布衫,手里還拎著個布袋子,裝著剛買的青菜?!斑@念 yù zhí,
是臨界值的意思?!?孟詩琪輕聲解釋,順手幫她把眼鏡推上去。“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
肯靜下心看書的不多了?!?老太太笑起來,眼角皺紋像展開的折扇,“我叫李秀英,
住隔壁小區(qū)。你呢?”“孟詩琪?!?她合上書,注意到老太太看的是《社區(qū)工作實務》。
“這書我看了半個月,好多字不認識。” 李阿姨嘆氣,“社區(qū)要搞老年活動中心,
我想弄個奇牌社,可這章程怎么寫都不對?!泵显婄餍睦锟┼庖幌?。
她在社區(qū)公告欄見過李阿姨的照片,是居民代表,說話很有分量?!拔?guī)湍纯矗?/p>
” 她指著那頁章程,“我雖然不懂,但可以幫您念念條款?!眱蓚€小時里,
孟詩琪一邊給李阿姨念章程,一邊快速掃過《微表情心理學》里的重點。
她記住了 “瞳孔放大表示興奮或恐懼”“摸鼻子可能是在撒謊”,
也記住了李阿姨說的 “社區(qū)下周有免費法律講座”。“小孟,你這孩子真細心。
” 李阿姨把一個蘋果塞給她,“中午到我家吃飯吧,我老伴做的紅燒肉可香了。
”孟詩琪剛要拒絕,手機突然震動。是王淑芬發(fā)來的語音,
聲音尖得像指甲刮玻璃:“趕緊滾回來!倩倩同事要來了!
”她只能把蘋果塞進口袋:“李阿姨,我得回去了,下次再幫您看章程?!被氐郊視r,
客廳已經(jīng)擺好了圓桌。王倩正指揮著孟詩琪擦桌子,她同事們坐在沙發(fā)上,看手機的看手機,
聊天的聊天,沒人正眼瞧她?!霸婄鳎o張姐倒杯水。” 王倩翹著二郎腿,
儼然把自己當女主人。孟詩琪剛拿起水壺,就聽到穿西裝的男人說:“王倩,
上次那個策劃案,趙經(jīng)理說還要改改。”王倩臉一僵:“不是說通過了嗎?
”“客戶覺得不夠接地氣,” 男人聳聳肩,“趙經(jīng)理讓你參考下競品案例,
尤其是那個社區(qū)推廣方案?!泵显婄鞯顾氖诸D了頓。那個社區(qū)推廣方案,
明明是她熬夜做的,王倩只改了個標題。“知道了知道了,” 王倩不耐煩地揮手,
“吃飯吧,我媽做了大閘蟹?!泵显婄鞅话才旁趶N房吃,面前只有一碗白飯和咸菜。
她啃著李阿姨給的蘋果,聽著客廳里的笑聲,
突然想起書里的話:“情緒是最容易被利用的武器?!毕挛鐑牲c,社區(qū)活動中心擠滿了人。
孟詩琪站在后排,手里捏著從李阿姨那借來的《合同法》小冊子。張明律師穿著灰色西裝,
袖口別著金色袖扣。他講到 “無權占有” 時,突然指向臺下:“比如有人未經(jīng)允許,
拿走他人財物,就算是侵占。”孟詩琪的心猛地一跳?!皬埪蓭?,要是被親戚拿走學費呢?
” 她舉著手,聲音在安靜的會場里格外清晰。所有人都回頭看她。
張明的目光落在她額角的紗布上,眼神頓了頓:“即使是親戚,未經(jīng)同意占有他人財產(chǎn),
也可以通過法律途徑追回。關鍵是要保留證據(jù)?!鄙龊?,張明叫住她:“小姑娘,
你說的情況方便聊聊嗎?
”孟詩琪把自己被拿走學費的事說了一半 —— 隱去了王淑芬的名字,只說是遠房親戚。
“保留好你打工的記錄,轉賬憑證,甚至聊天記錄都可以作為證據(jù)。
” 張明遞給她一張名片,“有需要隨時聯(lián)系我?!泵系?“張明” 二字力透紙背,
燙金邊緣閃著冷光。孟詩琪剛把名片塞進書里,就看到王淑芬氣勢洶洶地闖進來?!昂冒∧?!
騙我說是來學記賬,竟敢跑到這兒來!” 她伸手就要撕孟詩琪手里的書?!巴醢⒁??
” 李阿姨突然走過來,手里還拿著那本《社區(qū)工作實務》,“詩琪是幫我來問問題的,
怎么了這是?”王淑芬看到李阿姨,氣焰頓時矮了半截。這老太太是社區(qū)紅人,
上次她在麻將館占了張大媽的便宜,就是被李阿姨懟回去的。“沒…… 沒事,
我來接她回家?!?她訕訕地收回手?!霸婄鬟@孩子可懂事了,幫我整理了一上午活動方案。
” 李阿姨拉著孟詩琪的手,笑容里帶著護短的意味,“年輕人多學點東西是好事,
總比在家閑著強?!蓖跏绶冶灰谜f不出話,只能眼睜睜看著孟詩琪幫李阿姨收拾東西,
兩人說說笑笑地往外走。路過咖啡館時,孟詩琪看到了趙經(jīng)理。他穿著深灰色風衣,
正對著手機發(fā)脾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我要的是解決方案!”掛了電話,他揉著太陽穴,
視線掃過窗外時,正好對上孟詩琪的目光。孟詩琪迅速低下頭,心跳得像擂鼓。
她認出他 —— 上次去王倩公司送文件時,見過這張臉。王倩說他最討厭下屬找借口。
“那是恒通公司的趙經(jīng)理,” 李阿姨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聽說挺厲害的,
去年幫社區(qū)拉了不少贊助?!泵显婄鼽c點頭,把這個名字刻在心里?;丶业穆飞?,
王淑芬一路沒說話??斓綐窍聲r,她突然開口:“明天把記賬軟件學會,
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泵显婄鲬?,腳步輕快。她摸了摸藏在書里的名片,
邊緣硌得手心發(fā)癢。夜色降臨時,孟詩琪坐在樓梯間啃饅頭。黑貓又來蹭她的褲腿,
眼睛在黑暗里亮得像星。她從口袋里掏出個小本子,借著樓道燈寫下:王淑芬:愛面子,
貪小便宜,怕麻煩王倩:虛榮,怕做報表,渴望被認可李阿姨:熱心,有威望,
掌握社區(qū)人脈張明:正直,懂法律,可提供幫助趙經(jīng)理:注重結果,厭惡借口,
王倩的上司筆尖劃過紙面,留下沙沙的聲響。孟詩琪看著這串名字,
突然想起白天在圖書館看到的話:“所有的弱點,都是可以被利用的突破口。
”她把本子藏進舊書包的夾層,那里還躺著半塊沒吃完的饅頭。黑貓輕輕叫了一聲,
仿佛在催促。“快了?!?孟詩琪對著貓笑,眼底的光比星光還亮,“好戲才剛開始。
”3 第一張多米諾骨牌周三清晨的雨下得很急,孟詩琪剛把洗好的衣服晾上陽臺,
手機就響了。是王倩,聲音帶著哭腔:“孟詩琪!你趕緊過來一趟!出大事了!
”孟詩琪握著手機的手頓了頓。她昨晚熬夜看完了《危機公關處理技巧》,
書里說 “憤怒往往掩蓋著無能”。“表姐,怎么了?” 她故意讓聲音聽起來帶著怯意。
“客戶投訴到趙經(jīng)理那里了!說我們態(tài)度差!” 王倩在那頭吼,
“都怪那些新來的實習生笨手笨腳!”孟詩琪走到廚房,王淑芬正對著鏡子涂口紅,
準備去麻將館?!肮脣專斫愎境鍪铝?,我得過去看看?!?她拿起傘,
注意到王淑芬涂口紅時嘴唇抿了三次 —— 這是撒謊的微表情,
昨天她說今天要去醫(yī)院拿藥?!叭ナ裁慈??” 王淑芬把口紅往桌上一摔,
“她自己惹的麻煩自己解決!你今天去超市把換季的被子買回來,記我賬上。
”孟詩琪沒接話,撐開傘就往外走。雨水打在傘面上,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像在為即將到來的好戲伴奏。王倩的公司在寫字樓 15 層。孟詩琪剛出電梯,
就看到王倩在走廊里轉圈,高跟鞋把地面踩得咚咚響。“你可算來了!
” 王倩抓住她的胳膊,指甲幾乎嵌進肉里,“客戶說要投訴到總部!
趙經(jīng)理讓我半小時內給解決方案!”孟詩琪抽回手,假裝整理被抓皺的袖口:“表姐別急,
你先說說怎么回事?!薄斑€不是那個姓張的客戶!” 王倩往會議室瞥了一眼,壓低聲音,
“上周我們給的方案他說不行,重做了三次還挑刺,今天直接跟趙經(jīng)理說要換對接人!
”孟詩琪想起書里的 “歸因偏差”—— 人們總把錯誤歸咎于他人。她摸了摸下巴,
這是她刻意練習的 “思考姿勢”?!摆w經(jīng)理最看重責任心了,” 她輕聲說,
眼睛盯著王倩的瞳孔,看著它慢慢放大,“上次開會他還說,‘敢擔責的才是好員工’。
”王倩果然愣了愣:“你的意思是……”“客戶可能就是覺得我們不夠重視他,
” 孟詩琪往前湊了半步,聲音壓得更低,“你等下進去,就說這是你團隊的責任,
你會嚴懲不貸。這樣顯得你有魄力,客戶說不定就消氣了。
”她特意加重了 “你的團隊” 和 “嚴懲不貸”。王倩這種愛甩鍋的人,
只會把 “團隊” 理解成 “下屬”?!皩ε叮 ?王倩眼睛亮起來,抬手理了理頭發(fā),
“還是你聰明!我這就去找趙經(jīng)理!”孟詩琪看著她沖進會議室的背影,轉身進了茶水間。
咖啡機旁邊站著個穿格子衫的男生,是上次去家里吃飯的實習生?!扮鹘?,你來了。
” 男生遞過來一杯熱水,“王姐剛才把我們都罵了一頓,說要扣獎金。”孟詩琪接過水杯,
指尖觸到杯壁的溫度:“客戶為什么投訴?”“張總說王姐給他發(fā)方案的時候,
備注寫的‘第三次修改,再不行別找我’?!?男生嘆氣,“我們勸她改改,
她非說‘客戶就是欠懟’?!泵显婄鲃傄f話,會議室的門突然開了。王倩臉色鐵青地出來,
趙經(jīng)理跟在后面,臉比外面的雨天還陰沉?!巴踬唬愀蛻粽f‘都是下面人笨’?
” 趙經(jīng)理的聲音不大,卻帶著寒意,“你當我沒聽見?”王倩的臉瞬間白了:“趙經(jīng)理,
我不是那個意思……”“客戶已經(jīng)決定換對接人了?!?趙經(jīng)理看都沒看她,
徑直走向孟詩琪,“你是王倩的妹妹?上次在她家見過你。”孟詩琪點頭,
注意到他西裝袖口的紐扣松了 —— 這是壓力大的表現(xiàn)?!摆w經(jīng)理,我能說句話嗎?
” 她往前走了一步,“我表姐不是故意的,她昨晚改方案到凌晨三點,筆記本都燒壞了。
”她邊說邊從包里掏出個 U 盤:“這是她讓我備份的方案,其實她改了五次,
只是不好意思說?!边@個 U 盤是她昨天特意準備的,
里面存著她基于原始方案修改的版本,補充了三個客戶可能關心的細節(jié)。
趙經(jīng)理接過 U 盤,插進電腦。會議室里安靜得能聽到雨點打窗的聲音。
“這個版本……” 趙經(jīng)理抬頭看孟詩琪,眼神里帶著驚訝,“比之前的完善多了。
”“都是表姐的功勞,” 孟詩琪垂下眼瞼,“她讓我?guī)兔Σ橘Y料而已?!蓖踬粡埩藦堊?,
想說什么,卻被趙經(jīng)理一個眼神制止了?!巴踬?,你先回去反省。
” 趙經(jīng)理把 U 盤拔出來,“這個方案我拿去跟客戶談談,小孟,你跟我來。
”孟詩琪跟著趙經(jīng)理進了會議室,關門的瞬間,她看到王倩的臉扭曲成了青紫色。下午三點,
孟詩琪從寫字樓出來。雨停了,陽光透過云層灑下來,在地面上畫出斑駁的光影。
她剛走到公交站,就收到李阿姨的微信:“小孟,來奇牌室一趟,王淑芬又在說你壞話。
”社區(qū)奇牌室里煙霧繚繞。王淑芬坐在麻將桌主位,面前堆著一沓零錢,
正唾沫橫飛地說:“我那侄女啊,從小在我家長大,吃我的穿我的,現(xiàn)在倒好,翅膀硬了,
整天不著家……”旁邊的張大媽接話:“淑芬你就是心善,換了我可受不了?!薄翱刹皇锹铮?/p>
” 王淑芬摸了張牌,眼睛瞇成一條縫,“她上個月工資全給我了,說要報答我,
我還跟她說‘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孟詩琪站在門口,故意咳嗽了一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王淑芬的手頓了頓,牌掉在桌上,發(fā)出嘩啦一聲?!肮脣專?/p>
我給您送降壓藥來了?!?孟詩琪走上前,把藥放在桌上,聲音不大不小,
剛好讓所有人都聽見,“李阿姨說您早上沒去拿藥,我特意去醫(yī)院跑了一趟。
”王淑芬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她根本沒高血壓,這是孟詩琪從李阿姨那里打聽來的。
“你這孩子,跟姑媽還客氣什么?!?王淑芬試圖挽回局面,手卻不自覺地摸了摸鼻子。
孟詩琪沒接話,轉身要走,卻被李阿姨拉住:“小孟,你姑媽的麻將搭子都說你懂事呢。
”她順勢停下,眼圈慢慢紅了:“其實姑媽對我可好了?!?她看向王淑芬,
眼神里帶著 “感激”,“上次表姐要買包,姑媽把我攢的學費都拿出來了,
還說‘倩倩是親閨女,你要多讓著她’?!逼媾剖依锿蝗话察o下來,
只有吊扇還在慢悠悠地轉。張大媽推了推眼鏡:“淑芬,你拿小孟的學費給倩倩買包?
”王淑芬手里的牌掉了一地:“不是…… 是她自愿給的!”“我是自愿的,
” 孟詩琪趕緊點頭,眼淚卻掉了下來,“姑媽養(yǎng)我這么大,我應該報答的。
只是……” 她吸了吸鼻子,“我看到表姐的新包,還是忍不住羨慕…… 姑媽說我不懂事,
是我不對。”李阿姨把紙巾遞過來,瞪了王淑芬一眼:“小孩子懂什么?
你當長輩的也不知道心疼心疼她。”“就是,學費多重要啊?!?有人附和。
“我看是偏心吧……”議論聲像潮水一樣涌來,王淑芬張著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孟詩琪看著她窘迫的樣子,心里沒有快意,只有一片冰涼。這只是開始。離開奇牌室時,
李阿姨跟了出來:“小孟,你別往心里去,王淑芬就是那樣的人?!薄拔抑?,阿姨。
” 孟詩琪擦掉眼淚,眼神清亮,“對了,上次您說的老年活動中心,章程改得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