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霓虹燈在霍桃夭臉上晃出破碎的光影。
她腳步虛浮,卻固執(zhí)地?fù)溥^來,在清淺側(cè)臉落下一個帶著酒氣的吻。
“清寶……”聲音軟得發(fā)黏,“我希望你每天都開心?!?/p>
說完,她晃了晃,被保鏢扶進(jìn)車?yán)铮囬T合上的瞬間,只剩一句含糊的晚安飄在夜風(fēng)里。
車門合攏,白清淺靠進(jìn)真皮座椅,聲音低卻篤定:“我要見他?!?/p>
伊人沒問是誰,只答一句:“是?!?/p>
白清淺前腳剛走,經(jīng)理便撥通白澈的專線,語氣恭敬而利落:“澈爺,小姐未留人,分寸得當(dāng)。Top show 賞金六百萬,賬單五百八十萬;另賞八位陪酒,各二十萬。小姐原話——‘找樂子,自掏腰包才有趣。’”
經(jīng)理話音剛落,白澈在電話那頭低低笑了聲:“隨她。只要她開心,砸多少都值。以后她去了給我打電話?!痹捖?,電話只剩冰冷忙音。
車窗外的霓虹像水流掠過白清淺合著的眼。
枕著靠背,指尖在膝蓋上輕點。
“人已找到的,五十分鐘到清苑?!薄菞l消息在她腦海里亮了一下。
從她下令算起,不過十八個小時零二十三分鐘。
她無聲地彎了彎唇:很好,接下來就看時野會為那個小丫頭做到什么程度了。
三十分鐘后,白清淺推門進(jìn)了臥室。
她喝得微醺,腳步輕飄,眸光卻比燈還亮。
少年筆直跪著,手腕仍鎖著鐵鏈吊在半空。
時野聞到那縷微甜的酒氣時,指尖微微收緊。
抬頭——
燈光在她瞳仁里碎成瀲滟的湖,眼尾泛著薄紅,像被酒意蒸出的桃花。
他怔住。
記憶里,她連香檳都只沾唇,從未這樣醉過。
白清淺俯身,指尖的細(xì)長煙嘴像冰涼的筆,沿著他眉骨、鼻梁、唇峰,一路描摹。
薄荷味煙絲被點燃,她先含一口,再俯得更低,將濾嘴抵在他唇間。
時野下意識張口,涼霧入喉,煙草淡得幾乎只剩甜味。
腦海里卻突兀閃過疑問:她什么時候開始抽煙了?
“阿野,你真好看?!?/p>
她輕聲丟下一句,轉(zhuǎn)身坐到單人沙發(fā)里。又吸兩口,薄荷味在唇齒間打了個轉(zhuǎn),便被捻滅在水晶煙灰缸里,只剩一縷青煙,像沒來得及出口的嘆息。
“阿野,你知道的——”
她語氣淡得像方才那口煙,“我很喜歡你?!?/p>
時野眸色沉得發(fā)黑,仿佛那抹夜色全壓進(jìn)眼底。
他記得的只有兩句話——
“我喜歡你?!?/p>
“我想要你。”
那天他拒絕了她,之后,他就被鎖進(jìn)這間屋子,像拴一條狗。
她一來,必是鞭子。
如今她又用同樣輕描淡寫的語氣重復(fù)“喜歡”,像把舊傷重新剝開。關(guān)雅雅的聲音猛地鉆進(jìn)腦子:
“有些有錢的大小姐,就喜歡把漂亮男孩當(dāng)玩意,阿野哥哥可要當(dāng)心清清姐姐?!毙呐K驟然抽緊,疼得他幾乎弓起背。
時野抬眼,黑眸里帶著鋒利的嘲意:“原來姐姐的喜歡就是這樣——鎖鏈、鞭子、半死不活。那將來姐夫可真慘,得先學(xué)會怎么跪著活?!?/p>
怒火順著脊椎炸到頭頂,白清淺一把攥住鞭柄,指節(jié)都發(fā)了白。
“玩他,不是毀他?!?/p>
她在心里把這句話念了兩遍,手腕一松,鞭子“啪”地落回地毯,像掐滅一場差點失控的火。
她垂眸,撞進(jìn)那雙過分乖巧的眼睛——像被馴服的獸,卻藏著不肯低頭的野性。
她低低喟嘆,聲線像夜色里未飲先醉的酒:“小東西,你須明白——
縱使我男人只能跪在我腳邊茍活,也自有數(shù)不盡的世家,巴巴地把他們的嫡子嫡孫捧到我眼前。
倒是你,總是把姐姐的怒火點得寸寸生疼……就不怕真把自己折進(jìn)去?”
余光掠過地毯上那截冷硬的鞭柄,寒意一閃而沒。
“還是你篤定,我舍不得讓你死?!?/p>
白清淺再次點燃一支煙,吸了兩口,將濾嘴輕輕抵在時野唇邊。
時野抬眼,薄唇微啟,順從地含住,同樣吸了兩口。
薄荷煙霧在兩人之間纏繞,像一條無聲的鎖鏈。
她捏住他下頜,迫使他抬頭迎光。
“小東西,整座港城都知道姐姐為你瘋魔??赡闫还?,把心給了別人——
那就別怪姐姐把命攥在手里,慢慢教你乖?!?/p>
時野怔住,眼底寫滿問號:“不乖我認(rèn),可‘喜歡別人’?我自己怎么不知道?!?/p>
他動了動唇,還未出聲。
白清淺坐回高背椅,指尖滑過屏幕,嘴角微彎:“小姑娘到了清苑。”
抬眼,她望向仍被鎖鏈縛住的少年,聲音輕得像夜風(fēng):“想從這里走出去,可以?!?/p>
時野眉心輕蹙,嗓音低沉:“這次又想玩什么新把戲?”
“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時二少爺?!?/p>
白清淺嗓音輕淡,卻字字壓人。
“我買下你那天,給了關(guān)雅雅一億現(xiàn)金,又送你哥哥一張千億訂單。兩年來,白家無償把時家從破落二流抬進(jìn)一線——這其中的價值,是多少,你心里有數(shù)?!彼Φ脺厝岫kU。
“所以,我說要玩你——不過分吧?”
時野的腦子像被重錘轟了一下,耳膜嗡嗡作響。
“我……我被賣了?”聲音發(fā)顫,字眼在舌尖滾得磕磕巴巴,“錢還進(jìn)了仇人的口袋?”
他抬眼,目光在女人淡笑的唇角和鎖鏈之間來回游移,胸口翻涌著說不出的惡心與荒謬——
原來自己這條命,早被明碼標(biāo)價,而買主正坐在眼前,輕描淡寫地告訴他:
“你要乖,才物超所值?!?/p>
“不告訴你,你是我喜歡的人;告訴你,你就只是一件商品?!?/p>
她抬眸,笑意涼薄,“價值連城的商品——”
她補了一句:“買你命的錢?!?/p>
時野心臟猛地一沉。
一句話,時野全明白了。
當(dāng)年那場“意外”根本是大哥安排的局:
把他扔進(jìn)精神病療養(yǎng)院,悄無聲息地爛掉。
而白清淺砸下的天價,是把他的命從閻王手里搶回來的籌碼。
鐵鏈、鞭子、羞辱,都是“活著”的代價。
胸口像被灌了鉛,又苦又澀,卻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讓你玩多久,才肯放我走?”時野的聲音低沉而猶豫,帶著幾分不確定。他深知,自己名下的那些勢力、人手、產(chǎn)業(yè),即便全部變賣,也湊不出幾個億,而眼前的這筆錢,數(shù)額之大,讓他一時竟生不出贖回自己的念頭。